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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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锦绣-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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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姨娘以帕掩脸,哭道:“妾身也是想给成儿娶个好娘子,贺氏好歹是个士族……那知道会出这样的事,贺氏竟还翻脸无情了!这人选也是夫人给看中的!妾身就说没有那么好的事!谁知道出了这些个事!”
  穆长白心里虽知道秋姨娘有意攀扯正妻,可也无心怪罪:“什么妾身不妾身的,竟学那些做派!我何时将你当做妾了?你看中贺氏也没什么错,但是贺氏庶女对成儿来说,已是高攀了,你怎么还敢惦记人家订给太子的嫡女?……你也是单纯,即便是有心做这事,为何不提前与我商量商量?如今鸡飞蛋打不说,连四郎都赔了进去。”
  秋姨娘哭着嗔怒道:“我只是一时贪心,也不曾安什么坏心,若非我与阿欣有旧,哪里会相信她的话。不过事已至此,阿欣母女也没落到什么好,听说她直接被贺夫人打断了双腿,那个庶女也被关了起来!那贺夫人如此厉害,有本事就别让她的女儿嫁过来!不然……哼!”
  穆长白忍不住笑了一声,柔声道:“都闹顺天府去了,怎么还惦记人家女儿进门呢?你既是那么喜欢这门亲事,当初就不该让成儿在人家府门口闹起来,也不知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你哪那是去结亲的,分明是去结仇。你以为士族门第,就跟当年的街坊一般?你带着人闹一闹,婚事就成了。”
  秋姨娘也为此难受懊恼了许久,忍不住辩驳道:“还不是兄长与嫂嫂出的馊主意!我还以为只要知道的人多了,那贺氏骑虎难下,总该顾忌几分脸面,坏了名声的女儿不嫁给我们,还能嫁给谁去!谁知道他们竟是……竟是如此狠心!大人说的对,这分明就是舍了女儿,也不给咱们!”
  穆长白安抚道:“这就是士族啊,宁愿折了腿,也不会坠了门楣。你若还有心那贺大娘子,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还得再等等。”
  秋姨娘忙道:“贺氏的亲事也不着急,大人先将咱们的成儿弄出来,眼看着就要正旦了,我心里不好过啊!”
  穆长白闻言,思索了片刻:“如今我这里还要等等再说,总之四郎在牢里也安全,待到事了,我定会将人接出来,到时候那贺氏的婚事,自然不在话下。”
  秋姨娘怀疑道:“真的吗?大人不会骗我吧?”
  穆长白笑着安抚道:“你跟着你家大人也二十多年了,你家大人何时骗过你?”
  秋姨娘终是破涕而笑,搂住穆长白的腰身道:“我知道我的夫君不会骗我,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执意给你做妾了。这些年来,我从曾为当初的决定后悔过,你也不曾辜负过我的心意,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夫君是待我是最好的。”
  当年穆长白的父亲不过是个一般的兵勇,穆氏也不过是个一般的人家。穆父目不识丁,却也有些见识,穆家生活很是窘迫,还是执意让穆长白去念书识字。穆氏这样一般的百姓人家,供养一个读书的孩子,几乎要倾家荡产了,穆氏就比邻里过得困苦。
  与穆氏一墙之隔的安家夫妇,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安来德与穆长白年纪相当,穆长白比安秋娘大上三岁。安父是个木匠,安来德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学手艺,虽也是普通人家,但因父子都有手艺,颇能挣些银钱,比起穆家甚至周围的人家的日子要好过许多。
  穆母与安母自小相识,后来又嫁得那么近,自然少不了相互照顾。穆长白幼年常与安氏兄妹在一起。读书以后,家中条件每况愈下,安家但凡做些好吃的,就给穆家送一些,逢年过节做新衣新鞋,更是少不了穆长白的。
