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的百姓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儿臣也想借此事看看,诸位爱卿心中之杆称公平不公平!”刘彻笑道,眼神严厉的扫了诸人一眼。
“既如此,那就辩吧!”太后转过身,面朝诸位大臣,又道:“诸位都请入座吧!”
一行人就在太后宫里坐了下去,宫女太监们送上瓜果茶水。等着听两人争辩。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争辩,事情的始末每个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既然是皇帝主持太后公断,每个人又都装作茫然无知,好像不知两人要争辩什么的样子。
“这还有什么好辩地!”田笑道:“臣娶夫人,那是得到太后懿旨的,灌夫大闹婚宴,言语之中又影射太后,此乃大不敬罪。理当斩首示众。如若放任自流,天下人都会学他的样子,试问皇家的尊严放到何处?”
在座的大臣中,十一个人中有九个点了点头,窦婴连忙道:
“灌夫大闹婚宴皆因醉酒,醉酒之人所说之话全是晕话糊话,清醒之后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曾说过什么。若其在清醒的状态之下,大闹婚宴,以大不敬治罪那是罪有因得。可其在大醉之下的糊言乱语怎能当真?臣以为,绝对不能以大不敬之罪治之。”
在座的大臣中,有三四个点了点头。
“民间有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灌夫纵酒闹事,可见其早就对臣不满,对太后不满,怎能说其是酒后糊话?臣看,就是借酒撒泼,给皇家难看!”
在座的大臣中,有八九个点了点头。眼见用酒后糊言无法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窦婴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换了个辩法。道:“七国之乱,灌夫屡有战功,更是只带十数人冲入吴军阵地,夺其将旗,大振我方士气,连当时的太尉周亚夫都对其甚是敬佩,先帝爷也称其乃是大汉第一猛士。他是大汉地功臣,岂能因为喝酒之后胡说八道而横遭被戮,此举岂不是要伤了天下功臣之心!”
“正因为他是大汉的功臣。所以更加得治以重罪!否则,天底下那些稍微有些功劳的,岂不是都要持功而傲,横行不法!”田阴阴的一声冷笑,道:“何况,他曾得周亚夫赏识,而周亚夫乃是犯谋逆之罪被诛,既得反贼赏失哪有不参于其中之理,当年疏忽漏了网。^^^^今日将其正法也好让天下人看看谋逆的下场。”
窦婴有些糊涂了。怎么辩着辩着把灌夫辩成谋逆了?再说,周亚夫当年哪有谋逆之心。不过是持功自傲,惹恼了先帝,随便找了个理由给他安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可这事是件隐藏,谁也不敢乱说,谁也不敢乱提,只得又换了个方略,说灌夫是如何如何的好,对贫苦的百姓如何好,对朋友如何仗义,对陌生人如何伸出援助之手。可是,他每说灌夫的一项好处,田总能把这项好处说成坏处,到了最后灌夫竟成了一个平素爱做横行不法事,目中毫无君后尊地大逆不道之人。
突然之间,窦婴觉得这世件的事就是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一件纠缠着另一件。眼看事情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也不再说灌夫这件事情了,将矛头直接指向田,道:“说起这横行不法事,目无君后尊的人,灌夫与田丞相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田指着窦婴大怒道:“血口喷人,我怎么横行不法了,怎么目无君后了?”
“你,言而无信,营私舞弊、侵吞公款,卖官纳贿,中饱私囊。对于一般属僚或卸任旧臣地财产,明目张胆地去抢掠。”窦婴道。
“胡说八道,简直是血口喷人!”田转身跪到太后与刘彻的面前,哭道:“陛下,太后,臣冤枉啊,还请陛下给臣做主,不然臣一头碰死在柱上以示清白。”
“窦婴,你可要证据?”王的脸上阴霾纵横,冷冷的道:“有证据你就举出证来,没证据别怪哀家治你之罪!”
