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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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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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完之后我的心绪特别激动,所有的悲意都涌上了心头,顿时鼻子一酸眼眶发热了。朱允炆,你个混蛋把我随随便便丢给了燕七独自回来这里,又让我独自承受失去亲人之痛,现在就想把我带走,门都没有!
  外头没有再传出语声,也没有离去的脚步声,就一直沉默了下来。我走近床铺躺倒而下,睁着眼看昏黄光线中的帐顶,以为会就这样睁眼到天亮,可是不知何时闭了眼困顿了睡过去了。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脑子有一瞬的空白,等回转过神才往门处望去。
  昨夜阿平回来了家,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
  翻身下地,走至门前顿了顿,松脱了门臼拉开门,然后愣住。一个身影就坐靠在脚边的墙上,阖闭着眼呼吸清浅,眼帘下的阴影昨夜看不清楚,此时天亮后却能看得分明。
  他坐的位置刚好拦住了我出去的路,若要出去势必得从他腿上方跨过去。我顿了一瞬就抬脚迈过,可却又在下一瞬被扯住了脚,不用低头也知道他刚才是在装睡。
  “媳妇……”可怜兮兮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低下眸看进那双乌黑的眼中,里头有着恳求,若在以往我肯定就心软了,但这时候看了半响后露出了一抹浅笑,“如果我是你,这时候会放开手,或许于你的帝王路只会有益处。”
  阿平的瞳孔缩了缩,却是更拽紧了我的脚,他说:“那条路上必须有你。”
  “是吗?那为何还要将我撇除在外了做事?是因为我不够与你同甘共苦,还是我不让你信任?还是,”我顿了顿,逼近他的眸光,“你在背着我做什么?”


第231章 转身的距离

  逼近他的眸光,“你在背着我做什么?”
  试图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什么端倪来,可我想我的道行真的不够,也可以说这个我看着从少年长成的男人已经深沉的让我瞧不透了。我跟不上他急转的思维,也揣摩不出他行事的动机,甚至我连他对朱棣是否还真心敬仰都分析不出来了。
  都说世间最难测的便是帝王心,阿平已经有了帝王相,这样的他势必会离我越来越远。
  感觉他手指间的力道松了,我扯了下嘴角,让讥讽尽露眼底后抽出脚大步而迈。并没有负气而走,只是走进了院中又躺进那张躺椅里,摇摇晃晃着看那头顶的蓝天。
  庭院不深,蓝天不遮,可我的心头却蒙着一层雾。
  身后脚步靠近,无需回头也知是他自个从地上爬起来了,又直愣愣地杵过来。他也不在开口,就在我躺椅旁边席地而盘坐,然后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燕七进来时我俩就是这怪异的氛围,他看看我再看看阿平,还是对我说:“主子,你洗漱过了就可以用膳了。”
  哦,被某人一烦,我连洗漱这事都忘了。
  我还没开口却没料身边的人道:“先不吃了,没胃口。”
  燕七也是一愣,过了一会才道:“公子,我是和她说,不是和你说话。”
  他回:“我也代她应答你。”
  我这听了就不乐意了:“谁要你代我回话了?我要吃,现在就去漱口吃东西。”等到我在漱口时才潘然醒悟自己上了阿平的套,可还是梳洗干净后走进了灶房,见桌上摆放好了一碗素面,他就站在门侧的位置,像个守门人。
  我越过他端了碗哧溜哧溜地吃起面来,心说燕七的厨艺退步了,这面煮得也太淡了。
  等到吃完后听见他在门边问:“好吃吗?”
