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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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锦绣-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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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策侧了侧眼眸:“孤问的不是王氏,你知道孤说的是谁。”
  柳南垂了垂眼眸:“哦哦,贺东青那户籍和路引虽做了三个,但是至去年为止,只有贺熙一个用过。看那路程,若奴婢估算的没错的话,娘子如今该是在燕平或是甘凉城。”
  皇甫策蹙眉,慢慢的支起身子来:“为何不能确定?”
  柳南沉默了片刻:“路引已过了燕平,但甘凉城的户籍与名录都在谢将军那里,衙门也有名录,但因甘凉城隶属边界,对此类文书保管的极为严格,如今殿下能动用的人脉很少,这些还都是花了银钱遣人追查的,很不容易。”
  皇甫策怔愣了片刻:“阿耀不是去了燕平吗?你派人送信,让他查一查。”
  柳南轻声道:“韩大人只怕已在回来的路上,如今咱们这般的境遇,韩大人若是得了消息,哪里会在燕北耽搁?”
  皇甫策抿了抿唇:“你再派些人去甘凉城打听,孤要知道确切的消息,不是推测。”
  柳南皱着眉头:“殿下这又不是何必?知道确切的消息,又能如何?若娘子不愿意回来,你还能绑她回来不成?要奴婢说,强扭的瓜不甜。娘子若愿意回来,自己就会回来……”
  皇甫策轻声道:“你这是觉得她不会回来吗?”
  柳南偷瞄了皇甫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殿下知道,娘子历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皇甫策又道:“他们不是都说,孤在熬日子,快死了吗?”
  柳南陪着笑脸:“殿下说哪里的话,都是外面人瞎传的啊!咱们如今再好不过了!”
  许久许久,皇甫策蹙起的眉头,缓缓的松开了,长舒了一口气,勾起了唇角,哑声道:“柳南你入宫多久了?”
  柳南见皇甫策不提这事,自然乐意的很:“快二十年了。”
  皇甫策道:“你一直都在母妃宫中吗?”
  柳南抹了一把脸,笑道:“奴婢运气好,入宫就被田管事看中,一直带在身边亲自交代,当初娘娘曾说若是殿下成家立事后,让奴婢去伺候殿下。”
  皇甫策笑道:“孤被立为太子,你却跟了贺明熙。”
  柳南忙道:“那都不算的,殿下若是成婚的话,奴婢必然要给殿下管事的。奴婢可是田管事亲自教导的人,必然是给殿下准备的。”
  皇甫策轻声道:“十年前,孤被惠宣皇后留在中宫两天两夜的事,你还记得吗?”
  柳南想也不想,忙道:“记得记得!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当初贵妃娘娘带人闯揽胜宫不成,当场就哭了!可惜皇后娘娘的侍卫,都是陛下特意配的,只认陛下与皇后。那时大家不知道揽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谢大人顾不上规矩,为此入宫了。可中宫就是不开门,所有的太医都被关在中宫,若非是宫禁有御林军守卫,只怕谢大人都要带兵杀进宫了。”
  “父皇从安定回来,还以为动乱了呢。”皇甫策沉默了许久回了一句话,可这句话说完,脸上露出了几分恍惚。
  那次贺明熙昏迷了两天两夜,皇甫策整整守了两天两夜,明知道外面乱成了一团,母妃肯定会担心,可根本顾不上这许多了。贺明熙高烧惊厥,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看就不成了。当时太医已断言,即便救回性命来,只怕已是烧坏了头脑,将来定然不复以前聪慧了。当时皇甫策曾在心中许了许多愿,发了多少誓,都是为了让她熬过去。
  直至此时,皇甫策还清晰的记得,听了那些话,一时间竟什么办法都没有了,脑海一片空白,虽是不停的安慰惠宣皇后,甚至说自己乃真龙之子,肯定能镇住魑魅魍魉,实然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才十二岁,不管如何强装镇定,还是忍不住偷偷的落泪。
  在最后期限的夜里,当太医说束手无策的时候,皇甫策为求治愈贺明熙,与惠宣皇后一起跪在月下祷告一夜。那时都许了什么样的誓言,都已不记得了,可不管如何,只求她平安无事就成。如今想起这一切来,皇甫策突然特别难过,原来……原来竟是……
