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公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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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公主之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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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仇恨

  灵犀守在阿桃的床边,摸了摸她的手,又扒拉她的眼皮,眼见她雪白的肤色渐渐黯淡成灰,体温也一点一点的冰冷。太医在地上磕了头,悄悄地告退了。
  秋儿没经过大世面,早就吓得魔怔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走到灵犀身边,喊了声公主。
  灵犀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双眼的泪水止不住地淌。
  “公主!公主!”秋儿狠命地推搡她,又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屋子里还放着死人,两个孩子生死未卜,公主您拿个主意啊。”
  灵犀这才回过神来,她站起来木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屋子里早已经没了其他人。她喊了一声:“来人。”也没有人应她。灵犀茫然地看向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顿了顿又说:“海棠呢?”
  秋儿摇头:“刚才乱成一团,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对方,最后灵犀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你给桃姐姐洗洗身子,换上新衣服,叫她干干净净地去。”闭上眼睛克制了一会儿,又说:“我去找找那两个孩子,好歹是庭树的骨肉,就是死了,也要让他见着尸首。”
  灵犀走出院子里,冬日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她只觉得一阵一阵眩晕,迎面遇到两个婆子,灵犀叫住她们:“姨太太呢?”
  “不知道。”婆子们态度不怎么恭敬:“姨太太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呢。”
  灵犀却没力气发脾气,摆摆手叫她们走了。站在庞大的顾府宅院里,她才知道自己是非常渺小微茫的存在。海棠是家中的主事,家中大小婢女男仆皆以她马首是瞻。如今顾家长辈不在,灵犀其实是调不动这些人的。
  她来到海棠的宅院,很意外地看见了何幽楠。
  三个人见了面,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没有人行礼,也没有人寒暄。最后何幽楠先开口:“我刚听见了家中这桩祸事。”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她是冷清的人,也懒得假装伤心。
  海棠已经哭过一回了,双眼红肿着,神情却极清醒冷静,叫两个人都进了屋,然后问:“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主事的人。大嫂和公主都比我辈分高,两位说呢”?
  何幽楠懒懒地说:“一向都是你当家的,这会儿问我们俩做什么?”
  海棠点点头,看向灵犀:“公主以为呢?
  灵犀不回答,反问道:“孩子在哪?
  海棠犹豫了一下才说:“死孩子不吉利,我搁在后院的库房了。”
  “我去看看。”灵犀站起来。
  海棠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后面向何幽楠,慢慢说:“有件事情,我自己不敢胡乱做主,想请大嫂拿主意。”说罢忽然拍拍手,就见外面闯进来两个健壮的男仆,身后又跟了四五个婆子。
  海棠缓缓地说:“那两个孩子死的蹊跷,只怕跟公主还有些牵涉。”
  灵犀愣了一下,她统共只看过婴儿一眼,然后就跑出去找太医了,回来时只知道阿桃死了,婴儿也不见了。
  那婆子跪下,身形极为瑟缩:“两个孩子本来是很健康的。公主瞧了一会儿走了,我再进去,见孩子全身发紫,已经咽气了。”
  灵犀大步走过去要打她,被男仆狠狠按住。
  其余人也纷纷跪下,佐证那婆子的话:“是这样的,公主离开后,婴儿就咽气了。”
  海棠看向何幽楠:“大嫂觉得该怎么办?”
  何幽楠款款站起来,竭力地忍着心中的情绪,扫了灵犀一眼,她开口道:“毕竟是少爷的骨肉,竟忍心下此毒手。”叹了口气,对海棠道:“你办事最公道,你自己处理吧。”顿了顿又说:“阿桃母子的尸体也要尽快处理掉,省得给家里添晦气。”
  海棠答应了一声,屈膝行礼,送何幽楠离开。
  灵犀被两个仆人按住肩膀,压得抬不起头。这两个人是她未见过的生面孔。屋子里里外外的人,也多半是她没见过的。顾庭树还有四五日才能回来。灵犀心里打了个激灵,一瞬间感觉到了杀意。
  “海棠。”灵犀竭力平静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的身份。”
  海棠慢慢坐回芙蓉软椅上,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我知道。浣衣宫女的女儿,代替昭明公主嫁过来的。”她看着灵犀的眼睛,神情平淡冰冷:“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杀了顾将军的长孙和长孙女,难道谁还会给你说情吗?”
  灵犀见她是不讲理的,只得说:“好,这么大的事情,好歹等庭树回来再说。”
  海棠点点头:“他是最疼你的,我知道。”复又笑了笑:“我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还等什么?”
  灵犀听她这样说,知道是必然置自己于死地了,不禁又气又莫名其妙:“你这狠毒的女人,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陷害我!”
  海棠叫其他人都出去,自己缓缓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了一会儿,才转过脸,眼睛里全都是泪水,她轻声说:“你觉得咱们两个没有仇怨?”她睁圆了眼睛地看着灵犀,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恨你吗?从我嫁过来的那天起,我一直都在恨着你啊。”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谁?我是海家的大小姐,父母的掌上明珠。我长到一十八岁,一顶小轿嫁给了顾庭树。我是来给你们管账目的?是照顾你们全家吃喝拉撒的?是天天独守空房的?是被你训斥侮辱的?”
