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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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 第5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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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惟乔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曹岸,微笑,“只有密贞!他年轻,正是欲一展抱负的时候!登基践祚之后,又岂容他人于榻侧酣睡?”

    “今上当年也很年轻。”曹岸思索片刻,忽然说道,“那时候,桓公也是认为他雄心勃勃,会完成穆宗皇帝陛下以来先帝未能完成的伟业吧?然而世事难料……郡王妃,我知道密贞郡王如今非常宠爱您,但不是我咒您:您凭什么保证,郡王会一直保持如今的雄心壮志,而不是登基之后立刻步上今上的后尘,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

    “毕竟今上在承位之前,也是温良恭俭让,否则即使是皇长子,又岂能得到桓公的鼎力支持,不是吗?”

    盛惟乔反问:“难道父王与世子的存在,还不足以促使密贞发愤图强?”

    曹岸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足。郡王妃莫怪我说话直:一旦郡王登基,高密王与世子,安能奈何他?”

    “但密贞与今上是有区别的。”盛惟乔眯起眼,缓声说道,“今上当初做皇子的时候,自身其实没什么建树,主要就是靠着桓公。要说他当时对于他入主东宫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恭敬谦让不惹事?”

    “不过老实说这不能算是今上品行好,而是因为彼时柔贵妃盛宠,先帝爱屋及乌,一心一意要将帝位传给广陵王,以至于今上母子都是战战兢兢,又哪里敢张扬?”

    “是以,没有桓公,就没有今上!”

    “但密贞不然。”

    “他有今日,固然离不开方方面面的襄助,更多的,却是他自己拼出来的!”

    “从五岁流落玳瑁岛起,在海匪窝里杀出一片天地,每一步都是踏着血淋淋的战功与多少次的出生入死换来的!”

    “上岸之后,在盛家做子嗣的时候,也是顶着我还有我外家的刁难,连捷解元,风风光光的北上赴试!”

    “无论是杏榜的屈居第二,还是殿试的状元……敢问将军,哪一样,是别人出谋划策操劳奔波之后让他坐享其成的?”

    “所以将军将密贞与今上相比,对密贞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今上根本就没有为自己的登基出过什么力,他就是靠着皇长子的身份,在桓公的护航之下,稍微忍耐了些年,就不费吹灰之力的继承了这偌大天下!”

    “因此他不在乎这天下苍生,不懂得天子之位所要承担的责任,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容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不珍惜的!”

    “可密贞呢?”

    “他如今尚未登基,若果将军亲自看到他,可以请他脱下衣裳,数一数他身上的伤痕,问一问每道伤痕的来历,然后扪心自问,他是否是那种稍微得意就忘形之人?!”

    “历来开国之君都会励精图治,是因为他们知道创业的艰难与不易。而这份艰难辛苦的体会与经历,纵观如今整个宗室,纵观诸位将军目前可以选择的人,还有谁,能跟密贞比?”

    盛惟乔凝视着曹岸紧皱的眉头,缓缓道,“曹将军,您与家祖父是同一代人,纵然老当益壮,又能叱咤马上多少年?错过了年富力强的密贞,您还能等到下一位剑指茹茹、挥师北上,为这些年来惨死边疆的黎庶还有将士报仇雪恨、扬我大穆国威的君主么?”

 第二百十一章 说服(下)

    “娘娘是头次来北疆,还没游览过城墙吧?”曹岸久久不语,伫立的宛然雕像,好一会儿,他花白的须发都已为大雪所染,才缓缓说道,“这里盛骏豪当年可是一点不陌生,若有兴致,不如我带您走一走?”

    盛惟乔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走了几步之后,她有点惊奇的左右顾盼,“未知其他几位将军何在?”

    “军营那边也需要人看着的,哪可能一窝蜂的跑过来巡城?”曹岸抚了把长须,淡声说道,“而且我们几个的想法都差不多,郡王妃说服了我,我回去转述之后,他们自然也会赞同。”

    盛惟乔觉得好无语,合着所谓城墙约见就你一个啊?

