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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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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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剪影如花,伴着秋月灯影,朦胧得百看不厌。

    凤离梧驻足看了一会,才举步进去,挥手叫正在点香的侍女桃华出去,然后走到姜秀润的跟前道:“在做什么?”

    姜秀润指着自己画好的两块道:“今天跟随殿下视察河渠,突然想起沐风先生送过我一样好物。不过因为此画是先生相赠,笔墨勾画不得,便特意临摹下来,如果太子修建河渠水道时,能拿来一用,便不枉我一番心思。”

    凤离梧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嗅闻着长发上馨香清新的气味道:“谁说孤要修建河渠?”

    姜秀润半扭着头道:“殿下不是又要考验幕僚才学吧?您今日都拜访了郑工匠,自然是有改善民生的心思,这个随行之人都能猜到吧?”

    凤离梧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道:“许久不曾考验姜少傅,的确要验看一下,你是否值得养在府上,你且看这事情,宜做还是不宜做?”

    姜秀润拿起一旁赏玩用的玉算盘,轻轻拨打下剔透的小珠子道:“这便要引了家嫂之言,‘有多少金办多大事’,殿下眼下修建运河时,已经国库告急,那水渠的事情,也要缓一……”

    说到一半,姜秀润就收住了话茬。

    她觉得自己真有些恃宠而娇了,虽然凤离梧从来不曾大声地申斥过她议论国事,可是自己如今到底顶了凤离梧侧妃的名头。

    若是就此得意忘形,随便干政,岂不是离前世里,凤离梧给她亲封的“祸国妖姬”的名头不远矣?

    所以姜秀润说到一半收了口,也觉得自己今晚有些吃饱了发撑,为何眼巴巴翻出先生的画作干这些事情?

    谁知凤离梧却听得意犹未尽,见她不语,催促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姜秀润讪讪笑道:“是我多言了,画得这么丑,哪里好送到殿下那献丑?”

    凤离梧看着姜秀润的依恋假笑,终于理顺让他憋闷半日的不顺是为何了!

    不过是被那季秉林夸赞几句才学罢了,竟然笑得那般的灿烂!那浆果是什么味道,他都没有吃上一个呢!

    可到了自己的面前呢?这女子却一味自谦上了,笑得也假模假式的,平添了人厌烦!

    凤离梧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身子板正,借着灯光仔细看她的脸,接着道:“若是在内院里实在厌烦,再去书院可好?”

    姜秀润这下连假笑都不想维持了,此时书院的同窗已经出仕,她再回去又有何意思?难道要与新入院的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同窗们再一起称兄道弟,培养同窗之谊吗?

    当她低低说“不想”时,凤离梧的嘴角也紧绷了起来。

    他想让她冲着他笑,就像白日瓜藤下,那笑得眼睛都晶亮的模样……

    第二日,姜秀润照例赖床不起。

    也许是昨日巡视乏累的缘故,殿下竟然开恩没有折腾她。难得睡了个舒心觉,睁开眼时,太子已经起身离府早朝去了。

    她便在软塌上翻滚,寻思着一会起来叫些什么东西来吃。

    没想到滚了一圈,却不小心看到了放在软塌边儿小几上的木托盘。

    托盘上叠放着一摞玄色的衣服,最上面,一顶笼了黑纱的玉骨高冠——玄色,乃是大齐出仕官员长服的统一颜色,而那冠——依照玉骨的高度,怎么看也得是个主司!

    这显然不是太子的官服。姜秀润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扬声叫桃华进来,问那一摞衣服是怎么回事。

    桃华端了调好水温的热水进来,将铜盆安放在盆架上才道:“殿下吩咐人送来的,说是让您回了外院后再换,那冠下还有殿下的亲笔绢书,说是给您看了就知道了。”

    姜秀润顾不得洗脸,赶紧取了绢布展开看。

    绢布其实就是个委任状,令太子府少傅即日到农司报道,接任农司主司一职,主管水渠修凿的事宜。

    字写得浅显明白,可是姜秀润却连看三遍。

    这农司其实是清水冷衙门,可到底也是齐朝的正经官职。

    凤离梧明知自己是女子却委以重任,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总不会是拿着国家社稷来逗弄自己开心的吧?