  灵犀一直以为她是沉默寡言的人,忽然听见她说这么多,心中颇为惊讶,最后只得说:“我没有侮辱你,我平时跟人说话都是那样的。往后我……”
  “你没有以后了。”海棠直接打断她。
  灵犀登时急了,挣扎道:“你真敢杀我?还编造那么拙劣的谎言。等少爷回来,你觉得他饶得了你?”
  海棠点点头:“饶不了。”她摊开双臂,环顾四周:“你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够了,我已经活够了。”她看着灵犀,认真地说:“我为了杀你,情愿拿自己陪葬,现在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了吧。”
  海棠有条不紊地处理了整个顾府的事务,阿桃和两个婴儿的尸首当夜被装殓入棺,第二日运出城外草草埋葬。她叫人模仿灵犀的笔迹写了一份供词,叫人逼迫灵犀画押。
  婆子站在她面前,为难道:“在马棚里关了一夜,她只是不认罪。”
  海棠浓眉扬起:“这还用我教吗?府里养那么多打手是做什么用的?”
  “虽然这样,她是龙裔,旁人不敢碰她。”婆子苦笑道:“要满门抄斩的。”
  海棠点点头:“我去看看。”
  马棚在后院,里面堆放着陈年的稻草饲料,房屋很陈旧,四面漏风。冬天的时候更是冷得恐怖。灵犀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早就散了,脸上也冻得发青,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果然是没人敢碰她。
  海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慢慢地蹲下来,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拽。
  “阿桃呢?”灵犀被迫与她对视,语气非常厌恶冷淡。
  “埋了。”海棠凝视着她的眼睛,又笑道:“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哦。”又松开了她,有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直接杀了呢,太便宜了,用零碎手段折磨呢,海棠到底是年轻女子,脑子里并没有那么多毒辣手段。
  “海棠,阿桃是你杀的吗?”灵犀问。
  “不是。”海棠笑道。
  “那两个孩子呢?”
  “他们是被你杀的。”海棠盯着她的眼睛。
  灵犀冷笑了一声:“世上竟有你这样的女人。”
  海棠无端恼火了起来,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厉声道:“什么叫我这样的女人。你觉得你很高高在上?”霍然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忽然指着外面四五个男仆,朝灵犀扬了扬下巴:“把她的衣服扒下来!”
  灵犀大怒,摇摇晃晃地退到墙角:“你敢。”
  海棠眯起眼睛笑笑,又对仆人说:“扒掉一件赏银一千两,你们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那几个人听了,果然慢慢地踏进屋子里,一步步朝灵犀走过来。
  灵犀死死地抱着臂膀,冷淡的眼睛里头一次露出了惶恐,她哆嗦着指向那些人,声音有些发抖:“你们是顾府里养的奴才,顾少爷待你们一向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待我的?”
  “这你可错了,他们是我新买的仆人,只听命于我。”海棠站在门口,冷漠地解释。
  灵犀眼看那几个人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衣服上,不禁尖叫了一声:“不要碰我!滚开!”疯狂地推搡那些人,又崩溃似的捂着脸,嘶喊着带着哭腔:“不,走开……”
  海棠起先只是低低地笑着,直到灵犀崩溃了,她才忍不住扶着门狂笑起来,又拍了拍手,叫那些人退到一边,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我还真当你有三头六臂呢,原来也就这点胆量。”顿了顿又说:“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这样吧,我给你三个选择,要么叫这四五个男人一件一件地剥光你。要么你自己脱。要么你给我下跪磕头,就像那天在花园里我给你下跪一样。你选吧。”
  灵犀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浑身哆嗦得厉害。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把手掌划破,血水顺着手腕缓缓地流下来。
  “哦,你不选?”海棠点点头,对那些仆人一挥手:“继续!”
  灵犀猛地站起来,因为身体虚荣还摇晃了一下,她看了海棠一眼,目光里冷森森的,她轻声而缓慢地:“我自己来。”
  她低头将腰间悬挂的粉色香囊、金黄色铃铛解下来放在地上,手伸到背后解开了腰带,将白色的襦裙脱下来,里面是白色的里衣和长裤。
  简陋脏脏的房间里,隐约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灵犀把手放在里衣领口,手指哆嗦得厉害,她强行关闭了自己的视听,假装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假装周围的那些目光,并不来自于人类。雪白的里衣掉落下来,只剩一件抹胸,上面还用银线绣了水仙花。
  裸|露的肩膀被风呼呼刮着,灵犀满心的耻辱和愤怒,她沙哑地开口:“够了吗?”
