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四个月,他从正旦初一就一直没临幸过后院。若加之去年去燕山的大半年,都有一年的时间没……”
不待说完,只听仪华罢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都说到了这,那公公自不再言,依言退了下去,又有阿秋撩帘而进。
“王妃,听说尚……”刚说着话,见仪华望着炕几上几株疏疏落落的桂枝兀自失神,阿秋不觉止了话。
听到声响,仪华抬头见是阿秋,笑道:“先会恐吵醒了明儿,让嬷嬷带着去偏殿小睡了。这会儿约莫该醒了,偏生我又困了,你去代我照看一下明儿。”
“小姐好生休息。”阿秋似不愿离开,踌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阿秋退下后,仪华走到炕对面的软榻躺下,静静躺了片刻,却毫无睡意,眼前反而时不时掠过大半年未曾想过、也未曾见上一面的朱棣的身影,她睁开眼,索性坐起了身,又回到炕上坐下。
翻开几上一只茶盏,倒入一杯温良的薄荷茶,仰脖一饮而尽。
水入喉,丝丝清凉直沁心脾,使她不宁贴的心扉渐渐沉静下来,思绪却飞得老远。
犹记太液池亭上那一日,她再一次故步自封,而他也终于听进她的话,对她放开了手。
在忐忑了几日后,见他不再出现,她虽是有松一口气的之感,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底那丝失落却不可否认。那个时候,她往往会生一个念头:那百姓之家三妻四妾,已是司空见惯,何况是天潢贵胄之家?她又何必苦苦苛求?
然而,每当生起此念时,她就下意识的摇头拒绝,自己真的做不到。
好在这样的烦恼,只持续了短短十余日,她已是怡然自得的享受生活的每一日,直至今天司尚寝公公的话,让她不得不正视一件事——朱棣也许愿意一生仅彼此……可这是她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更不会相信的……
思绪辗转间,不觉已是斜阳西沉,行将入暮。
而她只是对窗枯坐半日,竟也无一人来打扰。
从思绪中回转过神,仪华好笑的摇摇头,微拧宽大的裙幅站起,一回身,猛然怔住——负手伫立在门栏口的人,不是朱棣又是谁?!
朱棣扬眉微笑,道:“怎么了?不过八个月不曾来你这,就不认识本王了?”
………
(算是解决了大半吧,o(╯□╰)o,明天字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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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妃(四)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妃(四)
仪华与朱棣面面相觑,神色间皆略有意外,仿佛是将张月茹忘了一般。
片刻,朱棣脸色一沉,低眸向张月茹看去,凝眉未语,却不知在想什么。
仪华亦皱眉,她不喜张月茹那句“不能给父兄名誉抹黑”,却也知这样说无可厚非。遂也舒展眉心,眸光从朱棣沉着的面上浅浅划过,沉吟道:“张氏的确没有对吴氏母子下毒手。据臣妾所知,吴氏会早产,是因为用了李氏浸泡过药水的布匹,后来吴氏平安生子,李氏连夜又下毒毒害吴氏母子,并嫁祸给张氏。却没想到刚事成,就被朱少将人赃并获抓起。”
张月茹闻言愕然,抬起头,目光复杂的望着仪华。
仪华却不看张月茹,而是颔首垂眸,隐有置身事外之感。
朱棣也微微一愕,随即眼含浅笑地看了看仪华,复又冷着脸道:“吴氏母子小产你虽不知情,却因你与李氏密切来往而起。后来吴氏母子中毒,你是受了李氏的欺骗,以为李氏下毒只是针对吴氏,所以也冷眼旁观。”说着不觉无声冷笑了一下,道:“这两件事却也与你无关,又样样与你有关,且是由你引起。如此,你可还觉得冤?”
