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妃这一动怒,秦、魏二良媛也默不做声了。只敢垂着头,站在一旁。太子妃的雷霆手段,她们是见过的,再加之背后没有氏族的支撑,是万万不敢忤逆太子妃的。
太子妃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说:“本宫就来告诉你,你罪在何处。安排嫔妃侍寝,是本宫的分内之事,却不是你们普通侍妾能够染指的。你这样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你是何居心?”
她把头瞥向一边,一副不服的样子。她故意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子妃动怒。如果不惹出一些事来,太子妃只会保持着掌控这个太子潜邸的地位,没有任何人敢撼动分毫。要想打破这个局面,就必须惹出些事来,只不过惹事的人是谁。她本不愿自己铤而走险,只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将计就计。她赌的就是,死不了。
太子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这脸上的泪痣,脑海里更浮现出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脸。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本宫就秉公执法。带进去。”
她这时才抬起头,望向一个角落,眼睛一扫而过。看见刚才藏在哪里的悄儿,转身就走,这才放心了。
悄儿一路奔走,往大殿方向走去。她走得急,甚至分不清是急出了汗还是走出了汗。她低声自言自语道,“娘娘这也对自己太狠了,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她走着走着遇到了,事先安排好的果儿,急匆匆地上前问道:“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殿下在吗?”
果儿道:“回姐姐,在。”
悄儿走着,脚下的步子也丝毫不敢放慢,又问道:“可在会客?”
果儿道:“回姐姐,正与高大人谈天。”
“好,辛苦你守一早上了。”悄儿拿了银子打发了果儿,心里一紧,觉得此番凶多吉少。但也顾不得许多,就急匆匆请人通报了。
门外突然喧哗起来,郑旭微微皱了皱眉。胡公公见状,立即走出门外,高声质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郑旭也不搭理,只与高大人继续说话,只是听到“徐承修快死了”这几个字,突然心里就漏了一拍。虽然脑子里闪出了一些念头,但多年勾心斗角的生活使他表面上决不动声色。
“殿下,有何看法?”高大人问道。
他这才回转过神来,说道:“舅舅想法甚好。”
高大人一皱眉,什么甚好?这分明风马牛不相及,想来殿下必是走神了,但他也不不说破。只是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起了徐承修所谓何人。
等胡公公问完了,进来了,他才漠不关心般地提了一句:“小胡子,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胡公公道:“回殿下,是徐承修娘娘的侍女悄儿。太子妃娘娘因为徐承修越权一事处罚她。不过,如今太子妃娘娘正在气头上,此番徐承修娘娘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郑旭听罢,心里一跳。如今这局面,他不是没想到过的,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当日,赵氏做的饭菜也并没有多可口,他也并没有多么感动。那日故意留下来看了一夜的书,无非就是要促成太子妃和徐氏的争端。
但是,明明都是他的计划之中,为何此时心跳却漏了一拍?
高大人听了小胡子的汇报,高兴地摸着胡子笑道:“恭喜殿下,一箭双雕啊。这次既可以除了这个细作徐氏,又可以因为徐氏的死追究太子妃之过,一下就可以除了两只恶虎!殿下,我们是否要从中再推一把,以防徐氏不死?”
郑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先静观其变。舅舅,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胡公公见这情形,明白了几分,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打算施以援手了,于是就恭恭敬敬地退下,走到门外对悄儿说:“悄儿姑娘,你请回吧,殿下正忙,等结束后再去探望你家娘娘。”
“结束?”悄儿怒斥道,“结束的时候,就只能见着我家娘娘的尸体了!”
她的声音越发的大了,传到屋里,郑旭也听得十分清晰。他说话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外面的胡公公怒道:“殿下议事不得打扰,悄儿姑娘是你自己走还是咱家请你走?”
悄儿深吸一口气,明白太子是打算让徐氏等死了。想来以往太子对徐氏的关怀,只怕也是表演成分偏多。那所谓的盛宠,不过是镜花水月,虚梦一场。
悄儿一叹,徐氏这次是高估了自己在太子眼里的地位,引火焚身了。但毕竟与徐氏相处了这么久的日子,眼见着徐氏送死还是不忍心,想着无论是什么法子都得一试。于是转身走了,出了太子潜邸,往齐王府方向赶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会儿话,公里差人来说,高皇后请高大人即刻进宫一趟。郑旭送高大人出来,高大人临走的时候嘱咐道:“殿下今日似乎有些分心,如果殿下是担心那个细作不死,尽可在细作身上做些手脚,若是死状可怖一些,或许还能把齐王牵扯进来,这就一箭三雕。”
郑旭沉默不语,只送了高大人出门。
高大人出了太子潜邸,就直接进宫了,见到了高皇后便向皇后娘娘跪下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皇后一皱眉,责备道:“你我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赐座。”
高大人刚一坐下,高皇后就说道:“弟弟今日进宫怎么这么慢?若是半个时辰之前你到了,在这里劝阻皇上,说不定还有转机。”
高大人也有些慌张,连忙问道:“所为何事?”
