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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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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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第一次进这扇门,第一感觉便是黑。不知是刘寡妇故意不点灯还是本来这室内就没有灯盏,除了白天是亮着外晚上就都昏黑的。阿平本欲跟着我一道进门,但就在他脚要跨过门槛时刘寡妇突然道:“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最终门被从外关上隔断了唯一的月光,而阿平没有真的倔强要进来。
  我虽不明白刘寡妇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阿平肯听劝是件好事。一来他白天被阿牛和虎子他们打,除了脸上肯定身上也有不少青紫的地方,折腾了一天我并不希望他还要再来陪我受罚;二来刘寡妇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他而起,但凡他表现的对我在意那只会更激发刘寡妇的怒火,我还想罚跪完这三天可以把这坎给迈过去呢。
  屋内有股檀香味,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便能隐约看见案台的位置,还有点香的一簇星火。
  明确目标后小心翼翼走过去,在脚踢到东西时弯下腰用手去触摸,确定是个蒲团便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步履沉重,是刘寡妇。
  脑中设想了等下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不好画面,比如刘寡妇背着阿平将我抽打一顿啊,用针刺我啊,但只听那脚步在门外站定片刻就离去了。
  不禁自嘲,我这是狗血的雷剧看太多了。不过确定她不会再去而复返后,我也收了膝盖改为坐在蒲团上,漫漫长夜,哪能这么傻的当真一直跪着呢。
  是啊,漫漫长夜……
  要怎么过?


第44章 受罚(3)

  最初我窝在蒲团上一边竖着耳朵一边胡思乱想,后来夜深人静到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时,我放松了戒备也不再克制心头落寞慢慢升起。
  如果能有选择,谁还愿意呆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呢?幸而我没有密闭恐惧症,否则这黑暗与压抑的周遭能把我逼疯。时间长了难免想,若是阿平再坚决一点,会不会能让刘寡妇改变主意?即使改变不了,其实,除去那些大道理扪心自问,是希望他可以陪着我的。
  累了,倦了,往后而躺。肩背接触地面尽是层层凉意渗透进衣服来,这样躺一夜肯定得感冒,可是念这般转着却一动都没动,任由那丝凉意渗进皮肤。
  这五年我也算是谨小慎微,把性格啊自由啊那些东西统统缩进壳里藏起来——为了融入和生存,也为了时刻做好离开的准备。天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世界,又天知道哪一天我会突然离开,所以我能做的就是依照原本阿兰应该走的人生走下去,揣摩她本该有的性格过着每一日,包括对那阿牛哥,包括十九岁这年嫁给阿平,都没有尝试改变。
  可是今天在面对阿平被欺负殴打时,我身体里那些长期被克制压抑的东西毫无缘由地冲了出来。依照原本阿兰的性格,即使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打至多也是哭哭啼啼,手足无措。可当时我却毫无顾忌地冲上去把人推开,也在后来不顾形象如泼妇般与男人厮打。
  倒不是我骨子里就是这泼辣性格,事实上在那个时代我从未与人动过手打过架。只是可能因为压抑得太久了,爆发出来的势头就比较猛吧;也可能是,我把阿平当成了自己人……
  内心深处认定的自己人!
  与阿爹阿娘以及小同不一样,他们名义上是这具身体的亲人,可是我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亲情也淡薄。对小同可能稍微好一些,但也在明知很多举措以及郎中的诊断都是错误的时候,向阿爹阿娘提出后不被采纳也就算了。所以其实我是个挺冷情的人,面对本不属于我的亲情也就那点情谊在。
  但阿平是不同的,他是第一个与我有切身亲密关系的人。这不是情感上能够区分开来的,身体的感觉都是我切身在体会,还有那种玄妙的氛围也都是我身处其中。
  三个月里我也试图像对家人一样对阿平的保持距离,但他无所不在,几乎是赖上我似的围着我前前后后转,也从而吃定了我。
  想到这我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弯起,被一个人需要的滋味其实不错,被一个人保护的感觉,更爽!就是这个心智像个孩子的人,他以男人之姿为我挡住危险,为我解母忧愁,何以能让我在他危险时不奋不顾身呢?
