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都是一个死,试试吧!”李背也站起身。两人紧贴着走,谁也没有靠前,谁也没有靠后,同到到了兵卒前,递出文书。
也算两人点兴,或者说两人选择的时辰太巧了,带队长官都去一里外的宿营地喝酒吃饭,留在关口的数十个兵卒谁也不认得字,看着文书上的血红大印晃得眼晕,还以为是河南郡守宁成开的通关文书,放两人出了河南郡。不然谁去理会一个从来没听过的中郎将,早依宁成下的严令押解去洛阳了。
胆颤心惊的过了关,两人一直往南走。出关之前,李背与王春的运气着实不怎么样,先是受了牵连入大牢。逃出来后跑到长安当贼又差点被砍了头,回到河南遭遇大水饿得不成人样,当强盗又差点被刘一手一剑杀了。顺利过了关,离开河南郡,两人感觉运气就要转好了。
按照李背与王春的设想,出了河南郡是要做行商地,不过这中间有个小小的麻烦。两人在打算做行商之前一个种田一个卖刀。对行商这一行一无所知。一无所知就畏惧,身上的钱财又不很多,所以每过一县总是在市场上走走转转,几乎把每件商品的行价都打探了个清清楚楚,就是不敢出手买货。
对于某种商品,李背觉得有赚头时,王春犹豫不决,王春觉得有赚头时。李背又顾虑重重,没有一件商品是两个人意见一致的。这样说也有些武断,有些商品两个人的意见也有一致的时候,不过这意见不是那意见一致,是一致不看好。
一路往南,过没多久。两人到了武阳,货物没有买卖一件,倒贴了不少饭钱店钱。夜里投宿大车店,睡前下了一个决心,不管怎样明日一定要进些货物,不能再这样干赔下去。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李背与王春来到市场。依然如以前一样是闲逛,从太阳刚探出个头转到太阳挂到正中偏西,还是没敲定该进些什么货物运往别郡去卖。已到吃饭地点,两人焦虑起来,商量着把货敲定再吃饭还是先吃了饭再来敲定货物,正在犹豫不决之间,有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主动找到了他们,未言先笑,道:“两位是行商吧?”
中年男子的长相还算老实。不过李背、王春虽没经过商,但也知道经商的几乎全是奸诈之人,留了心眼,冷漠的点了点头。
“第一次经商吧!”那男子再次笑道。
商场上有杀生这一说,李背与王春哪能承认自己是第一次经商,一个把头摇了摇,另一个道:“以前走的是丝绸生意,不是很赚钱,想换门生意干干。却不知什么有赚头。”
天底下最赚钱的也只有丝绸生意。对方说不赚钱,明摆着是个雏。是个雏不是罪过。是个雏装着不是雏便是罪过,那男子又道:“我这倒有个发财的买卖,不知两位有兴趣没有?”
李背与王春踌躇了一下,感觉是个陷阱,正想着理由推脱,那人又道:“这也到了吃饭地点,不如我们去找个饭铺边吃边谈,我请!”
王春心中合计,想听听对方说的是什么买卖也好,反正主动权在他们这边,大不了吃完饭管对方说的天花乱坠,只说没兴趣,赚顿饭再说。他如此想,李背也是如此想,互相使了个眼色,跟着中年人出了市场。
中年人说是找个饭铺却找了附近最好的酒店,六荤四素往桌面上一摆,全是店里最贵的菜。又要了坛十二年的陈酿,三人坐在那里吃喝起来。对方豪爽,王春、李背也就把戒心放下,反为中年人心疼起钱来,连连道:“太奢侈了,太奢侈了,何必花这么多冤枉钱,随随便便混个饱就成。”
中年人很健谈,不仅健谈还十分会劝人,一句普普通通地话到了他嘴里便不普通起来。
李背,王春客气饭菜奢侈,他就说:“什么话,咱们三个能在武阳这个地方认识,也不知是多少年修来的缘份,这点饭菜算什么,要是在长安我请你们吃比这好百倍的饭菜,你信不!兄弟,我是真觉得对不住两位兄弟啊,这饭菜太普通了,千。上了楼,点了菜,徐胜利让小二去把朱买臣请来。那小二扭扭捏捏不愿去。
李背既受徐胜利之恩,哪能容得下别人如此对待小二,大喊一声:“大人让你去你就去,倘若不去,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地鸟店?”