“臣有证据!”窦婴也在无什么办法,只能作最后一搏,梗着脖子道。
事情由灌夫大闹婚宴是有意为之还是酒后的无意之过,一下子转变成窦婴指认田数项杀头大罪,在坐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屏住呼吸等待窦婴出示证据。
“先说他言而无信!”窦婴道:“臣为丞相时,他不过是个郎中,那时臣待他也不薄,可是不知怎么的。臣失了官之后他总是与臣为难。于是臣想请他喝酒,冰释前嫌,让还在丧中的灌夫去请。那天,他满口答应了来臣家赴宴,臣便嘱咐厨子多买牛羊,连夜宰烹;又命仆役洒扫庭院,备办了一顿丰盛酒宴,足足忙活了一整夜。天还没亮,便领着府上下人在宅前伺候等待。然而,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夜里,仍不见他的踪影。臣以为,或者是丞相事多,一时忘了,于是令灌夫去询问,他竟说并没答应前来赴宴,这岂不是言而无信!由此,臣与他地怨恨也就更深了。”
言而无信不是件大罪,甚至不算是罪。可是事关人格。田一脸困惑愕然的问道:“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
“哦,原来灌夫之所以要骂座。事情根由出在这呢!人家守丧在家,去请你吃饭,你答应了又不来,唉,这事弄得,寒心啊!”刘彻暗暗点了点头,道:“表叔可有人证、物证?”
“倒是下了帖,可帖子在田府,并不在臣家。^^^^至于人证。灌夫便是人证,臣家的奴仆厨子都可作证!”
“自家人给自家人做证,没有的事情也成了有了,请陛下主持公证,他这完全是在诬陷臣!”田跪下身,道。
“田爱卿请起!”刘彻暗暗的摇了摇头,再说这等事也不算什么大事,道:“你指控他的其他罪证可有证据?”
“他强取豪夺小臣或者卸任大臣的家产!”窦婴道:“其他人家的事老臣就不说了,单说老臣的。老臣在城南有一片良田。大约百顷地样子,他派心腹籍福前来游说,劝老臣把田贱卖给他。若他真心要买,也就罢了,可他给地价格连三亩良田都买不到,这不欺人太甚吗?老臣全靠这点钱维持生计,便对籍福说:我已年老体衰,又不为朝廷所用,希望丞相不要夺我的田地!岂料一个小小的奴仆就敢仗着田的势对我冷嘲热讽。并威胁说会让老臣后悔的。果真。自此以后老臣的田地时常遭人毁坏,这事一定是便是田干的。”
田敢向皇家的考工部伸手。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刘彻相信窦婴所说地一切,问道:“表叔可有证据!”
“有两个人证,一个灌夫,一个籍夫!”窦婴道。
“他这还是诬告!”田道:“灌夫是他地人,自然是他说什么灌夫便说什么。而籍夫早在三月之前便已得病去世,现在死无对证,臣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窦婴说了两件事,两件事情都无人证、物证,或虽有人证但人证本就与此案牵连做不得数。刘彻为了难,又见那些大臣们几乎全都倾向于田,与田暗使眼色,一副胜券在握地样子,更是把肺都气炸了。
“田营私舞弊、侵吞公款,卖官纳贿,中饱私囊可有证据!”刘彻问道。
窦婴已乱了神,人管他说什么对方总有办法应对,刘彻问地这几项罪他更是没什么真凭实据,可总不能摇头说没有,那他不真的成了诬告?道:“这些事还要什么证据,不都是明摆着的事!他所修建的住宅极华丽壮伟,超过了所有贵族的府邸。田地庄园都是非常肥沃的。派到郡县去收买名贵器物的人,在道路上络绎不绝,把长安城中的道路都堵塞了。后房的美妾更是多至百数,珍宝,狗马,古玩数都数不清。还有……”
窦婴顿了顿,看了刘彻一眼,不再说话。
“还有什么?”刘彻道。
窦婴所说地事情,桩桩件件刘彻都有耳闻,可一来田背后有太后,二来并没有田收受贿赂的真凭实据,刘彻只盼接下来他说的事情有据可查。
“他……他与淮南王刘安暗有交往,收受大量金银珠宝,意图谋反!”窦婴道。
告人意图谋反,是一件利器,从古到今有多少人是因为意图谋反这四个字而惨遭灭门的!可,利器能伤人也能自伤,若查无实证,告的人将受反坐,全家都可能被诛。窦婴这时说田意图谋反,那是孤投一掷,准备与田拼个鱼死网破。
田一听意图谋反四个字,又跪拜到刘彻前。哭道:“陛下,臣承认自己好音乐、狗马、田宅、倡优,以及古玩珍宝,所以有些官员便送了些,臣再三推辞不了也就收了些。^^^^可这正证明臣绝无谋反之心!当今天下太平,作为肺腑之臣,臣所好并非权力,而是狗马玩乐。再说,臣谋反有什么用?臣已位极人臣,当今的太后是臣的姐姐。陛下又是臣的外侄,臣谋反之后难道还能比今天地地位还高?而窦婴、灌夫则不同,窦婴曾位高权重如今却不得重用,心必生愤恨。臣闻,他们两个招聚天下勇士、豪强,日夜讲论政局,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即俯画于地,睥睨东西两宫之间,希图天下有变。而欲以废立大功。臣乃不知窦婴究欲何为!”