    当她做贼一般,拎提装着官府的包裹回到姜禾润的外院后,反复思量,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心,让浅儿服侍着她将这玄色的官服长冠一一穿戴上了。

    浅儿觉得自己的主子虽然穿什么都好看,可是身着这玄色的官府分外精神。

    尤其是发髻高梳,顶着玉冠挺直了葱苗般的腰杆后,真是国之栋梁,意气风发得很。

    姜秀润也没想到自己穿官服会这么好看,让浅儿拿了铜镜不时上下前后地调整角度,照起来没完。

    等到凤离梧下了朝时,本以为自己府里养的那个疯野惯了的,看了自己的书信就会飞扑到农司报道。

    没想到,这临近中午了,她竟然连自己的房门都没有出,只让浅儿拿来了装着各色衣钩带子的长木匣子,挨个挑拣着搭配官服的小饰物呢。

    凤离梧觉得额头有些发痛,也怀疑着自己是色迷了心窍,一时糊涂了。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与男人同仕为官的?

    若是多拣选几个女子出仕,只怕她们个个上早朝都要迟到的。

    姜秀润转头看见凤离梧回来,连忙举起手里的一根白玉衣带钩,问道:“这个与官服可配?”

    凤离梧默默从身上解下了自己带着的金镶玉式样的如意衣钩,替她系在腰间,然后说道:“趁着孤没有后悔前,赶紧去农司交接,不然的话,你以后只能在锦帐里,配着肚兜穿给孤一个人看……”

    姜秀润看出凤离梧这话并非玩笑,当下赶紧抓起了绢书任状,叫上浅儿往府门外奔去。

    因为急切,这一路步子迈得甚大,还差点不小心撞上媵妾静姬。

    少年得意,玄衣玉冠,这风采竟然一时叫静姬微微红了脸,只作揖道:“看这情形,少傅是要出仕了,静姬这厢恭喜了,还望少傅以后官运亨通,照拂了静姬一二。”

    姜秀润连忙微笑回礼,然后便坐上车马出门了。

    当她到了农司的府衙门口时,真是暗叫了一声罪过。

    原来太子早上的任状一式两份,其中一份已经送到了农司。

    农司虽然是冷僻的衙门,可是上下的官吏也足足二十余号人。

    小吏们不用上朝,便在门口洒水洗刷干净石板,又高挂了长灯,两厢排列开来,静候新主司前来上任。

    谁知这一等,竟然到了中午,一个个饿得是肠鸣不止,正要叫伙房送些烤饼来,才看一辆马车姗姗而来。

    这不禁让小吏们泛起了嘀咕,这新任的主司靠不靠得住啊?

    要知道他们农司本来就是个苟延残喘的司管,已经被水工部挤兑得不行,眼看着便要被兼并入水工司,若是主司是个纨绔,岂不是朝夕间,便要散架子了吗?

 第108章 第 108 章

    姜秀润离老远看见府衙前一溜的小吏啃大饼; 也明白是自己迟到的缘故,让一众人等干等着自己; 甚是过意不去,所以下轿与众位小吏寒暄时,直接言明今日中午自己做东; 在附近的酒楼里请上一桌子酒席; 与诸位把酒言欢。

    可是此话一出,众位小吏面面相觑,皆是有苦难言的样子。

    农司里的大部分肥差; 都被主管水木工程的水工司抢去了,剩下的核对粮仓; 丈量麦苗的活计实在不够养活一司的人,小吏们微薄的薪酬不过刚够养家糊口; 压根没有闲钱凑份子宴请新来的主司; 可是要让主司大人自掏腰包,又不成体统,是以一个个暗自叫苦不迭; 面露难色。

