“哎。”喜鹊脆生生应了。
“你倒是大方。”董承徽跺跺脚,无趣地走了。
梅奉仪依旧专心地喂着鸟,脸上的笑容恬淡:“小东西,吃饱了就出去活动下。”
整个太子府都已经暗潮涌动,唯有冷清院一如既往的清冷。
司徒谨正在写字,一只灰扑扑的小鸟就落在了他的笔架上,他抬手捉住它,从它腿上取下纸条,快速浏览完。
一滴墨落在纸条上,随即,字迹被覆盖,他顺手撕下已经墨痕污染的那页字,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面上表情丝毫没变。
他不关心张良媛想当侧妃还是太子妃,只要能让云氏焦头烂额,不要老是盯着姐姐这里就好,他漠然地想,随即宁心静气,继续练字。
021练箭
等到把今日和昨日重写的所有字都练完,他才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取下上面绑的沙袋。
还别说,天天带着沙袋练字,他的字短短时间就突飞猛进,虽不能说苍劲锋锐,但也有了一点力道。
“今天的字写完了?”苏碧只穿了单薄的衣衫方便活动,因为刚练完一套枪法,整个人都酣畅淋漓的舒服,拿布巾擦脸上的汗珠,见他出来,开口问道。
自打司徒谨身边的刁奴被赶走,新换来的奴婢估计再不敢怠慢他,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他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蜡色的肌肤变成了麦色,整个人也褪去了之前的沉默阴郁,精神气起来了,个子好像也拔高了一点。
“恩。”此刻,他点着头,又长开了一点的五官越发沉稳,有了皇家的气度。
“既如此,上次说要教你射箭,今天就开始吧,你弓箭带来了吧。”她正好身子骨也活动开了,于是开始好为人师起来。
“早就带开了,一直放在屋里,我马上去拿。”他眸光一亮,迫不及待回屋找他的弓箭。
“这样才对嘛,有点小孩的样子。”她摸了摸下巴,目中带了三分笑意。
司徒谨拿着弓箭出来,就看见姐姐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她的双颊带了浅浅的红晕,高高束起的青丝随着她动作晃动,随性而张扬,举手投足间,已经是一副笔墨无法描述的独特风景。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只觉得这样神采飞扬的姐姐耀眼极了,比外面那个弱不胜衣的女子好看了不多到多少倍。
“姐姐真好看。”不知不觉,就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臭小子,小小年纪的,你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她给了他一个暴栗,接过他手中的弓箭,是最普通的牛角弓,正适合他这样初学者,也适合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前实力的她,弓身上还涂了清漆防止割手,她满意地勾起了唇。
“我就是知道,姐姐最好看。”他揉着额头,跟在身后说。
“先给你示范一次,仔细我的动作。”她说着,整个人气势都为之一变,动作娴熟地拿起弓卡在左手虎口,箭搭在左手上,箭尾卡在弓弦上,晶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射箭要注意五平三靠,五平就是握弓的手腕,肘,肩和控弦的肘,肩要保持直线,三靠握弓的左手虎口靠近弓把,箭杆靠近身体,弓弦靠近耳朵。”
她说着,松开弓弦,箭头笔直飞出发出轻微的破空声,然后正中不远处的靶心。
“姐姐真厉害。”司徒谨凑近了摸摸插在红心上的箭矢,兴奋地道。
“马屁精,这靶子又不远。”她之前还在忐忑重拾箭术万一在阿谨面前丢脸怎么办,好在,结果还是很如人意,这样想着,她笑容越发灿烂,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的弯弯,又端起老师的派头:“阿谨快过来试试,若是做不好,嘴再甜也要被罚的。”
“好。”司徒谨应道,拿起弓箭,开始尝试。