听罢,张月茹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跪在一旁的汪嬷嬷已是惊厥不醒。
仪华轻轻抬眸,目光从昏厥的汪嬷嬷转到花容失色的张月茹,心下不由一片怅然。又凝眸而望,天将向晚,风刮得愈发急了,院中老树的干枯残枝在风中抽打着,挥下枝上积雪簌簌撒落,落在了雪地上,落在了血渍上,也掩盖了李婉儿最后的一丝痕迹。
仪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带着不知名的叹息。
是叹息,只是不知是为了谁?是曾经的那位燕王妃,或是李婉儿,又或是张月茹……还是她自己……
然,不论是她们中的哪一个,将生命耗在这深深地庭院中,终归不值!
轻晃首,挥去脑中杂思,仪华向朱棣告了一声“外面等候”,即跨过朽色斑斑的门槛,走出了宫殿。
立在殿外的丹墀上,外面风声呼呼,朱棣的声音略低,也听不大清他们说些什么,只依稀听到朱棣冷透的声音说了一句“为了你父兄……这些你也该受了”的话,便听见身后响起了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
仪华回转身,下一刻看见阔步走向她的朱棣,与跪伏在殿门口绝望哭泣的张月茹。
朱棣几步行至仪华跟前,见她目光落在他身后,下意识脚步微移,挡住她的目光道:“天快黑了,回去吧。”说完,自然而然拾起仪华的素手,见仪华顺从的由他牵着,不禁勾了勾唇,携着她离开冷宫。
临近年关,天越来越冷了,春夏秋三季总是热热闹闹的太液池,此刻却不见人烟,四下里真是寂静极了,脚落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的轻声细响,竟也能听见。仪华环顾四周,又回头瞥了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阿秋他们,驻足抬头道:“前方有座六角亭子,王爷可愿与臣妾入亭台赏梅?”
朱棣望向不远处两层楼高的亭子,想着时辰已是不早,本不愿同意,却念及这是仪华少有的要求,也就点头同意。
长长的裙摆一路逶迤过十三阶石台,甫一登入六角亭子里,刮面刺骨的寒风从北面一齐直袭而来,绻起一停碎雪屑漫空飞舞。
“亭子上风大,还是下去。”朱棣皱眉,一把拦过仪华的腰,将她带入怀里,以宽厚的背脊挡住北面袭来的风雪,方放开仪华,语带训斥:“你体寒,不能受凉。尤其是这才生了明儿不久,身体还虚着,更不能手冻。”说是眼底却是深深的关切。
仪华避开眼,走到北面的亭子口,任清冷的空气呼呼吹拂着,带起衣袂飞扬。
朱棣浓眉深锁,走上前,正要拉仪华避开风口,却见她望着停下一株红梅,忽而开口道:“大半年来,王爷为臣妾所作的一切,换做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必将受宠若惊……臣妾亦然。在燕山的最后一个月里,看着还孱弱的明儿,臣妾就想也许是自己太执拗了,不该凭借王爷的宽厚任性而为,与这世间的女子一样,好好珍惜眼前。可是——”
朱棣扬眉,一瞬不失的凝视着仪华,眼中含着浓浓的喜色。
却冷不防仪华猛然回身,目光清冷的望向他,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道:“经过今日,臣妾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无法违心接受。”一句话说完,仪华歇下话来,只是注视着朱棣的脸上。
朱棣的脸上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奇,仿佛是有些意外,又仿佛早已知道。
这一看,仪华有些马不实在,心正有些忐忑间,恍惚瞥见朱棣眸光亮了亮,嘴角似噙着一丝笑意,却至再细看之时,只见他习惯性的微垂嘴角,不动声色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里风大。”
见朱棣又是这样左顾而言他,仪华深深地吸了一口凛冽的冷空气,缓缓道:“从臣妾入府至今,亲眼目睹了陈氏、王氏、李氏她们一个个落得凄凉境地。臣妾知道这件事不能怪王爷,但是臣妾不得不由彼及己身。”
朱棣没想到仪华这样想,皱起眉头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她们的存在,以及发生过的一切……”仪华走到朱棣身侧,忽视过他的话,道:“让臣妾意识到,半年多前对王爷说过的话,并不是刻意而为,而是意识到夫妻乃至一个婚姻,只是有两个人,多一个,它就太挤了。”
说完,仪华也不去看朱棣的神色,即刻福身一句“臣妾先行告辞”,立时下阶离开。
她走得极快,稍时之间,已下得凉亭;恐朱棣追下来,她回头首望去,见朱棣依旧站在亭中,心里忽生一抹失落,旋即却又是一松——也许这一次后,他真的将彻底放开她了……
收回目光,一眼就望见太液池入口的园子里一片张灯结彩的红,想起还等着她的儿女,嘴角往上一扬:明天就是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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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个小时,现在写明天的,明天不会晚,明天将完全将这些日的剧情发展,告一段落。这章微啰嗦了一些,但明一章感情、什么事情、大多会交代。)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无妃(终)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无妃(终)
熟悉的嗓音,真的是朱棣!
