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张和忙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吧！”
张武成点点头，道：“爹说的是！”
这才让张和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眼见着丈夫和儿子马上要走，张和妻子方才慌张了起来：“晚上记得小心点……”
“爹爹，大哥保重！”
在家人的相送之下，张和和张武成这才出了门。两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物，说起来张武成也不过十八岁而已。就连张武成也不过三十来岁罢了。
两人收拾停当，每人手中拿着一根厚重的枣木棍子，就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原本的各个游侠儿兄弟都聚集了过来，尽数前来相贺。这些同样也都是他队里的下属。
“恭喜大哥，这下成了咱们队长了！我看以后，还有谁该不服咱们？连县里都知道咱们名字！”
虽然队长只是今夜临时差遣，到了天亮罢兵以后，就会解除。但是只要担任过，那就是一份资历。任何人都要高看一眼！
张武成这才露出笑意来：“自家兄弟，别的都不多说了，今天晚上都莫要懈怠。拿出我们兄弟的威风来？”
“大哥尽管放心，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我们兄弟连野神的神像都砸过，怕个屁！”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叫道。
四周立刻轰然，原本有些老实人家的。见到这些游侠儿如此豪勇。口气夸大，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那野神可非比寻常的游魂野鬼可比，根本就是成了气候的鬼物，用着各种办法。或者威胁，或者利等等手段，有了香火。更显灵异。普通人家，若是招惹了这些东西，一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然而这些个游侠儿居然连野神都捣毁过，到现在还好好的。再加上平常听到过的张武成的勇力，一时间都安心不少。
城中划分为一个个方方正正的里坊，都用人高的夯土墙给分割开来。寻常晚上天一黑，里坊大门就会关闭，防止盗贼，最重要的还是防那些成气候的游魂野鬼进来害人。
每个里坊之中，都供奉的有着神灵坊主。所有人都是先去给坊主上香，然后积聚在一处。闹哄哄的，足有一百多号人，凑在一处火堆前。
小西坊是靠城墙边的小里坊，大多都是在城外种地的普通百姓，人口也不是太多，虽然有些乌合之众的意思。但是这个世界，离着上古还不远，风俗淳朴，民风好斗。并非是起不到大用。
而更是有些聚族而居的，一个姓氏占据整个里坊的。那就规矩更加森严了，围在划分的火堆旁边，虽然说不上阵型严密。但是却也分布有序，肃穆不语。
整个临杭城一夜之间就凑出了将近两万的壮丁，也就只有这种离着上古不远的世界，还有着这般强大的社会动员力量。
比如刘不已原本世界的秦汉时代，或者春秋战国，都是拥有这种强横的社会动员能力。像是变态的秦国，五百万人口居然能够支撑百万大军长年累月的战斗，那就更加是动员能力的极致了！
反而越到后世，社会动员能力越弱。到了大明朝的时候，一个人口上亿的庞大帝国，维持一个百万规模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军队，都还困难。
硬是被一个人口两百万，士兵十来万的半军事集团给灭了……这种事情，放在这种古风犹存的世界里，根本是不可想象。
便是隋唐时候的府兵制度，动员能力也是相当强悍。
