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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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锦绣-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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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正好,韩耀肌肤犹如和田玉般白皙,剑眉入鬓,鼻梁挺拔,唇红齿白的,那双眼眸仿佛一汪深潭,波光粼粼却深不见底。今日的他身着浅青色广袖长袍,腰束浅白色银线白玉束带,与头上的金镶玉小箍,相互辉映,端是芝兰玉树,俊美无俦。
  皇甫策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个来回,抿唇轻笑:“听闻韩夫人已在荣贵妃那里住了好几日了,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韩耀蹙眉:“殿下,臣在和你说正事。”
  皇甫策了然的点头:“你不愿说,孤不问就是了。那些人要弹劾孤,孤又能怎么办呢?跑去同那些人争辩不成?”
  韩耀轻声道:“殿下可不理会那些人,东宫里虽有些不怀好意的宫人,但为今之计能忍则忍,若非必要的东西和消息,他们要传出去也无甚。素日里殿下也不曾如此计较,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
  “书房的东西他们动过,孤的床榻他们动过,一干用物哪个没有过那些人的眼。可孤几次三番说过不许动的东西,他们为何还要动孤的?若这点琐事,孤都要一直忍下去,做这个太子还有什么意思?”皇甫策笑了笑,“知道阿耀是为了孤好,可天气这般好的午后,当真不该如此焦躁。”
  韩耀蹙眉:“殿下,臣不是和你说笑!宫中守卫看似没变,实然外松内紧,如今陛下……陛下那里总还好,但朝臣们人心惶惶,殿下只要像往日那般和善一些,软和一些,总比在这个关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杖杀宫人。”
  皇甫策缓缓闭上了眼眸,似乎很享受这样的阳光,许久许久,开口道:“阿耀,煮些茶喝吧,这大半日的奔忙,不累吗?”
  韩耀怔了怔,虽是欲言又止,但还是缓慢的坐到了茶桌前,点上了红泥小炉,不紧不慢的展开了茶具,煮上了清水,慢条斯理又十分规矩的将茶具烫了个来回。从几个罐子中挑出了置放山泉的那个,一丝不苟的倒入了壶。一套行云流水又熟稔的步骤,走下来,韩耀整个人似乎也投入进去,方才面上那些不安与焦躁,似乎也随着动作散去了,只余下往日里的风雅与矜贵。
  皇甫策闻见了炭火味,缓缓的睁开了眼眸,侧目看了会韩耀,轻轻笑了起来:“这般看起来,这人还有些当年玉面郎君的味道,方才那慌慌张张的模样,着实有些不像你了。”
  韩耀手上未停,抬眸瞥了眼皇甫策,轻出了一口气:“殿下眼底青黑,怕是也许久睡不好了吧。”
  皇甫策笑了笑,轻声道:“这样的地方,这样多的人心,如何安睡?一个人竟是要背负那么多,家族、期待、荣耀、权势,以及内心永不会满足的欲望,在这尘世里浮浮沉沉挣扎不休,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也没有一刻安宁。阿耀,你累吗?”
  韩耀紧紧抿着唇:“臣天生劳碌命,若当真没什么值得用心的事,反而不快活了。人生在世,十有八九没得选,即便尊贵如殿下,不走这一条路,可还能从头开始?”
