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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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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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可靠的朋友

  在罢朝一日后,朝臣亲来寝宫求见,使阿平不得不暂离我旁。后来应该是药起了效用,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可全身的难受也没法让我完全沉入睡眠,所以身边一感觉有人就惊醒过来。迷蒙中睁眼,一道人影在眼前晃动,过了片刻才发现不是人影在晃动,而是我自己因高烧而晕头转向。
  “你怎么病得如此重?”低沉的嗓音轻抵进耳。
  我钝钝的脑子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朱棣的,转而惊异,“你怎么会在这里?”沙哑的声音变得都不像自己了,而心头是真的惊愕无比。
  此处是后宫重地,更是阿平的寝宫,还有阿平安排了护卫在暗中守护,再怎么样朱棣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我又入梦了?
  却听那个轻沉的嗓音再次传来:“我来看看你。”顿了一下,又道:“阿兰,你何苦将自己逼得如此?我早与你说过这座皇城不适合你,可你一意孤行,但起码自己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他说到此轻叹了一口气,凝眸看着我片刻后突然伸掌过来,我下意识地一颤,但见那掌顿在头顶上方,掌握成拳,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我要走了,今日来是把多年珍藏的天山雪莲拿给你服用的。今后可能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望你……能够安好。”
  听见他后半句话我不由心中一痛,从相识起我便当他是陆锋,又不断地找各种理由论证他不是陆锋,可就如浑沌里的那个声音说的,既然我能来到这个时代,为什么陆锋就不能?更何况他与陆锋长得这般像。可是论证了他是之后,我能做什么?疏远他,漠视他的情感,也斩断与他各种可能的联系。
  即使如此,他对我依然如故。不会再见,也望我能够安好。
  他说他要走了,是阿平终于因为我而肯放手了吧。从此怕是真的不可能再见,那就相忘于江湖吧。但是在他要转身而走时,我蓦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等他回过头时仰看着他恳切要求:“答应我,离开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好吗?”
  我要朱棣这个承诺,否则难以心安。
  他沉定地看我半响,终于应声:“好,只要你在,我永不回京。”
  这是一个对我的承诺,以他朱棣的为人必当履行这诺言。我松了他的袖子,目送着他走出视线,心中也暗语了句:陆锋,再见。
  可能真的是心结之故吧,那个夜晚我的高烧奇迹般地退下来了,醒来时阿平就坐在床边背对了我。他将桌案都挪到了床旁,公文与奏折堆了满桌,正埋头批注奏折并没发现我醒。
  安静地看着他的侧影,感觉短短数日他就消瘦了不少。笑笑端着托盘走进来,看见我睁了眼立即惊喜而喊:“皇上,皇后娘娘醒了。”
  背坐的人回转过头来,黑眸闪过欣喜,丢了手中的笔就回身坐在床沿上靠近了我,“兰,感觉好些了吗?”虽然脑袋有点沉,但是至少那浑身疼痛的感觉没了,沙哑着声轻应:“嗯。”
  笑笑走上前来将托盘里的一碗药递过来,阿平接过后单手将我从床内扶起靠在他身前,然手环过我身喂药于我。一整套动作都十分娴熟,显然是常常如此做。
  药碗里的汤并不是黑糊糊的,而是透明的,喝到嘴里微甜中带了涩,但并不苦。不禁询问:“这是什么?”空间微默,听见阿平答:“是一种特殊的药材,喝了对你身体有益。”
  喝完药后笑笑将碗收走了,屋内便只剩我与阿平两人。未等我相询,他就先道出了事情:“王叔已经回北平了,你不要再挂虑此事。今后但凡朝中大事我都与你说,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将来我的命运如何切不可再泄天机。兰,我不怕将来任何事,只怕你再一次倒在我怀中聊无生气,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他已经将这次我会吐血病倒当作是因为泄漏历史而遭的天谴,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无法接受所有的果是我起的因。不想再因此而牵动心伤,事情已经开了头,唯一能做的就是极尽所能地去弥补。现今至少确定了朱棣已然离开,不会再与阿平起矛盾,而且他承诺我永不回京,以他的为人既然承诺了就不会再反悔。
  但我却没有想到事情背后,还有我没有预料到的。
  我又一次见到了朱高煦,在皇宫的一处偏角。
  还是小元儿带我去的,他受人赠礼后也不忘记,在我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后总要拉着我往外跑。头几次到途中就折返了,可有一次坚持要去那个偏角,于是我在一座冷清的宫殿里看见了朱高煦。当时朱高煦是爬上了屋顶躺着,嘴里叼了一根树枝,脚翘着二郎腿像是睡着了。
  小元儿指着屋顶上就乐呵呵地笑喊:“煦叔叔。”
  朱高煦闭着眼慵懒而道:“臭小子,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是不是不想要我的弓了?”