  脑中盘想着这些渐渐便有了困意,我下意识地往蒲团窝了窝又蜷曲起身体。可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好似听到静谧的空间里有什么在响,蓦然惊醒,睁大眼也是一片漆黑,但耳边那声响并不是梦中的错觉,是真的有。
  顿时我后颈发凉,头皮也发麻起来,因为那声音不是从屋外传来,是从里面……


第45章 偷摸进来的一只树獭

  人对黑暗的恐惧很多来自眼睛视力的被屏蔽,以及超常的想象力。无数种可能在脑中迸出火花被缔造出来,而在这个上头拱着所谓神佛的暗房,我能想到的恐惧来源便是——有鬼!
  更令人发毛的是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在朝我这边靠近,我这处离门只有三米远,这会儿爬起来跑到门边来不来得及?可万一那门被从外面锁了呢?刚才刘寡妇有走过来一趟,不可能就是没事往那站站吧。
  突的一声脆响把我惊了神,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这揣测刘寡妇过来干什么,那“东西”都已经到了眼前了,而且我甚至从黑暗中依稀看到了那“东西”的轮廓,庞大、拔高、像扭曲的人影!就在我再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要尖叫出声,忽而一股熟悉的气息抵入鼻间,一晃神,黑影就到了身前并且朝躺在地上的我缓缓压来。
  “阿平?”我脱口而喊。
  黑影一顿,死沉般的静寂里出来一声轻嗯,我整个人都感觉像走在悬崖边上身体虚浮在飘,终于能够脚踏实地的心落。
  随之便生细微的懊恼:“来了也不作一声,刚都快被你吓死了。”但觉身上轻轻一沉,我不由怔了下,伸手去摸竟然是被褥。他把我们床上的被子给拿来了?
  不止,只听身边悉悉索索继续,伸过手,绵软的床褥在掌下。忽而我有些眼眶潮湿了,刘寡妇明令不许他偷着来接济我,但夜深人静时他还是偷跑来了并带了我们房中的被子和褥子,必须承认这个举动触动了我,有被暖到,尽管是以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方式。
  他把床褥在地上铺好后就来拉我,问题是为嘛把我拉到地铺上后他也躺了下来,而且把被子盖得好好的。被下,他的掌来揽我的腰,气息也靠近过来……
  当然不会有那种旖旎的画面,这都是他每晚睡觉前必做的行为——把我当作抱枕。
  等等,他这架势是要也睡在这?
  我推了推他,问出疑惑:“阿平,你要睡这?”
  他的脸已经埋进我的脖子,咕哝着说:“没你在睡不着。”
  “……”
  我的额头有黑线冒出来,合着他偷偷抱了被褥过来是因为孤枕难眠,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些暖心的念头?好吧,是我多想了,以这小子的萌蠢哪里能想到这种打动人心的招数呢,纯粹就是自身需求。不过如此反让我心安不少,白天的阿平都快让我有些不认识了,那般有担当又很男人。
  想及白天便立即想到他脸上的伤,推了推他低声问:“你的伤有没上药?”
