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骨肉,与孟氏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孟氏不好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我从小到大,您一直都很疼我,我就是想谁不好,怎么可能想故意惹您生气?我真的只是想给您分忧啊!”
“……”郑国公三人面沉似水,彼此交换着眼色。
片刻后,武安侯看了看左右的兄弟,再次代为开口:“你既然是有心为咱们分忧,为什么做这么大的事情之前,招呼都不跟咱们打一个?!你就没考虑过一旦事败,对整个孟氏的影响?!”
还有,“你为什么要选择欺骗高且仪前往西疆主持此事?高家得罪过你?”
说到最后一句,武安侯语气中透露出分明的不悦:高且仪,不但是孟家钱袋子的主持人,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的夫婿!
虽然武安侯对这女婿肯定没有对自己亲生骨肉在意,然而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庶出的侄子跟天知道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的侄孙坑死在西疆,他心里岂能不窝火?!
“我年纪太小了。”对于这个问题,孟思安嗫喏了一会儿,才怯生生道,“这么大的事情,爹爹也好,两位叔父也罢,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做的!这样的话,只是提出建议,且不说能否通过,就算能,也不是我独当一面,又怎么显得出我的能力?显不出我的能力,又如何取得大家的重视?”
至于说事先对于事败的考虑,“所以我没有自己出面,而是骗了五姐夫去西疆。这样一旦有什么变故,火也不至于直接烧到咱们孟氏头上。”
“我之所以选择高家,并非对高家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两个缘故:一个是我能够信任跟调动的底下人有限,当时就那人一个,他是一直负责江南采买的,唯一接触的跟咱们孟氏关系密切可以托付这样大事的,也只有高家;”
“第二个是因为承烜外甥。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失败的这么干脆,我以为至少有八成的几率可以成功的,就算不能成功,也于大局无损!所以想着这个机会不如将承烜外甥带上,毕竟他虽然比我年长,却因为破了相,止步金榜,就这么荒废却忒可惜了!”
这个解释并不能说服武安侯,他寒着脸道:“如果你真是想为了承烜好,为什么不跟高家说清楚,而是打着你爹的旗号招摇撞骗?”
孟思安不答反问:“二叔,如果不是您几位查到了证据,您会相信我可以谋划这样的事情吗?”
武安侯顿时语塞,没错,要不是铁证如山,他们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段时间连国公府都没有踏出过一步的孟思安,居然不动声色的谋划了千里之外勾结外族的这等大事!
那么倘若孟思安一开始就跟高家说清楚,这不是郑国公的意思,甚至郑国公根本不知道,只是他个人的想法……高家傻了才会听他的!
十成十是禀告到武安侯跟郑国公面前!
而郑国公与武安侯,会成全他么?
不可能的!
他太小了。
就如孟思安自己说的那样,即使采纳了他的建议,顶多夸他几句机灵,执行必然是另外派人!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西疆的局势呢?”堂上寂静了片刻,成阳侯提醒,“而且又是怎么联络上茹茹的?高且仪手里拿着的你三哥的印信,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问题,孟思安沉思了好一会儿,中间郑国公几次想发作,都被武安侯跟成阳侯低声劝说作好作歹的拦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是从……从六哥那边得知的!”
“孟归羽?!”郑国公三人勃然变色,“蠢货!只怕你是落入他算计而不自知了吧?!”
武安侯尤其的震怒:“我就说你找谁当替罪羊不好,为什么找我女婿?!必然是因为承烜当初来长安时不懂事,话里话外对孟归羽多有轻慢,那小子记恨在心,这会儿撺掇着你自以为运筹帷幄,算计着让高且仪去西疆送死!!!”
亏他刚才还以为孟思安虽然这次事情办砸了,居心也算不良,然而出发点怎么都比二十五岁的孟家乾靠谱,尤其十二岁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计,好生栽培,他日必能成为孟氏的中流砥柱!
所以才拦住郑国公,要好生听孟思安的回答。
结果呢?
虽然孟思安只说从孟归羽处听说了些消息,但武安侯几个自己早年就没少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手段坑别人,岂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压根就是孟归羽隐藏幕后主导一切,却还叫孟思安认为整个事情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郑国公气的一把掀翻桌子,指着孟思安破口大骂:“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长脑子的蠢材?!”
又想到正在吕时雨部的孟家乾,那也是自己的亲孙子,论起来坑爹程度比孟思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要当场吐血三升,颤声说道,“孟家祖上到底作了什么孽,会有你们这样不孝的子孙?!”
大概屋漏偏逢连夜雨,郑国公正被自己的儿子孙子气的全身发抖,这会儿又有下人来报了个坏消息:“宫里传了陛下口谕,道是陛下听说广陵王喜得龙凤胎,十分欣喜,要广陵王即刻带两位才落地的小王子、小王女入宫觐见!”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口谕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宣景帝对小侄子、小侄女起了什么兴趣,而是舒氏姐妹的意思。
才落地的龙凤双胞胎进宫容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大概只有天知道?
