洹河公主大大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那就好,大兄那里说不通,我只能寄希望于你们了。”
柴未樊却有点担心,“若表哥推拒了这件事,你回去之后,你阿父会不会怪你?”
洹河公主无所谓一笑,“不用担心,我阿父很疼我的,即使暂时生气,也不会长久,我多认错,说两句好话,他肯定就不生气了。”
“那就好。”
停了会,柴未樊跟她闲聊,“福朵,你在你的家乡有心上人吗?
洹河公主摇头。
“这样啊。”柴未樊低下头,不再多言。
洹河公主坐到她身边,问她:“樊儿,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柴未樊脸庞一红,默默不语,半晌,轻轻点头。
洹河公主一点不意外,“是皇上吗?”
柴未樊猛然站起身,瞪大眼睛看她,似乎被吓到了。
洹河公主笑笑,“我观这宫中也没其他适龄的男子了,你那个宛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当他是亲哥哥般,只有皇上,你对他,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柴未樊茫然,“我对他?他对我?不一样?”
“对啊,你始终没办法将他看作亲人或者朋友,两人又如此熟捻亲密,岂不就只有情人了。”
柴未樊被她说的脸皮发热,但细细一想,却又正是这个理,她从未认真把他当作表哥,虽一直叫着他表哥,但心里从未这么认为过,一开始只是怕他,后来却生出了许多莫名心思,直至今日,那些心思渐渐发酵催化,最终漫化为这令人心肠酥软的感情。
洹河公主继续道:“何况,皇上对你也不一般,我虽不懂感情,却知道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时时注意她,不舍移开一丝一毫,也许你没发觉,但我仔细观察过,只要你出现,他的眼神就从未从你身上离开过。”
柴未樊脸上一时空白,慢慢的,她张大眼睛,巨大的惊诧,不可置信等盈满眼眶。
“你,你说,表哥他,他对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说话都结结巴巴,一口气喘不上来。
第79章
皇上此次重伤,实认为时运不济,遂请皇觉寺的高僧进宫做场法事,祛祛身上的晦气,此次法事,包括皇上在内,皇宫内长公主,二公主以及洹河公主等都在场。
法事持续了一天,高僧临走前还给每人算了一卦,每人的卦象都不错,俱是福泽绵长,享寿永昌,唯到洹河公主跟前,却迟疑了,皇上疑惑不解,询问于他,高僧摇头叹气,对皇上说。
“洹河公主的命格也是极贵的,只是她的贵气不在东面,且与皇上相冲,不能久伴于君前。”
闻此言,皇上立即黑了脸,大郦朝就是位于东面,更别说洹河公主还与他相冲,当即他就要轰洹河公主走,太后娘娘和卡伊诺大王子立即拦住了他,才没让皇上将洹河公主轰走。
如此,皇上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
听说,皇上回去后不久就被太皇太后叫到了寿安宫,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出来时皇上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洹河公主待在柴未樊的永和宫,心焦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双拳时而紧握时而又分开,忐忑不安又惊喜交集。
柴未樊看向她,劝道:“别担心,表哥既然已经出手了,这件事情肯定能办成。”
表哥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太皇太后还坚持将洹河公主留下,岂不是让皇上寒心,在众朝臣中印象大减。
洹河公主忽的跳过来,坐下,紧紧拉着柴未樊的手,激动道:“樊儿,谢谢你,谢谢你,我,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你才好,你是我的朵玛依,我愿将我的夔礼全部赠予你。”
柴未樊微笑,问:“朵玛依是什么?夔礼又是什么?”
