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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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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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稹言笑晏晏地看着她,但梅蕊总觉得在那看似和善的笑后边儿藏着不妙,她也弯眼笑道:“谁让护军确实生得好呢?”
  “嗯,”在没人处的时候,陆稹的举止越发胆大妄为,还带着孟浪,他咬住了她的耳垂,哑着声问道,“并且十分合学士的口味,是么?”
  竟然连这句也听去了,梅蕊有些欲哭无泪,坦诚是最明智的。酥麻的感觉沿着脊背攀越而下,她腿肚子都软了,靠在廊柱上才未曾滑下去,一只手被陆稹捉着,她喘着气,又轻又柔:“不然为何我会喜欢护军呢?”
  她聪明又狡猾,像猫儿一样,避重就轻地就将问题答了个全。陆稹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手扯开了衣领,顺着抚上了她的脖颈,水灵灵地像才剥了壳的荔枝,恨不能咬上一口,听着破碎悦耳的声音从她唇齿间细细溢出,陆稹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待他将她放开后,看着那两撮映在雪白脖颈间的红痕,有些心虚地握拳咳了声,梅蕊觉得有些纳闷,手跟着抚上那两处,口中低嘶着:“护军做了什么?”
  “没什么,”陆稹淡着神色替她拢上衣领,恰好盖住了红痕,“莫要再同赵元良扯上瓜葛了。”
  他又在吃哪门子的醋,梅蕊扬眉正要问出口,陆稹便退开了,系得稳妥的衣领将他光滑细腻的喉脖裹住,瞧起来别有几分难耐的美感,梅蕊突然想起了那位被太后储在兴庆宫的道士,私下里觉得若是陆稹穿上道袍,那必定也是仙风道骨的景致。
  陆稹自然是回北衙去了,梅蕊弯弯绕绕地又回了紫宸殿,日复日地这样过着,倒也无伤大雅,只不过陆稹似是忙得很,直至入夏,连紫宸殿也未能常常来了。
  梅蕊同他见面的次数自然就少了,他倒是常托福三儿给她捎一些宫外的小食,梅蕊都带回去与怀珠分着吃,某次正吃着春卷时,怀珠突然道:“陛下是不是要备着去避暑了?”
  “避暑?”
  见梅蕊未曾反应过来,怀珠嗳呀一声:“每年不都是要去行宫避暑半月的么!蕊蕊,你还说你在御前当值,竟然连这个都不晓得。”
  怀珠这么一说,梅蕊倒是想起来了这桩事情,近几日她总有些神思恍惚的,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怀珠担忧地瞧了她一眼,摇头叹息:“蕊蕊,你这是患相思病了。”
  

第42章 曲中怨
  若是当真这样算起来,梅蕊已经五日未曾见过陆稹了,春闱将近了,想来他该是在忙着春闱的事情。
  梅蕊笑了笑,“这算不得是相思。”
  她见过相思的情状,比如当年阿娘日日夜夜望着长安时候的景象,都要比现在铭心刻骨得多,她与陆稹只要想见,折过几道门便能望上一眼了,那里算的上是相思。
  怀珠站了起来去推窗,闲适的风缓缓拂过她那按在窗棂上的手背,明光铠跃入眼底,怀珠咦了一声:“那不是赵统领么?他来这里作甚。”
  梅蕊走过去瞧,果然是赵淳,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没见得所谓的失魂落魄,梅蕊轻哂:“果然是这般。”
  “你在说什么?”怀珠不明白梅蕊的这番话,追问了句,然而梅蕊却折身往外去了,怀珠在她身后喊,“蕊蕊,你去哪里?”
  梅蕊回过头来,指了指外边,“赵统领亲自来寻我,我不好不见,还是趁他引起旁人注意之前,与他寻个僻静地方讲话罢。”
  她提了步子便迈出门去,怀珠讷讷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喃喃道:“她怎么晓得赵统领是来寻她的?”
  再从窗口望去,梅蕊已然走近了赵淳,烟雨山水般的身影映入年轻统领的眼中时,赵淳的眼神明显亮了亮,她那双手叠在身前,目光柔和地看向他:“统领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么?”