  海棠饶有兴致地笑着,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会这样狠毒下流。她举起手,一字一顿地解释:“继续脱呀,我的意思是,全部脱光。就像你跟顾庭树上床时的那样,这个你应该很熟练的。”
  灵犀注视着她,慢慢说:“你会死得很惨。”
  海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扬手对那几个男仆说:“她是你们的了。”顿了顿又说:“日落之前,把她的尸首处理干净。”说完这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款款离去。
  灵犀像一只掉进狼群的兔子,她惊恐而愤怒地靠着墙壁,盯着那五个陌生而强壮的仆人。
  “一万两。”灵犀大声说:“每人一万两。我可以付现银。”她往墙角里缩了缩:“凡是海棠给你们的,我可以十倍加付。”
  其中几个人果然迟疑了,但是为首的那人沉声说:“我们犯了这么大的罪,不敢留公主的性命。”
  “我可以饶恕你们!”灵犀尖叫道:“只要你们别碰我,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您饶过我们,少爷也绝饶不了。何况……”他盯着灵犀的身体,目光里露出淫邪的光:“您这样的女人,我们这辈子也不会见到第二次了……”
  灵犀唰地从头上拔下簪子,抵在喉咙上,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我要死在这里了吗?真是莫名其妙,我什么也没做,怎么会这样。 
  “公主!”一个响亮得几乎是嘶喊的声音从窗户口传来。屋子里所有人都转过了脸看。
  秋儿一手搭在窗棂上,一手执剑,笑道:“少爷回来了!正在前厅找你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灵犀瞪圆了眼睛看她,旁边那几个仆人面面相觑,唰地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他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京城这片土地,但是如果他们稍微动一点脑子,就知道这是个拙劣的谎话。
  秋儿翻身进了窗子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面跑。灵犀慌忙中抓起自己的衣服,喊道:“让我把衣服穿上啊!”
  整个将军府里,一半是海棠的耳目,另外一半则远离争斗中心,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即使这样,将军府也待不住了。
  灵犀跟着秋儿跑到一处略低矮的围墙处,这还是上次两人翻墙的地方。他俩连滚带爬地跳出了将军府,一头钻到了路口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地,跑到一户低矮的四合院里。
  大门关上,两人弯着腰呼呼呼喘气,灵犀这才有时间系腰带,整理衣服,头发也凌乱地披散下来。
  秋儿呆呆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您……没事吧?”秋儿想起了之前在马棚看到的不堪的一幕。
  灵犀慢慢地整理头发,眼睛黑沉沉的,忽然又看向秋儿:“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我本来是为阿桃换衣服,忽然来了一群婆子,说您犯了事被抓起来了,她们也把我关起来。不过我半夜跑出来了。”顿了顿又说:“其实姨太太进马棚的时候,我就躲在暗处了。但是我怕救不了您,只好等她走了才出来。”咕咚一声跪下,流出了眼泪:“公主您受委屈了。”
  灵犀倒是没哭,只是问:“这是哪里?”
  “是我舅舅家。他们一家去南边做生意了,房子一直空着。”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里面陈设简陋,地上床上落满了灰尘。秋儿把外衣脱下来,擦拭了一遍靠墙的土炕,荆条编制的席子显露出一点本来的面目。
  “您先将就着坐一会儿。”秋儿觉得很尴尬:“这里太脏了,我去打水。”又悄悄看了灵犀一眼,很担心她会忽然哭出来,毕竟就算那几个下人没把她怎么样,这种羞辱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灵犀嗯了一声,慢慢坐在席子上。她只觉得又困又冷,身子一歪,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剧情需要,但是这样虐女主我也是很不忍啊

  ☆、雷霆万钧

  灵犀反应有点滞后,她睡了一觉,夜里醒来时,骤然回忆起在马棚里的情形,不禁委屈又恶心,抱着膝盖一直坐到了天亮。
  秋儿一早上爬起来,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跑出去买了两碗米粥。她回来的时候,看见灵犀正站在井口边,当即吓得变了脸色:“公主,不可!”跑过去把她拉了过来,哭着劝道:“公主不要这样啊,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灵犀虚弱地解释:“我不是要自杀,我想汲水。”
  井边的轱辘上果然吊着一只水桶。
  “哦。”秋儿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把米粥端回来,呈给了灵犀,又好奇地问:“您还会汲水呀?”
  灵犀捧着饭碗,并没有胃口,轻声说:“我是在冷宫里长大的,有什么不会的。”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碗递给秋儿:“你自己吃吧,我没有胃口。”
  秋儿担忧地望着她:“但是,您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多少吃一点,要是少爷没有回来,您先病倒了,岂不是让府里的那个贱人称心了。”
  灵犀听了,只好胡乱吃了两口,又扶着墙壁回到屋子里了。
  整个房屋已经被清扫了一遍,但依旧非常寒酸。炕上只有床板,窗户纸也破了几个洞。灵犀有些发烧,但是因为没钱看病,只好忍耐着。
  秋儿在外面忙碌了一阵,端了一个木盆进来,用凉水绞了一把毛巾,轻轻放在灵犀的额头上。灵犀打了一个激灵,抱怨道:“凉。”
  秋儿坐在床边,按住她的手,低声说:“这是退烧的土办法,咱们没有药。”
  灵犀闭上眼睛,气息很弱,但是很乐观:“我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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