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哥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说完朝他招了招手,蹦蹦跳跳的走了!
的走了……
走了……
了……
徐抱墨:………!!!!
盛惟乔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徐抱墨左眼写着“负心薄幸”、右眼写着“用完就扔”,整个人都散发着被抛弃的怨念——因为对付公孙应姜有望,盛惟乔可以说是脚步轻快的踏进了泻珠轩。
“乖囡囡,今儿怎么来为兄这里了?”这时候虽然还没到三伏天,但南风郡地处偏南,终年无冰无雪,已经很有些暑气了。
即使是盛惟乔这种娇生惯养的女孩儿,正午小憩时,屋子里也用上了冰鉴。
然而盛睡鹤这里却连个冰碗都不见。
大开的北窗让熏风从面南的门里浩浩荡荡的穿过整个厅堂,时而被掀起的还只是他的外衫——照例是玄色素纹的对襟宽袖鹤氅,敞开的氅衣内是鸭蛋青底暗绣缠枝莲纹的交领深衣,精瘦的腰间束着三寸来阔的绛红锦缎。
缎子上绣着一飞一栖的一对白鹤,鹤身周围饰有松枝、山石之类的图案。
许是回盛府以来狠狠调养至今的缘故,此刻他转过来的面容虽然依旧没什么血色,却也不至于透明到将肌肤下的青筋看的清清楚楚了,望去仿佛是打磨过的象牙,在屋外照进来的天光里泛着淡淡的华彩,犹如釉色。
星辰般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跨过门槛的盛惟乔,“还是有什么事情要来请教为兄?”
“哥哥的伤怎么样了?”盛惟乔不大喜欢他这种逗小孩子的语气,嘟了嘟嘴才在下首坐了,慰问道,“我看你似乎气血未复?平常可叫人熬些补药吃?听我娘说过,红枣啊阿胶什么的,对于失血都是极好的。”
盛睡鹤笑眯眯道:“囡囡这么乖,看来也是听到风声了?”
盛惟乔莫名其妙道:“什么风声?”
“你们先下去!”盛睡鹤清了场,才揶揄道,“什么风声能让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找为兄套话呢?自然是爹娘打算给你议亲这种大事了!”
“议亲?!”盛惟乔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朝他倾了倾,急声道,“爹娘怎么会忽然想起来给我议亲的?!”
她压低了嗓音,“娆妹妹刚回来——这时候给我议亲,她听到了会怎么想?!”
虽然盛兰辞坚决认为盛惟娆与沈九娘的遭遇,与自己女儿毫无关系,只是两个女孩儿自己命中该有此一劫,但盛惟乔本人却是做不到完全问心无愧的。
何况照常推断的话,盛惟娆跟沈九娘这俩当事人,也未必对她全无怨怼。
现在算算盛惟娆回盛家的时间,距离抚平伤痛恐怕还早。
试想一下,作为一个才十二岁的富家千金,在经历了长达月余的折磨之后,能有勇气回到父家已经很不错了——这时候却看到听到家里为堂姐张罗婚事,盛惟娆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虽然因为白氏的阻拦,盛惟乔不好去探望安慰这个堂妹,但她也委实不希望用任何方式,给盛惟娆再带去什么刺激了。
“爹娘就你一个女儿,所以舍不得你远嫁。”盛睡鹤安然拍了拍她探到自己跟前的脑袋,才在她朝后让去的怒视里微微一笑,说道,“这么着,你的夫婿竟只能在南风郡挑选了。然后盛家已经是南风郡顶尖的门第,论到门当户对,也只有冯家、宣于家可相提并论。”
“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冯家跟宣于家的表哥表弟们,择妻范围是很广泛的,可你能嫁的人选却不多——不早点把人定下来,往后岂不都是别人挑剩下来的了?”
盛惟乔愣了会,皱眉道:“就算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也不至于急到眼下就要这么做吧?毕竟娆妹妹才回来,我也才十三而已!”