高皇后说道:“皇上不是最近身体不好?刚才本宫去大殿为皇上送药,只听见皇上召彪骑大将军进宫,问他当时惠州一役中齐王的种种作为,好像要把惠州也作为齐王封地。本宫作为后宫之首不得干政,自然只有弟弟你能劝皇上改变心意。”
“这确实是大事。”高大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齐王本有衢州作为封地,衢州虽然富庶,但是始终是离都城之间隔着惠州,构不成威胁。如今要是也把惠州也封给齐王,此事便不妥了。”
“不错。”高皇后眯起了眼说道:“不错,本以为这回旭儿被封为太子,齐王一年之后又会被赶到衢州,乃是最好的局面。如今皇上这样的做法,当真奇怪,为何要扶持齐王?莫不是皇上还有心让齐王继承大统?”
高大人冷笑道:“这个姐姐倒不必担心,如今朝政被几大氏族所掌控,皇权大不如从前。只怕皇上就是有心,那也无力。不过此事,我还需再与太子殿下商量。”
高皇后颔首,“也是,只要我们高陈两家联手,还怕他一个区区李家不成?弟弟你不是正与旭儿商讨如何构建军队吗?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军队,齐王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对了,挪用修葺东宫银子的事情绝对没有问题,现在消息都被本宫拦下了,陛下绝不知情。”
“还是姐姐厉害。”高大人一叹,“不过,陈家分别将两个女儿嫁给了我们高氏和李氏,在其中吃尽好处,如今渐渐强大起来,甚至赶超我们高氏。若是此时不遏制陈氏,起兵之后,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只怕也是重蹈皇上之覆辙,被陈氏控制占尽渔翁之利,哪还有我们高氏半分好处?”
高皇后一拍桌子,怒道:“正是。那个太子妃陈氏也是越发目中无人,将来她若做了皇后,这后宫里哪还有本宫说话的份?”
高大人起身作揖,说:“家姐,今日我正是因此迟来。太子妃陈氏大闹潜邸,只怕要处死一名齐王送来的美人。如今,正好挑起齐王与陈家的矛盾,如此,可除去两个心腹大患。”
高皇后叹道:“陈家势大,只怕不能撼动其地位几分。”
高大人接话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慢慢来。”
高皇后点头,“只是可惜了齐王这枚棋子,只能用这一回。”
☆、第二十九章 人非
“小姐,万万不可再贴第四张了,不然人就死了!这帖加官之刑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嬷嬷摸了摸徐氏的颈边,跳动已经很微弱了。
太子妃坐在一边,冷漠地看了一眼,沉默良久,说:“贴,接着贴。”
王嬷嬷犹豫道:“小姐,您若这次再闹出第二条人命,只怕……”
王嬷嬷话未说完,砰的一声,门被推开,眼见之处,竟是太子站在门口。太子妃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太子凌厉的目光扫过,一眼就看到了脸上被几张厚厚的桑皮纸贴得严严实实地徐氏,他一个箭步来到徐氏身边,一把扯下她脸上的桑皮纸。只是此时的徐氏缺氧已久,早已昏过去了。他伸出两指,摸到她颈边的跳动,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还是来了。”太子妃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自嘲。
“陈氏,你当真是变本加厉。若是本宫晚来一步,她就命丧黄泉了。”他并没有看向太子妃,就好像将她视若无物,“帖加官之刑,你倒也做得出来。”
贴加官之刑本是用于对官员刑讯逼供,将桑皮纸盖在犯人脸上,再用烧刀子使劲一喷,噀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脸上。犯人先还手足挣扎,甚至还有还口之力,但层层加盖之后,桑皮纸渐渐干燥,密不透风,便使犯人窒息而死。
干燥之后的桑皮纸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故称贴加官之刑。此法杀人没有任何痕迹,只是在行刑过程中,犯人痛苦万分。
“我就是要她死。”光从雕窗中透出,照着太子妃的脸,半是阴影,半是无血色的白。
郑旭哼了一声,一拂袖,双手抱着徐氏,就往外出去。
他正要踏过门槛,只听身后太子妃哭喊道:“旭,世人说我毒、我怨、我妒、我狠,我从不在意!世人不懂我,你也不懂我吗?!”
他渐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自我十二岁见你,对你一见倾心,十三岁义无反顾地嫁你。你见我何时害过你、骗过你、欺瞒过你?”太子妃低声啜泣着,“你不爱我,我不怪你。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爱错了人丢了你的龙椅!”
太子渐渐敛去了凌厉的目光,目无焦距地望向前方,但是依旧没有转身。
“我不逼死那歌女,难道你真要娶了她,进宫成为世人的笑柄?我不杀了这个细作,你难道真要爱上这个敌人?!”太子妃哭喊着,“你要这么做,那你就走!走啊!”