    那赵适还说什么要看看大家的意见,弄的她以为会看到一堆人呢!

    嘴角抽了抽,她道:“那么曹将军,不知您是否已经被说服呢?”

    “咱们先走一走吧!”曹岸笑着回避了这个问题,“说好了要请郡王妃来城头瞧瞧的……总不能就站一个地方说说话就算了吧?”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淡淡道,“固然北疆苦寒,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像样的景致可看,遑论如今这天气。然而于风雪中嗅着茹茹头颅飞溅的血腥气,倒也是种别样的心旷神怡。”

    这话要是说给那种真正的娇养闺阁的女子听,八成要花容失色了。

    不过盛惟乔毕竟是见过几次生死的人,倒是无所谓,还附和道:“他日王师北伐,于王帐以茹茹王室的头颅,砌筑累累京观,方能告慰我大穆这些年来的无辜百姓之恨!”

    “说的好!”曹岸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是我们北疆军后嗣该有的气魄!”

    “家祖父无日或忘周大将军之愿。”盛惟乔道,“我们兄弟姐妹,包括密贞,都是听着他这样的叙述长大的。”

    曹岸嘿然道:“盛骏豪!”

    他眼中流落些许复杂,摇了摇头,没说话,只道,“郡王妃请来这边看看,从这边望出去,眼力好的话,可以看到前方的山峦,当年盛骏豪在那儿驻扎了好些年。”

    “就是茹茹的那个那伏真,就是被他在那边逮到的。”

    “祖父说那边看着荒凉,其实有些小兽也很好抓。”盛惟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大雪茫茫,天色灰蒙,什么也看不清楚,就笑道,“祖父在那边练就了一手烤野兔的绝技,若非南风郡地气和暖,不适合常吃这种烟熏火燎之物,他时不时都要给我们露一手的。”

    曹岸道:“他那个手艺……也就糊弄你们没来过军中的晚辈!实际上当时手艺最好的可不是他,他连前十也排不进去呢!这也难怪,他毕竟是富家出身,哪里是我们这种打小穿不暖吃不饱,不得不早早打上野味主意的人能比的?回头我让军中最擅长做烤肉的士卒,给您烤上几只山鸡,您就知道什么才叫地道了。”

    盛惟乔笑道:“是么?那我等着了啊。”

    两人一面闲聊,一面顺着城墙走,起初四周除了戍卫士卒的甲胄兵刃相击声外,只有风雪滔滔。

    但转过一个弯之后,上了另一个方向的城墙,就隐约听到了刀戟相交的动静。

    “曹将军,不过去瞧瞧吗?”盛惟乔拢了拢披风,扬眉问曹岸,“我有丫鬟跟侍卫在侧,不妨事的。”

    曹岸只朝前头扫了一眼,摇头道:“一点儿小事,底下儿郎们自然会做好的。”

    他不急,盛惟乔也就不再劝说,依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朝动静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不几步,就听出来动静是从城下传来的。

    盛惟乔起初以为是又有茹茹来滋扰,但循声探头看了眼,才发现底下原来是数十骑在厮杀。

    双方都是白衣白马白帽,曹岸在旁解释:“这群侉子三天两头过来放冷箭,虽然上头如今没有大举反击的意思,然而年轻的儿郎们气不过,坚持要出战。大将军跟怀化将军商议了一番之后,就让些个精善骑射的人编了小队,在城下巡逻。今儿个可是巧,恰好碰见了。”

    盛惟乔看着底下雪地上的血渍,道:“我瞧这距离似乎是在箭矢的射程之内,城上不帮忙吗?”

    曹岸抚着长须笑道:“看来盛骏豪解甲归田之后一身本事确实没怎么落下,不然郡王妃这样的身份,可没法一眼估出射程……儿郎们成天在军营里闲的紧,这不就是想松松筋骨呢,自然就不扰他们兴致了。”

    “那位小将军很是英武不凡,未知是哪位将军麾下?”盛惟乔闻言笑了笑,心说你当我傻的么?今儿个都说好了我要来,除了我自己带的仪珊跟公孙喜外,还就你一个老头子陪同在侧,亲卫都站的不远不近……这情况城墙下出现了茹茹,还在城头射程之内,不让城头士卒帮忙驱散,万一有神箭手,给我来一下,即使没射中,惊了我你负的起责?