“朵玛依在我们那边的意思是最珍贵的朋友,至于夔礼,我们那边有个传统,每个王国的子女在成年时都会收到父亲和母亲的成年礼,相当于你将来立业或者嫁娶的资本。”
柴未樊瞠目结舌,“那岂不是相当于我们这里的分家礼,不行,不行,我不能要。”她急忙摆手。
洹河公主笑:“用你们大郦朝一句话,千金难买,知己一人,你就是我的朵玛依,便将我所有东西都给了你又有什么。”
柴未樊弯了弯嘴角,“我不要你的夔礼,我也不缺那些,唯盼你事事安好,称心如意。”
洹河公主一把抱住她,不禁红了眼角,“其实,我最舍不得你,樊儿,你要是生活在我的家乡多好啊,我带你冬天烤全羊,秋天摘野果,夏天下游水。”
柴未樊回抱住她,悠悠叹了口气。
眼看福朵的事有了着落,柴未樊心里松了口气,少不得再亲手做些汤羹之类去探望皇上。
从皇上那里回来,她又想起宛哥哥前些日子病了,如今也不知道怎样了,遂请过姑母,隔日一大早就出了宫。
她很少来宁王府,宛哥哥被封王后不久便起身去了终南山,一年才回来一次,且二人大都在宫里叙旧,所以她很少来宁王府。虽然很少来,但明显宁王府的守门人都记得她,见了她,一边迎着她进门,一边高兴地飞奔进去通知管家柴姑娘来了。
柴未樊被带到了待客厅,宁王等了会才出来,观他面色青白,身子虚弱无力,确实旧病复发的模样,柴未樊立即心疼起来。
“宛哥哥,你怎么病得这般重?有没有请御医来看过?”
宁王安慰她,“不碍事,每自乍寒还暖,乍暖还寒时候时候,我总要病上两场,都习惯了,御医也来看过,开了两贴调养的药。”
柴未樊忧心忡忡,“前些日子,皇上举办法事,也为宛哥哥你进了香,但愿你身体早日康复。”
宁王点点头,停了会,他说:“过了这个月,我便启程了。”
“启程?”柴未樊茫然。
“回去终南山。”
柴未樊立即万分不舍,忍不住祈求,“不能再多待些时日吗?”
宁王摇摇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宛哥哥在京城待了不少时日,现下身子不好,确该走了,看你和祖母等人安好无事,我便安心了。”
柴未樊心里涩涩,鼻尖一酸,“那,宛哥哥你到了那里,要记得给我写信。”
“这是自然。”
顿了顿,宁王让她坐在身边,问:“你最近和皇上如何?”
柴未樊心里一惊,下意识想到自己那些心思,难不成宛哥哥早就看出来了,面色迅速染红,她不禁侧过身,小声道:“宛哥哥说这话,何意?”
宁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悄悄染红的耳垂,片刻,恍然一笑,分外轻松惬意地一叹。
“如此,我可放心了。”
柴未樊心脏不可忽地一跳,她立即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你放心什么了?宛哥哥,你净说胡话!”
眼看她恼羞成怒就要动手,宁王急忙道歉:“我错了,不放心,我不放心。”
柴未樊被他这敷衍无赖的语气羞得面皮胀裂,真是,真是恨不得狠狠捶他两拳,若不是顾忌着他还病着,她非……
想到宫里头和朝堂上的形势,她不觉颓丧萎靡,沉沉垂下肩膀,轻声道:“宛哥哥你别说这种话了,事情哪有想的那般容易呢。”
即使皇上真的对她有意,但是太皇太后就是隔在他们之间的第一座大山,更别说还有姑母,朝臣之流。
宁王收了笑,不过片刻,他望着柴未樊,一言一语道:“你别担心,你只要记得,宛哥哥永远站在你身后。”
他明白柴未樊的顾虑,只是那些事情于如今年少力壮,睿智多谋的四皇弟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们都还年幼,有大把的时间去掌控整个朝廷,至于太皇太后那里,有他和皇上去说和,总有一天,她会答应的,无论太皇太后再心如铁,再顾忌朝臣,她总是一个普通的爱孙如命的祖母。
柴未樊望着宁王,神情愣怔,好一会,方缓缓点头。
皇上不想洹河公主留下,这个在那天就表明了态度,朝臣却有不少人觉得这是和卡伊诺王国加强联盟的好机会,若怕妨碍到圣上,完全可以将洹河公主留下,然后打发到一个偏远的园子里,不在京城和皇宫留,就不会妨碍到他了。
对此,柴未樊只想往那些朝臣脸上喷两大口茶水,这不是白白耽搁一个美好女子的一生嘛,合着不是他们自己的子女,所以一点也不顾忌。
皇上这次铁了心,不想留着洹河公主,面对朝臣源源不断的奏折,他直言道:“朕只要想到她在朕的国土上停留,便夜不能眠,食不下咽,谁再多言,便等同谋逆犯上,直接拖下去,且族中子弟再不纳用。”
如此,那帮蠢蠢欲动的朝臣才算按捺下去欲要大战三百回合的心,他们自个没了乌纱帽不要紧,却不能影响了族中子弟,至于那些可以搅动风云的世家,也懒得在这件小事上跟皇上置气,是生怕皇上看他们更顺眼些吗?