  之前那个绿药膏对外伤很管用的,我给专门收在房间的盒子里了,他知道位置。当时面对着刘寡妇没法给他提醒,想来他伤了应该会自己涂的吧。
  哪料他听了我的问后却闷闷地回:“没有。”
  我把他的头从脖颈间推开了问:“为什么不自己上药啊?在河边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了吗,等到回去后就拿盒子里的绿药膏给涂一下,不出两天你脸上的伤就会好了。”
  他不作声,还收回了揽在我腰上的手,但能感觉到被下他在动,很快一抹凉意碰到了我的手,听见他要求:“你帮我擦。”
  他把绿药膏拿出来了?我从地上翻坐而起,接过他递在手边的东西,形状一摸果然是那小瓶的绿药膏。我叹了口气,他这依赖人的性子啊,好似以前没我不能过一样。
  虽然在心里吐槽着,但手上却不自觉地打开了药瓶,指尖抹了些药膏后另一只手先去摸找他的脸。但很快我就发现这是个极不明智之举,由于没有光亮而无法辩知他的伤处位置,我必须一点点从他脸上摸过,嘴角的伤还能确定,但那几处青肿位置必须一边摸一边询问他,起初不觉得,后来却感觉空间气氛有些异样。
  尤其是我在给他嘴角的口子抹药时,拇指不可避免地摩挲了他温热而柔软的唇。
  明明很简单也很单纯的事,因为视线被阻挡而变得暧昧起来。我的手在他来之前是凉的,这会儿汗都出来了,等药膏终于擦好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把瓶盖盖好后递还给他,并告诫道:“以后你要自己擦,知道吗?”他不接手也不理我,背过身去了。又耍脾气?我趴在他肩头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生气了?让你自个擦药是因为我要在这里罚跪三天啊,今晚上你真的要陪我睡在这里吗?对了,你刚是从哪进来的啊?我怎么没有看到门有开啊?”
  我这反射弧也实在够长的了,到这会才想起要问这件事,当时还被吓得各种逃生念头都起了呢,不过也是因为发现是阿平而惊讶地转移了注意。
  “窗户。”阿平丢了两字给我算作回应。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密切注意着那扇门的动静,却忽略了别处。估计就我那晃神时阿平悄悄地从窗户爬了进来,然后他还不发一声告知我,把我给吓得差点尖叫。
  看他的架势是肯定不愿走了,我若赶他又要让他气恼,所以只得无奈地道:“等到了早上你可得早些走哦,要不然被婆婆发现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有……”
  一个天翻地转我肩背落地,身下有床褥垫着倒是不觉得疼,但阿平这突然发难地把我压在身下是什么意思?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唇上就被贴了温软,只觉有两道奇异的白光射进脑中,直接大脑当机,似乎那唇被轻轻厮磨着,辗转着,又再吸吮着,玄妙的滋味充斥,等到呼吸紊乱里听见低低的嗓音穿透耳膜才逐渐从迷盹中回神。
  “太吵了,我要睡觉。”
  回到擦药之前,又像树獭一样把我给揽在怀中。
  可是,我刚才被他亲了啊,还有,那些旖旎是我……幻觉吗?可是,我摸了摸唇瓣,好似有些微麻,还带了热意,那滋味太过真实了吧。
  感觉自己快疯了,先是替他擦药就把气氛给弄暧昧了,现在又莫名被亲,然后撩过之后他又跟无事人一样睡觉。就好像在对我说:那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不要小题多怪。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问题是在受过这许多刺激后居然还能睡着!好吧,总之芙蓉帐没有,却有个温床的暖炉在身旁,在胡思乱想中还是迷蒙过去了。一觉醒来眼前不再幽黑,昏暗里有了一簇光亮,第一反应是扭转头,然后怔住。
  阿平呢?我坐起身来左右环看,竟是坐在蒲团上,哪里有什么暖融相贴的被褥?又哪里有贴心温床的身躯?最主要的,这间佛房除了我身前的这座案台贴着墙外没有其它任何摆设,四周也没有任何可开的窗格,而那簇照进来的光束则是从顶上的天窗,但它不止高而且小。就是说大门是唯一的通道,那我听到的说从窗户爬进来送床褥的阿平是怎么回事?幻觉?梦境?
