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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不是黑莲花
作者:百浅妆
文案:
生来被预言为祸水命,就意味着总有几个渣想要灭了她。
前行的路上,她为了权倾天下,再也不敢奢求良人白首。她怎么也没想到,与皇宫中最狡诈的大狐狸斗智斗勇几个回合下来,竟然还斗出了别样情愫?难道说,权倾天下和良人白首可以兼得?
“喂,你抱我这么紧干嘛?”她一脸厌倦地想推开那张狗皮膏药。
“怕你被风吹跑了,被别人捡了去,不肯还。”
入坑温馨提示:
1。宫斗、正剧、HE。
2。一大波甜宠小剧场等你翻牌。
3。本书原名《捉妖姬》,现改名为《奸妃不是黑莲花》。
内容标签: 女强
主角:徐妆洗(阿徐),郑旭,郑淳 ┃ 配角:徐玉人,杨月舞,太子妃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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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红颜
引子
她出生的那天晚上,当夜红月。
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依稀可见那宅邸的牌匾上写着“徐府”二字。身披袈裟的一空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皱着眉,敲响了大门。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个中年人,衣着朴素,长得憨厚老实。
开门的人仔细打量了来访者,看他穿着,是位和尚。他恭敬地双手合十道:“大师是来化缘的么?”
一空大师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回礼道:“施主,徐府有大难!”
开门人一听就皱起了眉,挥挥手说:“去去去,别瞎说,我家主人得女,办喜事呢!”
“这个女孩子,就是灾祸。”一空大师说完,乌鸦声适时地响起,叫得撕心裂肺。
…
此时日头正好,暖暖的阳照着阿徐,她瞥了一眼雕了金色浮雕的落地长窗上的影子,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颤得跟斗筛子似的。她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又赶紧收了回来。
“大人……阿徐求见。”她站在门口,抿着嘴,下唇已经被咬得毫无血色,她却好像没有疼痛感一样。
“爹爹,阿徐是谁?”房间里传来甜美稚嫩的嗓音。
妹妹,阿徐识得你,你却不识阿徐啊。这好像比吃了黄连还要苦一些。还记得,去年妹妹过生日的时候,府里举行了宴会,人手不够。她摸黑里起的,在厨房里烧了一天的柴火,摸黑里回的。铺上放了一碗冷了的元宵。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却还依稀记得那元宵,真甜。
“什么人也不是。”屋里又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嗓音。
她猛地抬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这位说话的大人,就是她的父亲。
“还在这里等什么?干嘛?想偷吃?”耳朵不知被谁一提,她疼得眼泪一下被逼了出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手里的瓷盅。
“我不敢……我不敢!”
身后传来一声:“我看你也无福消受!快送进去。”
但没有人因为她的到来而惊讶,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好像阿徐本来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父亲正坐在书案前教妹妹习字,妹妹稚嫩的小手正握着毛笔,嘟着小嘴,一笔一划地写着,侍女们都垂下眼睑侍立在一旁。
阿徐上前,跪坐在桌前,找了个空处,小心翼翼地双手把鸡汤呈上去。
她手上端着的瓷盅,因为手的过度颤抖连带着瓷盅的盖子也抖得呀呀作响。阿徐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吓得赶紧把鸡汤放下了。
这奇怪的声音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徐玉人抬起头纯真的笑着,看着跪在桌前的她,摇了摇手中的宣纸,说道:“你看,这是我的名字,徐玉人。”
她抬起头看着纸上的那黑色的墨迹,看着几个小棒棒搭在一起,又看看有的小棒棒软软的,弯折下去,又看见有一个小墨点,像雨水一样,在纸上跳跃着。
这就是字。这样神奇的感觉。
她差一点就要抬起手来去触碰一下了,但是就在抬起手的一瞬间,瞥见了大人的脸——像极了冬至的天。阿徐赶紧收回了手,如往日一样,低下了头。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好漂亮啊,像那画里的人。”徐玉人甜甜的嗓音,让她心里一颤。
是的,她这些年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就算是那粗布破衣也掩盖不了她颀长的身材,就算是那黑炭也掩盖不了她如雪的肌肤。但是这样反而是灾祸。
“回小姐,奴婢……没有名字。就叫奴婢阿徐吧。”她跪在桌前低声说道。
“爹爹,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呢?”妹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她,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大人没有回答徐玉人的话,反而板起脸说:“你可以出去了。”
“爹爹,你怎么不回答玉人的问题呢?”徐玉人眨巴眨巴眼睛,一把捉住了大人的胡子,左右摇晃着。
“小姐,不要啊!”她吓得脱口而出,双手抱头,瑟缩地蹲在地上。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额头,意外地碰到那个浅浅的窝。那本是个疤,只是现在退了。
她还记得,那是几年前,还倔强没有认命的时候,自己跪在地上哭喊着:“父亲饶了我!”,大人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就砸在了她头上。
当血与热水混合着,在她的脸上划过;
当没有郎中来救治,只有好心的厨娘用香灰给她压在头上止血;
当几天后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头发上还有一片茶叶;
她就记住了一句话——永远不准喊大人为父亲。原来,血缘也是可以否认的,她这辈子都不敢再忘记。
妹妹……竟然敢扯大人的胡子!这……不是自寻死路?