张武成等人原本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一声牛角声响，所有人都听到命令，在各家队长带领之下，分头而出。
小西坊的队伍被张武成整顿了一番，让他手下各个信得过的兄弟和坊中有威望能力的，各领一伍。简单的组织构架就竖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也已经足够用了。
这种世界，像是这样的动员并非罕见。上上下下，从组织的官府，到下面的百姓都经历过许多次，不会手忙脚乱！
数万壮丁聚集全城，到处火焰熊熊，如同焚城。一种血煞阳刚之气，就冲城而起。
整个城中游荡的游魂野鬼被这种煞气冲击的不是直接烟消云散，就是躲在阴暗偏僻之处，不敢有丝毫动静。
张武成带着自己的兄弟，每人打着火把，鱼贯出城而去，火焰到处都是，宛如一条火龙。
他们负责清理的是荒野，城中自然留下的有队伍清扫。总不能几万人集中在区区一个临杭城之中去。
各处村子也都响应，到处都是火光，远远而望，如同繁星。说起来便是这个时候的村子，很多也都是里坊式样。都是被各家父老，乡老带领，四处驱散鬼神。
一夜之间，整个杭塘湖周围足足发动了将近五万的壮丁。这种数字，让刘不已都感觉到有些膛目结舌。这几乎都是整个临杭县内外人口的三分之一了。
相比起来，反倒是李密和王建对于此种事情，还容易接受一些。但是也对于临杭县的动员能力赞不绝口。便是大隋的府兵，都达不到这种动员规模。虽然这种动员只是临时的。
不过今夜动员壮丁虽然多，但是主力却绝不是他们。
张武成带着队伍，按照自己划分的区域巡行而去。原本夜间，很少敢有人在外面行走。
但是今夜，数万人巡行，血煞罡气直压鬼气阴气。莫说是那些游魂野鬼躲避不跌，便是夜晚阴气大盛，导致温度急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寻常人夜间不敢出行，但是张武成这些个游侠儿们确实做惯了这等事情。夜间出去下网，甚至下窝弓捕猎，更或者去偷鸡摸狗。这般事情，都是夜间所做。
对此感觉更加熟悉，一个个大笑：“直娘贼，这鬼也怕恶人。平常咱们人数少，走出来的时候，阴气那么重。阴冷不说，连火把都照不远。今夜反倒不一样了！”
诸人纷纷点头，轰然大笑起来。在这些鹌鹑一般的里坊子弟面前，这些游侠儿格外有优越感。
正说话间，有人紧张的往杭塘湖的方向一指，有些惊慌的说道：“好像那边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张武成也听到了，镇定的说道：“那是涨潮之声。恐怕是湖神的大军也要出动了！”
这么一说，诸人都是又兴奋又是有些畏惧，各种情绪掺杂在一处。对于大多数老实巴交的壮丁来说，今夜配合杭塘湖大总管的大军，清缴巫鬼，是足够让他们夸嘴一辈子的事情了。
随着涨潮汹涌，一队队的水妖兵上到岸上来。水妖兵虽然有着七八百之多，但是能够上岸战斗的，顶多也就派出了两百。
不过这种武力，扫荡杭塘湖周边这些游魂野鬼却是绰绰有余了。
寻常壮丁没有法力，只能配合行动。捣毁各地的淫祀野神，凭着血气驱逐各地游魂野鬼。
但是这些水妖兵却不同，能够上岸的，大体修为有成。双目之中能够看到鬼怪，出手之间更有法力，一路横冲直撞。
兵器挥舞，凡是飘荡在天地间躲避不及的游魂野鬼，尽数都被打散。
“到了！”
张武成低喝一声，指着前面的林子说道：“咱们今夜的任务就在这里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游侠儿
月光下和白天的景致看起来不大相同，但是还是有人认出来：“这是乱莽林……”
这也是城外不远一处凶险地方，传闻之中，此地常有过路行人惨死，死状惨不忍睹，很多都被吸成空壳、