郑旭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最终,还是跨过了门槛,消失在太子妃的视野里。
太子妃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边抽泣着,一边笑出了声。
徐妆洗是尖叫着醒过来的,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小,瞳孔却收缩,使劲儿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悄儿马上跑了过来,给她在背后顺着气,低声安慰道:“娘娘,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她惊魂未定,四下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悄儿的脸上,问了一句:“没死?”
悄儿一叹,随后又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这才渐渐敛去了惊恐的神色,沉默着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说道:“今日我不死,将来死的必是太子妃。”
悄儿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说到:“娘娘睡了三天,齐王殿下派人送了秘药来,这才把娘娘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她的眸光渐渐软了下来,“齐王?”
悄儿点头,如实说道:“当时太子殿下不肯出手相救,奴婢就跑了去找齐王殿下。后来,娘娘得救之后,太医又开了些药,只不过都是吊着命的,没有起死回生的妙药,齐王又私下派人来送药。”
“是吗。”她淡淡的说,但是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悄儿说的太子不肯出手相救。她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吗?这样也好,让她死了心,免得最先跌入这温柔漩涡。
她不知为何,想起了赵昭训当日教她的诗: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女人这一生行走在路上,始终熬不住这路上的艰险。倘若有人向你伸出了手,就会不自觉的沉沦。其实,若不是形势所逼,女人本不必一人远行。
悄儿见他不说话,以为她是在想事情的原委,于是解释道:“奴婢去求齐王殿下,殿下手里有桩命案子,是那太子妃的乳娘王嬷嬷的儿子犯下的,就打发了人去找王嬷嬷。但是奴婢回来之后,娘娘就已经躺在这屋里了。奴婢又问了撒扫侍女,她们说是太子送娘娘回来的。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救了娘娘。”
她未接话,只是低垂下了眼帘,悄儿知道她是累了,又扶她躺了回去。
没过几日,徐承修死里逃生的消息,就传到了高大人耳朵里。第二天下了早朝,高大人就来兴师问罪了,“殿下这是何意?莫非是沉沦女色到了如斯境地?”高大人气的手袖一挥。
“非也。”郑旭愣了一会儿,继续低着头在书案上批阅奏章,也不抬头,说道:“此时时候未到。今日早朝父皇分别文武交给了我和大哥。大哥最近势头正猛,不宜打草惊蛇。更何况陈家这棵大树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此时若治太子妃的罪,也未必能够削弱陈家。先放放再说吧。”
皇上最近病情加重,今日早朝,皇上宣布近期由太子监国,由齐王统率御林军。兄弟二人相辅相成,共同管理国家。
此举,太…子…党和齐王党都各自得到了好处,在朝廷上可谓是分庭抗礼的局面。一时也无人出言反驳,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高大人沉吟了一会儿,摸着着胡须道:“殿下此言倒也不无道理。如今国事为重,家事还是先放一放。”
郑旭应了一声,继续说道:“现在大哥掌握兵权不得不防。我们要在这期间寻了他的错处,禀告父皇,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同时,我们的军队也不可掉以轻心,招兵买马的情况如何了?”
高大人双手作揖说道:“回殿下,此事进行得还算顺利。我们借着修葺东宫的名由,从国库里支银子,倒是补了我们不少亏空。买到的一些刀剑枪矛也都藏在东宫隐蔽之处,买到的部分马儿都以驮运砖石为由,送进东宫。有皇后娘娘在宫里主持大局,除了我们指定的工头知晓其所在,并无他人有了解。”
太子颔首,放下了手中的笔,笑道:“甚好。”
此番与高大人相谈甚欢,送他出去时,才发现竟已入夜。送走了高大人,郑旭一人漫无目的地在潜邸的花园里踱步,不知何时,就走到了徐承修的院子前面。
看见屋里还有灯光,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太子妃和高大人的话,交织在他的耳边:“我不杀了这个细作,你难道真要爱上这个敌人?!”“莫非是沉沦女色到了如斯境地?”惹得他头疼。
他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虽然他对高大人的说辞并无道理不通之处,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不仅仅是这样。
“殿下,可要宣徐承修娘娘接驾?”小胡子的一声询问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这才晃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他正要转身离开,忽而听见徐承修的一声尖叫声,他又马上走近。只听见屋里传来悄儿的声音:“快抬水来,娘娘又做噩梦了!”
想来也是,那日她游走在生死边缘,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怎么不会做噩梦呢?
胡公公问道:“殿下可要进去看看徐承修娘娘的病情?”
“不必了。”郑旭的回答斩钉截铁,但是却也似乎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屋里又传来悄儿的声音:“以前娘娘得宠的时候,周围都是人。如今连赵良媛都不过来看看了!”
忽而听见她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