  安来德待穆长白亲若兄弟不说,秋娘对穆长白自小就好,刚学针线时,第一件长衣就做给了穆长白。两家见小儿女关系那么好,也曾戏言做亲。穆长白十二岁那年,穆父战死了,穆氏母子得了抚慰金,但也不够过活的。
  穆长白不得不辍学,得穆父军中兄弟照顾,十三岁就从了军,因识文断字又有些心思,很快就得了上司的青眼。十七岁混到了百夫长的位置,机缘巧合得了当时安定城郡尉刘威的青眼,做主将年近双十的嫡女许配给了穆长白。
  实然,那时穆长白已打算迎娶秋娘了,可上司的上司许配女儿,虽是年纪大了些,但若是不应,只怕前途也就此完了。穆长白应了亲事后,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与穆母说了此事,穆母大怒,执意让穆长白找刘威退了亲事。穆长白十三岁入伍,在军中打磨多年,岂能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心里知道这亲事不能退,唯有跪下让穆母打上一顿出气。
  这番动静自然引来了一墙之隔的安氏一家,安母与安秋娘得知了前因后果,当下就哭了起来。安来德自然大怒,抓住穆长白就要大打出手,却被听了这事就一直沉默的安父制止了。
  安父拉起了跪在地上穆长白,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世道,咱们这样的人,想出头不容易。你有这机会,叔和婶不能挡你的路,你秋妹子和你也没正式定下婚事,你们的事就此作罢了。”
  一句话说完安秋娘当下差点哭断了气,穆长白更是落下眼泪来。没多久,穆长白迎娶了如今的穆夫人刘氏,没多久就有了官身。三年后,刘威病逝,穆长白已是从八品的校尉,可刘氏一直无所出。那三年,不管安家给安秋娘相看了多少人家,安秋娘却是不肯嫁,若是逼急了就要去寻死,一心等着穆长白。
  穆母本就看不上刘氏,刘氏又是嫁给穆长白三年无所出,穆母看儿子的官越做越大,就一门心思的想迎娶安秋娘入门,可刘威虽是去世了,但穆长白的人脉与属下,大部分都是刘威留下之人,让穆长白休妻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安秋娘是个执拗性子,不管不顾的,宁愿给穆长白做妾。
  穆母自然欢喜,穆长白以正妻之礼,迎娶了贵妾安秋娘。刘氏见安秋娘入门后太过猖狂,也曾给穆长白抬了两房妻妾,可都不曾入了穆长白的眼。在穆母的偏颇之下,自安秋娘入府,刘氏更是没有一席之地,后宅琐事几乎都是安秋娘与穆母做主,甚至五年前穆母过世,后宅一切在穆长白的偏颇下,也是安秋娘主事。
  穆长白心有所感,抚了抚秋姨娘眼角的皱纹:“当年给不了你正妻之位,是我无能,总之,已是这样了,你想要什么,我尽力就是。”
  秋姨娘抿唇一笑,柔声道:“大郎自己有主张,也有夫君操持,不用我操心。可成儿如今成了我最大的心事,他那混不吝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若是没有得力的岳家,以后我与大人老了,谁还能照顾他?到时候大郎自己也是一大家子,兄弟好虽是好,但是一个好妻子才更是重要……那贺大娘子,大人就再给我想想办法,可好?”
  穆长白笑了笑:“好了好了,不用反反复复的说了,这事我已记在心上了,总归尽力促成就是,但你也不要着急。”
  秋姨娘见穆长白这般说来,不禁抿唇一笑:“不着急不着急,我都听夫君的就是。”
  “大人!”常安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
  穆长白缓缓放开了怀中的秋姨娘,面上肃然,低声道:“何事?”
  常安轻声道:“帝京的令史到了,几位大人都在正房等着大人去议事。”
  穆长白微微一怔:“不是还有两日?怎么如此突兀?”
  常安忙道:“具体的事,小的也不知道,许是帝京有了变动,大人还是快些过去吧。”
  穆长白无声的拍了拍秋姨娘,轻声哄道:“你且回去,我这里有些急事,这两日你莫要再来前面了。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不会忘了,你只需好好等上两日。”
  秋姨娘不明所以,但见穆长白这般说,也是欢喜:“哎,那我就先回去了,大人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要像当年那般打熬了,要多注意注意歇息啊。”
  穆长白不禁露出了笑意:“好好,我知道了……这两日我许是要去帝京,你在家中要好好的,可知道?”