  “我要的,我要的。”小元儿立即着急地表态。
  这时朱高煦才坐起身来,刚要张口说什么,却看见了我面露惊愣,从上而下俯看着脱口而问:“小兰你怎么来了?”
  我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环顾左右,“你说这屋顶?上头比较风凉,睡觉舒服,可边睡边等小元儿来。”
  我看了眼身边的儿子,他已经来过不止一次了?是谁带他来的?笑笑不可能,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几乎一直都在我身边。那是云姑?却听屋顶传来朱高煦的询问,立即给了我答案。
  “今天那燕七怎么没来啊?不是说不惊动你的嘛。”
  我有些惊讶,居然是燕七。但我更惊讶的是,朱高煦不是应该随他父亲一同回北平了吗?怎么还会在京城?难道……我立即征询:“你父亲呢?他也在吗?”
  “父亲?父亲已经和大哥一起回去了啊。”
  朱棣和朱高炽走了?那为什么把朱高煦给留下来了?“你怎么没一同离开京城?”
  在我问出疑问后,朱高煦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懒散地笑了笑,过了片刻后才道:“皇上给我安排了这座宫殿,清闲又安静,挺好的。”
  他的意思是,阿平将朱棣与朱高炽都放了,但却将他给软禁于此了?
  为什么?不是已经事情解决了吗?在我大病醒来时,听阿平亲口说将朱棣放了的。心念划过立即有个声音反驳:他只说会放走朱棣,并没说放走朱高煦。
  “小兰。”朱高煦从屋顶跳了下来,“你别去找皇上了,上次是我不好跑去找你,后来才得知竟害得你吐血重病。回头父亲将我狠抽了一顿,命我留京反省,我也懊悔之极。反正现在也无战事,而且有小元儿每日来陪我玩,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的。”
  我喜欢朱高煦,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是喜欢他耿直的性格,遇事时的坦荡,还有他的没心没肺。但此刻凝着那张笑脸,以前总觉得他笑容纯粹无忧,可当下却露了苦涩。卸去驰骋沙场的翅膀后的他,等同于是被幽禁在此了,如何还能像以往一样没心没肺?
