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刚才梁成最后一击没有命中,插在柱上单刀兀自摇晃。宋忠虽有几名护兵围着,仍然惊魂未定地盯着单刀发呆。
刚才一刀捅死梁成的正是孙泰,他抢到跟前,一把扶住宋忠将他扶到交椅上坐下,道:“此人必是燕王派出的死士,欲刺杀都督。看来北平事发千真万确,都督宜及早发兵夺回北平。另外徐理等燕山旧将,恐怕有附逆的可能,请都督速将其拿下,押在营中听候发落。”
刚才凭借身上软甲躲过一劫的宋忠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哪里还有主意,连忙按照孙泰提议将燕王系的将领全部拿下。徐理正要辩解,三四名护兵已经冲上来。将他两臂一按死死压着。徐理挣扎道:“都督,没有证据就抓我们,末将不服。”旁边被擒地几名前燕王旧部也鼓噪起来,宋忠心乱如麻。也不听他们辩解,挥挥手示意押下去。
大帐中正乱做一团,外面又有兵士来报:“大、大、大事不好了,刚才进营那十几名败兵把粮草给点着了。”
虽然起事已经过了三天。北平城中仍是混乱不堪。张、谢贵、葛诚的人头被分别挂在东、南、北三座城门上,以告诫北平,此三人阴谋谋害燕王而被枭首。
城门下人马重重,无数的士兵进进出出,虽然城门对百姓仍然开放,但每座城门都有一个百户把守,对百姓实行严格的检查。所有忠于朝廷地官员,兵将都会被甄别捉拿,特别是锦衣卫,这是燕王特别提醒要捉拿的人。
北平是整个北方的门户。原来是一个锦衣卫总旗驻扎,后来为了增强对朱棣的探查,兵力增加到一个百户地规模。虽然是百户编制,但实际统领的长官却是锦衣卫掌刑司中的一个千户。朱棣对这支时刻监视着他力量恨之入骨。千户已经在第天叛乱之时斩杀,现在对锦衣卫正在进行全城大搜捕
南门突然一阵骚乱,“快。快抓住他!”几名士兵冲向一名骑士,骑士一夹马肚,马箭一般冲向门洞。周围士兵闹哄哄地想阻拦,可是人如何能挡住马力。旁边一名百户衣着的将领过来:“别乱,拿箭来。”旁边的随从递上一张大弓,百户弯弓搭箭,“嗖”的一箭正中刚冲过门洞的骑士后心,骑士如断线的风筝,无力地撞下马来,只剩下背上无人的坐骑冲出老远。3…Z中文网;手机站wap;z…z…z…c…n.c…o…m更新最快。
百户将弓递给旁边的士兵,吐了一口唾沫:“呸,该死地锦衣卫还想跑。”
旁边的百姓吓得面如土色,“这个长官怎么知道他是锦衣卫。”
“听说锦衣卫都带蓝色的帽子,时间久了脑袋上是一圈蓝色地引子,刚才那人头上戴着斗笠,被揭开之后自然就败露了。”
两名百姓正扯着,突然一只鸽子扑腾掉在两人面前,一支羽箭正好贯穿鸽脖,百姓受了惊吓,连忙住嘴赶紧出城。城门之上两名弓箭手快步下城,跑了过来,一人抓起鸽子哈哈大笑:“老六,今日已是第三只,你才射得一个,怎样,晚上的酒必是你请。”
旁边伙伴显得十分不屑:“这才中午,谁知道下午谁射得多。”
抓着鸽子那人道:“没想到,道衍大师这一道命令,北平城中全部鸽子都遭了劫难,不过却也成为我等腹中美味啊。”
伙伴“嘘”了一声:“我说你声音小点行不,道衍大师也是你调侃得地?他老人家神机妙算,知道鸽子会给敌人传递消息,所以才下令剿灭北平方圆十里之内所有鸽子。切不可胡言乱语。”两人边聊边回到城楼之上,继续弯弓搭箭监视天空。
位于北平北部的燕王府更是热闹成集市一般,王府两边的民房全被征用为军营,各种旗帜盔甲地士兵人叫马嘶,王府门前兵将出出进进。几天前这里还门可罗雀,但如今却成为了北平的中心,乃至整个帝国关注的中
“报,北门之外一彪人马打着密云卫的旗号,正在扎营,北门唐将军已命关闭城门。”一名传令兵跪在堂下正在禀报。