仪华惊然的望着神色戏谑的朱棣,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不自觉地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棣朗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再不见平日的锋利,道:“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本王来看自己的妻儿。”说着,迈步走进屋子里。
仪华一见之下又微怔住,看到朱棣向她走来,她方侧身让了半步,低头福了一福道:“请王爷恕罪,臣妾僭越了。”
似不在意仪华微退半步避开他的行为,朱棣只微敛容色,沉稳的步子在经过仪华身侧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迟疑,径直错身走向炕几。
朱棣与她擦肩而过,仪华不知为何舒了口气,心里也有一两分轻松。她想,许是因了朱棣八个月没有出现过在她面前,这会儿又突如其来的出现,委实令她好一番措手不及而已。
就在念头闪过的一刹那,朱棣猛然回转身将她一双手腕反剪,仪华惊得失声低呼一声;几近同一时,她也毫无反击之力的被圈入朱棣怀中,听他在耳畔道:“别动,你发髻松了,本王为你重新插簪。”
朱棣的声音强硬而不容置喙,一时竟让仪华无从拒绝。
只是在仪华暗自思忖朱棣反常之举时,朱棣又一次出人意料的御下她原本的发簪,用那只重铸成的白玉簪取而代之。
“你……”仪华震惊之间,挡开朱棣的手臂,不迭倒退三步,手僵硬的抬起,却不及触及白玉簪,便是停住了手;一双眸子也似忽然怔住了般,只是定定的望着朱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点裂痕,镶了一层薄银,远看也瞧不出曾碎过。”浑然未见仪华此刻的神色,朱棣饶有兴致的评论了一番簪子,继而淡淡一笑道:“明晚中秋宴,你就戴着它吧。”
原来如此,时隔八个月,一切又绕了回去。
仪华下意识的忽视心下那一瞬的跳动,神情冷凝下来,伸手缓缓取下白玉簪,任由一股发丝滑落肩头。
红唇缓缓噏动,正要启口说话,朱棣却抢言道:“你不要说话!”
掷地有声的一语落,朱棣已恢复了常态,神情刚毅而肃然,旋即续又道:“你会说些什么,我都知道,不说也……今日且听我一言。”
朱棣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使仪华不由自主的咽回了话,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王氏、郭氏她们都入府十余载,我不可能将她们全送入寺庙了去残生,不过将王府作为她们后半辈子安身立命之地,也算给她们一个交待。世子现有十四周岁,纳妃也左不过这两年,有他纳秀女妃妾,想来我从此不再纳妃也是行的。所以……从今往后,你将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们之间再无他人。”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是从这样的梦里醒来,可当一切真实发生的时候,她,不敢相信!
恍惚间,仪华只觉得是她听错了,梦境与现实正混肴着她的神思。她双手紧紧地攥住,指甲死死地掐入手心,以这种疼痛来震醒自己:她不是已下定决心,彻底斩断了前世今生唯一一段情?那就应该心如止水,再也不要有任何奢望!