  我懒的理他,准备撤离此处。却被他的一句话给留住了脚:“我已经派人去找你弟弟了。”等我抬起眸正视于他时,他又说:“你爹娘的坟墓也让人去修葺了,另外原来清姨那间屋我准备专门供奉二老的灵位。”
  经他提起我才想起自个因为忽闻噩耗而心神恍惚,竟连阿爹阿娘的坟墓都没去祭拜。对于他的安排我在默沉片刻后只道了一句:“你理该如此做。”
  无论他身份是否尊贵,他都是阿爹阿娘的女婿,这些后事自当由他来安排。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朝着后屋深处而走,看见燕七从里头出来,他冲着阿平道:“已经都整弄好了。”我绕过他往内而走,脚一迈进就看到正中位置多了一张供台,阿爹与阿娘的牌位就竖在那,而跟前各点了一支长明香。
  我打从将它们抱回来后,还没有正式面对过。此时鼻间闻着香味,突然就悲从中来,走上前两步就跪倒在了跟前,然后伏地叩首,久久不起。
  五年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一别竟成永远,我犹记得那天回娘家时阿娘那愁苦的脸,也记得阿爹在院中忙着张罗鱼的背影,最令我沉痛的是小同。
  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亲手照料的,多少次我背着他去找郎中,又多少次我守在他床前。可如今他却茫茫人海不知所踪,我愧疚到想起就感心口钝痛。
  发誓穷尽一生都要找到小同,哪怕是……地下黄骨,我也要将他带回来。否则,如何能让双亲在九泉之下安息?
  等过了很久我才慢慢起身,嘴里有了血气的甜腥味,是刚才咬破了唇所致。
  回转身见那人就靠在门墙处,眸光里不见同情与怜惜,只就是这么凝看着我。这一点让我心有感触,因为同情让我显得悲怜,而怜惜则显得他太过矫情,早干嘛去了?
  所以我至少对阿平此刻的态度不算反感,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时他问:“要去二老的坟上走一趟吗?”这个人总是能戳到我的弱点,他深谙我在意什么。
  再回坝头村依旧是马车,只是换了一辆华贵的,而且车上多了一个人。两人隔了一段距离而坐,互不说话,可空间就这点大,清冽的气息总能钻进鼻子里来。
  从银杏村往坝头村的路其实是一条小路,徒步走时不觉得有什么,要走马车就会觉得很不平了。之前去时就被颠簸,燕七有意挑了好走的路赶才算平稳,可今日赶车之人全然没顾及车内坐的人,车速赶得飞快不说,几次颠簸都能将人给震腾空了。我是紧紧抓住了马车的窗架才免于被颠摔下座,可几次也都差一点跌到那边。
  只听车外赶车的吆喝了声:“公子坐稳了。”话声刚落我的屁股就从座位上飞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气息骤然逼近,与此同时阿平撞在了我身上。
  惊怒抬头,却在下一瞬天翻地覆,整个连人带车地翻身了。在落地的一瞬阿平极快地翻转而下,使我摔在了他身上,他则闷哼出声。
  哐当巨响后是一片静滞,然后才听见马车外急喊:“公子,你怎样?”
  随行的并非只有赶车侍卫一人,有几名是骑马跟在后面的,包括燕七。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我俩从翻身的马车里救了出来,燕七怒声质问:“你是怎么驾车的?”
  “前头那个大坑我以为马能跃过去的,谁想到马蹄出去了又折回来啊。”
  燕七一瞪眼:“明知是大坑就不会从旁边绕吗?非要从坑上过啊。”
  “这不是公子吩咐……”
  话说到一半被阿平冷眼一扫,对方立即闭了嘴不敢再多言。我却是看明白了几分,不由冷笑了声,得来阿平回眸的一眼,那眸光里倒是清澈而无辜,对他低斥了两字:“幼稚!”就转身走到一边,等着他们将马车搬正过来。
  阿平自是不用动手,他也来到了我身边,目光也不看我就看着那处几人在弄倾倒的马车,低声道:“你不肯理我,我只能想这个办法。”
  这人脸皮厚起来一向如此,这还是在外面人前处,私下里更没皮没脸。不过这回他没用这种胡搅蛮缠的方式,那是因为知道即使是这种方式也于事无补,亏欠了就是亏欠了,再如何也弥补不了当时的心伤。
  见我不语他也就也沉默了,等马车被扶正后他举步向前,却发现我还顿停在原处。回转头来疑惑地看我,朝他浅笑了下道:“我还是骑马吧,免得等下再翻车了。”
  别人我也不熟悉就征用了燕七的黑马,翻身而上马背时我环看了一圈,“可以走了吗?”