堂上正中坐着正是朱棣,盔甲鲜明雄姿英发,哪里还有日前装疯卖傻的劲头。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穿戴整齐排列左右,其他文武分两班坐落。
听着传令兵的报告,朱棣哈哈大笑:“唐云是越老越心虚,这是郑亨率领的五千密云卫,前来投奔本王,快传令下去,让他们打开城门,迎接郑亨入城。”
郑亨是第二支入援的卫所,早在事发次日通州卫的房胜已经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入援北平。别看朱棣冒险一击杀败了北平忠于朝廷的部属,但力量还是太小。原来准备的死士加上王府护卫大概有一千人,张信有五百亲卫。北平都司直接控制的兵马中又有五千多燕王地旧部反正,如此一来等到七月初六北平九门全部被攻占之后,朱棣才有六千五百兵马,偌大个北平城中散逸的忠于朝廷的士兵都有将近万人。
朱棣听从归顺的都指挥同知李睿地策略。在城西的大校场插了一杆红旗,然后在城中四处散布,所有士兵无论是否跟过燕王,只要肯聚集到大旗下归顺就可免除一死。照样当兵吃粮。此计甚好,那些士兵跟着谁不是打仗,两天之后又有三千人归顺。
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房胜、郑亨等心腹大将率领八千人马进援,朱棣掌握的力量已经达到一万八千人。朱棣立刻恢复自己燕山三卫的编制,北平都司地五千旧部组成燕山左卫,张玉为指挥使;归顺的三千人加上一千名死士组成燕山中卫,由朱能统领;张信的五百人搭起一个燕山前卫的架子,继续加入各地来投的燕王旧部。除此之外,邱福的燕山右卫、赵彝的永平卫、蒋玉的遵化卫都在日夜兼程入援北平。朱棣手下的人马正像滚雪球一般不断壮大。此时朱棣心情不错。自从朱元璋死后憋了一年的鸟气终于大出一口。在处理完迎接密云卫事宜之后,他招过部下文武亲信商讨下一步对策。
八仙桌上摊开一张北平都司地图,朱棣指着地图问道:“如今咱们就占着北平这巴掌大地地方。各位觉得下一步该往哪走?”
二子朱高煦满脸洋溢着嗜血的兴奋,道:“父王说过。只有进攻才能掌握战机。如今通州房将军已经归附,通州乃南北枢纽,上洛讨逆必由此地。我军兵贵神速应火速由通州南下。趁朝廷未有准备杀入山东,威胁江淮。”
朱棣天生就是侵略性极强的帅才,儿子地建议显然十分符合他的胃口,如今手里有了近两万人马,以他燕军之锐,就算一直杀到京城也未尝不可。他边听边点头道:“我儿说得有点道理,各位觉得呢?”
张玉皱着眉头盯着地图,既不赞同也不反对;朱能也是同样地模样。朱棣看见张玉的神情知道他有话说,问道:“怎么,世美有话要说?”
张玉缓缓道:“二殿下的计策不是不好,本来趁着朝廷未有防备一路冲过去地确胜算很大,只是从北平到应天路途遥远,非一朝一夕之功。通州是北平东面门户,也是南下的门户,只是殿下请看,蓟州扼着通州的脖子,指挥使马宣是朝廷的嫡系,如我军南下,他趁虚袭占通州,我军必定腹背受敌了。只有先占领蓟州才可免除后患。”
朱能也道:“殿下,我军如今兵力不过两万,虽然燕山右卫、永平卫、遵化卫、延庆卫不日能集结到北平城下,我军也不到四万人马。周围却有十万朝廷兵马虎视眈眈,其中西面宋忠三万大军已到怀来、余慎将三千人马守在居庸关,随时可以窥看北平,如果我军南下,宋忠进兵可轻易占领北平空城。所以在没有清除东西两方威胁之时,不应轻易南下,请殿下三思。”
朱棣是什么人物,虽然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可经过两名最亲信的部下提醒,眼睛一下子发现了东西两方蓟州和怀来,正如两只眼睛窥看着北平。
房胜道:“殿下不是派了死士做间刺杀宋忠吗?不知道成功与否?”