第一百零一章 淮南王
徐胜利说要大醉一场,而且说人生的四大喜事中便有他乡遇故人这一条,可是他却并不喝酒。一来是因为,刚从丞相府出来,肚里七荤八素的有食,还不想喝酒吃饭。二来他要等朱买臣来了再喝。
徐胜利不吃赵燕自然也不吃,看似在看窗台上的两只麻雀公然亲热,其实眼睛一直往徐胜利这边瞟。
徐胜利与赵燕不吃,还有一个客人没有到,李背与王春自然也不能吃。肚里咕咕乱叫,强忍着不动,后在徐胜利的百般劝说下,又威胁着不吃便生气了,两个人才将就的吃了点点心,喝了两樽酒,暂时压一压饥火。
朱买臣家离这里不算近,快的话一柱香的时间,慢的话小半个时辰,在等朱买臣来的这当口,两只麻雀不知受到什么惊吓,扑愣的一起飞走了。赵燕没有消磨时间的娱乐,找了个话头问道:“你刚才说人生有四大喜事,还有三大喜事是什么?”
“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金榜提名时!”徐胜利顺口说道,把一根箸在手上转来转去,无聊的透顶。有些后悔同李背、王春吃饭,这两个人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敢,更别说与他畅所欲言,还不剩给两人点钱让他们两个自个来吃,也省得他们难受自己无聊。
李背与王春都是结过婚的人,家里原也有几亩薄田,自是明白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那种喜悦之情,不过金榜提名有些不懂。不懂两人也不问,不问不是因为不懂装懂,怕被徐胜利小瞧了,而是不敢问。
赵燕虽没结过婚,可是一想到能与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心里边就美滋滋的喜不胜收,不自觉得偷偷打量徐胜利一眼。见对方专心致至的玩着箸,又偷偷的多打量两眼。她是一个公主。南越国的公主,当然不种田,所以有些不明白久旱逢甘露为什么是一件喜事,而且是人生的四大喜事之一。虽不明白,她也不问,反问金榜题名。不为别的,因为她搞不懂金榜是什么榜。
“金榜……金榜这个东西!”徐胜利有些慌张,莫名其妙的说出一个新名词,不知该如何解释。手上正转着的箸也随着慌张掉在了几案上,“金榜只是一个比喻,就是说皇帝要封官,除了给你一个金印外,还会给你一个任命地文书。这个文书是用白绢做的,四角绣着金边,就跟张在阙门上的榜文一样方方正正。所以叫金榜。”
徐胜利乱七八糟的解释着,李背与王春出身低贱,不可能见过官员绣着金边的文书,也就信了。赵燕呢,虽贵为公主,可惜是南越的公主不是大汉地公主,也没见过绣着金边的文书。同样信了。徐胜利却不知三个人都相信了他的一番鬼话,连忙把话题扯开,道:“李背,讲讲你们从河南郡出来后的遭遇吧。”
李背嘴笨,一句话能说明白地事情他往往十句话也说不明白。王春嘴巧,十句话说不明白的事情他一句话就能说明白。这些经商的经历趣事本该王春来讲,可徐胜利指名点姓的让李背来讲,李背也只能免为其难的讲了起来。
嘴笨有嘴笨的好处,嘴笨的人说话机会少。机会少了就爱动脑子。徐胜利带着他们两个来吃饭,这顿饭十有是徐胜利请,可徐胜利带他们两个来吃饭时并未明言说是他请,所以也有可能是他们两个请。