  最后燕七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才闷闷地钻进了马车,反倒是阿平还站在原处,一众人都在等他。等过片刻他嘴角微微弯起,抬起脚竟走至我的马前,然后微仰视角道:“都说夫妻当同甘共苦,既然你骑马我也就陪你一道吧,这马鞍甚是宽厚,坐上两个人不成问题。”
  我听着他话就感不对,等到最后眼睛越睁越大,刚要出口拒绝却见他一蹬而上,动作灵敏地翻身坐到了我身后,并且还极其“自然”地圈住了我的腰。
  恼得我立即去拉他的手,哪料他双手交握扣得极紧,我怎么掰都掰不开,最后只能低斥:“你给我下去!”他却回我:“要么咱两一块骑马,要么一块坐马车,二选一。”
  去他的二选一,我直接给他一手肘,听着他吃痛的闷哼后才咬牙切齿念他的名字:“朱允炆!”以为他在身后沉默便是理亏,没料顿了半响后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自见我起都没喊过我阿平了。”
  气得我再不想开口说一个字,可又觉得不甘心,对他发狠了道:“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唤那名字,就连名带姓叫你朱允炆!”
  “也行,连名带姓喊我的也就你一个。”
  这回我真是气不动了,被他一句接着一句的怼到无话可说。等随着队伍而行时,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在翻转着他刚才的话,好似当真打从见他起我或嘲讽或怒吼的全是朱允炆这个名字,而阿平只是留在心头说;又好似会这么连名带姓唤他的人当真是没有,从朱元璋到吕妃再到朱棣等一众叔父,都要么唤他平儿,要么唤他炆儿,而底下朝臣侍卫则都只敢唤他殿下或公子,一圈细数过来当真就只有我冲他唤朱允炆。
  仔细回味过来是有些了悟的,他在故意借着这些斗嘴皮子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也试图抹去我在他面前划下的鸿沟。
  “公子,前面就到了。”
  旁人的提醒打断了我的冥思,抬起眸就见不远处两座孤坟耸立,鼻子一酸,难受的感觉纷涌而来。总以为自己能够将情感分得很清楚,那是事不到临头,真的到跟前才知有一种悲伤是无法抑制的,比如,以为不过是转身的距离,再回头却已隔了阴阳两界。


第232章 称呼的改变

  我几乎是从马上滑下来的,若不是后面有阿平托拽住必然是摔滚落地,脚一着地就冲跑至坟前,明显新竖的墓碑上工整而写着:许兰、许同之父,许兰、许同之母。
  噗通而跪,生前他们不曾过过好日子,终日为家里操劳辛苦,不成想死后竟被埋尸在此处荒野之中。我不懂,为何小同没将他们请进村里的祠堂,又为何不葬在村后的山上?
  身后阿平替我问出了疑惑:“怎会葬在此处?”
  有人回答:“属下去坝头村打听过了,说是许父在外头没的,属于孤魂野鬼不得入族中祠堂,而许母也是因了许父的原因,最后就只能葬在此处。”
  “当时许家儿子没有反对?”
  “反对也没用,他年纪尚幼,村中长辈就没将他放在眼中。”
  我几乎能想象得出来当时小同所面临的困境,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生生将那悲苦独自咽下,将阿爹阿娘先后葬于了此处。
  到底,他是怀着什么样的沉痛心情背井离乡的?
  我足足在坟前跪了一整天,阿平也在旁边陪了我一整天,而且是跪着。当他跪下的一瞬我转眸而视,淡声道:“你上跪君王,下跪天地,膝盖下有黄金,我阿爹阿娘受不起。”
  这话说得虽不好听,但也是句大实话。他自出生起估计也就跪过父母与朱元璋,然后就是祭天祭祖时跪拜,何曾向平民百姓下跪过?