“调整下站姿,双脚距离再大一点。”她绕着司徒谨走了一圈,说道。
“喔,好。”司徒谨忙调整自己的脚步。
“手臂伸直。”她又指出:“拉弓用力的是背部,而不是你的胳膊。”
“好。”司徒谨忙又调整,可怎么也调整都有点别扭,她在边上看的着急,忍不住上前,环住他的后背,手把手教导。
亲昵的举动让司徒谨心头如小鹿乱撞,温热的身躯相贴,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馨香萦绕鼻尖,他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放松点,绷紧了不觉得难受么。你这个样子,别说用箭伤人了,待会不要把自己弄伤了。”她轻笑道。
第一支箭晃晃悠悠射出去,巴着靶子边缘停下。
“不错,好歹没有脱靶。”她摸摸下巴,开口道:“动作记住了么,那就自己乖乖练习,想要射的准射的远,无他,唯熟练尔。”
“好。”姐姐已经放开他的手,骤然脱离的温暖让他心生出一丝不舍,他收拾好情绪,简单应道,随即又开始拉弓射击。
“保持这样的速度先练一个时辰吧,不准偷懒哦。”她驻足看了片刻,见司徒谨一丝不苟地严格按着她教的动作不断瞄准,射击,丝毫不嫌动作枯燥,不由点头,随即感觉到身上汗水裹身,黏腻的厉害,于是施施然进屋洗漱去了。
等到时辰到了,她出来的时候,司徒谨依旧在认真练着,靶子上已经密密麻麻插满了箭头,虽然大多都是在四周,可这毕竟他才接触不久,已经很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他不到十岁稚龄,就能坚持这么久,要知道,她开始学的时候,也是想方设法偷懒。
“好了阿谨,今天可以了,练箭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明天再继续吧,”她看着他越发凌厉的眉眼,越来越有其实的箭失,开口唤道。
“好。”他放下弓箭,练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下来,只觉得整条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把外套脱下来。”她带了他回屋,自顾自往里面走,轻飘飘的话语随风飘来,却让司徒谨一怔,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等到她拿了东西出来,司徒谨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少见的木纳表情瞬间取悦了她。
“还愣着干嘛,快点脱啊,你不觉得胳膊酸啊,这会儿不用药酒揉揉,明天你就别想继续练习了,保管你胳膊都抬不起来。”她催促道。
“姐姐,我…我是男孩子,我自己回去擦。”他结结巴巴道。
“你忘了加一个小字了,小男孩,再说了,我好歹也算你长辈吧,又不是让你脱光,那么害羞干嘛,再不快点,我就自己动手了。”她看着司徒谨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到最后几乎都成深红色了,越发觉得有趣。
“我才不小,再过几年都要娶妻了。”司徒谨愤愤然脱去外衣,别别扭扭把中衣的袖子挽到肩上。
“这扭捏样,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呢,结果还惦记着娶媳妇了。”她横了他一眼,倒了药酒在手上,捏着他的胳膊大力揉搓起来。
“姐姐,我都怀疑你不是女人了。”药酒触及胳膊的冰冷感让他一阵战栗,随即而来的大力揉搓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忍不住回了句。
“你才发现啊,你姐姐我男扮女装。”她随口应道,要知道,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她,揍起人来比起很多男人来都要厉害。
这叫他怎么接,司徒谨被堵的哑口无言。
022风波
