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的棋路恰恰好克制住我,反过来将我杀的落花流水,甘拜下风呢?”
这番话其实暗含暧昧,只可惜盛惟乔这种感情上一张白纸的人根本听不出来,闻言反倒兴致勃勃的完了挽袖子,期盼道:“那我可要用心!如果当真能将世兄你杀的落花流水,说出去可有面子啦!”
“只要世妹想,就能赢我一辈子。”徐抱墨见状,目光闪动,刻意将嗓音又放温柔了几分,注目她面上,笑意盈盈里满含深意,“世妹信不信?”
察觉到他似乎话里有话,盛惟乔笑容稍顿,似有思索之意——徐抱墨面不改色,却已悄悄屏息凝神,只待她会如何作答?
第九十一章 怒火中烧!
“我可不是输不起的人!”盛惟乔单手托腮,纤指伸入棋笥中随意拨弄了会,朝他歪头一笑,“至少输个三五局,还不至于就哭鼻子!世兄可别太让着我,那就不是咱们两个对弈,而是你特意逗我玩啦!”
——这话是在向本世子暗示她为人贤惠大度,让本世子不必太顺着她呢,还是压根没明白本世子的意思?
徐抱墨正苦苦思索着,谁知盛惟乔打个手势让附近伺候的下人退开些后,微微倾身,凑近他耳畔,却轻笑道:“世兄,今儿咱们却不必演戏,只管一切如常就好了,左右应姜又不在!”
应姜不在……徐抱墨脸色僵硬片刻,蓦然想起来,之前盛惟乔为了阻止公孙应姜对自己的觊觎,曾主动提出过两人假扮相恋——所以他的大乔把他刚才一番情意绵绵,当成是专门做给公孙应姜看的吗?!
徐抱墨暗吐一口血,也低声说道:“我知道她不在。”
本世子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你总不可能再误会了吧?!
“……世兄?”盛惟乔闻言,果然一怔,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向他——炽热的骄阳被鲛绡滤成温柔的华光,随着熏风轻拂,波纹般浮动在女孩儿洁白如瓷的肌肤上,莹润无暇,皎洁美好,看得徐抱墨呼吸一窒,定了定神才轻笑着再次重复:“我知道她不在。”
盛惟乔分明的僵硬了,她有些慌乱的把手从棋笥里抽出来,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下四周,见盛睡鹤与敖鸾箫对弈正酣,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而下人们方才被她吩咐退开后,此刻均垂手抄袖,恭敬立于数步外,没有窥探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跟着双颊腾起两抹绯红,灿若星子的一双杏目转向徐抱墨,半是羞恼半是嗔怪的小声道:“世兄,你说什么呢?快猜子吧!”
“大乔这是故意回避了,不过找的借口却是催促本世子猜子,显然她对本世子还是有好感的,否则她大可以拂袖而去——而且观她神情慌乱之中透着羞涩,却没多少对本世子的厌恶……”徐抱墨心里急速的分析着,感到非常的踌躇:
这种情况,到底是继续追击呢,还是先缓一缓?
继续追击的话,看盛惟乔现在的样子已经很惊慌了,怕把她吓跑;缓一缓呢又担心夜长梦多……
徐抱墨权衡片刻,最终下定决心,直视着盛惟乔,柔声道:“世妹冰雪聪明,岂会不知我之心意?”
他明明白白的把话说了出来,尽管压着音量,没让盛惟乔之外的人听到,盛惟乔仍旧瞬间面红耳赤,拽着袖子,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望向了不远处的盛睡鹤!
而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盛睡鹤有所觉,却也恰好落下一子,悠然抬首,恰与她四目相对——盛惟乔眼底的慌乱与求助尚未来得及收起,已被他看了个正着!
然后就看到盛睡鹤薄唇微勾,朝她露出一个颇为意味深长的笑。
“我为什么要看他?!”盛惟乔看到他的笑容,猛然惊觉,“难道我竟指望他给我解围,或者是给我出主意不成!?”