  秋姨娘知道穆长白这几日该是去帝京朝贺,想必也要是为穆志成的事奔波去,更是欢喜:“知道知道,大人放心就是,这后宅我肯定给你照看好!”





第157章  第六章:一寸还成千万缕(21)
午后时分,阳光明媚,太极殿八角亭内燃着龙涎香,桌上的奏折比前两天也少了大半。泰宁帝与明熙相对而坐,一个看奏折,一个抄佛经,倒也惬意。
  明熙抄完一张,抬眸望去,泰宁帝拿着奏折,靠着团垫闭上了眼眸,似是睡着了。这两日的相处,泰宁帝明显的精力不济,畏寒的厉害,有时候说着话说着话就睡着了,这该是大病一直没有养好的缘故。
  没一会,泰宁帝睁开了眼眸,有些迷糊道:“嗯?朕睡着了?”
  明熙笑道:“陛下困了就去睡,折子看了不少,剩下的也不急于一时。”
  “朕年纪大了,坐一会就要打瞌睡,哪里是困了,就是疏懒。”泰宁帝放下了折子,起身拿起了明熙抄写的金刚经,笑了起来,“在甘凉城时也没少抄吧,这字体工整又干净,比太子抄得好多了。”
  明熙眼中露出几分讶然:“太子可不像个会抄经的人。”
  泰宁帝低低的笑了起来:“满心的阴暗戾气,他才是最该抄经的人,治世明君可不光是靠酷刑与律法,该有的慈悲不能少。”
  明熙深以为然:“陛下英明。”
  泰宁帝笑得更开心了:“油嘴滑舌!就会哄朕开心。”
  明熙道:“不管太子如何,陛下总要顾好自己,年后我若离京,你……你也别管那么多了,养好身体,怎么开心就怎么来,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了。”
  泰宁帝看了明熙一会,颌首道:“朕知道。虽然谢放也不错,可一想到你要去甘凉城那么远的地方,朕心里也不舒坦。朕就想不明白,那谢放就那么得你倾心的?”
  明熙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这时候还说不上什么倾心?谢放入京前,曾诚心向我求亲,所言几条,均是我担忧之事。他为人厚道实在,所给予的条件也诱人。想一想,若这亲事作为一种交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相识不久,现在还说不上情深意重,可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总该会有情深意重的一天。”
  泰宁帝长叹:“朕知道你的难处,这世道对小娘子们也苛刻。可你这一走,说不得就是三年五载的回不了帝京一次,朕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去甘凉城看你。
  明熙浅浅一笑:“陛下的疼爱,我知道。以后成了亲,也不会三五年不回来了,只要无事,我会尽量坚持每年回来探望陛下一次啊。”
  泰宁帝笑了笑:“天真!你若真嫁给他了,到时候又是郎君又是孩子,哪里还顾得上朕。帝京与甘凉城千里迢迢的,你受得了奔波,孩子们也受不了。什么是嫁人,一个女,一个家,你出了自己的门,成了人家的人了,要住在他家生儿育女操持后院。”
  明熙垂眸抿唇,许久许久,才笑道:“可是只要我知道陛下过得好就够了,太子虽是……但对陛下也很敬重,贵妃娘娘与陛下夫妻多年,如今都这个岁数了,年轻时的戾气只怕也散了,我看陛下就是有晚福之人,以后会过得很好的。”
  “朕还不知道你会看面相了,你这丫头啊。执拗起来,朕也没办法,可听话起来,只会让人心疼。”泰宁帝看了六福一眼,“你去让人都散了,朕有话要对明熙说。”
  “陛下放心,老奴亲自看着,不会有人靠近的。”六福走到亭外挥退了众人,自己也站在了外面。
  泰宁帝对明熙挥挥手,笑道:“来,坐到这边来,朕和你说说体己话。”
  明熙挪了过去:“陛下要私下给我赏赐吗?”