朱棣摇摇头道:“死士刺杀宋忠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孤根本没指望他们成功,世美、士弘言之有理。孤决心已下,趁马宣立足未稳,宋忠踌躇不前,先将这两个匹夫击破。朱能、房胜!”
“末将在!”两将同时回答。
“孤命你率领燕山中卫和通州卫东进,你们可先与蒋玉取得联系,东西对进击破马宣部,经略北平东路。东路三卫由朱能统一指挥。”
“末将遵命。”
“等邱福率军抵达后,孤亲自率领燕山左卫、右卫结果宋忠这条没用的看门狗。”朱棣的话引来众人一顿哄笑,“高炽,你与张信、郑亨率军守卫北平,清除城内朝廷乱军,安定民心。”朱高炽连忙应诺。
见分配妥当,朱棣一挥手:“走,到西校场典阅三军,誓师靖难。”
“我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回,横起大祸,屠戮我家。周王、齐王、湘王犯了什么罪,要被奸人所构陷。我父皇、母后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今祸迫予躬,实欲求生,不得已也。义与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照鉴予心。”
朱棣的话语在校场上空回荡着,举目四望,校场中寂静无声,显然在士兵心目中仍然七上八下,靖难天下?就凭这点人马。
突然一马飞奔入校场,大声报告:“密云卫指挥使郑亨率兵马一万附义。”说着校场入口出现一支盔甲鲜明,旗帜飘扬的队伍,为首五百骑如狂风一般卷入场中,军威雄壮,接着是八列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入校场,兵马来到将台前排成整齐的队列。
一名鲜衣怒马的将领来到将台之前,在马上拱手鞠躬:“末将郑亨闻朝廷奸人构陷燕王,特率本部兵马前来勤王护驾。”
密云卫的精兵突然进入校场,是朱棣早就安排好的伎俩,场内官兵见有新援来到,士气为之一振。可是突然之间一股乌云盖顶,大风骤至,台上军旗被吹得东倒西歪,台下飞沙走石,人在咫尺之间不能相见。
古人出兵最讲兆头,什么大风折帅旗视为大凶,如今帅旗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朱棣见此连忙,振臂高呼:“上有祖宗社稷,下有百姓黎民,朱棣奉天靖难,舍身成仁。”
台下侍卫不失时机地应和“奉天靖难,舍身成仁。”大风稍歇,喊声如波浪扩展开去,整个校场近万官兵齐声高喊。
说来也怪,官兵的声音似乎震慑住了上天的风云,不大一会,东边天上的乌云闪开一缝,露出一片青天,大约一尺许,阳光由此照耀下来,正好照在将台之上,将台上的朱棣沐浴着阳光真有点神仙形状。
张玉抓住这个机会,举臂高呼:“奉天靖难,燕王万岁!”台下官兵只以为此乃祥瑞之兆,稍微慌乱的心神再度凝聚,又跟着张玉高喊“燕王万岁,燕王万岁。”浑然不顾“万岁”二字燕王是否担待得起。
第三卷 谁主沉浮 第三十六章 图穷匕现(4)
“报……报……”一名无间总目飞奔入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北平急报,十万火急。”
“燕王反,斩北平布政使张,北平都指挥使谢贵,燕王长史葛成,袭占九门。”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晴空霹雳在小小书房内炸响,杨荣甚至不相信自己眼睛,虽然预计到朱棣必反,然一旦预计成为事实,叫他如何不心惊胆战。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来回看了几遍才交到朱植手中。
朱植拿着情报,来回读了两次,轻轻放下嘴里只说出一句话:“要来的始终要来。召铁铉、郭铭、瞿远入府议事。”
看着出去传令的侍从,朱植突然感到轻松了许多,来到明朝已经整整七年另三个月,历史一直在原来的轨道上缓缓前进,虽然蓝玉的叛乱逆历史而发,虽然辽王在辽东的革新为历史没有,但朱植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翅膀,不想蝴蝶动翅,改变历史的进程。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大时代中自己除了熟知的一些历史事件之外,别无长物,所以他小心翼翼呵护着历史顺序前进,直到今日。