  皇甫策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你说对。是以,孤才觉得累了,最近孤一直问自己,为何那么难还要走下去?当年父皇对孤没甚期待,这太子之位本也轮不到孤。皇叔更是不必说了,若还有选择,只怕孤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孤战战兢兢走了一条孤孤单单的路,到底为了什么?若为了自己,为何孤越来越不开心呢?若说为了朝廷和百姓……即使没有孤,朝廷还是原本的朝廷,百姓过得还是原本的日子,也许孤会做得比皇叔会好一些,但也不见得会好多少。”
  韩耀将一盏茶双手捧上奉到了皇甫策面前:“殿下既然心怀天下,不管前路如何艰难,总能否极泰来。莫不是殿下心中没有想自己想拥有的东西吗?不管是什么,轻得重的,罕见的,常见的,一件绝世珍宝,或是站在顶端的尊荣,或是与那些人争夺厮杀的快意?都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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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三章:千金纵买相如赋(12)
“想拥有的?有啊,孤自小觉得父皇过得很好,要什么有什么,不要什么也都能拥有。孤想着有一日,能登上那至尊之位,也能像父皇那般,将喜欢的一切都抓在手中,想讨厌的一切踩在脚下。可孤长大了,人最怕的就是长大,越是长大越是明白,越是明白也越发的难受。皇位不如孤想得那么好,这是多么令人失望的发现。”
“父皇过得不如孤想得好,皇叔更是可悲……”皇甫策低低的笑起来,极轻声的开口道,“说起来都是世间的可怜人,真真是相煎何太急,不管怎样的因果,轮回还转,苍天又曾真正的放过谁呢?”
  韩耀抬起的手已微微发抖,可皇甫策不接茶水也不能放下:“殿下为何会那么想?”
  皇甫策垂眸看了会已有些颤抖的茶水,不紧不慢的接了过去,轻声道:“睡不着时,总忍不住想这些。”
  韩耀垂首,端起另一盏茶水,抿了一口:“殿下再忍忍,一两个月后,便能尘埃落定,不管如何,总会有对策的。”
  皇甫策挑眉,望向韩耀,似是而非的笑道:“一两个月啊?孤此时已如坐针毡,日夜难安了。若敏妃腹中是个郎君,阿耀又当如何呢?”
  韩耀与皇甫策对视了片刻,不卑不亢道:“殿下想让臣如何?”
  皇甫策低低的笑了起来:“孤不想让你如何,可别人不见得不会左右你如何。你看看,才几日的光景,你与夫人已起了争执,如今韩夫人已在宫中住了几日了,阿耀有空在孤这里枯坐,不如去贵妃哪里求见,将夫人接回家中。”
  韩耀放下手中的茶盏,郑重道:“殿下尚未娶亲,难免有所不知,夫妻间犹如唇齿,不管素日里如何蜜里调油,也难免有些磕碰,我们虽有些争执,但无关政事。”
  皇甫策笑道:“孤知道你的心,可不知道你周围那些人心,假若一日……你身侧的那些人都站在到了孤的对面,你又当如何?会继续披荆斩棘和孤一起走下去?或是……与孤离心呢?”
  韩耀正色道:“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孩,能翻出多大的浪来,何至于让殿下生出这般荒谬的想法?前朝宁王共有十四子,最后长大却只有四个,且长大的这些人当中,有一个死在了加冠之前,还有一人而立而逝,真正活到老的也就两个。”
  “莫说前朝,单说先皇前前后后共有六个皇子三个皇女,如今只有尚不足八岁的大长公主随生母居在太妃处,六个皇子也只剩下殿下一人罢了。殿下莫要胡思乱想,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即便最坏的打算,也不会到到那一步的。”
  皇甫策淡淡的笑道:“孤这样从火海里出来的人,不怕这些……甚至还有些期待,最多不过是如当年一般就是了。”
  韩耀道:“殿下此言差矣!如今这般的局面,若还要走到当年境地,那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了。当年……确实情况不明,且陛下的雷霆手腕,让人不敢多走一步,虽是如此,但当初尚且有许多臣子力保殿下,何况今时今日?”
  “如今哪怕就算添一个皇子,以陛下往日行事看,断不会让殿下走到往昔的绝境里,虽然临华宫的那场火,尚且不曾查清原因,但该是与陛下无关才是。殿下大可放心,臣也绝不会让临华宫大火有机会烧第二次!”
  “阿耀以为孤怕吗?没有,突然成了今日这般,孤竟是一点都不害怕,甚至不曾像阿耀这般焦躁、患得患失。孤没觉得东宫的日子与往日有何不同,甚至看着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居然有种畅快。任凭风起云涌,与孤有何干呢?只要孤在乎的,还在乎孤,不离弃,不背弃,孤也许永远不会害怕。生死这东西,孤已看透了……”
  “殿下也大可放心,不管如何,不管会不会走到境地里!韩耀总会站在殿下这边,哪怕与全天下对立,臣也绝不会畏惧半分!”
