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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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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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他没死。”绿荷平静的语调忽然幽幽传来。
  蓦然间我感觉很难过,这个人贴身随了我一年多,将我之心思摸了个透彻。而曾几何时我还想过要为她许一门好亲事,不是燕七也可以是别人;不久之前她与我在兵荒马乱中出生入死谋生存,誓死护卫在我身边。却在一朝之间成了敌对,她将我带离阿平身边。


第207章 奸细(6)

  闻见空旷的气息,知道是离开城守府了,尧关城门是我唯一的希望。想这深夜绿荷带了我要闯过去也并非易事,仅希望阿平能够带人及时赶到,否则冲出了城门那便是天高地阔,再难寻到我们的踪迹。
  可我预料错了,绿荷根本就没往城门方向走,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她都一直将我背在身上以极快的速度带了跑。我一个刚生完娃有个上百斤的人,居然很轻松地就被她给背起了。
  这样足足跑了半个时辰之久,我闻见了青草气息,而且空间感十分的大,不出意外是到了一个阔野之地。绿荷将我从背上放了下来,只觉眉心处一疼,意识迅速凝聚于那一点,眼睛蓦然而睁,我从昏沉中醒过来了。
  目光聚焦,看见绿荷平静的脸。此时我已不想再分析她是否前后判若两人,第一反应便是移转目光察看四周环境。但可能是我昏沉的后遗症,也可能是黎明前的黑暗,四周一片昏黑难辨,依稀的树影似乎是到了一个树林。
  夜黑风高时,那些树影就像张牙舞爪的暗兽,张开了巨口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扑来。
  “你一定很恨我吧。”静默里绿荷突然开口。
  我敛转回眸看向她,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恨你?”她的眸光一闪,似有困惑,我轻笑了笑:“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在最初顿悟过来是绿荷时,我会感到生气、懊恼,甚至怨怒,但是当平静下来时这些情绪就都消散了。
  绿荷明显不是大明朝的人了,她有她效忠的对象与国家,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对她的主人尽忠,我有什么道理要恨她?
  我只是好奇:“你是哪国人?”
  绿荷眸光暗了暗,回答我两字:“北元。”我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元朝是蒙古人占据了我们汉人的土地,即使由朱元璋号令天下驱赶走了他们,但流落在中原的势力必然不少,乃至渗透到皇宫里。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你是北元人,那之前在战场上怎么还会那般奋不顾身地拼命斩杀北元军?”
  “在今天之前,我是大明的人,是你的婢女,他们是敌国北元军,我自当奋力杀敌,否则焉能活到今天?”绿荷说出来的话毫无感情,就像是一部冰冷的机器。
  我问她:“你曾经是杀手?”
  却见她摇头:“我不是,以我的功夫想当一名杀手是不合格的。所以我尽可能多的时间研究毒与麻药,有一件事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并未真正想要杀你。蟾蜍之毒是来到尧关之后偶然中提炼出来的,它的毒性虽然猛烈,但并非无药可解。我需要的是一个时间,能够让北元军得以缓存的时间,否则以当时的情形我北元十万大军将都覆灭。”
  她这话倒是让我相信,因为如果她要杀我多的机会,哪怕之前在战场上她只需就势顺应我的建议下去马车帮锦衣卫们抗敌,或许我就已经没了。所以她说并不想真正的杀我是相信的,不过她有一点不明白,就是大多数人都希望是明刀明枪地来,而不是在暗地里背后被捅一刀。而且她这不杀的前提并不是顾念我们的主仆之情,而是我活着要比死了更有价值。
  就好比此刻,她把我从城守府里劫出来,远比当场杀了我而有利用价值。
  所以我含着一抹讽笑轻道:“那还要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绿荷别扭地转开了脸,我反而注目着她问:“当你对燕七动手时,你的心会痛吗?”顿默半响她答:“不会。”我轻嗤了一声,“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提醒燕七,再不要相信女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确定了一点,她真的对燕七毫无感情,连一丁点的情义都没。
  “你肯定觉得我很无情吧,可是燕七嘴上说着喜欢我暗地里不还是对我下套?在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必须是要有防备心的,再亲近的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瞬成为你的敌人。”
  “这样你过得不累吗?”如果我们每一个瞬间都在防备着身边的人,不累吗?我觉得会很累。就像阿平,在一次次他打破我认知中的原型时,我依然相信他,因为假如连最亲的人都需要去防备的话,那这个人活得未免太过悲哀。同样的,信任是相互的,你给与了别人信任,别人才会反过来信任你。
  绿荷眼中闪过复杂的幽光,却只道:“我们理念不同。”
  我叹了口气,是啊,理念不同。就像我不理解以真诚待人却不敌家国情仇,而她认为人与人之间该有距离与防备心。
  安静了一瞬绿荷忽然问我:“还记得你原来那个婢女吗?”