  垂眸而下,鼻间酸涩莫名。以为那个结已经打开了,却没想还藏了更深的在这。
  衣袖被拎了拎,抬起眸见朱高煦眼含心疼地道:“你看看你,瘦的衣服都穿不起来了。当我得知你吐血,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立即跑来找你,可是皇城高深我进不来,父亲责罚我时身上痛着心头却甘愿。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让我们男人自个来解决。”
  看他诚挚,我点了点头。这事也没必要再去询问阿平了,他能允了燕七将小元儿带来找朱高煦,显然也是不怕我知道的。我去追问,他定有一番理由,或许是对放走朱棣不放心而将朱高煦留下当质子吧。
  从理智来讲,阿平这么做并没有错。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持一个平衡,即便将来朱棣反悔也应有所戒,但是朱棣答应过我永不回京,应该不会反悔吧。
  消除了这层顾虑后,其实我见到朱高煦在宫中还是欣悦的,他的年龄可以当我的弟弟,但是相识这么久了,并没有把他当成弟弟过,是个可靠的朋友吧。


第266章 朱高煦的落寞

  “原本,”朱高煦开口引了我注意,他微顿了下后说:“父亲可能会留大哥在京,但一来大哥身体因肥胖而不太好,二来如今太平盛世,并没有仗可打;第三个原因是我想留下来,虽然没有金戈铁马的岁月那么自在,但这里有你。不想再晚个一年半载才获知你的讯息,而且收到的还是你重伤难治这种。”
  听他言语是真的对我受伤一事很感遗憾,我拍了拍他肩膀宽慰了道:“都过去了,我还好好的站你跟前呢,别老说这种丧气话了。”
  朱高煦一听我这么说便笑了:“也对,父亲连天山雪莲都拿出来给你了,你的身体肯定能恢复过来。我之前还打算着让人从北平送千年人参来呢,原来父亲将珍藏的天山雪莲带过来了。小兰,其实……”他欲言又止,表情里有着不确定。
  “其实什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是想说,其实父亲对你是真的好,这株雪莲得到的并不容易,是我随父亲有次出征到寒地时获得的,一直被父亲珍藏起来。之前我阿娘有次得重病父亲也没舍得用它,没想这回却带上京了。”
  我滞了滞,问出疑惑:“之前入我药的就是那天山雪莲?”
  “应该是吧。对了,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趟漠北,那里虽然寒冷但是风光胜美,雪莲开在雪山的崖壁间,你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很美。”
  他说得很有画面感,我在原来时代也是生在南方,到了这边同样是南方,所以北方那种大雪纷飞的场景一直很让我向往。如果有机会还真的想去他口中说的漠北看看,不过以现在所处的身份和境地,应该也很难有那个机会吧。
  小元儿不乐意我们一直站在门外说话,跑过来拉了朱高煦的手,“走,进去。”
  我随着他们身后走进殿门,恍然而悟为啥小元儿对这里如此敢兴趣了,原来在院中架了一个射箭靶子,而旁边的弓与箭极其明显地摆成大小两排。
  小元儿直接上前拿起那把小弓,神情兴奋地要朱高煦教他射箭。犹记得那个他周岁刚过的除夕,朱元璋也还在,当时给他玩抓周游戏时在一排物件里他选了毛笔,然后他们对他将来归类于从文。可是男孩子的天性肯定都喜欢这些舞刀弄剑的,之前朱高煦送他一个小刀,至今我也不知道他给藏在哪了,问笑笑和云姑也称不知道,现在又迷上了射箭也不奇怪。
  朱高煦对小元儿很有耐心,手把手地教他拉弓的姿势。那弓与箭应该都是朱高煦自己制作的吧,长短不一,并不太精细,但是小元儿很满意。
  我看着那一大一小正安闲自在,却听身后传讯:“皇上驾到。”
  心头一顿,转过身便见门外阿平缓缓走来,他应是回去换下了朝服,穿了件白色绣龙纹的袍子,显得没有那种严肃了。进门时朱高煦先一步单膝跪地参拜,在阿平免他礼后才起身。
  我有想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给他行礼的,但他直接蹙眉走向了我就轻质:“怎么也不添件外衣就出来了?”他一摸我手,眉头皱得更紧了,确实出来时穿得有些单薄了,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出门都得穿厚一些才行。
  阿平不忍过多责备我,但对随行的笑笑冷斥:“皇后记不住添衣,你也记不住吗?”