她可没忘记,这只盛睡鹤在自己关祠堂时,是怎么虐待戏弄自己的!
仇怨未消,就算这只盛睡鹤主动给她解围、给她出主意,她也不要听呢!
简直耻辱——自己也是昏了头!
怎么会在惊慌之后下意识的朝他看!?
这下好了,这只盛睡鹤回头不知道会怎么样嘲笑自己啊!
盛惟乔心里乱七八糟的,连带被徐抱墨步步紧逼的紧张与惶恐都减轻了不少,她忧心忡忡的想:“等等!这水榭的厅堂很大,我们四人虽然俱在一起对弈,但席位之间分的这么开,中间还站了两个等候吩咐的下人,他未必听到徐世兄方才跟我讲的话!”
那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方才看向他,乃是本能的找人求助了——所以那个笑容应该是单纯的挑衅?
盛惟乔先是如释重负,继而怒火中烧:“他居然敢挑衅我!!!”
这里已经不是杳无人迹的祠堂里,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了!
重点是爹娘已经再三强调了对她的关心与疼爱绝对绝对不会因为盛睡鹤的存在而动摇了!
这只盛睡鹤凭什么挑衅自己?!
这简直不能忍!
盛惟乔深吸了口,默念几遍“有客人场合”,才按捺住现场挽袖子跟盛睡鹤开撕的冲动——冷静下来后,她总算想起了面前的徐抱墨:这位世兄还在深情款款的等自己答复呢!
“世兄,这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狠狠诅咒了一番盛睡鹤的缘故,盛惟乔这时候反倒镇定起来了,她抿了抿唇,组织了下措辞,随即落落大方道,“再者,这也不是小事。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世兄,未知世兄可否容我思想数日,再作答复?”
徐抱墨本来看她半天没说话,跟着就去看盛睡鹤,还以为把他的大乔吓着了,想喊哥哥救场,心里颇为忐忑。
谁知盛惟乔盯了盛睡鹤片刻,忽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番话说的有礼有节,让他想继续逼问都不能——人家都说了,不是小事,事情突然,需要好好考虑,作为一个有风度的世兄,总不可能还要拉着她不放,非要她当场给个说法吧?
“不愧是本世子看中的正室人选!”徐抱墨失望了一小会,但转念想到,“大乔向来矜持,不同于沈小姐之流——本世子真是糊涂了,这样性情的大乔,哪怕是心里千肯万肯,又怎么可能一问就答应呢?”
他的大乔十有八九,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点头,所以才托词考虑啊!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抱墨心中欣喜,哪还有什么心思下棋——更不要讲这种情况下他肯定得让着盛惟乔了,而盛惟乔看似从容,心里却早已乱七八糟,原本就不高明的棋艺越发生疏,要不是徐抱墨中途留意了下,他差点就要赢了!
“看来大乔这会也忐忑的很,是生怕本世子失望之后放弃吗?”他觉得心情更好了,“唉,看来接下来本世子还要更殷勤些才是,免得大乔患得患失,吃不好睡不好,到头来还不是本世子自己心疼吗?”
他抖擞了精神,正要说上几句甜言蜜语,以作安抚,谁知道这时候厅外匆匆奔来一个小丫鬟,到盛惟乔跟前禀告:“小姐,敖小姐醒了。”
“敖姐姐醒了?”盛惟乔忙把棋子一扔,对徐抱墨道,“世兄见谅,我得去瞧瞧敖姐姐好点没有?”
徐抱墨心里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每次难得跟大乔单独相处会时,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来打扰啊!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已经不会太长了!!!
“世妹但请自便!”徐抱墨忍住欢呼,优雅颔首,“你我何必见外?”
他以前说“别见外”的时候,盛惟乔总要客套或者解释几句,但方才听了他的吐露衷肠,现在再听这句话,轻易就能品出其中的暗示来,盛惟乔面上一红,这次却是假装没听见,只微一点头示意,起身就跟着那小丫鬟离开了。
她进了水榭里的那间卧房,见敖鸾镜已经起了身,正坐在榻边的妆台前整理仪容。
见盛惟乔进来,怪不好意思的:“酒后失仪,累妹妹久等了!”