  我怔了一怔,没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婢女?绿荷见状笑了笑解释:“就是在我来之前的那位叫清灵的宫女,你还问过我她去了何处呢。”
  这么一提醒自是记起来了,清灵是我在阿平原来寝殿时的贴身侍女,后来我中了吕妃的息子香昏倒过去,醒来便再没见过她,之后就换上了绿荷来服侍我。
  我不懂绿荷为何在此时提起了她,难道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只听绿荷说:“当时我回答你是不知道,其实殿下全寝殿的人都知道,那个叫清灵的宫女被公子下令当众杖毙了。”我惊骇而喊:“你说什么?”
  绿荷依旧平静地看着我:“你没有听错,清灵死了,是殿下下的令,当众杖毙。那一声声凄惨的叫声相信刻印进了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里,也告诫着寝殿里的每一个人——不得对你薄待一分。同时也是以儆效尤让吕妃娘娘看,动了你,那便休想安宁,哪怕清灵是她安排来的大宫女。那是我第一次见殿下,他站在门处,满目冰冷无情,目睹着一条生命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急喝出声,在她说出来的瞬间那个画面就呈露在了我眼前,难以相信我的阿平会有这么冷酷无情的一面,而偏偏是因为我。
  那个宫女哪怕有罪,也只是对我懈怠而已,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杖毙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可以变得凶残而无情。我也有想守护的人了,所以能理解殿下当时的残忍。而诚如小七所言,你是殿下的命,我拿住了你便扼断了他的命脉,哪怕今天他带人追上来也必受制,或者,我可以搏一搏,将他带回北元!”
  “你休想!”我再是忍不住冷喝出声,她竟动的是这念。我以从未有过的寒声警告:“绿荷,你听着,若你感碰阿平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沉沉盯着我,道出事实:“你已成阶下囚,要怎么不放过我?”
  即便如此,我也不愿示弱:“这世上有一种人不惧生死,不是因为她够勇敢,而是已经见过生死,当再活一世时会比任何人更珍惜生命,也比任何人都不惧死亡。你说阿平追上来必会因我而受制于你,但假若我变成了一个死人呢?你会觉得我是矛还是盾?还是引你入地狱的修罗刀?”
  成功看到绿荷眼神中的恐惧,我要的就是这恐惧,必须要让她明白一件事,将我拿在手中不见得就是一枚好棋,可以让她获取重生,也可以送她走入地狱。而她万不可以动阿平的念头,否则玉石俱焚是我能做得出来的。
  就在这时,暗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音:“好一把修罗刀。”
  我心头震了震,这地方有人?而且这嗓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正要循声而望,却看见绿荷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虽然目光也有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但眼底毫无惊异感。
  所以,来人是她认识的?或者说,她将我带来此处其实就是为了等此人?