  他险些失态,强行引回了自己的神思,定定地看向她:“那件事情我已经向太后说明了,我说是我自己不愿,太后她看着却不大信的样子,她有为难过你么?”
  退婚毕竟是件大事,他还费心向襄王解释了一番,襄王只是怒其不争,不知是他根本不愿争了,将她日日拘在自己身侧,相对无言,再深厚的情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梅蕊笑得平和,“这件事情本是我的不好,反倒让统领替我出面,是我该向统领道谢。”说着便要躬身作揖,被赵淳眼疾手快地烂了下来,他拧起眉头,带着薄怒:“你非要同我这般见外么?”
  除了怒,还带着些失落,“之前不是讲好了么,你会诚心将我当兄长看待的。”
  他的心思路人皆知,梅蕊正了色对他道:“若统领当真是拿对待妹妹的心思来待我,我自然也会敬统领为兄长。”不想在这上面与他做过多的纠缠,梅蕊径直问道,“兄长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赵淳这才想起来这桩要紧事,他摸了摸前额,“你在江南是不是还有位姑母?”
  梅蕊颔首,“确然是有这么一位,怎么突然这样问?”
  赵淳笑了一声,“我便是觉得我与你有缘得很,以前在长安街上碰见了你,这回我又碰见了你姑母。”
  “什么?”梅蕊皱眉,有些不可思议,“我姑母?”
  “是啊,她正在街上四处打听赵家,赶巧被我遇上了,”赵淳咧开白牙,很是神气,“我问她寻赵家有什么事,她说当年有位侄女进了京,她是来寻这个侄女的。”
  梅蕊揉了揉额,“所以,她告诉你她是我姑母,是么?”
  见赵淳点了点头,梅蕊蹙着眉,又问道,“她生得什么样,你同我讲一讲。”
  赵淳回想了下,抬起手来比划在胸前,“喏,约莫这么高的身量,塌鼻小眼,佝偻着腰,右眉处似是还有一道伤,瞧起来倒不像是你姑母,远不及你好看。”
  那**不离十真的是她姑母了,梅蕊十分纳罕,这样多年过去了,自己的这位姑母是如何寻到自己的,还晓得当年自己来长安是寻赵家,往事不堪忆,她面色有些冷:“那她如今在何处?”
  “我将他们暂时安顿在赵府中,今日来便是告诉你,看你得不得闲,若是得闲就随我出宫一趟,你的这位姑母似乎有很要紧的事情来找你。”
  她觉得很头疼,但有亲自远方来,不见似乎不大妥当,她望了回天:“我今日确实得闲,那便随兄长走一趟罢。但还请兄长稍候片刻,我回去同怀珠讲明。”
  赵淳嗯了声,叫她快去快回。梅蕊回屋内后怀珠便扑了上来,没等她开口就缠着问:“蕊蕊,赵统领寻你做什么呀?”
  梅蕊嗳地叹了口气,“我姑母来长安寻我了。”
  “你姑母?”怀珠瞪大了眼,“就是那个从前待你很是不好,后来还强占了你家地契的那个姑母么?”
  梅蕊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怀珠有些生气,细眉拧在了一起,义愤填膺地道:“那她还有脸来见你!这回是不是晓得你现在在陛下面前得脸了,巴巴地赶上来找你攀关系的。”
  怀珠攥紧了拳头,恶声恶气地,“蕊蕊,你可不能心软!”
  “我省得。”梅蕊温温和和地笑开了,她回握住怀珠的手,“我并非当年,如今怕是没谁能欺得了我。宫禁之前我必定回来,若是护军遣人来寻我,也不必隐瞒,笼统告诉他即可。”
  点了点头,怀珠将梅蕊送了出去,还不忘絮絮叨叨地叮嘱:“你可千万小心,往前听你那样说,我便觉得你这位姑母不是什么好人,别被她占了便宜,她要什么都不能给,晓得了么?”