靖难——朱植心中的一道鬼门关,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天下却有无数人为了自己的权力踩在尸体上向顶峰迈进。朱植不是那样的人,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必须要让朱棣反叛,必须要让靖难发生,只有借着一个乱世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才能将这个社会摔倒重建。在私。他也没有别地办法,如果不是朱棣反,辽王的下场将与其他藩王无异。
靖难必须发生,一个炸药桶积聚到一定能量之后必须爆发出来。朱植就是那个出来收拾残局的人。
看着窗外逐渐黯淡的天空,乌云翻滚着压向天际。雨前一阵清凉地风灌入堂中,朱植只感到百骸通透,灵魂从来没试过像现在那样清明透彻。
“殿下。假如朝廷发旨将殿下招回应天呢?”杨荣突然问道。
朱植道“勉仁怎么知道朝廷会这样做?”他的心咯噔一下,杨荣怎么知道朝廷会将边塞的藩王们全部招回应天?这可是历史上确实发生的事情,他怎么能知道?
杨荣道:“在朝廷眼里,边塞藩王哪个都靠不住,招回藩王当然有可能。wap;z…z…z…c…n.c…o…m更新最快。”
又一股冷风灌堂而入,朱植一阵清爽,望着天际地乌云,心中充满信心道:“天变不由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转头看着杨荣,只见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在淅沥的雨水中。辽王府的重臣们陆陆续续走入大堂,每个走进大堂的人第一时间都看了这张小纸条,一张对帝国前途产生了深远影响的小纸条。每个人的表情不尽相同。铁铉看了一遍,皱起眉头轻轻地放下。什么话也没说;郭铭看过之后,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盯着朱植。直到他点点头,才坐下来;瞿远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之情,但在杨荣严厉的目光中迅速收敛;姚善紧皱眉头,不停地摇头叹息。
几名核心智囊全部集中在一起,朱植坐回正中的座椅上,清清嗓子道:“北平事急,各位说说想法,以及辽东的对策吧。”
如此重大地事件谁都不敢随便发表看法,喝了一轮茶,还是瞿远年纪小实在憋不住了,道:“殿下,各位大人,学生谈几点粗浅的看法。燕王叛逆对殿下有利无害,原本相安无事的时候,朝廷闲着没事想地就是怎么对付藩国,今日殿下风头劲就对付殿下,他日燕王风头劲就对付燕王。
如今水落石出,是燕王叛逆,压在殿下身上的猜忌自然少了,而且根据懿文太子地布置,殿下就是为了威胁北平项背,如今朝廷还要倚重辽东牵制燕王。所以北平事发,殿下的回旋余地更大,是进是退全由殿下掌握。”毕竟年纪还小,瞿远说得都是表面现像,如果事情都那么简单,朱植也不会一路面临挫折。
姚善道:“云飞之言有一定道理,只是眼下朝廷未必需要殿下。辽东军权目前掌握在杨文手里,朝廷明显可以倚重他而不是殿下。卑职倒觉得朝廷完全可以撇开殿下,甚至有将殿下再度招回京城的可能。
哪个藩国都不能让朝廷放心,现在燕王反乱,谁知道其他藩王会不会附逆。一旦朝廷发召,殿下可要想好说辞。”姜还是老地辣,一句话就点在问题关键上。
杨荣点点头道:“克一说得极是,不过刚才殿下已经示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杨荣这么一说,几人心头立刻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所跟的殿下已经铁了心要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