孟侧妃才生下来的男嗣,关系到孟氏的大计,郑国公三人自然不能坐视,顾不得跟孟思安蘑菇,随口吩咐了底下人将他关进柴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就匆匆商议对策:“这俩毒妇!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谋害宗室子弟!”
“别说宗室子弟了。”成阳侯嘿然道,“当年小皇子之死,普天下都知道是她们吩咐的乳母,可谁叫咱们这位陛下,是个只图眼前不顾往后的主儿呢?他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顾惜哪,遑论是广陵王的子嗣?”
“得赶紧想个对策!”武安侯面沉似水,“抗旨是肯定不行的,高密王那边才得了家乾的告密,倘若这会儿咱们还直接对上舒氏姐妹,只怕容菁要高兴的睡不着了!”
郑国公眯起眼,对旁边的大管事道:“这样,你赶紧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刚出生的男婴,随便找一个,包上小王子的襁褓,走角门送进广陵王府,代替真正的小王子入宫觐见!”
成阳侯担心的问:“大哥,随便找的男婴,万一与广陵王还有侧妃容貌不相似……”
“才出生的孩子,哪里就能看得出来那么多?”武安侯不以为然的接口道,“何况舒氏姐妹压根就连妊娠也没有过呢,她们见过才落地的婴儿么?到时候但凡有疑问,只管一推二六五也就是了!”
顿了顿,冷笑,“没准她们压根就懒得看孩子的模样,一个照面就下杀手呢?就凭咱们那位陛下对她们的盛宠,你信不信就算她们当众摔死了俩孩子,陛下不但不生气,八成还要怪广陵王不好,惹了他的心尖尖不高兴!”
成阳侯想想还真有这可能,不禁无语:“问题是,如果孩子当场被弄死了,回头广陵王府的小王子却还活着,那要怎么办?”
郑国公说道:“这个没什么,回头就说广陵王府的下人恰好也生了孩子,那下人居心叵测,妄图狸猫换太子,结果自食其果,也正好验证了小王子福泽深厚,自有上天庇佑……今儿个是咱们没料到舒氏姐妹居然会心急到这种地步,小王子才落地,居然就这样不加掩饰的要针对了,接下来怎么还能给她们类似的机会?”
见武安侯跟成阳侯都没反对,旁边大管事就问:“那找到合适的男婴后,其生身父母……?”
“当然是全部灭口了!”成阳侯不耐烦的说道,“不仅仅是父母,稳婆、知道的亲族,还有左邻右舍……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大管事遂去照办。
然而半晌后,广陵王带着刚刚落地的一双子女进了宫,舒氏姐妹倒没有说一见面就把男婴抢到手里摔死什么的,却在随便扫了眼男婴后,就冷笑:“这就是广陵王你才得的幼子?本宫怎么瞧着,跟王爷一点儿都不像的?”
广陵王照孟氏之前教的话,说道:“娘娘,才出生的婴孩,眉眼还没长开,所以看着不像。”
“噢?”舒贵妃挑了挑眉,与妹妹舒昭仪交换了个眼色,慢条斯理道,“虽然本宫跟妹妹都无福为陛下生儿育女,然而当年小皇子落地之后,本宫也是见过的!那时候小皇子固然也才一团儿大,眉眼什么都没长开,可是轮廓之中,可是实打实的陛下的模样儿啊!”
“怎么广陵王这孩子,却是半点都不像广陵王呢?”
广陵王道:“娘娘,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一定酷似生身之父的,譬如密贞郡王,就是既不肖父也不肖母,却像极了祖母莫太妃!”
“然而这孩子身上,本宫还真看不出来他生身父母、祖父祖母该有的样子?”舒贵妃似笑非笑,“虽然本宫侍奉陛下的时候,先帝跟先贵妃都不在了,不过也曾在画像里瞻仰过两位先人的慈容……不是本宫说话难听,广陵王,你确认,这真是你亲儿子?”
“娘娘说笑了,臣寸步不离的守在产房外,看着孩子抱出来的,怎么会有误?”广陵王见贵妃穷追不舍,心头暗沉,但面上还是丝毫不露,说道,“而且侧妃为人贞静,自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守规矩不过的,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臣的事情?还请娘娘收回前言,不然传了出去,侧妃还怎么做人?”
舒昭仪轻哼一声,说道:“广陵王,姐姐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倒是觉得咱们是在故意败坏你那个侧妃的闺誉了?”
说着不等广陵王回答,转头就扑到宣景帝肩上哭诉,“陛下,您看看!您看看!妾身就说妾身姐妹命苦!不过是成天在宫里侍奉陛下您,既不曾上朝干政,也不曾贪赃枉法,偏生就有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儿做的人,见天的败坏妾身姐妹的名声!这会儿明明是关心广陵王,怕他受了蒙蔽而不自知,结果呢?开口就被认为是恶人了!这样下去,叫妾身姐妹日子怎么过啊嘤嘤嘤嘤嘤嘤嘤……”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昭仪,本来有点心不在焉的宣景帝,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了,看底下的广陵王的目光非常之不善:“广陵王!你当着朕的面就敢冤枉贵妃还有昭仪,可知罪?!”
