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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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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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华听了这话,想起她经了杀场,历了生死,可不是过了一个大劫?
    一时触动了心扉,仪华忍不住说道:“是生死劫,差一点就……当时,我真怕丢下曦儿一个人,他还那么小……不过还好,还能见你们,真好!”她说到最后,脸上渐渐地绽放了笑容,眼角却有两行晶莹的泪珠,斜流下来,滴落到了枕上。
    夏疾多要人命,稍有差池。就是阴阳两隔!念及此,陈妈妈心里也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否极泰来,又怀了孩子。
    是呀!又怀了孩子!
    陈妈妈含泪的双眼一亮,克制住激动道:“王妃,奴婢听回府的人说,您又有身子了,都足了三个月?!”
    仪华笑意转浓,伸手在小腹上抚了扶,点头道:“快四个月了!不定新年,曦儿就能添个兄弟姊妹!”她声音说得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屋子里的人都能感觉到。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欢悦的气氛。
    陈妈妈察觉了连忙搅了帕子,动作利落却轻柔的给仪华净了面。
    净完面,小婢女收拾了盆子、帕子下去。
    阿秋空了手,心里也转悲为喜,早就破涕为笑道:“听了您病中有身子的事,还是生下小王子不满一岁就又有了身子,别说是府里其他人不敢相信,就是奴婢、小的们也不敢相信。现在总算是听您亲口说了!”
    李进忠想起府里其他人的脸色,尤其是婉次妃当时的脸色,简直乐开了怀,咧嘴笑道:“可不是不敢信,一个劲追问您不是患了重病,卧榻不起,怎么就有了身子?承不承受得住?她们真是关心王妃呀!”
    末了这一句说得讥讽,屋子里人不由掩嘴轻笑。
    仪华也能想象她们听后的样子。却不好笑出来只做不理,又忽想起一事,便转了话题道:“我离府时三郡主就有些不好,她现在怎么样了?好转些了没?”
    李进忠听着扫兴,撇了撇嘴,答道:“还是老样子,药食不离口。倒让王爷很是怜惜了一番,和掌上明珠没什么区别,奴婢看养个公主也就是这样了!”他边哼边说,说完又自觉不对,恐仪华吃味,忙带着几分小心去看。
    仪华偏着头在枕上,半睁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脸上挂着放心的笑容,恍然见又像是哂笑:“很好,这样是不错。王爷……”没说完,声音缓缓低下去了。
    众人见仪华双唇微微在动,却听不清她说些什么,再一看过去,仪华却是阖眼睡着了。
    盼夏这时对众人说:“王妃近来嗜睡,正午用了饭喝了药,立时要睡上一个多时辰。今儿见了小王子,心里高兴才强撑了这许久。”
    众人恍然大悟。但想着仪华在这样的环境都能睡着,可见身子虚弱到了什么地步,屋子里气氛随之一变,有些死气沉沉。
    过了许久,众人听得竹帘一响,稍微有了反应,转过头去看,见进来的人是陈德海,忙福身问好。
    陈德海摇了摇手,示意他们起来,又瞥了眼心满意足睡着的仪华。压低声音道:“既然王妃睡了,你们也正好得闲收拾行李、住处。再说来日方长,又有良医、医女们照看着,王妃的身子总能养好,你们也别担心了。”说这话时,眼睛看着陈妈妈和阿秋。
    陈妈妈、阿秋听了感激的向陈德海点了点头,方各自下去收拾整理不提。
    ————————————————————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秋山别庄首要的事,就是让仪华早日养好身子,不然以她现在这情况,就是腹中胎儿不落,临盆时也难安然渡过。自己的身子最清楚,仪华自是也明白,于是后面诸事不想,只安心将养身子。
    《内经》里著“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病人的情绪、精神好坏,直接能做病情的主。如今,仪华有曦儿在身边,又有陈妈妈、阿秋打理生活,还有良医、医女从旁服侍,养病自然事半功倍。
    一两个月下来,仪华食欲恢复正常,病体自也健旺。
    而这时恰是岁时伏腊之季,天气转凉,北平进入深秋,茂林山间里更是冷了。犹为夕阳西落的时候,靠东方的半边山全然阴暗了下来,那些枝繁叶茂的百年古树,也发出一种阴阴森森的幽暗之色——傍山而建的秋山别庄,便笼罩于这种幽暗中。
    因此,此地不再适合仪华养胎了。
    展眼至九月下旬,眼见入冬烧炕日子不远,到时山庄里定是更冷了,就怕山里提前下雪,便只能困在这里。于是,陈德海忙将上述之事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往朱棣的手上。
    彼时。正是红霞满窗之际。朱棣坐在书房临窗的炕上,听对几而坐的道衍说他的病情,未有一点好转,却仍要继续服先前的汤药。
    朱棣听了不免失望,但每月得出结果一样,很快的也就敛去了心中黯然,淡淡道:“有劳大师了,特意赶来为本王请脉。下月就入冬,天寒地冻,路不好走,大师不用专程来了,若有需要本王会亲自前往。”
    听朱棣口气平常,道衍心里略想了一下,适时的转开了话道:“王爷打算下月何时入京?”