最终确定这件事后,不说卡伊诺大王子如何垂泪顿足,洹河公主却如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飘到了永和宫,抱住柴未樊就是一个轮圈,吓得柴未樊压住惊叫,急声让她放她下来。
洹河公主却嘿嘿一笑,说:“其实,我觉得即使我不去求,皇上也肯定不想留下我,毕竟,他心里的可不是我,对着另一个让他放在心间的人,他总不愿惹她伤心。”
柴未樊一羞,随即恼怒,捶她,“好你个福朵,竟说胡话调戏我,今日我非要与你算账不可。”
洹河公主立即起身躲避,面上笑容阳光明媚,爽朗大方,一如两人刚见面时,当时她便是揣着这个爽朗阳光的笑容,问她,“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想到她不日便要离开,柴未樊心里微酸,又为她而开心,如此一喜一酸间,不由怅惘,这个朋友,来时事发突然,毫无准备,走时却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转眼间,便到了月末,春猎一事还未有个结果,卡伊诺国的人却被反复调查好几遍,确定没有嫌疑后,终于放行。
洹河公主来到这里不久,便换上了大郦朝的衣服,她以为自己终生都要穿着这身衣服,却不想还能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陪着大兄一起返回家乡。
望着一身绮丽异国服装的福朵,柴未樊心里酸涩,瞬间便泪眼盈盈,二公主站在她旁边,亦是眼眶红红,洹河公主望着她们,难过不已,却又端庄自敛,轻轻敛裙,对她们行拜别礼。
再见了,我的大郦朝朋友!
柴未樊站在宫墙内,眼看着高旗飘展,烈风凛冽,高大军马勇士铿锵有力,高歌前行,飘着异域风采的青蓝色纱织烈风中逶迤荡漾,黑褐色的头发随风散开,宛如张开的花蕊,郁郁吐香。
愿你此行平安,福朵!