盛睡鹤笑道:“乖囡囡说这话可是不聪明了:这不是赶着咱们姨母要挑儿媳妇,牵头办荷花宴,爹娘想着,让你趁这个机会,跟表哥表弟们多多相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缘分么?明儿个荷花宴的主角可是宣于表哥,乖囡囡可要记好了,别不当心抢了表哥的风头,可就给姨母添麻烦了!”
“荷花宴原来是姨母要挑儿媳妇?”盛惟乔这才恍然,但轻蹙的眉头却仍旧不曾舒展,“爹娘也真是的,都不跟我通个气,害的我还真以为姨母静极思动哪!”
荷花宴是宣于府摆的,尽管宣于家老夫人是盛惟乔的嫡亲姨母,盛惟乔也不能说为了自己堂妹的心情,让姨母别找儿媳妇了。
此刻怏怏抬头,见盛睡鹤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那神情怎么看怎么玩味,心念一动,忍不住又朝他凑了凑,小声道,“那哥哥呢?”
“什么?”盛睡鹤口角含笑,心里却有点走神: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女孩儿出的主意,还是女孩儿自己的喜好,成天梳着双螺髻——自从那天紫藤花架下联想到猫耳之后,现在看到盛惟乔梳双螺,他就想伸手在她双螺之间的发顶上揉两把!
仔细想想的话,这个习惯,其实是他跟初五相处时养成的。
——应该说是跟初五相处的早期养成的。
这两年因为他在玳瑁岛地位上去了,初五跟着沾光,不但三餐无忧,还常有人替它挖耳挠背,梳须顺毛。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初五现在也不是随便揉两把脑袋就能打发的豹子了。每次见到了,都要盛睡鹤顺毛个半晌,才勉勉强强的满意。
伺候这位“五哥”多了,盛睡鹤此刻看到像极了小奶猫的盛惟乔,就觉得手痒。
这会随口应了一句,心思却仍旧散漫着没有收回来——就听盛惟乔认真道:“就是哥哥的婚事啊!哥哥可是比我还要大四岁的,既然爹娘都已经在考虑我的婚事了,那哥哥呢?爹娘可说让你明天多注意谁家女孩儿?”
“我能怎么注意?”盛睡鹤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颇有些啼笑皆非,抚了把下巴,才微笑着敷衍道,“冯家跟宣于家的小姐,我一个都不认识,初次见面,也不好贸然上前招呼,是吧?”
“那我帮你掌眼!”盛惟乔立刻道,“对了,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到时候我帮你多留意!”
盛睡鹤笑眯眯的看着她:“为兄还没想过,不过首先得妹妹你喜欢——毕竟为兄就你一个妹妹,哪能让你受委屈呢是吧?”
“哥哥你放心吧!”盛惟乔被哄的很开心,甜甜的保证,“我一定会跟嫂子好好相处的!而且冯家跟宣于家的表姐妹们向来闺誉极好,肯定都是贤惠知礼的人!”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盛睡鹤和蔼的笑,“明天为兄也会替妹妹好生留意下两家的表兄弟的!”
说起来,他之所以会知道这次荷花宴的来龙去脉,正因为盛兰辞担心女儿天真惯了,不会看人。而荷花宴只请晚辈,即使作为主人的宣于冯氏都不会露面太久,盛兰辞自然不可能跟着女儿到场。
故此想到了盛睡鹤,专门跑过来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替盛惟乔把好关。
只是盛睡鹤没想到自己尚未给这妹妹操心,这妹妹反倒关心起他的婚事来了——这会嘴角的笑意不禁又添了几分戏谑。
“哥哥回来没多久,很多亲戚都不认识呢!”盛惟乔本来想把自己跟徐抱墨约定“假装两情相悦”的来龙去脉告诉他,让他明天不必急着为自己物色夫婿人选,等自己应付完公孙应姜再说的。
但转念想到,盛睡鹤伤势还没好全,被侄女爱慕上又不是什么得脸的事情,偏偏他还受过公孙氏大恩,想来想拒绝公孙应姜都很艰难——这也是她宁可跟徐抱墨商量怎么引导公孙应姜,却没找过盛睡鹤讨论的缘故——现在自己还能应付得了,还是别叫他操心了!