    话落不等朱棣回答,书房外有人叩门禀道:“启禀王爷,秋山别庄有加急信函到。”
    朱棣立刻下命道:“拿进来!”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凝重。
    须臾,侍卫推门而入,躬身走进来,行了叩见礼后,双手呈上信函。
    朱棣接过信,手一挥,侍卫恭敬退下。
    朱棣忙撕开黄皮信封,将信纸在手中打开,拿纸张的手略紧了一下,方低头迅速游览了一遍,脸上神色缓和。
    一旁道衍见了,心里略猜到并无要紧事,便微微一笑道:“王妃在别庄养胎多时,不知如今情况可好?”
    朱棣随手将信放在了炕上,转脸瞥了一眼信纸道:“信上说她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别庄天冷不适合再居住。”顿了顿,想起曦儿的十月满周岁,他正想着要接曦儿回来,没想到……想着,朱棣笑了起来:“也该是时候回府了。”
    见朱棣心情不错,道衍也笑了起来:“在王爷去京师之前,能见王妃母子平安,也能走得心安。”
    朱棣不喜将私事拿上来谈,遂对这话也不予置评,便另与道衍说起了下月去京里事,又交谈了一些事,就送道衍出了书房门口,直至望见他走远,突然向身后侍卫发话道:“传话下去,明早本王去秋山别庄接人!”
    *
    (写离府太久了,哪些人名字什么滴都混了。咕~~(╯﹏╰)b,俺现在勤快了,希望大家能多支持哈咕~~(╯﹏╰)b,让文文成绩上去,俺也能勤快的多些动力。)
第一百三十章 登高
    第一百三十章 登高
    翌日,寅时(清晨5点)刚过。朱棣同平常一样,在院子里活动筋骨。三、四名玉面人儿似地小内侍捧了沐盆、巾帕、茶盏等物立在一旁。抹了面,饮了茶,朱棣回到寝宫。王蓉儿早让人备了盥洗之物,等候着。
    一时盥洗毕,王蓉儿伺候朱棣到了更衣室。
    王蓉儿从荷叶式样的漆盘内,捧过一件玄色双层夹衣,口中吟吟含笑道:“王爷要去接王妃回府,可山里面冷,还是得多穿一件才行。”说完见朱棣没理会,她也不在意,反而娇滴滴的说道:“那臣妾就伺候王爷穿这一件。”话罢,一双纤纤十指灵活地穿梭在黑赤色的外袍间,黑白相衬,煞是夺人眼球。
    更衣时两人离得近,一阵阵的脂粉香气袭人鼻端,似有似无的挑动人心。朱棣眼角一跳,他睁目往下一瞥,只见王蓉儿俏脸含春,低着头露出一截白颈,很有一番欲羞还迎的味儿。
    仿佛察觉到朱棣看来的目光。王蓉儿抬首嫣然一笑,又低下头去扣衣襟上的盘扣。
    朱棣看着王蓉儿娇美的笑颜,眼睛往她身上一扫,却是一袭修身长衫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子,显然与她方才提醒他天凉的话不符,究竟是安得什么心思岂用再猜?自仪华有孕的事传入府里,她们就没一个不动些小心思!