广陵王:“……”
形势比人强,这会儿可不是先帝在的时候,他是最受宠爱无人能得罪的皇幼子,宣景帝是先帝无比后悔让他出生、巴不得他生个病出个意外什么死掉免得占了太子之位的皇长子,兄弟之间地位更易,他还得罪了这些年来一直照顾、庇护他的次兄高密王,哪儿敢跟宣景帝顶撞?
只能按捺住无限的委屈与愤懑,撩袍跪倒,道:“臣知罪!”
宣景帝都没再看他一眼,一面柔声哄着昭仪,一面就问:“昭仪,广陵王已经知罪了,你想怎么罚他?尽管说!”
“哎呀陛下您真是的!”得了这句话,舒昭仪又不依了,不轻不重的拧了宣景帝一把,娇声说道,“人家都说了,是关心广陵王,又不是说找广陵王的麻烦!您这话讲的,可不要叫广陵王越发惶恐了么!”
底下广陵王嘴角抽了抽,低着头,听帝妃互相打情骂俏了几句,似乎宣景帝还趁机占了点便宜,惹得二妃又是一阵笑闹,好半晌,他们总算想起来下头还跪着位王爷了,才窸窸窣窣的整理好衣冠,宣景帝又问贵妃跟昭仪要怎么办?
昭仪就说:“其实这事儿也很简单,这会儿广陵王跟小王子不是都在吗?就滴血认亲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么着,大家往后也不至于说心里有什么疙瘩,是吧广陵王?”
“……”广陵王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他虽然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但其实不算很出色,或者说,他根本没得到太多出色的机会:除了幼年在先帝跟生母柔贵妃的庇护下过的很不错外,宣景帝才登基,柔贵妃就被孟太后逼着殉了葬。
由于彼时的他过于年幼,尽管谁都知道先帝最疼的是他,驾崩前却不得不将家底统统交给次子高密王!
老实说高密王不算亏待他,不然他也活不到今日。
问题是宣景帝十七登基,高密王比宣景帝还小两岁,当时才束发!
那种时候,高密王既要防着孟太后以及孟氏的毒手、也要保护宫中的母妃莫太妃不至于步上柔贵妃的后尘、还要护着幼弟广陵王……得空当然不能忘记谋划如何夺回帝位。
这情况下他能够分给广陵王的时间跟精力委实有限,除了保证广陵王的安全,以及不被下人欺负外,其他也真的顾不上什么了。
而那会儿不到十岁的广陵王,乍失疼爱他的父皇后,跟着目睹了生母被拉去殉葬的一幕,由此造成的惶恐与忧惧……十五岁的高密王就算察觉到了,也是有心无力。
这情况下,广陵王战战兢兢的长大是长大了,却养成了优柔寡断、容易被人操纵的性子。不然也不会教高密王庇护了那么多年,说投孟氏就投孟氏。
所以今儿个入宫前,孟氏紧急教了他的话,他来了是会回答的,可舒昭仪的做派却出乎孟氏的意料,广陵王顿时就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了?
“来人,去打水来!”他呆立当场,嗫喏着说不出话来,舒氏姐妹却当他已经答应了,贵妃立刻吩咐左右,“再取银刀跟伤药来……快点!”
“陛下,两位娘娘!”广陵王见状顿时有点慌了手脚,下意识的想阻止,“这、这万万不可呀!孩子才落地,还这么小,怎么能动刀?”
舒昭仪笑着说道:“瞧把王爷给急的!果然父子连心吗?不过血脉这种事情,还是慎重点的好,不然疼错了人,多年之后才晓得,该多伤心?”
又嗔贵妃,“姐姐素来雷厉风行,可不能因此就丢三落四啊?都要银刀跟伤药了,还能不喊太医来?别说这小孩子需要,广陵王身娇体贵的,等会儿滴血之后,哪里就不要太医瞧瞧了?”
贵妃“嗯”了一声,说道:“是这个道理。”
就命左右再出列一名宫女,去太医院召个擅长外伤的太医来。
广陵王听的满头大汗,强笑道:“所谓滴血认亲,只是民间传言,未必可信吧?”
“王爷这话说的可是叫人惊讶了!”昭仪微笑,甜美的笑容在广陵王看来无比恶毒,“难不成王爷怀疑密贞郡王与王府的血脉是假的不成?这法子自古以来就是辨认失散亲眷的不二法门,怎么到了王爷这里,就是区区民间传言了?”
贵妃也笑,她的笑容就要张扬许多,几乎是明晃晃的嘲讽了:“还是王爷心知肚明孟侧妃这一胎有什么问题,却碍着面子不好意思声张?那王爷可就太糊涂了!须知道陛下的口谕,乃是让王爷带着小王子跟小王女来觐见。只有王爷的血脉,才能以‘王子’、‘王女’相称!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婴孩,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面圣?!”
她语气倏忽转为严厉,甚至还有点狠辣与警告的声音,“若果王爷什么都不知道,所谓不知者不罪,也还罢了!若果王爷知道了却还是带着不相干的人来……嘿嘿,这欺君之罪,陛下您说该怎么办?”
宣景帝正被舒昭仪拉着说悄悄话,笑眯眯的很高兴的样子,闻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