  皇甫策凝视着韩耀,许久许久,轻轻的笑了起来,不以为然道:“这些表忠心的话,孤听许多人说过。话说得再好听,若做不到又有何用?孤对阿耀也没甚别的要求,若当真有一日,到了生与死的地步,即便阿耀抛下孤,孤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怨怼,只是……以后阿耀还是少拿为了孤好的筏子,自作主张的瞒着孤行事才好。”
  韩耀蹙眉:“殿下又不是真的冷心冷肺,何必将话说得这般绝情难听。许多事……臣以为殿下不该知道,不管如何都不会说的。”
  皇甫策笑道:“呵,事到如今了,你居然还有不能说的事,可真是执拗啊!也难怪孤一日日的对你没有耐心了……”
  韩耀沉着脸:“不管殿下对臣如何,只要臣觉得会危害殿下的事或是话,臣是不会说的。若殿下想知道什么,可从别处入手,旁敲侧击或是别的都可以免了。”
  皇甫策看向柳南:“还没有到未时,今日的点心为何要等这么久?”
  柳南身影僵硬了片刻,面有难色的上前两步,轻声道:“今日似乎没有东西送来……奴婢已安排人去膳房去做了,只怕殿下还要等上一会。”
  皇甫策微怔了片刻:“莫非孤记错了日子?”
  柳南笑道:“哪能啊!日子是不差的,怕是有事耽搁了吧。高门大户里门禁森严,难免有一两次意外。”
  皇甫策沉默了片刻:“自翠微山回来,每五日从不间断,这意外当真来得巧。”
  柳南忙道:“殿下莫要胡思乱想,想来意外也不见得来自王家,王二娘子肯定是给殿下备下了,可宫中此时看起来没变,但戒备越发的森严了。莫说从宫外递吃食,即便想递一张纸条只怕也困难重重。高将军那样的犟脾气您还不知道,就算是王大人亲自送来点心,也不见得能过了高将军的检查。”
  “是呀,阿雅断不会如此的,想来是宫中开始为难了……呵。”皇甫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云绢可还有?”
  韩耀抬眸看了皇甫策一眼,随即沉下了眼眸,掩盖了眼底的异色。柳南见韩耀没有帮忙说话的意思,忙道:“有的有的,都还没有动过。”
  皇甫策垂眸抿了口茶水:“你着人都给二娘子。”
  柳南连连点头:“哎!……都送吗?”
  皇甫策点头:“都送去吧。王氏那样的人家,想必也不会在乎东西多少。只是如你所说,宫中这般行事,阿雅亲手做下的点心,若因此送不进来,只怕心里也会不好受。”





第62章  第三章:千金纵买相如赋(13)
柳南几次看向韩耀,却不见韩耀抬头,只有陪着笑脸,为难的开口道:“殿下,也不用全部都送去……库中积存了不少,若都拿出来,实在太多了。”
  皇甫策侧目蹙眉道:“自翠微山回宫,皇叔赏下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素日里孤的亵衣亵裤都是用云绢做的,如今还能剩下那么多?”
  柳南脸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了:“陛下是赏得不多,但当初从阑珊居出来的时候,娘子给备下的那些箱笼,殿下可还记得?衣履束带,发冠佩饰,亵衣亵裤,一年四季的外袍,甚至光裘皮大氅都有一个箱笼……殿下自来只穿云绢所作的亵衣,当初娘子备下了不少成衣和布匹,如今成衣殿下都还没有穿完……”
  皇甫策看着柳南已笑不出来的有些僵硬的脸,目光变得幽深冰冷,紧紧的抿着唇,许久许久,极轻声的开口道:“还有说漏了吗?继续说,还有什么孤不知道的?若让孤知道你还有半分隐瞒,孤会让你以后再也开不了口。”
  柳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声道:“殿下!奴婢那时是猪油蒙了心……这才、这才让人抬走了东西,着实也娘子已装好了车,即便奴婢不要,那马车一直跟着咱们的车后面,当时裴总管也……”
  皇甫策缓缓的垂下了眼眸,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轻声道:“孤还记得,当初曾交代过你,阑珊居的一针一线,都不许拿!”