  两天两夜,贺明熙醒了,前尘尽忘,突然不恨自己了,也不怎么热情。在她看来,皇甫策只是其中一个皇子,性情孤僻。她再也不缠韩耀了,韩耀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可皇甫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是不肯将这事告诉韩耀。是以,韩耀为驱赶贺明熙,依然恶言恶语。
  贺明熙虽觉得莫名其妙,只当他与大皇子一心,对中宫同仇敌忾,偶尔也会逗弄逗弄。但总也不曾当真,也不曾记仇,后来她与高钺越走越近,一起玩耍习字习武,两个同进同出,虽没有对韩耀那么好,但也是不差的。
  惠宣皇后将皇甫策与她一起祈祷救助明熙的事,忘了一干二净,从不曾告诉贺明熙一句前尘旧事。惠宣皇后自然也从救治当中,明白了皇甫策当时还十分懵懂,甚至自己完全不明白的心思。
  惠宣皇后说,贺明熙永远不会喜欢,那些看似光鲜亮丽,实然内心住阴暗里的老鼠。她用自己刻意遮盖的心思,毫不留情又充满恶意的羞辱践踏着那时自己还年幼的心。她只是紧紧只抓住这一点,就要将皇甫策踩在了尘埃中。直至此时,皇甫策仿佛还记得那冰冷的声音与嘲笑的声音,以及惠宣皇后满载胜利,狰狞而充满恶意的笑容。
  十二岁的少年,对待一切都是懵懂的,哪里会是惠宣皇后的对手,甚至何种心思自己都尚且都弄不明白的时候,为了和惠宣皇后赌气,或是为了和什么不知道的贺明熙赌气。与中宫渐行渐远,为此心中充满了深重的怨怼。只因惠宣皇后看破了心思,从而表现的更加的不在乎贺明熙,十天半个月,不去中宫一次。且与刻意迎合的王雅懿越走越近,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本就该喜欢这样的温柔暖和风轻云淡的娘子。
  日久天长,皇甫策逐渐忘记了那股不服输的心思,忘记了怨怼的原因。每每看见贺明熙,都抬着下巴,漠视过去。贺明熙从不曾认为自己需要讨好谁,也不会刻意与大皇子多说一句话,依旧的我行我素,目无宫规。
  有一次皇甫策将二皇子推下水中,被父皇罚跪在揽胜宫的主院里。当时皇甫策只觉羞愤与不看,生怕贺明熙看自己的笑话。可贺明熙从外面走进来,甚至看都不曾看一眼跪在院落中央,宛若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两个人一个表现漠视,一个是真正的漠视,这才越发的形同陌路了。
  十六岁皇甫策选妃时,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贺明熙这个人。因为惠宣皇后曾当着众多皇子的面,让先皇许下诺言,只要贺明熙喜欢,贩夫走卒还是寒门庶子,都要欣然做主。但唯独不愿让她嫁给宫中的人,这地方她自己待了一辈子,不想让明熙走她的路。这般的要求,先帝自然无不应允。
  “殿下!殿下”柳南晃了晃皇甫策的胳膊。
  皇甫策骤然回过神来:“嗯?”
  柳南为难的看向皇甫策,轻声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皇甫策怔了怔,缓缓的闭上了凤眸,摸了摸湿润的脸颊,哑声道:“无事,风迷了眼。”
  “哦。”柳南看了眼关闭好的门窗,与微弱的灯盏,轻轻的应了一声。





第116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7)
十一月中旬已是隆冬,天气虽是寒冷,但太极殿里依然繁花锦绣。
  内殿院中的腊梅,已是含苞欲放。小花园里特制的八角亭内温暖如春,紧挨着亭子的空地上,放置着各种各样即将盛开的花树。
  泰宁帝倚坐在地板上,望向阴暗的天空,许久长舒了口气,侧目望向坐在对面一身戎装的人。银色的铠甲仿佛天生就该穿在这人身上,俊美英武,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煞是惹眼,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仿佛弥漫着无尽的雾霭,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一切,也给英朗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柔软,眉宇间俱是正气与几分孤傲。
  若非如今大雍与南梁,不管郎君还是娘子,都以白皙柔弱为美,这般的人只怕会成为更多家主母首选的乘龙快婿。
  高钺坐的笔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陛下有事吩咐?”