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委婉道,“明儿个你还是跟着大哥以认人为主,至于我的事情,一来不急,二来大家都是亲戚,又同在一城,总有再见面的时候,没必要非挤在一场荷花宴上!”
然而盛惟乔自认为不急,但次日赴宴的公子们,却没法像她这样淡定。
第七十二章 失口
毕竟按照盛兰辞对女儿的宠爱,盛惟乔可能是南风郡近年妆奁最丰厚的女孩儿没有之一——要知道,即使盛家大房有了男嗣,但冯氏的嫁妆,盛睡鹤是无权染指的!
而冯氏作为冯家幼女,做女孩儿时也是受尽家人宠爱,当年也是十里红妆出的阁。这份妆奁有盛兰辞这么擅长经营的丈夫帮衬,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数目可想而知!
冯氏就盛惟乔一个女儿,如此丰厚的一笔财产那是分都没人分的!
南风郡上下早有窃窃私语,人说娶富家女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但若娶到盛家二小姐,那是少奋斗几辈子——除非赶上青史留名级别的败家子,否则一直锦衣玉食坐吃山空到玄孙辈,估计都能活的滋滋润润!
尤其盛惟乔容貌清丽,性情也不坏,这么好的妻子人选,谁能不动心?
要不是盛兰辞护得紧,之前太想着勾她上手的人的教训在前——比如说宣于澈——这些人早就一拥而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今儿这个光明正大对盛惟乔示好的时机,他们哪能放过!
所以这天盛家人与徐抱墨联袂抵达宣于府后,没过多久,盛惟乔身边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冯致仪虽然来之前得了母亲乐氏三申五令,务必在本次宴会上给表妹留下足够好的印象,但因为自矜与盛惟乔乃是嫡亲表兄妹,打小逢年过节都会照面,不需要像跟前这些隔了一层的堂表兄弟们一样殷切之情溢于言表——冯致仪才这么想了会,就被挤出内层,之后挤了几次愣是没能挤进去!
别说他了,就是想把“我的大乔”救出来的徐抱墨,有世子身份护体,在无法公然宣布所有权的情况下,都败给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
这种情况令固然叫与宴女眷们羡慕得紧,作为当事人的盛惟乔却是几欲吐血!
她今天过来主要是两个目的:第一看望有些日子不见的姨母;第二帮盛睡鹤物色妻子人选——现在这帮人把她围得密不透风这叫她怎么办啊?!
偏偏这些还都是亲戚,对她又都是竭力讨好,这会就是想发脾气赶人也不好意思!
盛惟乔僵着一张笑脸听完了最近的两个冯家表哥的奉承,抽空还得对不远处的三位宣于家表哥点个头什么,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提出想去外面走走。
她的想法是把这些人甩下——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表示了对游览宣于家庭院的兴趣——所以最终还是一群人逛园子了!
这中间盛惟乔也想过利用自己对宣于府的熟悉,把人甩开,但事实证明这个方法也没用:跟着她的人太多了!
毕竟这些表兄弟不是姓冯就是姓宣于,而且还都是跟主宗关系密切的分宗子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平常都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即使来宣于府赴宴不便过于招摇,每个人也带了三俩随从入府。
这么着,簇拥着盛惟乔的人简直是浩浩荡荡——盛惟乔就算对宣于府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样,青天白日之下,又怎么可能将他们甩开?
“哥哥怎么都不来帮我一把?”几次脱身失败后,盛惟乔笑容越发勉强之余,心里暗暗的埋怨盛睡鹤,“大哥他们来宣于府来的少,又跟两家的表哥表弟们照面次数不多,不算熟悉,此刻不好意思上来帮我;徐世兄是客,不便掺合,也还罢了!哥哥怎么也不管我?他虽然不是娘亲生的,喊爹娘喊姨母的时候可是半点没见外!”
