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这么一来,可也真正算是发明了世上第一个歌房了
德寿本来还有一些顾忌身份,可随着气氛愈发热闹起来,贝勒爷的身份终于被丢在一边,只管和边上洋夷婆娘嬉笑打闹。
恒格唱了一曲,笑嘻嘻的走了回来。两个洋夷婆娘居然一人在其一边脸颊亲了一口,又只管端起酒杯往恒格嘴巴里灌。
恒格在京城里去的青楼也算多了,可几时见过这样奔放豪迈女子?一边忙着应付两个西洋女子左右之夹攻,一边连连说道:
“怪不得制宪大人名满天下。今日果然让我等大开眼界,我也自认为见多识广,可像今日这番场面当真是闻所未闻 ”
张震笑了一下,忽然又长长叹息一声:“可惜,这样场面只怕不会长久 。
这一来就连德寿也停下手里动作追问为何,张震连声叹息:“还不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总说我如何如何勾连洋夷,败坏中华风气,专门弄些洋夷奇技淫巧等等之类
“这哪里是什么奇技淫奇,分明就是大长我大清之威!”恒格拍着案几,愤愤不平:
“道光年间英夷擅自于我开战,朝廷偶有小挫,念着本是天朝上国。这才不与英夷计较,今日正可在这些洋夷婆娘身上,一展我天国上国之威!”
这话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德寿也在一旁说道:“制宪大人乃是朝廷栋梁,又何必在乎京城里的那些风言风语?”
张震却是更加愁眉不展:
“更加可笑的是还有人说我图谋不轨,意图反叛朝廷,我张震为了朝廷尽忠职守,拿着脑袋却和发匪拼命 哪次作战不是亲临战场?几次死里逃生,却落得这样骂名,未免实在有些让人心灰意冷了。
恒格冷笑连连:
“说制宪大人想要谋反吗?嘿嘿,眼下我等都在两江之地,制宪大人真要谋反,早把我等拿了下来。以为人质,那些个狗官,整日不知如何报效朝廷,却就想着背后阴人。等我回了京城非得让阿玛
荆宪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了德寿问话,张震长长叹息一声坐了下来:“说来说去的还不都是为了抢功?诸个想来也都知道,发匪内讧不止,伪翼王石达开出走。我在安庆集结全部重兵于其决战。赖着圣上鸿福这才终于得胜,本来想携得胜之威,一鼓作气直下金陵。谁想到这个时候湘军看着眼红了。居然横着插了一手
本来大家都是朝廷军队,湘军这么做了也无所谓,可谁想到湘军又是江苏,又是江西,简直是在那里乱打三气,完全打乱了我军部署。
诸位,湘军乃是败军之将,和发匪作战素来败多胜少,本来贸然参战。以败军身份未免在我得胜之时大不吉利,可看在大家都是朝廷军队份上,本督也就忍了,可这乱来却反而会给发匪以可趁之机,我和他们说了几次,可这些人非但不停,反而恶语相向,本督一忍再忍,湘军却一再进逼,就算泥人也都有个火气”
恒格重重拍了一下面前桌子,满脸写着怒气:
“湘军居然如此可恶,当初都发匪作战,一个个除了和朝廷伸手要钱要官,作战却难得听到一次胜利消息 。
“这些也还没有什么,更加可气的还在后面!,张震打断了恒格的话。黯然神伤说道:
“自从湘军进入以后,军纪败坏,屋屡发生杀戮百姓以冒军功事情。又有士兵强闯民宅,抢劫强*奸,弄的是天怒人怨那!”
德寿比较冷静,听了这话贞了点头说道:
“湘军军纪败坏的事,我也曾经听说,每到一处必然弄的鸡飞狗跳。民众不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样下去百姓安能不反?我看大清今日局面,都是这些人给弄出来的!”
“阿哥,我看这事咱们非管不可!”沁格怒气不消,站在那里大声说道:
“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制宪大人被这些杂种欺负,一来制宪大人如此厚待我等,咱们不能失了义气不是?二来为了朝廷,为了尽早剿灭发匪,咱们还该出面!”
