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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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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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起来,立刻带我去傲云那里!”
    陈德海听得一头雾水,直以为他听错了,眼瞪如铜铃:“王妃……?”
    失火,争分夺秒之事,岂可多有耽搁!
    “休要多问。你听命就是!”仪华冷了脸,向马厮一扬下颌:“起来,带路!”
    那马厮莫敢不从,跌足摇晃爬起身。
    陈德海看着知是没听错,气得手足麻木,叫道:“王妃,场面乱您别乱跑,还有王爷他……”
    话没说完,仪华已转身远远跑开。
    须臾奔去,因离大火区近,只见漫火连天,浓烟弥漫,眼前模糊一片,呛咳难受。
    仪华气息不稳,蓦地站住双脚,两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喘气道:“等一下,在哪?傲云在哪?”
    那马厮眨了眨熏得睁不开的眼睛,呛咳了两声,回头指着浓黑的烟雾里边,答道:“王妃娘娘,就在那里!您抬头一看就能瞧见!”
    仪华直起腰板举目望去,果真见到慌乱的人群后,一团浓烟翻卷中赫然看见一匹翻仰在地不断挣扎的马。
    “看见了!快去!”顾不得窒息呛咳的难受,仪华跌跌撞撞地直往过跑去。
    一过去,呛鼻的烧焦味劈面扑来,仪华下意识的捂嘴侧偏过头。恰好瞥见一片火势扑灭的帐篷处,一匹深棕色的蒙古马无力支撑身躯,正头颈贴着地面,鼻孔张大,喘着粗气,时不时还从喉咙深处发出“哼哼”声。
    正看着,那马厮口里忽然爆出焦急的呼声:“不好了!傲云产道开了,它要分娩了,这可等不到军医来呀!”
    惊呼犹自不够,那马厮竟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双手抱头蹲地,连呼“完了”。
    “够了!”仪华让他叨唠的心烦,厉声一喝。
    那马厮惊了一跳,惶然惊恐的仰头望着仪华。
    仪华看也不看蹲跪在地的马厮,双目在四下睃寻一圈,急忙截住了四、五名士兵,亮出燕王妃的身份后,便对他们的诧异视而不见,立刻吩咐这几人将傲云挪去不远处未受火势波及的通风口。
    那马厮一听这话,急得一下乍起,仓惶阻止道:“王妃。这万不可!傲云在分娩不能……”
    见那马厮脸上掩不住的担忧,仪华脸色缓和了几分,加快语速解释道:“这里烧焦味太浓,发狂的追风闻不见傲云身上的味道,是不会过来的。”吐了口气,即下命道:“你去告诉他们如何挪动傲云不使它受伤,我先过去铺草垫。”
    那马厮愣眼的看着好像颇懂马习性的仪华,直至半晌反应过来时,却见仪华已从傲云身边抱起了一大捆草,向通风口奔去。
    见状,那马厮似受了什么震惊一般,脸上的慌乱渐渐褪去,深呼一口气强制稳定了心神,就指挥着几名士兵挪动傲云。
    少顷,几名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心翼翼的将傲云搬至了仪华铺起的草垫。
    仪华看着未有受伤的傲云,忍不住欣慰一笑,正欲伸手摸一摸它已全身汗湿的毛发,忽闻一声骤起的的尖叫响起——“王爷!”
    对了!还有朱棣!
    仪华猛一收手,绻起手指放正唇间,随即一个转身吸气,“咴—嗦”一道清脆而平和的亮哨倏起,在一片嘈杂声中显得格外清亮。
    一声毕,仪华大喘着气,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目,在黑夜的火场中寻觅着朱棣、追风的身影,却只看见四散而奔的人群,大片大片的火焰,以及越来越浓的黑烟。
    难道她做的一切。都毫无作用?
    仪华垂眸,黯然自省,却又兀自不甘的绻起手指,欲要再吹一次口哨,就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嘚嘚嘚”渐趋渐近。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仪华眼里带着惊喜迅即抬头,当瞬正撞见追风粗壮的身躯,风驰电掣地飞奔踏来,而它坚实有力的前踢甚至已近至头顶不远处,与她相隔不到两米的距离!