  泰宁帝一边烤火,一边悠悠哉的开口道:“无事吩咐,不能叫高统领来说说话吗?”
  高钺垂眸道:“陛下只管说,末将定将知无不言。”
  泰宁帝笑出声来:“闲话家常而已,阿钺何须如此谨慎?”
  高钺侧了侧眼眸:“已经快半个时辰了,陛下一直不曾开口,末将以为此事,是否让陛下为难了?”
  泰宁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是朕为难,是朕怕你为难了。朕虽是久居宫中,可也听道了不少风声,说高统领如今可是许多人心中的乘龙快婿。高林只怕光为你选一门得用的岳家,已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高钺道:“陛下多想了,末将不曾想过此事,家父何来为难一说?”
  泰宁帝闻言挑了挑眉头:“哦?过了正旦,你已二十有四了,你父亲也一点都不着急吗?”
  高钺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陛下一直都对末将的婚事很是关注,不知到底为何?”
  泰宁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明熙如今身在何处呢?”
  高钺怔愣了片刻:“末将也是上个月才收到消息,如今该是在甘凉城里。”
  泰宁帝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去了,慢慢的蹙起了眉头:“甘凉城?八月甘凉城似乎才打了一场仗?”
  高钺正色道:“陛下不必担忧,不过是攻城战。谢将军镇守甘凉城十多年,这般的征战几乎一两年都要经历一次,着实不算什么。除了围城的几日,不会对百姓造成多大的影响。”
  泰宁帝思索了片刻:“边关百姓彪悍,不惧征战。可明熙自小在帝京长大,十几年安逸,哪里见过那般的阵势,只怕当时吓得不轻。”
  高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轻声道:“陛下莫要小瞧了她,自小与我们一起习文习武,最善骑射,也不会怕这些的。”
  泰宁帝眯眼看了会高钺嘴角的浅笑:“难得见你夸赞别人,这话朕相信的,可甘凉城到底不是好地方,娘子大了总要嫁人的,甘凉城哪里能有匹配的人选?放眼看去,甘凉城身份最高的谢放,也不过是个庶子。”
  “如今没有别人,朕也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放眼整个帝京,着实没有几家郎君能入眼。朕虽对你信重,可你也非朕眼中的乘龙快婿。你生母已逝,家境复杂,一群庶出的兄弟姊妹,最大的庶弟才比你小了几个月。你父亲的继室如今又有三个嫡子,这般的家境,哪里有什么优势?”
  高钺嘴角的笑意散去了,抿唇道:“陛下为何又说起这些了。”
  泰宁帝端起了茶盏,笑了笑:“虽说如今朝中愿意与你家做亲的人很多,但几乎都是冲着你父亲的官位与你能看见的前途去的,这些优势在朕的眼中,显然不算什么。你也别在意,嫌货才是买货人,朕对你不满,可看来看去最中意的还是你的品性。”
  高钺垂了垂眼眸:“末将从无高攀士族之意,陛下所说,末将不明白。”
  泰宁帝笑了笑:“虽是武将,可也是饱读诗书,朕说什么,你心里明白的。当然,你以前就说对明熙只有兄妹之情,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都这个岁数了,一直不成家,想必也是没有心上人。以朕看,不如你们两个凑合凑合,如何?”
  高钺抬眸望向泰宁帝,轻声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明熙已自出宗族,若是做亲的话,只怕我父亲不会愿意。”
  泰宁帝笑道:“自然是父母之命,朕对你可是不曾强求,两次都是从中说和说和,若当真能强求,一道圣旨下去就是了。若你愿意,高林那里你不必管,到时候朕有法子让你们自立门户,分府出去。”
  高钺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陛下是当真的吗?”