若是平日间，他们自然不敢乱闯此地。但是今夜数万人行动。血气冲天，人多势众。一时间胆子就大了起来：“把此处的林子给烧了！”
诸人呼喝纷纷，有心急的家伙就把火把扔入林子之中。但是这夜间露水太重，到处湿漉漉的，又哪里能够烧得着？
张武成和自己手下兄弟打了个眼色，这处目标，是他们早已经商量定的。县衙之中也不会给他们明确的目标，大致都是划出一个范围，让他们主要是举着火把行游。凭着阳刚血气，足以冲散大部分的游魂野鬼了。
但是张武成等兄弟可不满意如此，这次即然当了队长，机会难得，做人要出个彩头。却是打起了这乱莽林的主意。
只是虽然选定了这片林子，张武成也不敢鲁莽，上次受的教训他虽然从来没有给人说过，但是还一直埋在心里。这次计划就更加小心周详。
“大哥，油都带来了！”那个个子最长大的李英杰说道。
张武成点点头：“动手……”
他安排详密，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东西。一声令下，李英杰就带着几个兄弟将一个个瓦罐给砸到林子里去。很快就有一股香味飘散出来。
“是菜油……”许多人嗅到香味方才反应过来。
一时间许多人都欢呼起来，看向这些游侠儿们的目光就充满了佩服。
张武成弯弓搭箭，将肩头上挂上一块点燃的油布，然后射了过去。
“轰……”大火冲天而起，熊熊燃烧起来。开始时候烧的还是那些泼洒的菜油，但是等到露水被烧干了，下面密密麻麻的的落叶腐殖，也都被点燃。
诸人正在欢呼。就听到一声厉啸，接着就是乱莽林之中生出一团团黑色的烟雾来，围住火焰。似乎黑色烟雾之中，还有一个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都在痛苦嚎叫。火焰一时间就被压了下去！
一共带了十罐菜油，这些东西放在这个时代，都是颇为宝贵之物。连很多穷苦人家，一年到头的饭菜里面都见不到多少油水。
所以，就算这些游侠儿们也不舍得胡乱挥霍，也就砸进去了两罐菜油而已。如今见到这般情景。张武成脸色变了几变，喝道：“再砸！”
“是！”李英杰听命，一口气又砸了三罐子进去 。瓦罐破碎，菜油泼洒，再次引起熊熊大火。
那些黑气一时间似乎都被激怒，放弃了压制火焰，居然向诸人飘来。
大部分的壮丁看得害怕，一步步往后退。那李英杰声嘶力竭的喝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谁都不准给我退。给我打。你们手里的枣木棍子是做什么的！”
李英杰身材高大，脾气暴躁，又是游侠儿之中的一员。平日间也是让人害怕的，这个时候大叫起来。就让人犹豫不决了。
却在这个时候，张武成更是发话了，他也不像李英杰那般大叫，只是高声道：“今日是官府组织壮丁。以我张某人为队长。行的是军法，谁要是敢退。我当场杀了，你们看看县衙会说什么！”
一句话让人心中凛然。那些腿软害怕的都是心中揣怀起来，想起这乱莽林可怕。这张家老大也不好惹，莫说是明天告到官府，便是平日里找茬儿也都受不了。
所谓的游侠儿，无非也就是恶少年罢了。换做刘不已原先世界的称呼，就是混混，矮骡子……
此刻被话一激，更有老成的，已经叫道：“各位兄弟，这次是官府请动了水府大军，帮着咱们扫清巫鬼妖氛。机会难得，不趁着机会削弱这些巫鬼。难得你们还想等着这些东西半夜飘入你们家中去么。大家上啊！”
终究是民风悍勇的时代，血气很容易被激荡而起。上百壮丁聚集一块儿，但是熊熊火焰和旺盛血气都是足够让普通成气候的鬼怪不敢接近。
张武成更是厉害一声，站在最前面，一棍子就抽了出去。他自幼练武，虽然没有什么名师教导，但是身高力大，一棍出去，呜呜风响。
“碰……”
好像这一棍不是抽打在雾气上，而是抽在牛皮做成的袋子上，发出一声巨响，连四周的黑气都在那一瞬间抽散了不少。
诸壮丁见此威势，都是欢呼一声，胆量大振，却罕有人注意到，那黑气越涌越多，根本无伤大雅。