    她沉吟了下,就仔细端详了一番战局,果然发现其中一骑势如猛虎,在人群中左突右冲,颇有无人能挡之势。

    虽然这会儿大雪皑皑的,底下打扮都看着差不多,但观曹岸神情自若,含笑不语,丝毫没有恼怒之色,想也知道,那人八成不会是茹茹了。

    就微笑着问,“瞧着可真是一员虎将呢!”

    “郡王妃过奖了。”曹岸听了这话,眉眼一松,但神色还是矜持的,只用不在意的语气道,“不过是人少让他出点风头罢了,真正碰见大战,他这点儿本事可差得远!”

    盛惟乔心知底下那表现出色的骑士八成跟曹岸关系匪浅,估计就算不是后辈子侄,也必定是世交之后,笑问:“将军见多识广,难免眼界高。然而我看那位小将军,已经非常出色了。”

    就顺势问名字,曹岸摆了摆手道:“黄口小儿,哪里值得郡王妃过问?不过是我膝下一个侄子,叫曹琥的。”

    说话间,曹琥已经将围杀他的数骑茹茹斩于马下,跟着帮助同伴杀退敌人,茹茹大概看到败局已定,不敢恋战,纷纷控缰退去。

    曹琥用长枪指着他们,似乎说了几句狠话,然而跟着就去照料同伴了……他的同伴不知道是确实没他出色呢,还是为了彰显他的出色专门挑选出来的陪衬,方才多少都受了伤,有个还差点被斩于马下。

    不想撤退的茹茹大概发现城头观战的盛惟乔跟曹岸衣着不凡,快出射程时,忽然有个茹茹反身就是一箭,直指盛惟乔眉心!

    “郡王妃小心!”曹岸看到,脸色顿变,慌忙上前相护,不意他才有动作,原本站在盛惟乔身后的公孙喜,已经动如脱兔的劈手抢下旁边亲卫挂在腰间的长弓,同时灵巧的从对方箭壶中抽走二支羽箭,只听弓弦嗡嗡,几乎同时而响,两道流光迅捷飙出!第一支羽箭与茹茹试图射杀盛惟乔的箭矢在半空对撞,同时坠地!

    第二支羽箭却直追那射箭的茹茹而去,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以余势贯穿了其肩骨!

    城头上,公孙喜面无表情的将弓还给亲卫,淡淡道:“多谢。”

    “……”曹岸有些惊奇的打量了他一番,问盛惟乔,“郡王妃,这位是?”

    “这是密贞派给我的亲卫。”盛惟乔有意在他面前宣扬容睡鹤的实力,自不肯将公孙喜说的特别,只轻描淡写道,“他不擅言辞,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别跟他一般见识!”

    曹岸果然讶然道:“这样的亲卫,郡王左右多么?方才那一手,可是非同凡响,便是我北疆军中也找不出多少的。”

    “将军谬赞了,郡王左右胜过属下的不知凡几。”公孙喜看出盛惟乔的用心,配合的说道,“就是郡王自己,论箭技,也在属下之上!倘若此刻在这里的是郡王,方才那茹茹就不只是负伤而去,而是十成十把命留下了!”

    他心说就自家郡王的睚眦必报跟对盛惟乔的宠爱,别说刚才对着盛惟乔射箭的茹茹必死无疑,那人的同伴都一准没有好下场!容睡鹤就是追到草原上去,也要斩草除根的!

    “看来郡王妃所言无差。”曹岸沉默了一会儿,叹道,“郡王确实……嗯,与众不同。”

    其实他想说的本来是容睡鹤确实跟宣景帝不是一样,但这会儿周围一圈人跟着,他说话自然也要避讳些。

    盛惟乔等了一等,不见下面的话,就有点无语:你都觉得密贞跟宣景帝不一样了,我还给密贞列了那么多优势,怎么还不给准话?!