那些京城子弟一个一个都乱哄哄的。在那嚷个不停,都在那里说着要为制宪大人出气,要把那些湘军全部都给赶了出去。
这些人本来就是王公大臣后代,从来不把外放官员看在眼里,平日里也都骄横跋扈惯了,管是湘军还是曾国藩的?
德寿面露凶光。狠狠说道:“若是其它事情也还算,可这事咱们要是不管,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大清子民!”
张震连连道谢,只管让人安排马匹,以供诸位乘坐,心里却直想发笑,这次,可有得湘军和曾国藩好看了,自己只管躲在后面看戏就是
“百战军水师为什么始终没有看到?咱们这次实在有些太顺利了!”从船上到了结地之上,胡林翼舒展了下胳膊:
“自从奉命围剿张震以来,咱们一连吃了几次大亏,尤其是百战军的那些红单船。咱们湘军水师可根本不是对手 。
边上部下一脸带笑,顺便奉承几句:“想来百战军主力尚且没有到达。光凭那些娃娃兵,开始靠着一些勇气尚可,可到了后面那就不济事了”。
“不可这么说,百战军千万小看不得”。胡林翼头脑相当清楚,对部下的话大是不以为然:
“任何轻敌。造成的结果只能是咱们失败 。
这话网刚说出,就见部下匆匆跑到面前:“大人,大营外来个好多人”
“慌什么,成何体统?。胡林翼皱了下眉头,对部下有些不满:
“不要说来了人,就算张震现在亲自领兵前来,又有什么可以慌张的。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大人,您还是自己出去看看 ”部下在那犹豫一会,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胡林翼心里大是奇怪,带着一众部下走出营房,才只在那看了一眼。顿时面上又是尴尬,又是奇怪,在那站着居然不知道要做一些什么事情才好。
原来在湘军将领面前出现的。都是一些华服子弟,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两个,胡林翼认得,可不就是赫赫有名的贝勒爷,德寿和恒格这两斤小人?
“胡林翼,见了本贝勒还不过来请安”。一见到了胡林翼出现,恒格大声说道。
“贝勒爷吉祥,胡林翼现在军中。不能请以大礼,不知贝勒爷为何会在这里?。胡林翼硬着头皮迎上。施了个礼说道。
恒格大大咧咧地受了这礼,德寿却阴沉着脸说道:“胡林翼,你知罪吗?。
“德贝勒,不知胡林翼何罪之有?”胡林翼被这话说的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看了胡林翼这样子,德寿面色阴沉下来:
“张制宪于两江之地辛苦剿匪,浴血苦战,你却带着湘军肆意破坏。非但不肯从旁协助剿匪,反而纵容士兵大肆劫掠,张制宪仁厚不愿与你计较,可是本贝勒就能眼睁睁看着?。
胡林翼抓破脑袋也都想不出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莫名其妙为张震打抱不平:
“德贝勒、恒贝勒,眼下发匪祸乱。张制宪独木难撑,胡林翼是奉了朝廷之命,前来协助张制宪平定发匪。哪里来的什么大肆劫掠?。
后面有个穿着红色衣服,一看就是个浪荡子弟的人大声叫道:
“张制宪和百战军百战百胜。就连石达开也败了张制宪手里,难道这样军队,还要你们这些屡战屡败的湘军来帮忙吗?,
这话顿时引起一阵哄笑,那些京城子弟乱哄哄的叫个不停。
胡林翼不敢得罪这一些人,强行忍住怒气说道:“贝勒爷,这是朝廷命令,湘军虽然败过那么几才,可是曾帅屡败屡战,从来也都不曾认输,终有那么一天,定然会战胜发匪 。
“废话不用说了,现在就立刻退兵回到原来地方。
。德寿有些不大耐烦,挥动着手说道:“朝廷那工势发真有命令,难道我们还会不知道吗? 旁的我也不想多说了,不要给张制宪添乱就可以了,至于那个曾国藩那里要是责怪你的话,自然有我们帮你分说 ”
遇到这些胡搅蛮缠的人,胡林翼一点办法也都没有,可要着得罪了这一些人,只怕自己这个官也算当到头了:
“德贝勒,胡林翼吃的是朝廷俸禄,自然应当为朝廷分忧解难,这和曾帅没有关系,也不是胡林翼自己出的主意,想我胡林翼从来清清白白又怎么会背着朝廷做出这样事情”
没有等到胡林翼把话说完”恒格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胡林翼真的清清白白?难道忘记“翰林夜宿,了吗 ”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又是介天轰然大笑。
又看到那胡林翼目瞪口呆,一张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原来,所谓“翰林夜宿。”乃是胡林翼平生一大丑事,也是心里最深处的一块
疤!