  泰宁帝拍了拍明熙的手,大笑道:“赏赐赏赐,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但你得和朕说实话,你心里可还有太子?”
  明熙微微怔愣,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道:“陛下问这作甚,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事到如今,谁还有回头路走不成?好马尚不吃回头草,任凭他天仙下凡,我现在也不会多看一眼。”
  泰宁帝点头连连:“对!合该如此!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都该让他占完了!”
  明熙哼道:“陛下为何突然问起来这些?可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泰宁帝掩唇轻咳,眉宇间颇有几分尴尬:“哪……哪能啊,朕这不是怕你心里没有谢放,到时候再想不开啊……太子那样的人,哪里值得别人的倾心,朕是怕你再吃亏上当。”
  明熙闻言,颌首道:“陛下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番回来也没打算见他,也就没有吃亏上当一说。至于谢放,陛下也不要着急,这世上哪有看一眼就喜欢的?一辈子那么长,总会看顺眼的时候,不是说相濡以沫嘛。”
  “哦哦,没打算见他啊?……”泰宁帝对上明熙怀疑的目光,忙掩饰了眉宇间的心虚,低笑了一声,“朕哪能不急啊,光说以后,朕年纪不小了,能有多久的以后?”
  明熙看了泰宁帝好一会,目光露出几分怀疑之色:“陛下自早上起来就很奇怪,先是对我的衣着指手画脚的,让我来来去去换了好几套,又让人专门为我梳妆……陛下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泰宁帝垂了垂眼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定了定神,好半晌才开口道:“朕哪能有事瞒着你啊?不过是前日将敏妃的孩子送走了,太子……朕也关不了多久,过了正旦后,只怕那些人又该动心思了。”
  明熙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陛下正值盛年,这是说哪里的话?”
  泰宁帝看了明熙一会,越看眼神越是黯淡:“是啊,朕正值盛年,那些人怕等不及朕死,这才用尽了魑魅魍魉的手段。朕生平没有愧对之人,但当年让你带走太子,明知道对你今后的影响颇大,可还是要装作不知道,听之任之……都快成了朕的心病。”
  “那时朕才入京,朝局尚未稳定,后宫乱成一团,根本理不清谁是谁的人。太子在宫中,朕的眼皮底下竟差点被人害了,朕看似无事,其实心里比谁都震惊后怕。朕为抢这皇位,几乎杀了所有挡路与隐患之人。朕无嗣,坐上这皇位后,冷静下来,才开始后怕。抢祖业是一回事,断送祖业又是一回事,皇甫氏的江山万不能断在朕的手里,太子好歹也罢,都是皇甫氏唯一的承嗣,如何能有事?”
  明熙颌首,轻声劝慰道:“陛下不必为此耿耿于怀。陛下不说,我也能想透这其中的缘由,将太子藏起来是我擅作主张,与陛下无关,那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虽是……但直至今日都不曾后悔那么做。”
  泰宁帝长出了一口气,攥住明熙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轻声道:“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入京后虽与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朕了解诚岚的性子,也相信她养出的孩子。那时满宫的人,朕只愿意相信你一个,才不得不自私了一回,让你将太子带回去藏了起来。朕还必须要装作不知道,因为只要朕露出半分端倪,身边的人都会揣测到。”
  “那时的太子也是最好动手的时候……当初王府的人,跟着朕来了这帝京,抢下了这皇位,富贵荣华必然不会少,可谁不怕太子上位后的秋后算账。他们虽是对朕忠心耿耿,但对太子却恨不得杀之后快。那些人不会管这江山到底落在手里,朕虽做不了皇兄那般果断,可在大事上也不能糊涂。”
  明熙道:“陛下所虑乃人之常情,此事当初就曾和我说过几句……不过既然陛下要说,我再听一遍就是了。”
  泰宁帝苦笑道:“朕心有愧啊!你也是只知所以,不知其所以然。虽然临华宫大火来得突然,朕不得不让你匆忙带走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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