    这一刻,她眼里的惊喜未及扩散,巨大的恐惧已袭上心头,尤是头顶上方笼罩的黑暗阴影,让她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无力,不觉手足僵麻,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当场半分也动弹不得。
    “啊!王妃!”刚顾好傲云趴躺的姿势,甫一回头就见仿若庞然大物的追风,眼看就要踏上仪华娇小瘦弱的娇躯,那马厮惊惧的放声大叫。
    闻声而动,定身咒似予解除,仪华双膝一弯。集聚全身力气,死命的往一边大扑过去,以躲避追风踏来的铁蹄。岂料运气背向,逶迤曳地的披风出来阻拦,仪华方才转脚,就踩着长长的披风,接着脚力未使,人已重重的摔倒在地。
    倒地的下一瞬,腥味,浓烈的烧焦味中,仪华闻到了淡淡的腥味——那是牲畜身上特有的味道!
    不用回头也知是追风身上的味道。可以想见追风离她有多近了,而她却四肢软软无力,只能等着发狂的追风践踏上身。
    即知的命运,已无法改变,仪华闭上了眼睛,苦中作乐的苦涩一笑:追风果真是一匹难遇的神驹宝马,速度快如惊电转瞬及至。
    “蠢女人!”一声低沉的怒吼响起,声音近至耳畔。
    仪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怒骂响起的同一瞬间,一双坚实的臂膀圈抱住了她,紧接着几乎不带停顿的侧身一翻,狠狠地在草地上滚了四、五圈。
    “王爷!”
    “王爷!”
    ……
    就在这情形惊变的一刹,众人齐齐惊恐尖叫,木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朱棣催鞭赶马追来,随即跃身下马,落地于仪华身后。与此同时,也在落地的之际,追风的前蹄结结实实的踏上了朱棣的后背,朱棣却一瞬不停地带着仪华翻滚避开,躲过了追风怒踏的铁蹄。
    一声一声的惊呼犹在,朱棣却充耳不闻,一感知躲过了追风的铁蹄,即刻放开紧箍在怀中的仪华,起身劈头盖脸的一阵骂道:“该死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刚刚你差点没命知道吗?追风,它是军马,受过训练的军马!还是军马中的佼佼者,你该死的竟敢……”
    咬牙切齿的话不予说完,朱棣已气得一脸铁青的狠厉瞪着仪华,说不出话来。
    从获救的当刻,仪华忙睁眼看去,就见朱棣以全身整个护住她,其姿势虽是狼狈不堪,她却觉此刻朱棣的形象从未有过的高大,一如两年前堕崖时他舍命相救的那一次。可异样的感怀还没涌上心扉,朱棣的怒声相向,又顷刻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用力吸了一吸莫名涌起至鼻腔的酸涩,仪华掸着衣服站起身。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狼狈,然后向朱棣挤出一个笑脸,道:“谢王爷相救!可王爷一方为王,身系一方之兴衰,而臣妾无功于社稷百姓,实属不该让王爷涉险相救。”
    话音未落,朱棣目眦欲裂,猛然伸拳而出,却又霎时一僵,带着“咯咯”作响的骨头声握拳收回,牙关蹦出极怒一字:“你!”
    “本王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在眼皮子底下出事!”怒气压下,趋缓气息,朱棣丢下一句话,便直撩下仪华向追风赶去。
    追风不知是看着了傲云,还是因为何种原因,狂怒疯癫之态顿减,却仍不是他人可以靠近。
    只见追风怒瞪向周围的众人,以保护之态守在傲云的身边,时而低首嗅闻,似在安抚傲云;时而昂头嘶吼,似在驱赶外人靠近。
    但总算没有发狂怒嘶,如飞蛾扑火状冲进火场;而以追风为首的马匹,随着追风的安静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亦未狂奔伤人
    见状,众人不由地大松了一口气。
    朱棣疾步赶来,就见这陡然平和的一幕,再见躺在草垫分娩的傲云,目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了然。
    “军医来了!王妃,小的请了军医过来了!”远远见众人围成一团,陈德海遍寻了一下,未见朱棣、仪华的身影,估摸着这群人里面有她,便一边抹着汗一边小跑过来。
    听闻军医赶来,也明了情况的众人纷纷让了路。
    陈德海通过让路众人,一眼就见安然无恙的朱棣,当下喜极而泣跑去:“王爷!您没事!您真的没事。”又见绕圈踱步的追风和分娩的傲云,哪有不明白的,忙摸着满眼泪水去寻仪华,呜呜哽咽道:“王妃,您没错……您真将追风引过来了,王爷也安然……”
    *
    (狗血吧,英雄救美,其实俺很喜欢看狗血的剧情,越狗血的越爱。咕~~(╯﹏╰)b蒙眼睛,求支持!ps:补充一句,其实追风是受伤了。)
第一百零六章 送马(三)
    第一百零六章 送马(三)
    那马厮从惊吓中回过神。又受了陈德海哭喊的影响,心里一半存着卖乖讨好的念头,一半存着对仪华的刮目相看,也不甘人后的满脸感激,道:“亏小的打小就和小马驹玩在一起,临到这要紧关头却六神无主,全仰仗王妃寻了傲云挪到通风口,才能化险为夷!”