  “晓得。”梅蕊让怀珠定下心来,将帷帽带上后出了门,赵淳仍旧在原地,看了看带上帷帽的她,挑眉道:“你还当真是小心翼翼。”
  “不过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的下颌在薄纱间隐约可见,玲珑如玉,“请兄长引路罢。”
  时隔多年再回赵府,难免有物是人非之感。赵淳倒是在前面神态自若,一面理着袖口一面问侍从:“老爷与夫人可在?”
  侍从呵着腰道:“都不在府中呢。”
  “那便好,”赵淳回过头来对梅蕊道,“晓得你不爱见我阿耶阿娘,正好他们都不在,你尽管放心罢。”
  梅蕊笑了声,“兄长这是哪里的话,我何曾不爱见赵尚书,兄长自己杜撰的,莫赖在我身上。”
  实则是赵尚书不待见她,往前老是觉得她想与赵家攀亲,恨不得早些将她撵入宫里去,到她真正入宫那日时,赵尚书向来刻板的脸都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见不着也好,免得再生嫌隙,梅蕊随着赵淳入内,几进几出,绕到了犹香馆,梅蕊抬头瞧了那出自赵淳手笔的三个大字,斜觑了他一眼:“兄长是刻意为之?”
  “就算做是这样,”赵淳也不遮掩,“昔年你也住在这里过,犹香馆三个字是我前年提上去的,将你姑母一家安顿在这里也算作是合情合理,不过,”他转头来看她,“我怎么觉着你似是不大高兴。”
  这些事情梅蕊不大愿意同赵淳讲,清清淡淡地道了句没有便提裙入内,正巧布衣妇人拧着男子的耳朵从屋里走了出来,恶声恶气地骂道:“你说说你,镇日里不好好看书考功名,来了长安就往那些窑子钻,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功名还需要考么?当年叔父念书那般厉害,最后也没瞧得有什么作为,”男子懒懒散散地道,“再说,你不是让人去寻如故了么?”
  “谁晓得她现下如何,若是在宫里头当个打扫宫女,那还不如不去寻。”
  梅蕊波澜不惊地瞧着眼前的闹剧,赵淳却觉得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夫人这是在作甚?”
  妇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侧首看了过来,面上的神情僵住,美人掖手立在那里,春风秋雨都成了陪衬,她面色无波地对妇人喊了声:“景宛姑母。”
  梅景宛瞧着要比从前老了许多,梅蕊记得当年姑母家生活还是十分富足,只不过夫妻吝啬成性,不晓得宽待自己,倒是将她的那位表哥隋远惯得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隋远也算是生的好模样,但眼下青黑,可见是点灯熬油惯了,却并非是为了读书,他穿着华锦的袍子,见了赵淳也不作揖问安,只立在那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偏首向梅蕊看来,笑得流里流气:“如故表妹。”
  他喊得理所应当,顺口极了,引得赵淳皱了眉,梅蕊淡淡地应了他:“表哥。”
  她甚至连隋远的字都懒得喊,隋远也浑不在意,抱着手臂,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如故表妹近些年似乎过得不错,可曾思念过表哥?”
  “不曾。”梅蕊连眉梢都懒得动一下,直接看向了梅景宛,“听元良兄长讲,姑母此番车马劳顿远至长安,是寻我有何事?”
  梅景宛呵了一声,“枉你还记得唤我一声姑母,这些年也不见得有什么音讯,当真还把我这个姑母放在心上了?”
  “姑母也未见得将我放在心上过,当初收留的恩德,早以一纸地契相还,姑母还想要我怎样将姑母记挂在心上呢?”
  她性子很稳,温温吞吞地吐出带刺的话,梅景宛被她噎得面色涨红,赵淳未料到其间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些都是梅蕊未曾向他提起过的,他拧眉问道:“蕊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陈年旧事罢了。”
  她说得平淡,谁又能想到她当年是落魄成什么样才会凭着一纸书信奔赴长安,赵淳默然,双拳攥紧,梅景宛见势不对,拔高了声道:“地契分明是你自愿给我的,怎么就成了报恩?便是你家那座破房子,拿与我我也嫌弃破旧,我要着有什么用!”
  梅蕊懒得与她吵闹,径直问:“所以姑母是特地来长安同我说这件事情的么?”