    这样一想,朱棣看着嫌烦,便闭上眼睛道:“陈德海回来了,早上你就不用过来了。”
    王蓉儿手上一滞,脸上瞬间苍白如纸,语音却轻快道:“德公公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伺候王爷起居自是妥妥当当,臣妾可是远不如呢。”说时,褪去的嫣红重染双颊,她一脸绯色的扣好盘扣,往后退了半步,又道:“早膳也该布置了,王爷……”
    没等她说完,朱棣突然打断道:“不用了!”说毕,转身欲走,却见王蓉儿手足无措的愣在那,想她这段日子来起居什么的打点不错,又是自己女儿的生母,倒也耐着性子简单解释了一句:“本王要赶在黄昏之前入山,现在时辰已不早。”
    说完这一句,朱棣再无半分停留之意。阔步就走了出去。
    王蓉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呆呆地望着朱棣离开的方向。
    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扑扑扑响起,就见一个穿着酱色比甲的中年嬷嬷跑了进来。原来这嬷嬷就是王蓉儿的乳娘许妈妈,她一见王蓉儿似魂不附体一般的站着,心里就想到近一两年来王蓉儿的委屈,禁不住眼泪直滚了下来。
    王蓉儿木木地偏过头,叫了一声许妈妈:“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许妈妈勉强止住哭意,掏出帕子揩了眼泪,忙上前扶住王蓉儿摇晃的身子,低声道:“婉次妃,您四更天不到就起来忙活,还没喝上一口水呢!奴婢扶你回去用早饭?”
    许妈**话触动了王蓉儿的一番心事,这几月兢兢战战的伺候着,到头来却得不到一丝眷顾,不由倾述道:“我当年傻,一心只看这里好,可哪知里面孤寂?不过也只有往下走!可三个月了,回府三个月了,都没招过……”话没说完,嗓子就哽了。有话也没法说出口,眼圈就起了一个红晕儿,终是眼泪纷纷。
    而让主仆二人埋汰的朱棣,正在王府门前上了马,向秋山别庄驾马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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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山别庄
    一连素月卧病在榻,仪华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而时逢九月,又天高云淡,正有登高眺望一说。于是在听良医建议出门走走后,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游兴。如此,就在朱棣快马加鞭赶来的时候,仪华也带着曦儿出了别庄向深山行去。
    大半个山头属于燕王府所有,也不用担心闲杂人等所扰。仪华便只戴了一顶毡帽,一人坐在一乘竹椅小敞轿上,陈妈妈抱着曦儿坐后一乘,周围再由王府侍卫、内侍婢女共三十余人护行一旁,沿着山边小径,一路上去。
    两乘小轿蜿蜒而上,约莫行了一、两里之遥,到了一个小山坡。坡的三面,群山逶迤,苍莽辽阔,满目之中层林尽染。靠山径的这面,没有绿树丛生,反是一片不到半亩的草地,草地上四散着嶙峋怪石,石中是一座四檐有尖角而上翘的撮角亭子。
    到了这里,小轿停下。
    侍卫远远持刀侍立在嶙峋怪石外,内侍婢女又侍立在撮角亭外。
    而撮角亭里,是一副石桌凳。站在亭内纵目四望。可见铮铮入云端的燕山,也可见一片平原广地的北平城。仪华一入亭子,连忙走到亭边,一手撑在亭柱上,一手支着后腰,举目眺望道:“来这住了一季,尽不知还有这好地方!”
    李进忠搬了摇车到亭子里,听仪华满口的赞叹,撂了手中的活给小内侍,掂着脚往远一望,口里不迭问道:“王妃,能瞧见王府不?”