二十五岁,林翼便考中进士。旋又点了翰林,少年科第,风光无限。翰林院事情少,老婆不在身边。北京城郊结合部亦不乏大量销魂场所,胡林翼往那边“潇洒走一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大清律》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且免不了要接受降级甚至革职的处分。一句来说。官员嫖娼一旦被抓。那就很有可能断送前途
那一日胡林翼和同事周寿昌“流连夜店”时,便被“坊卒”逮个正着。周寿昌耳尖,一听门外大声呵斥。立即跑到厨房换了套佣工装扮。蒙混过关。胡林翼酣迷,待到醒觉俊慌忙爬入床下时候,“坊卒。已破门而入将他纠将出来。随后便是身份辨认。格于严厉的官员之处罚条例,胡林翼矢口否认自己是翰林。
“坊卒”则见其服饰华贵,怎么也不信,集用刑讯逼供。那一夜胡林翼坚守翰林的尊严,苦苦支撑。受尽羞辱,总算保持了颜面,事态不致扩大到通知翰林院落的地步。
次日,胡林翼便与周寿昌绝交。
“同嫖共赌”是一种修辞手法,用来形容朋友间真挚深厚的友谊。胡林翼和周寿昌嫖,徒遇危难,周寿昌却弃之不顾独善其身。逼讯之苦让胡林翼认清了所谓朋友的真面目,因此绝交。不但绝交当时他愤懑不平,事隔多年,他也不原谅周寿昌。甚且恨及屋乌,在招募士兵时严令“善化籍城市油滑之人”不得入伍。
后来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捅了出来,虽然当世人断然否认,可是传来传去,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眼下心里伤疤被恒格说了出来,胡林翼咬牙切齿,可是对方却是贝勒。又是自己这样人物可以和其翻脸的?
恒格强忍着笑,说道:“恒贝勒有些口无遮拦,胡大人千万不要在意。不过,我看胡大人还是尽快退回去的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胡林翼也豁了出去,上前跨了一步,大声说
:
“贝勒爷,胡林翼当的是我大清的官,吃的也是朝廷俸禄,虽死也不敢抗了朝廷命令,还请诸个让路!”
“混帐东西,这是给你脸不不要脸。既然说了是朝廷的命令,那么圣旨何在!”眼看胡林翼居然如此倔强”恒格勃然大怒而道。
胡林翼手里哪里会有什么圣旨,眼看就要把这些贝勒和王公大臣的子弟得罪光了,部下急忙把胡林翼拉到一边,悄声说道:
“大人,还是再多考虑一下,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大人前途要紧 况且咱们说到底这次还是师出无名,万 。
胡林翼知道部下话里意思,万一到时候朝廷把这责任往自己头上一推。再加上这些京城恶少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话,自己的前途当真就要葬送在了这里。
长长叹息一声,胡林翼面色黯然说道:“既然贝勒爷执意要让我等离开,胡林翼不敢不从,只是。将来回到京师,万一皇上责问里起来。
“走吧,走吧,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来过问这样事情?。德寿挥了挥手,大是不耐烦地说道。
眼看这些兵勇全都上船,岸上却是一片欢呼,这些京城子弟人人洋洋自得,只凭着几句话就把对方吓跑可不有些诸葛孔明意思?