等到整个手臂都被揉的红彤彤的,司徒谨又跟着蹭了块糕点,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因着他们在院中练箭会有响动,怕外院的仆从偷窥,绿萝也就留在外院看着她们干活,只是,这都傍晚了,还没看到她的身影,他有些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又绕道去了前院。
绿萝正在和几个侍女说话,隔得有些远,他依稀只听见隐隐约约的张良媛,喜事几个零星的字眼,凤眼如墨一般深晦。
“绿萝姐姐。”分享完府中的信息,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厨房的晚膳都已经送来了,绿萝忙接过,往内院走去,才过了垂花拱门,冷不防暗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吓了她一跳。
“大公子,你还没回去?”见到少年隐匿在昏暗的树影下,身姿挺拔,像是密林深处的一丛青竹,绿萝小心地四处望了望,确定没有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问。
“就要回去了,刚听见你们在聊什么喜事?”司徒谨问她。
“哦,今天太医给张良媛诊断出喜脉来了,府里都传开了,我正要回去给姑娘说呢。”说道府中新鲜事,绿萝也忍不住眉飞色舞。
“姐姐事情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用去叨扰她了。”他轻声道,张氏的‘孕事’就是个炸弹,靠近了总没好处。
“哦。”绿萝愣愣点头,直到他离开,都没明白自家姑娘有什么事情可忙,再说了,张良媛怀孕也不是小事啊。
“饭回来了。”苏碧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绿萝手中的食盒开始摆饭:“今天有口福了,厨房的白斩鸡做的真是一绝。”
“姑娘,”绿萝扬起可爱的唇角,鼻子微微皱起:“我刚在门口碰见大公子,他让我别告诉你张良媛怀孕的事,说无关紧要。”
“他说的对啊。”她忙夹起一块鸡肉咬了口,才满足地感叹:“张良媛怀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关我什么事。”
“姑娘。”绿萝对自家姑娘张口胡说的本事提出抗议。
“难道孩子真是我的?”她吃惊道。
“……”绿萝别过脸,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沉默片刻,才问:“我们要不要给菡萏院送点东西去?”
“不用。”她盛好了汤,让绿萝来喝。
“可是,太子妃亲自去看了张良媛,李良娣她们也都送了礼,姑娘什么都没表示,不好吧。”绿萝有些踌躇。
“有什么不好的,张良媛又没有大张旗鼓地摆宴通知,就当做不知道呗,再说了,我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拿得出去,真送去被人家随手扔角落糟蹋了我还心疼呢。”她说的不以为然。
“那我们可以做点桂花糕送去啊,也是一片心意,听说张良媛嗜甜,董承徽送去的云片糕张良媛就很喜欢。”绿萝双手环着汤碗,出主意。
“送吃食更不好,人家不吃浪费你心意就不说了,入口的东西,要是吃出点什么毛病那就百口莫辩了。”她说着,看见绿萝依旧纠结成一团的小脸,笑道:“我们和张良媛又不熟,当做不知道就行。”
“哦。”绿萝闷闷道。
主仆两人不知道的是,董承徽送云片糕还送上了瘾,天天都巴巴做了新鲜的送过去。
当然,时间挑的都很微妙,都是在晚膳时分。
傍晚时分,宫人已经悄无声息把菜肴摆在桌上,张良媛殷勤地伺候太子解了披风,笑语盈盈:“太子,天越发愣了,臣妾今日特意让小厨房炖了羊肉汤,您一定要喝一碗,暖胃。”
“良媛有心了。”太子携了她的手在桌边坐下,橘色灯光下,张良媛的脸半现半隐,越发显得轮廓纤丽,眉眼濯濯如春月柳,别有一番动人风采。
佳人玉手殷殷布菜,清冽的酒香,佳人手上的暗香,菜肴的浓香,竟不知哪种香味更诱人,太子都要有些醉了。
“董承徽,太子和我家主子正在用膳。”两人正吃得情意绵绵,冷不防,听见迎春压低的声音传来。
“那正好。”董承徽拂开迎春欲要拦她的手,直接推门进去,她先对着太子盈盈一拜:“臣妾见过太子。”