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再低也有可能性,所以李背讲起经历来不讲一路上地有趣见闻,单讲那次受骗。这样做,主要的原因是想让徐胜利明白,他们两个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到时算帐千万别闹出笑话来。
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情十句话说不明白。可十一句话也许就能说明白了?李背嗦嗦的讲了起来,所有的细节全扯了出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前言不搭后语的讲着,直把王春给急得差点抢过话头自己讲。不过,这样的嗦却让徐胜利用起心来,不是对酱能产生多少地利润用起心来,也不是对李背、王春的悲惨遭遇用起心,而是对那条宽数里,从巴蜀之地飘流而下,可以一直飘到闽越,沿途几乎经过百越所有的小国的江用起心。
那顿饭徐胜利没有醉,甚至没有喝酒。开始是为了等朱买臣滴酒未进,后来是琢磨那条宽达数里的江稍微应酬了一点。
吃了饭,徐胜利把自己的车让给李背与王春坐,力邀两人去丞相府睡觉。李背与王春哪受过这等礼遇,推辞不愿去。李背与王春也不是不愿去,如果能在丞相府里瞧上一觉,说出去也是件特有面子的事情,他们两个是不敢去。历经宁成的那件事之后,两个人对官都产生了恐惧,虽然朱买臣是徐胜利的好友,但两人还是不敢去,何况,吃饭地时候朱买臣一直黑着脸。
要不是徐胜利也把脸黑起来,说:“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打死他们两个也不敢去。
徐胜利力邀李背、王春,表面上的理由是熟人,想与两人再闲谈一些话。内里边的理由是想弄清楚有关那条江的所有细节,虽然他已问李背、王春好几遍有关那条江的事情,两人搜空心思也没能多讲出些什么,但他还留着一线的希望,希望两人能再想出点什么。
朱买臣吃饭的时候黑着脸,也不是因为座上相陪的有李背、王春这两个低贱的商人,而是去叫他前来地小二态度。小二说话虽然客气,但看他地眼神恶毒,就像跟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也不全是因为小二地态度,而是他来吃饭,同样的饮菜,放在他几案上的特别咸,酒也没有一点味,似乎是用空坛子灌了点水。
朱买臣很失望,不明白自己费尽心思想救他们的命,可他们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做仇人,难道等淮南王真的反了,他们战死在战场上。才会想到现在他的好来?
徐胜利、朱买臣、赵燕同乘一辆马车,走出里许地,朱买臣的脸还是黑着,眉头还是皱着。
“你好像很生气!”徐胜利笑道。
“是啊,很生气,平白无故的损失一百两黄金。搁谁身上都会生气。”朱买臣终于笑道,他的笑让人一看便知道那是一句玩笑话。
“我需要一份地形图!”徐胜利道。
“哪里地地形图!”朱买臣道。
“百越的地形图!”徐胜道。
“我哪有那东西,你到豫章郡后问豫章的郡守要吧,他那里或许有!”朱买臣停了一下。笑道:“要地形图干什么,是不是明天准备走了,要解救南越于水火之中?”