  笑笑立即跪倒在地,惊恐而道:“奴婢有罪。”
  我有想开口来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阿平不是以前银杏村的傻小子,也不再是无限光环的皇太孙殿下,而是当朝的皇帝。在私底下再如何,但在人前我得尊重他这个身份的权威。所以看着笑笑受他谴责怪罪,我默了声。
  笑笑被呵斥了回宫去拿我的斗篷,朱高煦没什么心机地问:“要不要我进屋拿一件外衣先挡挡风?”我心中微紧,见阿平看过去一眼道:“不用了,先拿朕的穿。”说着他竟当众脱下了外袍,还特意为我穿上了系好腰带。他比我高出足足有一个头,衣袍穿在我身上都要拖到地上了。而且我最近确实瘦的厉害,他的腰带系上后也是松松垮垮,袖子都把我的手给遮住了。他从身上脱下来的,自然还带着他的体温,穿好后便觉暖融。
  但在我抬起眸时不由怔住,站在四周包括朱高煦在内,都是一脸惊怔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莫名。低头检查是否衣袍没穿好,视线触及白袍上的龙纹顿住,这件外衣虽然不是朝服龙袍,可绣了龙纹便象征了权威。而刚才阿平想也没想就脱下来为我穿上了,其中意味的涵义可能他也没深思,但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终于在阿平的视线淡扫而过时,那些惊怔的目光都垂落了,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当阿平来了后气氛就变了,不再如之前那般轻松。他走向小元儿轻询:“学会了吗?”场上估计就小元儿最自在和兴奋,见父亲来问猛点头,咧了嘴回:“阿爹看。”
  把式架起来,小手张弓射箭还挺有模有样的,箭羽也飞出去了,就是力气小,只射出一步就垂落在地了。不过小元儿并不觉得不乐意,反而笑眯眯地扭头来看我洋洋得意询问:“兰,我厉害不?”我抿唇而笑,朝他点头给以赞许。
  小元儿得到我的认可后越发开心了,拉了朱高煦的手便要再射箭。
  众目睽睽之下,我看见朱高煦缚手缚脚的,拉起的弓也伸展不开。他给小元儿做了个示范,竟然还把箭给射脱了靶,全场侧目,甚至有的太监眼神里露出轻视,估计心中在想朱高煦这位算是军功赫赫的将军的箭术也是一般,唯有我知道朱高煦的箭有多准。
  曾在战场上,他几乎是箭箭射中敌兵,列不虚发。
  可能是来京后没有了战争的淬炼而磨灭了斗志,也可能是……尽可能的在阿平面前谨小慎微,不出那个风头。总之看着这个落寞的少年,我心里头挺难受的。
  一咬牙转头对阿平道:“有些饿了,咱们回宫吧。”
  他闻言立即点头,环住我肩膀转过身时身边的宫人扬声而喊:“摆驾回宫。”走出两步便听见朱高煦跪地声,并恭声而道:“恭送皇上与皇后娘娘。”
  我没有回头,小元儿自有人会领着一起离开,心中默想:以后尽量能不来就不来吧。
  步履轻漫,一干人虽随在后但与我和阿平都隔了一段距离,我没作声反倒他主动问了:“没什么要问我的吗?”脚下微顿,重起后才缓声回道:“有什么可问的?不就是你将朱高煦给留下来了嘛,并不是多大的事。而且,你让小元儿带我过去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吗?”
  他微讶:“你怎么知道是我安排的?”
  “小元儿不可能一个人跑这么远找到朱高煦,笑笑或云姑在没你吩咐下也没那个胆随意带元儿来这,剩下便只有燕七了。”燕七最忠心的人自是阿平,若没阿平的授意,他怎可能将元儿带到朱高煦这边来,而且他们之间还有恩怨。
  阿平唇角勾起而笑:“总是逃不过你的眼睛,确实是我让小七安排的。留下他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应该也能想到,二是他与你相熟,朕闲来可与你一同找他叙叙话。”
  在我看来,前一个他隐下没说的理由是主要,为了维持平衡务必要在放走朱棣的同时留下一个质子以防后患;而后者,也算是他对我的心意吧。
  朱棣这次来京是两个儿子都带来的,留朱高炽的份量绝对比朱高煦要重,因为朱高炽是世子,将来会承继朱棣的王位。
  我轻应:“嗯,等你朝事不忙时咱一同过去。”
  此事便暂时放下了,经过了这许多事后我会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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