  泰宁帝挑眉:“什么是当真的?朕和你说了两次,难道都是逗你玩吗?”
  高钺望向泰宁帝轻声道:“陛下说自立门户,可是当真?”
  泰宁帝轻笑了一声,胸有成竹道:“宗族之事,朕肯定管不了。可是让你们两个分出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还是有些办法的。高林最看重的是什么,朕可是心知肚明。”
  高钺抿了抿唇:“也是,宗族之事又岂是陛下能插手的。虽不知陛下为何看重了末将,但若单单是因为末将至今未娶的话,只怕陛下看错人了。高钺之所以至今尚未娶妻,乃是因为京中已有外室,不过因她身份卑微不好入门,才不得拖延至今。”
  泰宁帝怔愣了片刻:“外室?!呵……谁家郎君年少时没有几段韵事?你也说是身份卑微的外室,到时候朕替你遮掩了,你只管将人打发了就是。”
  高钺摇头道:“末将已二十有四,家中又怎会不着急婚事,不说那些庶出的兄弟,夫人所出之子,也已快到了议亲的年纪。末将一次次的推诿婚事,也只因这个外室。”
  “呵呵!”泰宁帝冷笑了两声,缓缓的放下茶盏,“何为外室?一个蓄养在外没名没分的东西罢了!你如今连大妇都没有,难道想将个身份低微的外室迎进门做妾不成!?莫说单单一个外室,即便生下庶长子,都有混淆血脉之嫌,何至于让你拿出来和朕谈条件!”
  “末将不敢和陛下说条件,也并非是拿此搪塞陛下。”高钺缓缓站起身来,拱手道,“一个外室,在陛下眼中不算什么,但末将曾与她彼此心许,若不能将她迎娶进门,末将愿意终生不娶!”
  泰宁帝抬眸望向高钺,许久许久,冷笑一声:“当真?”
  高钺垂眸轻声道:“当真!”
  许久许久,泰宁帝沉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高钺,你拒绝了两次。”
  高钺抿唇轻声道:“末将辜负了陛下一番心意,只是姻缘之事,着实……不能强求。”
  泰宁帝嗤笑道:“有两次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很轻易的就选择了否。你说得对,缘分是不能强求的,可你当真如此讨厌明熙吗?”
  高钺垂眸,轻声道:“末将……不敢。”
  泰宁帝长出了一口气:“是不敢,不是不讨厌。虽不知明熙为何惹了你的厌,也不知你那外室是如何虏获你的心,可朕被你断然拒绝了两次,心里也挺难过的。你高氏不是士族,说是新贵,实乃戎马出身。如今所有一切,均是我皇甫氏所赐。”
  高钺忙道:“末将明白!陛下万万不必因此烦心,不管这亲事成或不成,都是我高氏高攀了贺氏。”
  泰宁帝轻声道:“呵,朕不烦心,也不和你说高氏与贺氏。咱们说说为何如此?明熙自出宗族,算不上贺氏的娘子,但你若要身份,朕还是能给她更尊贵的。可如今,显然你看重的也不是身份,可一个外室子都能如何,即便再好,哪里能与明熙相比?”
  高钺沉默了片刻:“陛下,两个不同的人,如何相比?且……”
  泰宁帝摆了摆手,制止了高钺后面的话:“你二人青梅竹马的情谊,门当户对,虽不曾两情相悦,但婚后该是能做到举案齐眉。你也不必多想,明熙那样的性格,若不嫁就算了,若当真选择了嫁给谁,肯定会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你心里明白,明熙也不曾心仪你。可朕也能明白的告诉你,第一次给你提此事时,若非你一口拒绝,明熙肯定会答应。你所能看到的风光济月的贺明熙都是假的,那时她实然早已走投无路,贺氏回不去,她与太子已走到了你若无情我便休。”
  高钺喉头轻动,许久许久,轻声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陛下何必旧事重提?”
  “因为事情过去了,朕不愿强求,才要说出来,朕也好图个心里痛快。虽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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