  仰起头看那天窗,心说阿平应该不会这么傻的从那里下来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心头一颤,是刘寡妇来了!我立即跪好在蒲团,挺直腰背,并且捋了捋头发不敢有一丝紊乱。
  门从外面应声而开,一道凌厉的视线从外射在了我背上。
  足足顿停了好一会才听见她走进来,一直来到身后,我的头皮有些发紧。刘寡妇独有的沉严之声响在后方:“到墙角去跪着,我要诵经了。”
  室内只有这一个蒲团,一般每天这时候都是她诵经念佛的,今天也不例外。
  我只得低应:“是,婆婆。”
  起身走到墙角时为自己的膝盖感到难过,接下来是它受苦的时间了。双膝落地,坚硬的地面带着凉意立即触碰膝盖骨,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疼。
  看着那处一身藏蓝布衣的刘寡妇缓身而跪在案台前,手中拿着一串檀木佛珠一边慢慢拨弄一边嘴唇蠕动起来。暗想这可能就是她对我的加罚了,实在是骨头与地面的接触就像针尖对麦芒,区别就是我是人,会感觉到疼痛,而地面是死物。
  一时半刻还能忍得了,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到后来我的两只膝盖就像有根针在刺一般。
  也许以往刘寡妇早上诵经时间也很长,可当下觉得漫长的简直是煎熬。
  随着日升而起,室内光线越加敞亮,阿平出现在了视线中。他似晃荡般地走到了门外,目光朝我轻瞥了一眼后就扬声道:“饿了。”
  正阖着眼的刘寡妇停下念经回转身,她看阿平的目光相对没对我这般严厉,甚至在触及阿平脸上犹然明显的伤时还隐有痛意。只见她边起身边道:“你先回屋把外衣披上束好发,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但阿平没动,视线落向了我,直白开口:“我要吃阿兰做的。”


第46章 我不是孩子了

  本已抬步而走的刘寡·妇身形一顿,面上渐渐露出怒意,果决而道:“不行!昨日便说了罚她在这暗房跪三日,才不过一晚,休想就此揭过。”
  阿平闻言也面露不快,他往地上一蹲,倔强而回:“那我不吃了。”
  “阿平!”刘寡·妇气极。
  “不是阿兰做的饭我都不要吃。”阿平犹然不觉地在火上浇油,我听得那叫额头冒汗啊。这小子,你是在帮我吗?根本就是在害我啊,激怒了你娘,吃亏倒霉的可都是我。不行,我得想想办法自救才是,否则任由阿平这般胡搅蛮缠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在刘寡·妇怒火还没上升之前我赶紧出声道:“婆婆,能否听儿媳一句?”待她转眸过来时,我又说:“这次确实是儿媳有错,没有照应好阿平,受罚一事不能豁免。但料理家中事务本是儿媳应尽的职责,不敢劳驾婆婆去动手。若婆婆允许,请容儿媳去灶房把饭做好,伺候好阿平后回来再继续罚跪,不知这样可好?”
  一番话担了责任,承认了错误,也顾全了刘寡·妇面子,并且从阿平的角度去设想。都如此面面俱到了,希望能够说动刘寡·妇吧。
  哪料刘寡·妇下一句话把我的魂都惊的差点丢了,她说:“据闻许家上下都目不识丁,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个能言善辩的女儿?”
  顿时我心惊肉跳地语塞在那,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幸而刘寡·妇没有深究,只冷冷一哼后道:“既是如此,那还不快去做饭伺候好阿平?老身就在这等着看你还能出什么幺蛾子,若是迟得一时半刻,那便多加惩罚天数。”
  我如释负重地立即应声:“是,儿媳这就去。”可手撑着地要起来时,一股钻心之痛从膝盖处传来,身体一晃竟反而摔倒了。
  脚步噪杂,伴随着刘寡·妇的怒斥:“阿平,谁允许你进来了?”
  但我的眼前已经有了一双熟悉的脚,而且手臂被抓住了从地上拉起,抬眸就对上无比紧张的眼神。他不善言辞,只会用行动表达。
  不过碍于刘寡·妇就在旁边,我借着他的力站稳后就推掉了扶着的手。
  阿平似乎也懂场合了,并没有倔脾气地一定要再扶我,只是掌垂在身侧时握紧了拳头表达了下他的不满。朝着刘寡·妇福了福身说:“婆婆,媳妇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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