可是,一切却静得奇怪。阿徐悄悄抬眼,手却还死死地捂着脑门。狭缝中,她看见大人竟然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反而松了下来,摸摸妹妹的头。
她惊异地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了?什么吓到了你吗?”徐玉人皱起眉头,小脸上出现探究的表情,四处打量之后,却无所得。
她趴跪在地上,才一抬眼,就是大人如同阎王爷一般的脸,没有表情,只是那样冷冷地盯着自己。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多磕几个响头。头皮传来疼痛感,渐渐转变为麻木感。没人教过她如何求饶,似乎是她天生就会的。
“祸国的妖女!快点滚出去吧。”大人冷哼一声,简直就是最动人的天籁。那就意味着终于可以逃离这里了。
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抬眼,灰溜溜地出去了。房门砰地一声关起来的时候,阿徐再也忍不住,一下瘫坐在地上。依旧,没有任何人大惊小怪,甚至还有人低声笑着。
当听娘亲说,父亲是朝廷中数一数二的忠臣贤臣的时候,她着实一惊,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
“什么,大人原来不是屠夫吗?”原来,大人不仅不是手起刀落的屠夫,竟然还是美名远扬的忠臣。原来,手无缚鸡之力,一天也不能吃上一顿饱饭的阿徐,才是罪大恶极的人。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其实拍不拍也无所谓了,这样的粗布麻衣,不像妹妹的锦缎绫罗脏起来这样明显。
虽然挨了骂,但是并不表示今天的活儿就可以不干了。日子还在继续,活也还得干。
她去取来洗衣服用的棒子和皂角,装在篮子里,绕了个远,过了南边贴着院墙建的佣人房,从府里的后门出去了。大人警告过,这辈子要是敢从府里的正门出去,就打断她的狗腿。
阿徐的娘亲身体不好,因为她的存在,府里没有人会去管她娘。即使是妾室的身份,活得甚至不如一个侍女。厨房里不需要帮佣的时候,她总是偷偷溜出去,给人洗衣服,赚些小钱,给娘亲买药。
阿徐才走到河边,就引来一阵惊呼:“哟,徐娘子洗这么多呢!”
这声音是张大人家的仆妇,周嫂子的声音。她笑笑,没答话。
阿徐把一摞衣服放在河边,麻利地把头发一捆,露出修长的颈子。周嫂子蹲在她身边一边用洗衣棍敲打着衣服,一边打量她。
“徐娘子……你今年多大了?”周嫂子,低下了头,敲打着衣服,像是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她笑笑,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十一了。”
“十一也不小了……翻过年去就……”
“怎么?你还想人家徐娘子配了你那混小子?”吴大娘嗤笑一声,插入了话题,“人家再怎么不得宠也是徐家的小姐,就你也想和徐大人攀亲戚?”
周嫂子的脸一下拉下来了,低头猛地敲打了几下手中的洗衣棒,忽而又抬起头说道:“我就问问,怎么了?再说,与其将来给老不死的贵族做妾,还不如跟了我儿子做妻呢!”
她的头越发的低了,手中的棒子也越敲越响。
吴大娘拐拐周嫂子的肘子,周嫂子斜着眼瞥了阿徐一眼,清了清嗓子,不说话了。
渐渐地,天近黄昏了。落日的余晖终究难敌黑夜的到来。吴大娘、周嫂子都起身了,简单收拾一下,搬着篮子准备走了。
“徐娘子,天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你一个人,也早些走了吧,小姑娘家的,莫走夜路啊。”
周嫂子也附和着说:“就是,徐娘子,今日的话,我不过是说笑的,徐娘子别当真就是了。”
她朝着她们笑了笑,依然没有答话。
后来,她抱着洗干净的衣服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地黑了。在山间的小路崎岖,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她抱着一篮子未干的衣服走得吃力。
周围很静谧,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夏蝉的鸣叫,衬得夜越发的凄清了。阿徐一手抱着篮子,一手扯了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阵凉风不知从何处刮来,风吹过叶,发出瑟瑟的声音。她一惊,想起吴大娘莫走夜路的话,吓得只顾往前跑却忘了看脚下的路。
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一棵灌木的枝丫。树枝纤细,啪地一下断了,阿徐重心不稳,手上挎着的篮子,就这样飞了出去,她也重重地摔在地上。
阿徐眼睁睁地看着刚洗好的衣服落在泥土里。她伸出手想要拾起来,手停在空中许久,发现够不到,又缩了回来。她想站起身来,可是脚踝疼得厉害,像是扭到了。近日的委屈一下凝聚到了心头,鼻子一下就酸了。
她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抠着身旁的高大乔木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将衣服收起来。走到刚才摔倒的地方,她留心多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多看的一眼,林子里传来一阵惊呼,林鸟尽惊。
☆、第二章 少年