  却听他道:“他们是我的岳父岳母,我也当尽孝义。”
  他爱跪就跪,我懒得去理会,不过没想到他会陪我跪上一整日。眼看天色渐暗,我没开口倒是随行而来的护卫上前来询问了:“公子,天色已晚,这路不平,冒夜而行怕是不妥。”
  静了一瞬后,阿平才浅沉了声道:“没见我在向岳父岳母尽孝吗?你们且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过来接我们。”
  “可是公子……你和夫人一天都没进食了。”
  “无碍。”
  “可是这荒野之地夜深露重,怕是寒气很大。”
  我倏然起身,却又笔直往前栽倒,跪得时间太长脚弯都直不起来了。被阿平反应敏捷地扶住,“怎么起这么急?腿不麻吗?”我挣了挣他的手没挣开,只得放弃了道:“回去吧。”
  “可是不需要长跪上一天一夜以示孝意吗?”
  我气得不轻:“朱允炆,你还可以再假一些吗?明明就已经先让你的护卫在天黑之前佯装喊你起身,面上却还要装作陪我到底的架势。人都已经死了,你所谓的尽孝也不过是为他们修葺两座坟墓,按上两块新墓碑罢了,跪上一天一夜又能如何?他们早在一个一年多前一个大半年前就离了人世,省我弟小同一人孤苦无依!若非是你强行带我离了银杏村,我何至于不能见二老最后一面,又何至于会让小同一人背井离乡?”
  空气沉凝,死一般的静寂。
  不想再听他说那些鬼话,也不想再停驻此处,推开了他的手转身而走。却闻身后一声惊呼:“公子!”我不信,又朝前大迈步,而护卫的语声却没法控制传进耳朵:“公子,你没事吧?”我走着走着顿停下来,转过头望见那处护卫将他刚刚扶坐而起,又很艰难地起身,是因为跪得太久也脚麻了?
  然而护卫在道:“公子,你的手好凉,怕是寒气入体了吧。”
  我心头一沉,忘了他的寒冰·毒无法驱除,山野之中地凉寒气盛,莫不是那毒要发作?想到此脚下比大脑先行回转,走至跟前忍不住问:“你怎样?”
  阿平抬眸朝我咧了咧嘴,却像似当真体力不支了,讲话的语声也变小了:“没什么,就只是跟你刚才一样脚麻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瞬,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扶住了他另一边的手肘,指间顿感凉意。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凉了,可见身体早已不行了,他却迟迟不说。
  心中很是憋闷,扶走了一路也一直安静,转眸而过才发现原本在另一侧的护卫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后面,而就剩我独自扶着阿平在走。等走至马前,我抬眼看了看那高头大马,耳旁先听见了他说:“兰,你撑着我上马吧。”
  我没作声,松开了扶他的手转身走向马车,对还站在跟前的燕七道:“马还给你吧。”
  燕七眼中闪过了然,但只哼哼了声算作应答。
  等我钻进马车片刻就见阿平也上来了,他挨着我身边坐下,我往旁移一点他就也靠近一点,最后我坐到了边沿再无处可退,恼怒地瞪他:“你就不能坐过去吗?”
  他轻笑了声说:“媳妇体谅我身体来坐马车,我若连这点眼色都不懂也是白活了。”
  “谁体谅你了?我是天黑不想骑马。”
  “嗯,刚好我天黑也害怕。”这分明是睁眼说胡话,怎么我认识他几年都没见他天黑了后害怕呢?不再去理他,可他却得寸进尺地靠在了我身上。我往后滑开了肩,他又靠上来嘴里轻喃:“媳妇,你让我靠一靠吧。”
  我没再动,因为他的体温很凉。
  过了一会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冷的?”听见他吃吃笑了声道:“媳妇,你到底还是关心我的。不过打从我来后你就对我一直生气着,是故不知道我的手其实就没暖过。”
  我不由一顿,转过眸,“什么意思?”
  他冲我露齿而笑,眸光暗影层叠,“你知道的,以后我就是得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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