  听见脚步声我才移转过头,看见黑暗里有个身影缓步走来,脑中在翻索着刚才那个嗓音,我一定听过,而且就是近期。等到黑影走至近处,我也刚好在脑中将声音与人匹配成功,目凝着那张深暗里面无表情的脸,有些东西彻底了悟。
  我轻叹了口气:“原来是你,木冰。”
  至此事情就都连贯得上也有解释了,同时也印证了一件事:这世上并没有巧合。


第208章 奸细(7)

  首先是朱能力证了木冰的清白,其次朱棣也指出了行刺者的身形与木冰严重不符,甚至阿平敏锐地判断出刺客就在一众人之中的事实,因为在那个时间段出现的刺客本该与木冰撞上才是。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就是木冰的武功。
  木冰是锦衣卫出身,可能不是锦衣卫里武功最好的,但拿到任何场合里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假如单单是相差那分毫的时间,或许可能解释为没看到,但绝不可能逃出他的耳朵。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木冰与绿荷根本就是一伙的。
  不过我看绿荷那专注而虔诚的目光,大抵明白刚才她口中所说的有想守护的人是谁了,看来木冰才是真正藏匿在皇宫之中的奸细头目,而绿荷则是他的手下。
  木冰走过来只敛了一眼绿荷就目光凝向我,幽暗中我只看到他眸中幽光冰冷,只听他说:“就算是修罗刀也要看是拿在谁的手上,而朱允炆并不是个会拿刀的人。”
  “是吗?他不会,那么朱棣会不会?”
  木冰眸光沉了沉,“朱棣是我北元的心腹之患,若非是他,此次我北元大军早已长驱直下攻破你们大明的城池。一直寻找机会行刺他,两年前我还与他交过手却终还是被他给逃脱了,本来这一次是天赐良机,没想到他与朱允炆联合布局,差一点连我都着了他们的道。不过现在有你在手,哪怕朱棣是个会拿刀的人,也要看朱允炆肯不肯给他拿的。”
  我没有急着怼回去,木冰不是绿荷,虽说我从没料想过绿荷会反叛,但到底生活了一年多,多少是能够捕捉到她的心理;可是木冰我不熟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情温和还是残暴,统统都不知道。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不得不承认,男人要比女人的心思城府更深。
  木冰见我不再言语也移转了目光看向绿荷:“你做得很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尧关。”绿荷点了点头便来扶起我,这时我已经恢复了些气力,顺着她的力站起了身。没有试图盲目逃跑,他们二人都是会武功的,单单是绿荷我都对付不了,更别说多了一个木冰了。
  看着一马当先走在前的身影,我走出几步忽然轻问:“你把木叔怎么了?”
  木冰顿了顿,回转过眸来,盯了我一瞬才道:“你无需对我试探,这些伎俩对于锦衣卫而言太过浅白。木叔的武功非我能及,我自不可能与他正面对上。他是朱元璋的亲信,我即便是想收买人心也不会找他。”
  我静默下来,确实是被他洞察了心思。在身边的人接二连三背叛后,我开始对每一个人都有了怀疑,其中最能够影响到阿平的就是木叔。有意想要拿话试探木冰,看是否木叔也是他们北元人,从木冰的神色判断当是不假,如此我可稍稍心安一些。
  足走了半个时辰之多,头顶逐渐有光线透过树荫照射进来,天亮了。眯起眸看前方,依稀可看见树林到了尽头,忽听马蹄车轱辘声从旁传来,扭转过头竟发现木冰不知何时牵来了一辆马车,看这架势是他之前就藏匿在这树林中的。
  绿荷拽了一下我手臂,轻喝:“上车。”
  有能代步的工具总也比靠双脚走路要好,我无言上前正要蹬上马车,忽听绿荷一声惊叫在耳边,那本拽着我的手顿时松开了。我惊奇地转头,发现她捂着自己的手环转四方,一脸的防备,而她的虎口处明显多了一道血痕。
  再转眸看木冰,也是神色紧绷地搜掠四下并沉声而令:“速度带她上马车!”