阿徐吓得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她甚至被自己吓到,怎么会发出这样大的尖叫声。心还在砰砰砰地跳,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这人全身都是血地扑在地上,身上还插着一根箭。箭的尾羽,都被染成了嗜血的红色。阿徐又向后退了一点,她侧头去看,那人的脸被散落的头发遮住,她把头更低了一些,想看看这人长得什么模样。她才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充血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她。阿徐大叫着,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了一截。
“诈……诈尸啊!”阿徐爬了一截,又折了回去,去拿刚才忘记了的装衣服的篮子。这要是忘记了,可指不定得赔多少。
“救……我……”就在她伸手去拿篮子的时候,耳边飘来这样一句话。声音非常轻,如此的虚弱。阿徐屏息凝神,又打量了那人一会儿,阿徐确定这声音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这人没死。救还是不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她告诉自己。毕竟,再不回去,只怕要宵禁了,要是被人捉住送进大牢里去了,阿徐可想不到谁会来救她。想到这里,她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走。她一路走着,一路低声默念:“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他痊愈吧。”祈祷着又走了几步,喃喃自语:“伤成这样,怎么可能痊愈呢……”
“算了,给他喝口水就走。”阿徐自说自话,不晓得是在说服谁。但是,她的脚已经不听使唤地折返回去,即使还有一点一瘸一拐,但是她的速度比之前走得更快了。
很快,她就来到了这人面前,她跪坐在这人身前,将他的身体,翻过来一点,把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他现在静静地闭着双眼,阿徐简直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才觉得他睁着充血的眼看着自己。阿徐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呼吸。但是已经很微弱了。阿徐这时候才开始打量起这人,除了嘴皮皲裂,脸色惨白之外,依稀可以看出这人的容貌。
这人以前一定是很俊朗的吧。看此人的样貌,眉眼间还有些稚嫩。最多,比她要大三四岁罢了。再看看他的衣饰,忽略那些血迹不看,虽然不是华丽非常,但和阿徐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了。阿徐摇了摇头,真可惜,这样的年纪便……
阿徐从篮子里拿出小葫芦,喂了他几口水。那人的眼睛就缓缓睁开了,他神色疲倦,但是那眼神却好像在说话。他望着阿徐,阿徐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该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阿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赶快把他推开,连忙摆手,“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阿弥陀佛。”说罢,一手拎起洗衣服的篮子,一溜烟,跑了。
阿徐从徐府的后门溜进去的时候,还未开始宵禁,许是她跑得太快了吧,虽然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她飞快地穿过三进门,把看门狗的叫声抛之脑后。
过了天井,来到一处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破烂烂的侧屋。她推开门,破旧的门扉吱吱呀呀的作响,她三下两下拍掉了手上粘着的房门上的漆,把翘起的窗户纸往下按了按,轻轻一叹。听年迈的仆人说起,阿徐的娘在生她之前,可是一个人住着一个大院子呢。
“阿徐回来了?”房间里传来娘虚弱的声音。
“嗯。”阿徐简单的答了一声,取了火折子,把屋内的蜡烛点上,屋子一下亮堂起来了。
“今天怎地回来这么晚?”宁氏坐在榻上,无力地靠着墙。她低声咳了两声。
阿徐取了碗,走到到门外,掀开了不太匹配的缸盖,拨了拨水面上的灰,从边缘清澈的地方水缸里舀了水,给先给宁氏盛了一碗。
“娘,小心些,碗边上有个口子。”阿徐把有口子的一角转离了娘的嘴唇。宁氏喝过水之后,把碗递给阿徐。宁氏不说话,却依然默默地看着她。
阿徐自知瞒不过去,就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受伤的人……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反正我本是不祥之人,说不定我救了他,反而给他带来厄运。”
随着阿徐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寂。她感觉气氛怪怪的,于是起身去放碗。
“阿徐啊……为娘以为你不会去理会那些谣言的。”宁氏突然发了话,“阿徐,如果别人说你是坏人,你就因此真的不敢做好人了,这才是坏人啊。”
声音不大,却莫名的有说服力。阿徐停下了脚步,眼睛有些涩,蜡烛的光渐渐模糊,形成一个光点。
“阿徐,只有以德报怨,谣言才能不攻自破啊。”她又低声说道。
阿徐一愣,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发话:“娘,我知道了。”她背对着宁氏,飞快地往脸上胡乱一抹。她走到柜子前,摸了几文钱,揣在袖子里,出去了。临出门,阿徐听到娘说:“早些回来。”她应了,转身出去了。
到了离徐府比较近的药铺子,人家已经打烊了。阿徐思忖再三,还是敲了敲药铺子的门板。这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敲门的响声格外有些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