“我们还要去向淮南王借兵呢?”赵燕插嘴道。“借什么兵?不说淮南王与闽越暗有勾结,不会借兵。就说救南越也不需把两国的兵马合到一处,与闽越直接对攻。只需把兵马往仙霞关一摆,闽越自会退兵!”朱买臣道。
“什么仙霞关?为什么把兵往仙霞关一摆闽越就会退兵?你不打算带兵入南越了?”赵燕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徐胜利哈哈而笑。朱买臣感觉徐胜利的笑另有深意,也就不再说话。
“明天我去见见淮南王!”徐胜利:“他有反意,或许我能收集一些他造返的证据。他没反意,可以借些兵马。”
“我也去!”赵燕高兴地道。
“你去干什么,还不知他是不是有造反的意图,你一个南越国的公主去了只怕会坏事!”徐胜利又把头倒向朱买臣,道:“回去到书房找找。那以前不是刘迁的书房吗,或许里边有地形图也说不定。”
一行人回到朱府,在老奴地安顿下李背、王春先去睡了,赵燕陪着徐胜利、朱买臣在书房中找地形图,整个书房翻了一小半,顿觉无聊。那些书籍又散发出一股霉味,闻起来实在难受,先告退自去睡了。
到了大约子时,街道上传来打更的梆梆声以及破锣嗓子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声音越传越远,就在徐胜利拿着一捆竹简,看到里边竟然描述闺房之乐的东东,惊叹于古代用竹简都能搞这种调调,朱买臣突然哎哟的叫了一声,紧接着哗啦的一阵响,竹简散了一地,撒的到处都是。
“怎么了?”徐胜利把手中的简收起,想往架子上放。转念又把收入怀中。
“太长时间没有整理。这座架子竟被虫蛀糟了!”朱买臣道,把堆在一起地竹简拨开。下边竟露出一个不大的铁制盒子。上边的锁已生出铜锈,密密麻麻结成一团,莫说没有钥匙,就是有钥匙也不可能打开。
“让我来!”徐胜胜府下身抱起铁制小盒,放到几案上,想把锁头砸开又没趁手的工具,转头瞧到墙角有段折了的青铜台,捡起来朝锁头砸去。第一下,没把锁砸开,第二下,还是没把锁砸开,咣咣咣的直砸了十五六下,锁头没砸开,锁鼻倒掉了下来。
揭开盖子一看,里边方方正正的叠着一张经过特工艺处理过地朱皮,上边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拿出来抖了三抖,展开一看竟是一张地图,而且是一张涵盖豫章等地的地图,最重要的是上边还有南越全境的地图。
地图上没有闽越国,没有邛都国,没有滇国,百越之地一半往上的国家都没在上边出现,可藏柯江的名字赫然在上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徐胜利的手顺着藏柯江的方向移动,此江距豫章郡不远,顺江能够直达夜郎国,然后经过且兰国进入南越地地界。
“你说,这张地图怎么的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吧,以前的太子宫里怎么藏着这样的一张地图?”徐胜利问道。
“这座宅子,百年之内不知换了几位主子。你可能不知道。它先是淮南王的王府,淮南王另建宫殿后成了太子宫。太子嫌其残破,盖了新宅子后才成了朱府!”朱买臣笑道:“至于这张地图的来历,我想是因为当年南越叛乱,淮南王也就是刘迁他爷爷,现在的淮南王他爹奉命平叛,地形图应该是那时画的。”
“当时地平叛可成功?”徐胜利道。
“兵马还未抵达南越,死伤已经过半。最后还是凭两张嘴,让南越国王称臣纳贡!”朱买臣道。
“这张地图刘安他爹没派上用场,现在我倒派上了用场!”徐胜利又小心地把地图折好,欲往铁盒子里,见铁盒子锈得一塌糊涂,随手把地图放到几案上。
“你明天真地打算去见刘安?”朱买臣问道。
“当然!”徐胜利回道。
“去向刘安借兵?为了那个女地?”朱买臣道。“也算是。也算不是!”徐胜利道:“对了,第一次见你就想问你一件事,见到你后一高兴把这事忘了。你在淮南也呆了不短的时间,可认识一个名叫雷悲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刘迁的死士?”
“雷悲?没听过!”朱买臣摇了摇头。
“那算了,明天见到刘安,问问他去!”徐胜利说完,正要问朱买臣刘安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地人,朱买臣笑道:“你这次来不是向刘安借兵的!”
“当然不是问他借兵,来寿县只是为了你。去见刘安不过是个幌子!不过,现在去见刘安却是为了你哦!”徐胜利道。
“为了我?”
“对!”徐胜利看着朱买臣,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哀声叹气的为了什么,还不是怕刘安真的反了,到时没办法给陛下交待。明天我去见见淮南王,也好替你摸摸底,做到心中有底。”
“那倒谢了。不过这只老狐狸老奸巨滑,你去也是白去!”朱买臣道:“你刚才说来寿县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