    要是平常时候的游说,你还能讲兹事体大要仔细考虑。

    问题是如今西疆可是战火连天啊!

    “这事儿都是曹琥不好!”曹岸却已说起了侄子,“未曾注意城墙的动静,险些惊扰了郡王妃!左右,与我传他上来,给郡王妃请罪!”

    盛惟乔心说那曹琥要是不知道我在城墙上才见鬼,倒是那个茹茹会在撤退时选择射杀我八成是意外,就道:“反正是有惊无险,何必扰了小将军大获全胜的兴致?而且我看曹小将军的同袍很有几个受伤的,他牵挂袍泽,乃是人之常情,这会儿喊他上来可是不妥。”

    曹岸道:“这么点儿人,小孩子打架似的,还是在咱们城墙下,赢了都是应该的。”

    到底还是把曹琥喊上来问罪了,到了跟前,就见这曹琥眉眼跟曹岸非常的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缘的。

    看他方才杀敌英武非凡,实际上为人却有些憨厚,不知道是见了生人还是因为盛惟乔是女眷的缘故,曹琥行礼问安完了,盛惟乔随便问了几句,他就结结巴巴的涨红了脸,看情况简直要在城墙上挖个洞钻进去了。

    旁边曹岸眼中闪过无奈,帮着说了几句解围,又训斥了他一番,也就放他下去了。

    盛惟乔本来以为今日还有其他戏码,然而却没有了,曹岸把她送回赵适身边,赵适瞥了眼她身上斗篷的积雪,就提议送她回府:“你有孕在身,可别着了冷。”

    回到怀化将军府后,盛惟乔挥退左右,有些疲倦的问宣于冯氏:“我怎么觉得,这位舅舅有点雷声大雨点小?”

    与此同时,赵适也在问曹岸:“你决定了?”

 第二百十二章 决定

    曹岸叹了口气,有点意兴阑珊:“不决定还能怎么样?密贞郡王的为人,您不是都告诉咱们了?那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主儿,嫡兄都没放过的,遑论是咱们?据说他盛宠这位郡王妃,这次居然派了这位郡王妃亲自北上,还是带着身孕北上,显然就给咱们两条路:要么投靠,要么为敌。”

    “他要是个夸夸其谈,没有实质才干的主儿,咱们也不怕得罪他。”

    “问题是,纵观他的整个经历,就算您说他迄今表现的还不够惊艳,但有一点可以很确定:就是他在玳瑁岛磨砺的非常好,不是那种冒进的人。”

    “这样的主儿,即使这次西疆败了,有南风郡那三家还有洛家的财力支撑,再加上乌衣营、吉山营的人手不折掉大半的话,他日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实际上咱们已经接到消息,就是南疆军这段时间的异动,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不是吗?”

    “可见早在茹茹进犯西疆之前,他就预备好了退路:赢了最好,输了就随南疆军退回南疆,休养生息积攒实力。孟氏与王爷之间争斗多年,面上虽然还能客气下,彼此可以说是仇深似海,不管是哪方上台,必然也是惨胜!”

    “到那时候,元气大伤,又岂能奈何得了他?”

    “如郡王妃所言,这位郡王年轻的很,他败的起,也等的起,更熬的起!”

    “可是咱们呢?”

    曹岸苦笑道,“咱们是完完全全等不起了呀……别说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将军您,才来北疆时何等风华正茂?一转眼,您这鬓发,都有了霜色了。”

    “而王爷跟孟氏却还在胶着……说是一直说陛下御体欠佳,可是这都宣景三十三年了,他还不是好好儿的坐在帝位上?”

    “万一他随了太后娘娘的寿数,还能再活个十几二十年,那要怎么办?”

    “孟氏人多势众,王爷膝下却子嗣单薄。”

    “尤其世子……唉……为什么郡王不是嫡长子呢?”

    “那样的话,不管王爷是否喜欢他,名份排序搁那,咱们支持起来也是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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