洹河公主走后没几天,宁王也告别太皇太后和皇上,启程准备离开。
尽管太皇太后诸多不舍,但宁王身子不适,的确不能久留京城,她只得眼含热泪,握紧他的手,殷殷嘱咐。
柴未樊再次送别一人,望着远行的宁王府马车标志,她内心酸涩不已,空落落的。
皇宫好不容易才热闹几天而已。
第80章
宁王与洹河公主走后,柴未樊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因县试临近,宫内有不少人关注议论,才重新提起精神。
这次下场,不仅包括长兄柴付岑,还有大姐的未婚夫何二公子以及没音信许久的宋公子。
柴未樊遂多了点关注。
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好结果。
她对长兄印象还可以,这又是他第二次参加县试,免不得送些讨彩头的东西过去,想了想,她挑了件青釉笔洗,让听晴送了过去。
回来时,还带回来了大哥自己作的一幅画。
柴未樊自己欣赏不来大哥的画,不过让姑母看看,开心下也不错。
拿着画给姑母看,姑母果然十分开颜,摸着爱不释手,道:“岑哥儿的画技越来越好了。”
柴未樊笑:“大哥曾经还跟我说,他将来要以画成名,成为画中圣手。”
惠太妃摇头好笑,不过片刻,嘴角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眼角带上一丝落寞。
“岑哥儿是个好的,可惜遇上个捉不清的母亲。”
这话柴未樊不好接,她微垂眉,假装没听到这话,好在惠太妃只失神一瞬便回过神,合上画展,说:“你大哥要参加县试,府里少不得要规矩一段时间,你最近就别回去了。”
柴未樊颔首,“樊儿知道。”
即使大哥不参加县试,府里不戒严,她也不会回去。
惠太妃也很关注这次县试,不只因为柴付岑和何府二公子要参加这次县试,还因为县试后不久,便是柴未娴和何府二公子的大婚,所以相对比柴付岑,她更加关心何府二公子的情况。
春猎那边的事到底没个出落,只这件事涉及到皇上的龙体安全,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轻拿轻落,皇上怒极,直将朝堂上几个蹦跶最欢的碍眼家伙贬斥的贬斥,罚俸的罚俸,他心情才好点。
如此过了几日,县试的时间到了。
等过了县试,惠太妃握紧柴未樊的手,忧心忡忡,“不知道你大哥考的怎样。”
柴未樊倒不是很担心,不说大哥本身底子深厚,即使他真的没中,他也不会难过,没准还更加开心呢。
过了两日,县试结果出来了,柴付岑和何府二公子都名列榜中。
县试后,还有府试和院试,过了院试,才能取得秀才的名号。
又过了些时日,院试后,发榜的日子到了,柴府派人给宫里递消息。
何府二公子名列第五,柴付岑名列第十一。
在京城这个地界,二人这样的名次着实不错,消息传到宫中,惠太妃欣喜万分,当即打开自己的库房,让董嬷嬷给宫内每个人分发两块银裸子,庆祝这个好消息。
她对柴未樊说:“年后,你还一直没回过柴府,趁这次你大哥高中,你同董嬷嬷一块回府里看看。”
这次,她让董嬷嬷跟她一起去,她不好亲自出宫,董嬷嬷就代表她。
柴未樊应声,“好。”
隔日,董嬷嬷带着惠太妃特意为柴付岑准备的礼物,同柴未樊一块出了宫。
柴未樊笑着说:“嬷嬷是不是许久没出宫了?”
董嬷嬷掀开帘子望着车外,悠悠叹息,感叹一声,“是啊,一晃都进宫二十多年了。”
她记得最近一次出宫还是四年前太上皇病重,太后协着皇后,陈妃和当时还是惠妃的娘娘去皇觉寺祈福,她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当时众人的心情满是悲怆和惊惶,根本没心情欣赏周围的景致。
此刻望着外面升平富荣,百姓和泰的景象,她眉眼温和,慈祥带笑。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柴府,早有大太太领着众位太太迎在门口,见柴未樊扶着董嬷嬷下来,大太太立即迎上来,满面笑容。
“嬷嬷,好久不见了,您还如当年一般健壮年轻啊。”
董嬷嬷温和笑道:“不行了,老了,倒是大太太还是如此富贵逼人,容光焕发。”
几人说着朝老太太的院子走去,董嬷嬷这次过来,代表着惠太妃,见到大太太她可以不行礼,只是见到老太太却不能不行礼,她本想认认真真给老太太行个大礼,但老太太怎会让她跪下,立即过去,亲自扶起了她。
见到满头华发的老太太,董嬷嬷不觉心里酸涩,“老太太,老奴许久没见过您了。”
娘娘得宠那段时间还好,老太太时不时会进宫看她,后来娘娘失势,老太太便再也不曾进去过了,对此,她曾经也满怀悲愤,后来经历的多了,年龄大了,对这些也看轻了,总还记得老太太当年对自家娘娘的好。
柴老太太看到董嬷嬷,也满怀激动和感慨,惠太妃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侄女,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