  绿荷听令又要来抓我,但此等时机我不把握住就是傻了,立即朝马车后方闪身躲避。绿荷定是没有意料到我会在此时逃跑,伸手抓了个空,怔愣在原处。
  我籍机拔腿而跑,反正他们要拿我当利用工具呢,断然不会因为我逃跑而来杀我,大不了就是被抓回去了吃些苦头而已。不过我看绿荷刚才那一下不可能是偶然,加上两人的神色改变,我的判断是有人暗藏在某处。
  跑出几步就听背后劲风袭过,以为是绿荷一掌拍向了我,暗道了声不好,拼着受那一下还是往前要多跑一点距离。可等我跑出丈余时发觉不对,绿荷非但没追上来还传来了打斗声,回转头就见朱高煦挥舞着长鞭与绿荷缠斗在一起。
  他怎么会赶来了?这是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随后便是怎么就只有他一人?他的功夫还算行,但也只能是赢过绿荷,前提还是绿荷不使毒的情形下。可现在还有木冰在侧,光凭他一人如何能打得过?我见木冰只朝这处扫了一眼,并没过来追我,而是眸色一沉伸掌就朝朱高煦的后心拍去,吓得我立即惊呼:“小心背后!”
  朱高煦闻声挥鞭向后,格开了木冰的掌却将肩膀处的空门露给了绿荷,千钧一发之际从树梢又跳下来一人,那人手中挥着大刀,凌空劈向绿荷的手臂,逼得她不得不缩回欲击向朱高煦肩膀处的手。我定睛而看,那个挥大刀的人竟然是朱能!
  只听朱高煦哈哈大笑了道:“老朱,不是说时机未到吗?”
  朱能呸了一声,怒道:“臭小子,老子再不下来你一条胳膊就要废了。”朱高煦嘿嘿两声,挥鞭抽向木冰并且口中说:“女的交给你了。”
  “放屁!”朱能粗鲁而骂,“老子上沙场只跟男人打。”他的大刀一个转向,劈向木冰的头顶,但木冰锦衣卫出身,身手极其敏捷,在后退避闪的同时从袖中射出黑箭,直取朱能面门。总算朱能反应算快,及时避开了头才没伤到。
  但一来一往间,朱能与朱高煦对打的对象调换了,变成朱能对阵木冰而朱高煦对阵绿荷。
  我看绿荷伸手入怀,急喊出声:“小心她使毒!”朱高煦眸光一厉,鞭子抽向绿荷的手腕,将她那只伸进怀中的手给抽了出来。这边他应付绿荷或还能游刃有余,可朱能那边却难抵挡木冰,朱能到底是打仗出身而不是武林高手,而且木冰的袖箭十分刁钻凌厉,好几次都是擦着朱能的头皮而过的。
  朱能口中骂了句娘,然后道:“臭小子,救人要紧,别恋战。”
  朱高煦深知此时不是儿戏时,敛了笑容用余光飘我,大声喊:“小兰,还愣着干什么?快上马车啊。”我听后拔腿就往回跑,一步蹬上马车后也不钻进里头,就坐在驾车的位置上一拉缰绳马便飞驰起来,吆喝出声:“快上来!”
  朱高煦一鞭子抽过去,逼得绿荷退开就立即朝马车跳来。当初他送我回京城时我们两人一辆马车,驾车的技术就是他教我的,只觉身边位置重重一沉,他已然准确无误地跳上了马车并口中大喊:“老朱,上马车顶!”
  可朱能大刀一挥,拦住欲追上来的绿荷并大喝:“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朱高煦眼看马车驶离得远了,不由急叫:“老朱,上来啊。”但是朱能没有回头,他以一人之勇猛抵挡二人,为我们争取时间。我在心中告慰自己朱能不会在这时候死,可是良心却不能说服自己,他是将才,领兵打仗是他能力体现,不该陷进这种阴谋布局之中。
  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朱高煦扭转头朝我一咧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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