但是,朱棣所说的话又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一字一字不停地响彻她耳,就像数以万只小飞虫在耳畔扑腾着翅膀,发出嗡嗡的鸣响声,让她怎么摒弃意识听力,也清清楚楚的将他的每一句话一个字深深映入脑海,刻入心底。
……你将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们之间再无他人……
“我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听完,仪华呆怔住了,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迷离的呢喃自语着:“试问这世间能做到了又有几个男子,更不论是坐享天下权势富贵的皇家……怎么会……”
仪华犹自陷入自己的思虑中,不妨带给她如此强烈冲击的朱棣,正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然后驻足,目光柔和的凝视她,脸上却略晃过一丝极浅的疑惑与不确定,复又正色道:“不过话虽如此,可世上变数太多,我只能尽我所能为之,甚至连一个许诺期限也无法给你。”沉默了片刻:“这大半年来,我已经试着这样做了,想来是不难的。现在,我也说了这么多,只等你做选择,若愿意就点头,若不愿意那就依你以前所言。”
说完,朱棣伫立不语,目光灼亮的望着仪华,等着她作出选择。
在这一刻,时间之余朱棣骤然变得缓慢了,不到半刻钟光景,他笃定的神色趋于减少,深眸中如日光耀眼的火亮,也一分一分的暗淡下去;而平时压抑惯了的暴躁性子,慢慢显现无出来,他阴鸷地再望了一眼怔然住的仪华,挟着隐藏的怒火沉默地转身离开。
听着再真实不过的话语,仪华犹被巨大的喜悦湮没,她知道以前竖起的冷硬心墙,在朱棣这一番话语下,已顷刻间土崩瓦解。却哪知一凝眸,就见朱棣离开的身影,她心下一急,忙叫道:“等一下!”
这一出声,仪华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的声音,是这样的沙哑哽咽了?
想着,她心念一动,抿了抿红润的双唇,有涩涩的水渍入舌,那是她落下的泪水。
原来是她哭了……
仪华无奈而欣然的笑了笑,几乎拼尽全身力气做出的决定,却没想过到头来抵不过他一席话;甚至是在没得到他全然的许诺下,心已经是偏了过去。但这又何妨?即使他对自己仍有所保留,可他付出的点点滴滴是她亲眼所见,更是这个世间也难得的,她是何其有幸才能拥有!
来到这个世间整整十五年,她每一日都活得卑微与谨慎,那么至少让她唯心一次,大胆一次,才不负她自己的一生也不负他给予的情怀。
想到这,乱如麻团的心头豁然一明,仪华抬头灿然一笑。
水雾朦胧的眸子,看见正欲撩帘而出的朱棣,她不再顾及其他,大声喊了一声“朱棣”,立刻疾奔数步,扑入了刚闻声回头的朱棣怀里。
相拥在门口处,又哭了好一阵子,仪华方用力搂住朱棣的颈项,抬起头道:“你大我近十岁,还是权霸一方的藩王,怎么可以随意唬我!话才说完,也不容我选择,就私自断定了一切,我不服!”
近年来越发内敛的朱棣,一下子呆愣住,似乎不相信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华看了又看,一言不发。
朱棣目光专注灼人,仪华让他看得渐不自在,想起现在较之以往于男女方面大胆得算是惊世骇俗的行为,不由两靥酡红,揽住朱棣颈脖的手臂缓缓地放了下来。
只在这时,朱棣垂在两侧的手,骤然搂紧仪华的腰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似有叹息道:“你对我冷淡了一年半之久,突然这样真有些不习惯……”
仪华微微愕然,没想到朱棣沉默了良久,就感叹了出这一句,又倏然由此思及一事,向后仰头望着他问:“去年六月带臣妾去燕山时,王爷可是有了这番打算?”
听到仪华叫“王爷”,朱棣便知她冲劲头过了,心思也灵巧了起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