“姐姐何必如此客套?”盛惟乔抿嘴一笑,上前帮她扶正一朵珠花,“我们在旁边书房取了棋对弈,却是自在。姐姐醒的正好,要不要咱们也去来一局?”
“我对弈棋不大擅长,恐怕扫了妹妹兴致。”敖鸾镜有点迟疑,她倒不是怕输,主要是因为盛睡鹤在,不知道这盛表哥的性情喜好,万一他讲究以棋观人,自己一个不当心输上几局,岂不是要失分了?
这个念头才浮上心头,敖鸾镜就是一惊,暗忖:“我怎么会担心给他留下来不好的印象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嫁!”
敖家虽然总体门楣比盛家低了一筹,但家中素来和睦,对子嗣不分男女都很重视——当年不顾盛老太爷这老上司亲自说情,愣是把敖氏接回去改嫁就是个例子——敖鸾镜作为长房嫡女,也是敖家目前唯一的孙女,跟盛惟乔一样,生来就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
跟盛惟乔略有骄纵但总体还算乖巧听话的性情不同的是,敖鸾镜一贯心高气傲,尽管知道盛家非但是南风郡首屈一指的巨富之家,无论盛老太爷还是盛兰辞在军中、朝堂的人脉也非敖家所能比,但她可不觉得因为这些自己就一定要努力嫁给盛睡鹤——她早就想过了,自己的夫婿,凭是什么样的家世,本身不够出色,入不了自己的眼,就算是做宗妇王妃,她都不稀罕!
现在算算时间,她见到盛睡鹤才几个时辰,两人甚至没有直接说过一句话,自己居然就在考虑他的喜好了吗?
敖鸾镜不禁有些失神:“难道……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可是那位盛表哥,他对我……却也不知道中意不中意?”
因为担心盛惟乔是知情之人,敖鸾镜现在是不敢跟她套话了,她也不可能直接去问盛睡鹤——这么想着,竟只能等到晚上,盛家的招待完了,回到客院,寻父母旁敲侧击?
敖鸾镜望了眼窗外只微微西斜的日头,只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慢过。
而此刻的时间,对于盛惟乔来说,同样是迟缓无比的。
好不容易熬到金乌西沉,月兔初升,为敖家人专门设的接风宴兴尽而散,盛惟乔边随父母送客,边长松口气:“可算有时间向爹娘请教该怎么回复徐世兄了!”
——人生第一次被告白,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祭出大·问家长·招呢?
结果一番场面话说完,盛兰辞定要亲自带敖家人去客院,同住客院的徐抱墨当然也是一块走!
而盛惟乔正想着“没事还有亲娘可以请教”,冯氏跟着就被还在卧病的明老夫人喊过去了!
于是,最后走到盛惟乔跟前的,是笑吟吟的盛睡鹤:“天色已晚,妹妹独自回房的话,爹娘定然不放心,还是为兄陪你吧!”
第九十二章 我这样的好哥哥,你到哪里找?
盛惟乔转过头,看了看门外,见敖家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暮色中,而亲娘业已离开有片刻,想来是看不到也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了——于是她果断拎起裙角,一脚踹向盛睡鹤,愤怒道:“你还敢往我跟前凑!!!”
真当本小姐忘记祠堂那几天的悲惨遭遇了吗?!
盛睡鹤轻轻松松的朝旁边踏了半步,避开她攻击的同时,还不忘记顺手扶一把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扑到地上的盛惟乔,再顺手摸了摸她的双螺髻,慈爱道:“乖囡囡,做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今儿个在倚月水榭里,你盯着为兄看时,为兄没有给你解围?”
“你胡说个什么?!”盛惟乔闻言一惊,正想继续踹他的腿都停在了半空,惊疑不定道,“我在水榭里什么时候盯着你看过?!”