索性这儿是宣于府,宣于冯氏又疼爱甥女,半晌后接到消息,可算派人过来给她解围,说是宣于冯氏有事要问外甥女——围着盛惟乔的人群固然不大情愿,到底不敢违抗主家老夫人的意思,皆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目送盛惟乔离开。
盛惟乔被他们看的简直是毛骨悚然,一口气走到月洞门前才稍微回了下头致意——这一回头,却释然了为什么盛睡鹤没去帮她了:因为盛睡鹤现在根本就是自身难保!
是的,跟盛惟乔受欢迎的原因一样,作为盛家大房唯一的男嗣,即使顶着外室子身份进门,但“盛家未来继承人”、“容貌昳丽”、“谈吐得体”这几个光环一加,仍旧吸引了今日十之八九的女孩儿!
……南风郡顶尖门第出来的子弟都不是傻子,虽然今日赴宴的还有个论容貌不亚于盛睡鹤、论家世前途更在盛睡鹤之上的徐抱墨,不过冯家跟宣于家都是纯粹的商人家庭,与宁威侯府的门第相去甚远。
正常情况下,他们两家的女孩儿根本没可能成为徐抱墨的正妻!
所以除了几个不在乎做妾的庶女抱着侥幸心理,没往盛睡鹤身边凑,而是想方设法的跟徐抱墨搭话外,大部分女孩儿的视线,此刻都落在了盛睡鹤身上!
由于男女身高差距的缘故,不同于盛惟乔被淹没在人群里,同样被里外三圈围住的盛睡鹤,却仿佛万绿从中一点红似的,隔着重重人群,也能看清他脸上的无语。
“哈哈!”盛惟乔看到这一幕,顿时忘了自己方才的狼狈,不禁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不过进入月洞门之后,想到今日这场荷花宴的主要目的,她又担心起来:“这次宴会主要是为了让姨母挑儿媳妇的,可是现在女孩儿们都围在哥哥身边,姨母知道了,肯定不会高兴!”
以她对宣于冯氏的了解,宣于冯氏不但会不高兴,十有八九还会迁怒盛睡鹤!
这么想着,盛惟乔不禁咬住了唇,暗暗祈祷宣于冯氏能够看在这一切都是盛睡鹤无心的份上,别太跟名义上的外甥计较。
但她被下人才领到宣于冯氏跟前,宣于冯氏抬了抬下颔让她坐了,丫鬟尚未沏上茶水,宣于冯氏已嘿然道:“听底下人来报,说今儿个的客人们不是围着你转,就是争着讨好那外室子,我还不相信——这儿明明是宣于府不是吗?谁知居然是真的!”
“我昨儿个才晓得这荷花宴是姨母要给表哥择妻呢!”盛惟乔听出姨母话语中的不满,知道这种不满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盛睡鹤以及讨好盛睡鹤的那些人,忙笑着凑到她跟前,搂住她手臂撒娇道,“不知道姨母心里可有人选了?若有的话,悄悄告诉我,让我待会好多看几眼未来表嫂好不好啊?”
宣于冯氏跟妹妹感情好,对盛惟乔自来爱屋及乌,她又没有亲生女儿,自然拿外甥女当亲生女儿看,此刻虽然看出盛惟乔是在故意岔开话题,还是缓和了神色,笑着拍了拍她手背,佯嗔道:“那些人都抢着给你做亲嫂子呢,谁看得上你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啊!”
“我方才可是看的清楚,可不是所有人都围着哥哥呢!”盛惟乔忙道,“也有几个人什么热闹都不凑,只坐在那儿互相说话,瞧着很是端庄矜持!”
“是啊,就那么几个!”宣于冯氏撇了撇嘴——估计多半还是听了家里透露,有志于宣于家未来主母的——不过这猜测她没说出来,只跟外甥女打趣道,“且不说你表哥了,说你吧,方才那一群人,可有你中意的?若是有,说出来让姨母给你掌掌眼!”
盛惟乔微微脸红,嗔道:“姨母!说好了今儿个主要是为表哥的事情,您扯我做什么?”
“在姨母跟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宣于冯氏伸指一点她额,恨铁不成钢道,“出阁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姨母我当年就是年轻不懂事,叫你那没良心的姨父给骗了!过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