  柳南眼中闪过惶恐之色,急声道:“奴婢本来也是不想要的!可裴总管几次三番的说,送到东苑的那些箱笼里的的鞋履冠带,都是娘子亲自画的样,着人专门为殿下定制的。有些外袍的,虽不是娘子亲做的,但边沿与纽扣都是娘子亲手缀上的。若被娘子知道,殿下弃之如敝履,定会十分难过。奴婢虽跟在娘子身边时间不长,但多少还有些情谊的,见裴总管说得可怜,就有些不忍。虽是如此,奴婢本也不敢擅作主张,只是……殿下这些年早已穿惯了娘子定做的衣衫,一时半会找人去做,也不见得做得合适,也就没有拒绝。”
  皇甫策不置可否,冷冰冰的开口道:“嗯,看不出来,你与贺明熙倒是主仆情深……”
  柳南跪着朝前挪了两步,急声道:“殿下殿下!奴婢这些年一心都是为了殿下着想,素日里在阑珊居里第一个能想到的也是殿下!哪里敢对娘子、敢对贺大娘子有什么主仆情谊,后来那几十个箱笼,都是阑珊居的人压运到翠微山的,娘子……贺大娘子指明给殿下的。”
  皇甫策冷笑:“还有几十个箱笼呢?不知里面都是些什么稀世珍宝?让柳管事隐瞒至今?”
  “倒是没有什么稀世珍宝,有几箱金银,布匹裘皮,还有些珍贵摆设,田庄商铺的地契,一些银票,剩下的箱笼里都是极好的药材与补品……奴婢本也不想收的,让那些人拉走,可那些人二话不说,给了奴婢单子,转身就走。奴婢本打算告诉殿下的,但那几日正值殿下与王二娘子再次遇见,几日里都心情大好,奴婢怕说出来败了殿下的兴致,就想着先瞒了下来,等回了宫,就着人给阑珊居送回去。怎成想……怎成想等咱们回了帝京,阑珊居已人去楼空了。”柳南话毕,悄悄的抬头,偷瞄了皇甫策铁青的脸色。一时间心中又惊又惧,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绝望。自翠微山回宫,即便是杖杀宫人,皇甫策也是不轻不重的开口,已是许久从未露出这般难看的脸色。
  “你倒是真敢,这般多的东西,这么大的事,竟是瞒到此时。若非今日你自己说漏了嘴,你还打算瞒到何时?”皇甫策声音很轻很轻,没露出半分的喜怒来。
  柳南不敢争辩:“奴婢将箱笼都造册归了库,还有娘子那里的给的底单都保存着。这大半年的光景,咱们东宫虽面上荣耀风光,但内里实然……自翠微山回宫后,殿下不再收众大人的孝敬。陛下历来节约,几乎从不赏赐物件与金银,殿下的私库当年被烧的干干净净。自陛下身体大好后,宫中分配下的东西,也一日不如一日。日常支出,虽还有些殿下的俸禄,但不管如何节省,也是入不敷出。”
  “东宫可以不要里子面子,可总要维持必要的生活开支。奴婢们怎样都好,但殿下自小锦衣玉食,当年大火后又落下了病根,需要日日汤药滋补,宫中送来的都是陈年的药材,不发霉都已算好了,怎能入口。想殿下即便在阑珊居里,也没有受过委屈,那些东西本就给娘子给殿下准备,即便殿下不要,放在娘子那里也没甚用处……”
  “呵,你的理由可真多啊,说来说去竟都是本宫的不是了。”皇甫策把玩手指,那声音说不出的阴沉。
  “那些准备一看就是用了心,娘子虽是脾气不太好,但对殿……咱们也没有过坏心……奴婢也是可怜娘子的一片真心……”
  “好一个一片真心!她贺明熙的真心,用得着你一个奴婢可怜!你私里做下这等不堪之事,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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