“跟着大哥上！”李英杰一声唤叫，手中拿着棍子就冲了上去。有着人带头，诸多壮丁血气涌上，跟着扑过去。
一时间到处都是砰砰声响，许多力量弱一些的，骇然发现，自己抽打在那雾气上面，震的虎口作痛，几乎开裂。
然而，那黑气似乎也是极其忌惮。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冲，双方局势一时间僵持住了。
却在这个时候，后面传出来一声大叫：“快来帮忙，这里斗上了。”
原来是另外一队壮丁越巡行到此地，他们原本就没有详细划分任务，而是大略划分区域。再加上天色又黑，路径难走各种原因，重复巡行的事情颇多。
这个时候，后来的壮丁队伍见到此处熊熊大火，张武成的队伍正在这乱莽林和黑气搏斗。哪里有不明白的？
顿时一声呼叫，更多人冲了上来。这是一只大队伍，起码两三百人。人多气势更盛，一股脑冲过来，阳刚血气大盛，压的黑气不断后退。
诸人更盛兴奋，大呼小叫之间，无数火把投掷入乱莽林之中，火焰压制不住。熊熊冲天而起，一时间只听到一声哀叫，似乎响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难受万分。
然而，也就是如此了。随着一声哀叫，就有一股黑烟冲烈火之中滚滚冒了出来，带着说不出难闻的腥气。让所有嗅到的人，都是眩晕恶心，烦闷欲吐。
一时间个个骇然后退，大火越烧越旺。转眼间，将整个乱莽林点燃，火光照耀半空。
那哀叫之声是越来越响，腥气更是铺天盖地。这个时候，许多人心里都隐隐约约的有点明白，这次他们误打误撞，居然灭了一个了不得的鬼物。
直到几天之后，火焰烧尽，官府派人查看的时候，这才从乱莽林的灰烬之中，找到一个巨大的树瘤，更是隐隐约约的生出了无数张的人脸。这个时候，人们才后怕，幸亏这次把乱莽林给烧了。说不得，再拖延年月，不知道这里要出现什么样的厉害成气候的东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夜的各处收获当然远远不止如此！各地有着准备，想要出彩的也不是李英杰张武成一家。许多大族的队伍，更是早有目标，收获同样不小。这一夜可以说是战果辉煌。
当然了，如果说战果最为巨大的，当然还是杭塘湖的队伍。
一夜间将临杭县周围，方圆三十里之处，所有游魂野鬼给收拾的差不多干净。稍为成气候的，只要没来得及跑，也都是尽数被灭。
待到天明之时，阳光照耀下来。所有人都是欢呼，甚至都觉着阳光都更加明艳几分。
各家队伍这个时候，开始返程，尽管一夜没睡。但是大多都是壮男青年男子，这夜经历足够刺激，让他们大多数人精神亢奋。
城门口早已经支起大锅，煮上了羊粥。一夜活动，正是饥肠辘辘，心气又都是正高的时候。不论是穷家小子，还是大户出身，都是喝得津津有味，啧啧作响。
刘不已混在人群之中，也拿了一个陶碗喝得几口。意外发现这羊粥味道居然相当不错。
却也难怪，这肉粥在半夜就开始用大锅来熬煮，煮了半夜，足足两三个小时，那羊肉都几乎化在了粥中。尽管没有什么调料，也就是一些葱蒜之物，但是味道却也入口。
都没有人注意到刘不已是什么时候加入进去的，反正这种临时动员组织，也不会太是精细。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互相认识。
原本巡行时候还是按里坊分队，当这个时候，却已经都混乱了。
各家喝完粥之后，各自回家休息。事情还不算结束，今夜还要继续活动。毕竟那些游魂野鬼是到处飘荡活动，是永远杀之不绝。起码要连续清理三天，将城外十里之地，尽数清除干净，保持几年太平！
这种事情，便是没有刘不已这次的派出水妖兵协助，官府每过十几二十年，也都会组织一次。
无他，要不是这样大清扫一次，这些游魂野鬼积累多了，成气候的也就更多，危险更大。却也是没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