盛睡鹤好整以暇道:“啊!难道是为兄听错了?为兄记得当时徐世兄跟你说……”
“你闭嘴!”盛惟乔目瞪口呆,那么远,那么低的声音,他是怎么听见的?!
等等!
这家伙是海匪出身,武艺高强,据说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非常人所能及……盛惟乔想到这儿,吓的脸色都变了,哪里还顾得上踹他,赶紧放下脚,一把抓住他手臂朝外拖,边拖边道,“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夜深露重,咱们快走吧!”
盛睡鹤笑眯眯的任她一路拉出禁雪堂——出了禁雪堂之后,盛惟乔立刻厉声吩咐左右全部后退,不许跟上来,继而揪住盛睡鹤的胳膊,咬牙切齿的低声问:“你刚才听到了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不许搪塞!”
“乖囡囡,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盛睡鹤摸着下巴,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尤其徐世兄才貌双全,家世不俗,是多少女孩儿求之不得的如意郎君。能有这样出色的男子拜倒在你的银泥粉绶藕丝裙下,你该感到骄傲才对!”
“你要死啊!”盛惟乔简直快哭了,狠掐了一把他手臂,低喊道,“谁准你偷听的?!”
虽然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隐瞒的滴水不漏的打算,甚至还决定请教父母之后再做出决定,可她绝对绝对不希望盛睡鹤知道好吗?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把盛睡鹤当自己人看待,更因为这只盛睡鹤平时就变着法子欺负自己,现在抓了这么个把柄,还不得使劲嘲笑自己?!
想到这儿,盛惟乔眼泪使劲在眼眶里打转,全神贯注的竖起耳朵:她决定了!输人不输阵,只要这只盛睡鹤敢开口说出嘲笑的话来,自己拼着回头再回到祠堂厢房的稻草堆上去,也一定要狠狠的、狠狠的、残暴的揍他一顿啊!
“倚月水榭就那么大,徐世兄的嗓音虽然压低了点,但对于为兄来说,那么近的距离,就是想听不到都难!”盛睡鹤一脸无辜,摊手道,“但一来为兄说了,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二来乖囡囡如果不喜欢别人知道的话,为兄绝对可以替你保密——所以乖囡囡做什么要这么激动呢?”
他用特别温柔的语气道,“难道乖囡囡头次被人爱慕,吓坏了?哈哈!”
“呸!!!”盛惟乔勃然大怒,柔荑在他手背狠抓一把,叱道,“你以为我是你吗?!我会怕?!简直笑话!”
“为兄头次被人爱慕也没害怕啊!”盛睡鹤瞥了眼自己手背,虽然天色已晚,但借着头顶悬挂的风灯,清晰可见四道血痕,他也不恼,依旧好声好气道,“为兄不是把应姜丢悬崖下了吗?却不知道乖囡囡什么时候把徐世兄扔湖里去呢?”
盛惟乔被噎的怒视他片刻,又给了他手背一爪子,才略觉安慰的冷笑:“应姜生长玳瑁岛,有道是近墨者黑,难免眼光低下,所以才会看上你!而徐世兄眼光那么好,我为什么要把他扔湖里去!”
“但是乖囡囡,应姜也一直很喜欢你啊!”结果盛睡鹤想都没想就笑道,“如果应姜眼光有问题,那么乖囡囡,你也是眼光不好的应姜说好的人……这可怎么办呢?”
“有的人分辨不出铜与铁哪个更好,却知道金子必定是好的!”盛惟乔气的直跺脚,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急中生智道,“你这种破铜烂铁,也能跟我比吗?!我是真的好!”
她觉得这番回嘴很有水平!
自从遇见这只盛睡鹤后,虽然次次被他气得死去活来,但也正因为这只盛睡鹤太气人了,自己的口才明显见长啊!
显然盛睡鹤也被这个回答镇住了,愣了愣才重新笑了起来:“乖囡囡确实是金子,而且不是一点点金子——千金嘛!”
看着他脸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乖囡囡有够不要脸不过为兄我心地善良就不戳穿你了”,盛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