心中却又还有另外一层想法。这次帮了总督大人这么一个大忙,以总督大人为来来说,岂有不重重感谢的道理?
想到“明月清风求罪楼。里的那些洋夷婆娘的风骚样子,这些京城子弟心里不禁又是心神荡谦恨不得立刻回到无锡
“大清,大清眼看就要毁在这些人的手里了!”船上,胡林翼愤怒说道。
心中又有一些黯然,难道自己的英名就毁在了那些恶少手上?
自己当初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但却绝对不像那些人一样。
发现自己不凡潜质的是陶澎。岳丈其实在发现了左宗棠之前,在此就发现了自己。自己十九岁那年。陶渐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为妻。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一个花花公子。
记得自己洞房花烛的那晚,居然还与人在酒店里喝酒,喝得烂醉不归。这让新娘子以及岳母大人十分伤心。以为所嫁非人。而他的老泰山则不然,他对夫人说,此子是瑚涟之器,过几年就会懂事的。
陶渐虽然发现了自己是社稷之才,然而,婚后的自己仍旧积习不改。父亲再也忍不住了,心想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陶大人,于是把自己关起来痛打了一顿,并不许自己再出门。
“棍棒底下出孝子”此话竟一点不错。这一打,竟然打出了一斤,举人。自己只在家闭门读书一年。二十四岁便考中了举人,第二年又中了进士做了翰林。
“嫖故”事件并没有让自己改邪归正,真正彻底洗心革面是因为父亲的死。父亲去世后,按理自己应守制三年。这三年正是自己闭门思过的好时期。或许因为父亲死,了,失去了靠山,一敌了的的某种忧患意识。二年讨,自只黄然像换 ”似的。这时,自己花巨资买了个贵州知府,决定到地处偏远、又不太平的地方去一显身手。
在贵州其间自己出没于荒山野岭之间,从中学会了打仗、学会了吃苦。在那里自己开始有了军事上的名声。
看来,道德的力量还是巨大的。自己决心一洗道德上的劣名,果然就获得了道德的奖掖。
太平军进攻湖南,湖南巡抚张亮基请调胡林翼,可贵州巡抚竟然不肯放他;湖广总督吴文铬请调胡林翼,贵州巡抚却肯了,这中间不知何故。也许还是吴文铬救命重要些吧。
正当自己在去援救吴文铬的路上。吴文铬已经战死,这样自己进退不得,幸而有曾国藩为之请命,自己从此与曾国藩结下深厚情谊,成为湘军中一支重要力量。 却也奇怪,本有社稷之才的自己在贵州经营近十八年,却成就不大;一旦归属湘军曾国藩后,转眼间飞黄腾达起来。咸丰五年就官居代理湖北巡抚前后只花了近七个同时间。
虽然现在曾国藩重新出山,其实曾国藩才是真正的湖北巡抚,但是自己相信,朝廷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功劳。
可是就在这里,自己却又蒙受了一生难以忘怀的奇耻大辱
“大人,大人,前面,前面忽然出现好多战船!”
部下仓促慌乱的声音,打断了胡林翼的思路。
走到甲板上一看,胡林翼大惊失色。
战船,江面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战船!
那一艘艘的战船,一字排开,那一面一面迎风飘扬的战旗,看起来分外刺眼。
“连晓俊,你想要做什么!”胡林翼认得最前面那艘战船上的战将。正是张震手下最得力的水军战将连晓俊。
“湘军擅自进入江苏,与发匪勾连。我等奉大帅命,前来辑拿胡林翼”。连晓俊笑嘻嘻的,好像根本没有把胡林翼的态度放在心上。
前路已经被战船堵死,后面又没有退路,胡林翼咬牙切齿指着连晓,俊,大声叫道:
“我奉朝廷之命进入江苏,协助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