一个说对方与外王勾结意图谋反,另一个说对方招募勇士,希图天下有变。刘彻觉得这事不能再辩下去了,再辩下去只怕窦婴也得搭进去了。说田要谋反,他不信,正如田所说他已位极人臣,谋反之后还能怎样,莫非要当皇帝。而淮南王刘安,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守着淮南那块地整日炼丹,派去地朱买臣亦没送回来任何刘安想谋反的奏折。而说窦婴谋反更无可能。他如今已是个失了势的可怜老头,众人的眼里只有田,谁愿跟着他去谋反啊!
徐胜利暂时的把脑中过着的画面停顿了一下,心中暗道:“窦婴怎知田与刘安暗有勾结?看来,我猜测李广与窦婴乃是一脉在这里找到了根据,一定是我告诉了李广,李广又告诉了窦婴。”
画面停顿一下后,接着往下走。
刘彻见太后的脸完全扭曲变形,当即决定停下两人的自辩。抢在太后开口之前转问群臣道:“诸位爱卿以为灌夫究竟有罪还是无罪!”他故意的大声喊出灌夫二字,就是想提醒一下诸臣,只谈灌夫地事,其它地事情一概不管。
“臣觉得,灌夫应该是酒后失德,处罚他些钱财便是!”汲黯先道。
汲黯是老臣,三朝元老,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的官上上下下。被拿被杀被免被放。唯有汲黯稳稳当当,始终在三公九卿之位上晃来晃去。三公中除了太尉没干过,丞相与御史大夫都干过,九卿中也有一大半干过。对于这样地一个老资格,皇帝见了都礼让三分,田谁都敢动就是不敢动他。他既然表了态,郑当时马上道:“臣的意思与汲大人的一样,对灌夫略作惩罚便是!”
接着,韩安国道:“灌夫旧有军功,若非有大罪,仅争杯酒不足诛也。但丞相言灌夫通奸猾,侵小民,家资亿万,横行颍川,凌犯宗室,侵欺皇家骨肉,此乃枝大于本,不折必劈。唯明主裁断之!”
韩安国这话说的左右圆滑,既不得罪田也不得罪窦婴,两面讨好,最后还把皮求踢给了刘彻。刘彻也没说什么,笑了笑正欲再问其他大臣,岂料郑当时又道:“臣听韩大人所言,又想起丞相说的话来,灌夫所犯乃是大罪,当诛!”