    朱棣脸色微异,凝目盯着只身走过来的仪华,半阵皱起浓眉,不辨喜怒一唤:“王妃……”声音含着几许犹豫的沙哑。
    仪华略微能知晓朱棣的心思,一走至离他一米的地方,便停步福身道:“臣妾只是略识马性而已。”说着抬目往追风傲云俩一看,轻蹙眉,面似担忧道:“傲云受惊,不知它分娩可有危险?千万别有意外,就怕追风再次受惊。”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从仪华身上移开视线,看向刚赶来尚在喘气的军医。
    军医稍歇喘息,抬头回看向众人,又看了看仍处发狂边缘的追风。一脸为难的样子。
    朱棣将仪华不着痕迹转移话题看得分明,轻轻诧异不解了那一刹,便凝聚心神回身,即见犹如惊弓之鸟的追风,一双虎目猝地燃气两抹火焰。
    “王爷,您……追风它……”待在朱棣身边快二十年了,陈德海深知朱棣此刻就如触了逆鳞的怒龙,尽管他刚硬面庞上神色平静。
    朱棣略侧目瞥了陈德海一眼,压下胸腔下勃然而发的怒火,绻起手指鼓腮一吹,发出“呼——呼——”短促而有节奏的持续哨声。
    围着傲云绕圈踱步的追风,好像对这口哨声有反应,双耳不停地抖动,隔了一会才昂首四处张望,无焦距的赤红双眼流露出一丝不安。
    朱棣看得痛惜,亦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脸色一沉,吹哨的动作却不停,直到追风闻音看来,他才放下手,巍然不动的立在原地,看着追风等它自己走进。
    在场之人,几乎尽数为军旅出身,自对马的习性了解些,齐保持不动,以免发出声响让追风又乍然发狂。
    外界的相对安静,唤起了追风微弱的意识。而军马的服从性,又驱使着它一步三回头的向朱棣慢慢靠近。
    朱棣紧绷的脸上渐渐缓和,如炬的双目借着漫天的火光在追风黑亮的毛发间寻看,却一无所获。
    朱棣微笼眉心,朝追风一头招手,一面下命道:“过来!追风!”
    追风步子加快,向朱棣行来。
    方才的阴影使然,立在朱棣身边的仪华,下意识地挪动双脚移至一侧,避开步步逼至眼前的追风。
    “啊!追风左腹下有长钉!”往右退下,恍然却见三根犹比成年男子拇指宽度的长铁钉扎在追风的腹下,仪华以为是眼花,不觉上前数步,探头细看,果见三根铁钉。当下,仪华惊得反射性的猛一仰身,同时一声惊呼破出口内。
    尖锐的女音方起,追风已敏锐察觉,前行的步子立刻一停,蓦然回头一探,立即发现傲云痛苦的痛嘶。以及试图傲云周围的军医。
    霎时,追风怒气腾腾——只见它前蹄不停瓟地,接着朝着军医怒嘶一声,转瞬后踢一弯,就要跃起猛奔回去。
    就在这一瞬之间,朱棣却更快做出反应,不待追风腾跃而起,朱棣已纵身跃上马背,两手紧捏缰绳一边控制追风,一边分神下令道:“左腹下!快动手拔掉!”