    差几日就满周岁的曦儿,一听见“王妃”这二字,竟在陈妈**怀里有一样学一样,依依呀呀的叫道“王——妃——”
    亭里陈妈妈、李进忠、阿秋、盼夏四人听了,扑哧一乐笑得前俯后仰。
    仪华也是一乐,扶在阿秋的臂上,忙快走几步上前,掏出帕子往曦儿沾满亮亮哈达子的小嘴擦了两下,故意板了脸道:“小胖墩,你叫我什么?”一面吓唬着,一手却慢慢的捏上了红嘟嘟的小脸颊。
    曦儿哪听得懂什么意思,只是见现在最亲他的仪华走进。自不管不顾地就往仪华身上扑,口里哇哇的叫着“王爷、王妃”、“母妃、曦儿”这四个老听见的词。
    听到儿子叫母妃,仪华心里哪有不软,还不全依了他?这便忙伸手接过裹着小夹袄的曦儿,当即只感手上一沉,两只小脚丫也随之踢上了已鼓胀起的腹部,仪华下意识的就要将他抱开,却不待动作,曦儿双臂一展,抓住仪华两鬓的发丝,就一边扯一边乐呵。
    仪华痛呼一声:“曦儿!”
    曦儿闻声更是兴奋。在仪华怀中又一阵乱动,手上越发使劲。
    陈妈妈看得心惊胆颤,忙不迭抱过曦儿,紧张的上下看了一遍仪华,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道:“难得出来一趟,小王子从出门就兴奋的不行,一路上就没见他安静过,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还精神劲头十足!”
    话一落,侍人们正好也在石桌上布置了茶点,又在石凳上铺了厚褥垫,并在一旁摆了一张轻巧的贵妃榻。
    阿秋见仪华面上虽带笑,那倦容却充满了眉宇之间,又想着仪华身子日重,便扶着仪华到了贵妃榻上半倚着。榻上铺着毛绒垫毯,软软的引枕,仪华一倚上去,身上就软软绵绵的没劲,没逗上曦儿两句话,睡意就袭了上来。
    陈妈妈看仪华的睡颜,脸颊丰满无病色,正心感满意之际,曦儿一个扭头香上她的脸,这欢喜得陈妈妈立马就笑,笑得满脸皱纹都出来了,却仍不忘叮嘱道:“山坡风大,王妃穿了夹袄、坎肩也着不住,得再加个稍厚的褥子。”
    阿秋答应了一声,忙从抬上山的箱子里取了一件红绫子的秋被为仪华盖上,方和陈妈妈、李进忠走在石凳上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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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一轮红日,方将落山。西边山头,一目绛色。
    仪华起身一望,秀气的眉心,几乎要挤到一处来。
    李进忠知道仪华懊恼什么,但想起良医说不可心气,眼珠儿一打择了话什。这就岔开了仪华的注意力:“王妃,小的今早得了消息,说昨儿德公公又写了信让送回王府。”
    仪华舒开秀眉,斜目看去:“陈德海每隔十天半月送一封信,这何必提及。”
    李进忠苦笑一声:“山中无日月,王妃您真是忘了日子。德公公上次送信,是五日前,不是十日!而且昨夜里,听小内侍说,德公公问王总管要了王府来别庄的侍人名单。”
    仪华听到这,不由拧眉思索:又不回府为何清理名单?
    在一旁摇着悠车的陈妈妈见了,暗瞪了李进忠一眼,另寻了话道:“王妃,您看山下人家都烧灶了。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不然下山的路不好走!”
    闻言,仪华停住思绪,目光望山脚下一看,只见缕缕青烟从林间冒起,那是山下人家燃的炊。如此看来,时辰却是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天黑了。
    “让人进来收拾了,就现在下山吧。”仪华掀开秋被,两脚伸下榻,一头穿鞋一头轻叹道:“只是一下午睡去,可惜了大好时光。”说着正待起身,只觉头一沉,眼前黑巍巍的山一阵乱转,不禁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又往榻上倒去,想等一会在起身便好,却听一声沉怒道:“这又是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一亭子的人心扑通了一下,顺着声源看去,果真就见朱棣黑脸走来,脸黑得直比他一身玄袍。
    “参见王爷!”众人一个激灵,忙下跪行礼。
    朱棣入亭一皱眉,拂袖重重一哼。
    仪华知道朱棣如今是多紧张她腹中胎儿,让他见自己头昏目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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