刘彻大怒!刘彻大怒不是因为郑当时刚刚说灌夫没罪马上又改口灌夫有罪,这中间一定有原因的,可能是受到了田眼色地威胁,或者得到了某种暗示,刘彻并不想深究他突然改口的原因。
刘彻大怒的原因是,这个郑当时平常一个人面见他时,说起窦家与田家来,总是夸窦家地好骂田家的不好,让他以为这个人是个头脑非清楚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墙头草,随风倒。
刘彻也不想在知道其他人的意见,从他们的脸色上都能看出他们是赞同杀灌夫的,腾的从榻上站起,三两步走到郑当时面前,一脚把郑当时踹翻在地骂道:“要杀,也先杀了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太后宫,把太后与诸位大臣全都凉在那里。
刘彻以为他这一走,他这一怒,大臣们都知道了自己的意思,知道该怎样对待灌夫这件案子,谁知天还未黑,后宫地宦官突然来报太后以泪洗面,不肯吃饭,声言要辟谷。
辟欲便是绝食,刘彻吓得不轻。连忙来到太后宫,劝母亲用膳。王并不用膳,继续垂泪,哭了小半天,哽咽道:“哀家不吃,你还是让我饿死算了。我还没死呢,别人都敢如此欺负我的弟弟,我若死了他们还不把田当鱼肉。今日,在我宫中,陛下大怒而去。是给我脸色看呢还是给大臣们脸色看,连个态度也没有。究竟该治灌夫何罪,莫非陛下竟是个石头木头做的人不成,就不会表个态?今天,你给我一个态度,没有一个态度,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儿臣以为,窦婴、田之争只不过是家务事,想大家和和气气说开了算了。因此没有一个态度。母亲既然要一个态度,那就让刑狱审理吧!”刘彻无奈,只得道。
王又开始吃饭了。第二天刑部便结了案,定出两个罪来。一是灌夫犯大不敬罪,当诛。二是窦婴诬蔑田丞相,又在家中聚集豪强意图不诡,当诛。在奏折送达刘彻手中之时,窦婴与灌夫已被斩首于集市。问刑狱,刑狱说奉了太后懿旨,刘彻也没办法,心中更恨田的嚣张跋扈。
李广被贬这件事相当地有传奇色彩。
如果一件充满传奇的事情里另含三个传奇。徐胜利在过电影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传奇,显得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李广被调任郡守这件事,在某些人眼里是被贬了。不管怎么说,郎中令是京官,而且位列九卿,那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官,只是比三公小了那么一点点。虽然,郡守在级别上以及俸禄上与九卿几乎一模一样,可那是外官。岂能与京官相比。天底下当郡守的四十多个,当九卿的才九个,孰高贵孰下贱,那是一目了然地事情。何况,李广所任的郡守是边郡的郡守,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与匈奴人关系又紧张的神经兮兮,钱没多拿一文,性命却无法保障。更是等而下之。
不过。在李广眼中,去边郡当郡守绝对是件好地不能再好的差事。首先。离开京城这等尔虞我诈的地方,想一想都让人浑身舒坦。其次,在那里天高皇帝远,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用不得受京城里权贵的鸟气。最重要,也是最让他向往地是,去了边郡就有打仗地机会,有了打仗的机会就有被封为候地可能。
侯啊侯,李广太想被封为侯了,那些曾经的部下有好几个都被封为侯了,而他血战近百场,还是没有被封侯。
因为去了边郡,于是第一个传奇出现了。
在边郡里呆了数月,这一日终于有了匈奴人地影踪,李广食指大动,好像面对一顿丰富的大餐。紧急调用了五千兵马,寻着匈奴的踪迹便杀了过去。
探马来报,匈奴人数不少,应该在万人往上。^^^^李广连迟疑一下都没有,只是通知后续人马跟上,领着五千骑兵就杀了过去。等杀到匈奴跟前,才发现匈奴人数不是万人往上,而是十万人往上,五千骑被十万匈奴骑兵团团围住,血战一天一夜,杀敌八千有余,五千骑兵死伤累累,只有不足一千骑逃出重围。
以五千骑兵对敌十万骑兵,况能坚持一天一夜,杀敌八千自己只是损失四千人马,没被全歼又有近千骑逃出重围,这在大汉与匈奴地战史上还是头一次,能不被称为传奇?
逃出的兵马中不见李广身影,众将士以为李广战死,然而李广并没战死,成就了第二个传奇。
李广的名头在匈奴本来就响,当匈奴骑兵发现一个年近五十,身中二十三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