    话音甫一落下,追风却惊嘶一鸣,前蹄朝天蹬去,瞬时整个马身也几乎直立而地。大约嘶吼直立一次呼吸的时间,追风前蹄落地,带着朱棣狂奔了两三步,却陡然四蹄一软,栽到了地上。
    “王爷,您没事吧?”
    “王爷……”
    随着朱棣一同摔到在地,在场众人纷纷关切的上前询问。
    朱棣随手往腿上一拍站起身,看向军医吩咐了一声“你先看傲云的伤势”,便大步向不远处跪坐在地上呆愣住的仪华走去。
    “你……”迟疑了一下,朱棣微低头伸出一手:“还好吧?”
    仪华目光往上,呆滞的摇摇头。
    朱棣不由得一怔,深邃的眸中似有吃惊、诧异、不解、怜惜……种种情绪瞬息万变,却最终只换得一声叹息,问道:“你为什么要冒险……去拔铁钉?可知一有不慎会……”话没说完,语气中却有着掩不住的疑惑不解。
    仪华依然木木地摇头,无焦距的眼瞳似陷入了某种迷茫。
    她为什么会冒险上前拔铁钉,明知处于狂乱中的军马。稍有不慎就是重伤于马蹄之下!
    可它当时一见追风又要暴怒,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安抚追风的机会已错失了,若再不拿掉铁钉,依照追风狂怒奔走的态势,最后只有力竭血失而亡。如此,将只会剩下傲云和将要出生的小马驹。
    回忆方才的念头,仪华忽然轻笑一声,脑中却蓦然想起她的曦儿。
    忽见仪华呆愣后一笑,朱棣微微被唬了一下,目光即刻探究的在仪华脸上看了看,见她眉宇间并未有癫乱之相,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犹豫了半晌,拧着浓眉从袖口拿出一方白绢绣金蟒的的丝帕递到仪华跟前,淡淡道:“你脸上溅有血,擦一下吧。”
    仪华听了脸上唰地一白,双手僵硬的举至脸庞,似欲要触又不敢一般,将双手定格在半空中。
    “拿着!”看仪华的样子像被血吓住了,朱棣也不知作何想,直接将丝帕塞到了仪华的手里。
    仪华一接到帕子,身上终于有了较大的反应。忙不迭就着丝帕微用力的擦脸。
    “马血是可以饮用的,若是你……”朱棣一旁看着,见仪华强自镇定的摸着血,脸上全然无一丝慌乱之情,手上却泛着仰止不住的颤抖,他口舌笨拙的试着说些什么,就闻马厮惊慌而叫。
    “陈大夫,傲云不好了,它胎位不正,自然分娩怕是会大小都保不住!”
    就像是为了响应马厮的话,傲云不停的在草垫上仰卧。“哼哼”发出痛苦而急促的嘶鸣。
    正无力侧趴在地受救治的追风,感觉到一旁傲云的痛苦,立时嘶吼一声,挣扎着四蹄要站起身。
    朱棣循声回头,见追风一用力,三个并排的血窟窿,鲜血直往外喷,忙丢下仪华赶了过去,一个手势一个命令让追风委屈躺了下去,尔后又正色吩咐道:“你先看着傲云,等军医为傲云接生!”
    许是那马厮今夜受惊过度,另五名同为马厮的同伴又去照顾其它马匹;这会儿他一见又有变故,顿时又惶然了起来,只会摇头道:“傲云都奄奄一息了……它身体又小,小马驹又体型大,怕是……”
    朱棣没空处理那马厮,连眼角余光也不看他一眼,转头就唤了陈德海,却一字还未及说出,就被突然跑到面前的仪华抢白:“我先和他一块照看傲云吧!”
    朱棣听了明显不赞同道:“王妃,本王知道你担心它,但为马接生不是儿戏……”
    说话中,仪华已跑到了傲云身边,大声吩咐道:“别让傲云把草垫刨开,你再加拿些干净的草过来……”说着蹲在傲云后踢下,见它产道有一汩汩暗褐色的液体流出,全身紧绷了一瞬,忙又深吸口气,掩饰下心中的慌乱,问道:“白纱布,快去拿白纱布过来?”
    一名小兵应话,正要跑开去拿,那军医急忙出声道:“王妃,白纱布小的这带的有,您先拿去。”顿了顿,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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