待得太子点头示意她起身,忙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还好赶上姐姐用膳的时间,昨日送来的云片糕我看姐姐很喜欢,今日又新做了些过来,也算给姐姐添道菜。”
屋里炉火烧的旺,她边说着话,边解开了外面紫色的带帽披风。
“承徽辛苦了。”太子冲她点点头,这一看,却有些愣住了。
褪去紫色披风,董承徽穿了条浅绿色时下最流行的齐胸襦裙,上面是极短小的襦,领口开的极低,越发衬得她本就丰满的胸更加高耸,同色的曳地长裙也让她显得体态更加修长婀娜。
虽然她不及张良媛艳若桃李,但此刻她淡扫峨眉眼含春,胸前如雪脸如花,皮肤在灯光下细润如温玉凝若脂,娇艳欲滴的朱唇轻轻开阖:“只要能让姐姐多用点东西,臣妾就不觉得辛苦。”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太子只觉得面前的董承徽有别于往日的鲜活,尤其是她频频劝张良媛用糕点的动作,引得长裙轻摇,越发衬得腰身盈盈不足一握,勾的人心痒难耐,想要去掐一把。
“臣妾吃好了。”张良媛看着董承徽当着自己的面就跟太子眉来眼去,夹个糕点都能摇曳生姿,她气得放下筷子,不悦道。
“既然姐姐吃好了,那臣妾就不打扰了。”董承徽软语拜别,那声音妩媚的仿佛用羽毛轻轻拂着太子蹦跳的心脏,让他说不出的娇酥。
“太子。”太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董承徽身上,直到她步履翩翩地走出菡萏院,那一抹浅绿淡雅如绿梅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才听见张良媛带着委屈的声音。
“咳,良媛要不要再用点糕点,这云片糕看着还真不错。”太子尴尬地咳了一声,用夹糕点的动作掩饰刚才的失态。
张良媛一口咬下云片糕,努力想象是在咬某个不要脸的人。
当晚,太子就去了董承徽的院里歇息。
而得知消息的张良媛,一把摔了手中的茶杯,只觉得怒火直冲胸臆,像要喷涌而出。
023风波
“主子,小心身子,为那起子人生气不值得。”迎春担忧的劝道。
“董承徽,好个董氏,用我当跳板,我要让她好看。”张良媛轻抚着胸口,说话的声音,像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周围的空气也在刹那间冷凝了。
董承徽尝到了甜头,跑菡萏院越发勤快了,三五日里,也总有一两日能让太子驾临她的瑞雪苑东院,而梅奉仪倒也知趣,缩在她的西院不出来,她越发觉得更加志得意满起来。
而这日,当张良媛用过膳后,忽然就抱着肚子唤着疼来,太子连忙让人去传太医过府,不多时,连太子妃都匆匆赶来。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张良媛怎么样了?”太子妃只穿了件半新的家常衣衫,连头发都只用一根乌木簪子简单挽起来,看得出来来得匆忙。
“回禀娘娘,张良媛并无大碍。”太医隔着丝线把了脉,踌躇说道。
“那为何会肚子疼?”太子妃看了眼张良媛小声哼唧的样子,问。
“这云片糕?”太医看了眼桌上未收的晚膳,目光掠过云片糕,微微顿了顿。
“太医,这云片糕绝不会有问题,我来之前还吃了好几块。”董承徽心揪了下,急忙开口道。
“小老儿并未说云片糕有问题,只是良媛膳食里有羊肉汤,和云片糕的里的乳酪同食,就容易腹胀,待小老儿给张良媛开服药饮下就好,只是,以后再不可这般食用了。”太医说完,就带了侍女下去拿药。
“太子,臣妾每日的膳食都由小厨房精心安排,只是却没想到妹妹拿来的云片糕竟然会冲撞,臣妾倒是怜惜妹妹的心意每每要吃几块,结果差点就害了腹中孩儿。”张良媛伏在床榻上嘤嘤哭泣。
“太子,臣妾冤枉,臣妾不知道啊。”董承徽脸色惨白一片,跪下哭泣。
“够了,董承徽,你先回瑞雪苑,最近就别出来添乱了。”太子被她们哭的心烦意乱,忍不住低声呵斥。
“是。”董承徽不敢多说,抽噎着下去。
“张良媛,孤不管你和董承徽怎么斗气,若是伤到孤的孩儿,孤第一个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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