  景宛脱口而出,“自然不是。”
  “那便请姑母有话快讲,”她眉目间隐隐流露出不耐的神色,“宫里近来事务繁重,我还要赶着回去。”
  梅景宛尚未反应过来,隋远便哧地笑出了声,他幸灾乐祸地瞧了自己母亲一眼:“看,如故其实并不愿意听你讲,这件事情还是免了罢,我都嫌你丢人现眼。”
  说罢直接便走了,赵淳斜睨了梅蕊一眼:“我先回避。”便也走了。
  庭院中只剩下景宛与梅蕊二人,梅蕊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是又开口:“人都散尽了,姑母还是不愿意讲么?”
  她望了望天,“不愿意便罢了,那我就打道回宫。曾经在我阿爹过世之后姑母是如何待我的姑母自己晓得,看在血肉之亲的份上,也看在你曾为我阿爹贴了棺材本儿的份上,姑母想要求我的事情我还是会勉强听一听,但能不能做,会不会做,都是我自个儿说了算,所以也请姑母不要太过期望。”
  梅蕊掖着手,神色淡淡,“请姑母有些自知之明罢。”
  

第43章 当时是
  梅景宛遭她这番话激怒,一扬眉,眉骨处的伤越发显得狰狞突兀,她声音都是颤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我错留了你,真是白瞎了眼!”
  “是啊,”梅蕊淡笑着,“当年若不是姑母收留了我,只怕我早便饿死街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阿爹教给我的理,是以姑母想要的我都给了姑母,但姑母似乎不知餍足呢。”
  她难得讥诮,勾起的唇角也十分凉薄,“是以姑母这回来,又是想让我如何来报答姑母当年的滴水之恩呢?”
  气息又急又促,梅景宛死命咬着牙,绷着腮瞧她,这妮子能耐了!说起话来都是趾高气昂的,往前低眉顺眼的时候再不见了,硬的不管用,她的神态便软了下来,耷拉着眉眼:“如故,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这些话信手拈来,梅景宛拈起袖便泪沾满襟,“你姑父那样你不是不知,当年家底都被他败光了,外边儿还欠着赌债,姑母这是没了法子才这样的,你是个好孩子,便不能谅一谅姑母么?”
  梅蕊拂过了眉头,一派平静不为所动,“我还是那句话,勉强一试,姑母莫要抱太大的期望。”
  她油盐不进的模样令梅景宛咬了咬牙,但这事情是关隋远的前程,她不能任由这么下去。自己便就一个儿子,纵使不争气了些,总该要好好筹谋的,梅景宛的腰躬得更深,同时也将声音压得低了:“听他们讲,你同北衙那位护军的关系十分要好…”
  话还未说完便被梅蕊截断,“这话是姑母从何处听来的?”
  她这样抢先追问,更是令梅景宛有了决断,她嗳呀一声,佯装通情达理并着和蔼地样子,对梅蕊道:“你先不论我是从何处听来的,单凭这件事儿,姑母便觉得你是无错的。情爱这桩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对错,那护军虽然有些缺憾,但定然是在旁处有你倾心的地方,你这孩子的脾性姑母最是了解不过,一旦认准了,就不管不顾地,当初说要来长安,便真的说走就走,吓了你姑父与我好大一跳。本以为你只是不晓得天高地厚,离家几日便会回来,哪晓得这么多年音讯全无,还真是到了长安。”
  梅蕊听她这一通东拉西扯的,倒是起了几分兴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姑母当真这样想?”
  “不然呢,”梅景宛柔声缓色,“你以为姑母当真会害你不成?若是真的要害你,姑母怎会收留你,景臣便就你这么个女儿,姑母疼你还来不及。景臣过世之后,姑母便也能算作是你的长辈了,你的婚事自然也是要姑母来操心的。按理来说,若是让你当真与内侍对食,景臣他是决计不会同意的。但你自己又喜欢,姑母平生最不愿做的两件事,一件是强人所难,一件是毁人姻缘,你若真的喜欢护军,他也待你好的话,你要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梅蕊似笑非笑地,“那,我该要谢过姑母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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