    姜秀润是何等通透的人?一看小吏们的面色发难,顿时明白了他们的难处。

    于是暗中吩咐了浅儿几句后; 便随着小吏们熟悉农司的府衙卷宗等诸多事宜。

    不一会浅儿跟几个小厮拎提来了五六个大食盒子; 里面都是付完金的酒菜,一众人把府衙的席桌合在一处; 总算是为新任的主司接风洗尘了。

    农司所在的府衙; 远离吏司; 倒是离季秉林如今就任的刑司甚近。

    听闻隔壁农司新任的主司姓姜,季秉林便疑心是姜禾润,等到司衙午休的时候,他特意前往打听,果然那主司是便姜禾润。

    季秉林心下生喜,觉得少傅终于出仕的确是可喜可贺。

    恰好他的刑司里有几个是书院天干分院的学子出身,听闻姜同窗走马上任,也纷纷前来道贺。

    只一个个笑道:“怨不得从墨林书会回转后,就不见少傅的身影,原来是厚积薄发为出仕做准备呢!”

    不过同窗里也有心直口快的,有一个叫杨琛的,是老早就出仕的学兄,冷冷道:“有什么可贺喜的?谁不知农司是个清水穷衙门,眼下因为殿下修凿运河,国库拮据得很,各司配发的司金,在年初就定下了,那水工司的主司是个奸诈的,竟然将原本是农司修建水车通渠的几多活计,划归成他们水工司的了,结果定下这一年司金时,他们得了几多的金,可是等真的施用工程时,那些活又全推给了农司……”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便再无下话了。

    不怪刑司的人知道的门儿清,实在是农司的前任主司因为水工司这般空手套白狼,气得不轻,只扬言要水工司将金拨转回来,不然绝不承揽这些被水工司抢去的活计。

    结果被水工司的主司一状告到了皇帝那里。恰逢太子去魏地巡查没有回转,而水工司的主司却是大世家的出身,皇帝偏颇了一番,驳回了那农司的奏折。

    结果农司的那位主司,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来了个告老还乡,烂摊子爱谁接谁接。

    结果他这么一走,农司主司的位置凉凉,一直无人肯接手。毕竟大家都知道上一任主司是被穷走的,谁上任也补不了这个窟窿。

    甚至有官吏提议,将农司与水工司合并,由水工司监管。

    但水工司的主司却是老奸巨猾,压根不接这盘子。

    所以熟谙内情的杨琛看自己单纯的小学弟接了这么副烂摊子,是打心眼里替他着急。季秉林也是新近入刑司的,他一直在外负责运河的修缮,原是不知情,当听闻杨琛这么一说时,也不替姜秀润着急。

    毕竟前一任农司主司,可是为官三十年的老臣。他都没有从水工司那里要来钱,姜秀润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官,又会有什么作为?

    姜秀润初时为官的兴奋,也被这缸里无粮的窘境给消退了不少。

    难怪着殿下这般大方,竟然让她出仕了。却原来给了个狗都不搭理的差事。

    国储之心高深莫测,这是不是要她知难而退,回到太子府去乖乖给他生子。

    还是要她平地生财,不光解决了农司一直未解决的工程金,再替他弄来兴建新的水渠的金?

    于是姜秀润答谢过了前来道贺的同窗和季大人后,便掏出了算盘,开始核对农司积压下来的活计和司里的款项。

    因为刑司的人将事情都说破了,小吏们也便毫无顾忌,只说那水工司的主司孟宪太缺德,当初为了顺利要到司金,故意将各项工程的筹算往少了算,等要了金后,再将工程改换个名目,打回到农司。

    也就是说,就算水工司痛快地将金交回来,也是远远不够的。

    姜秀润倒是知道这位孟宪孟大人,这位可是日后会飞黄腾达的主儿。前世里,他日后可是跟季秉林一般,同列为相,甚至跟实干的季秉林相比,更得圣上爱重。

    孟家是大世家,甚至比尉家资历都要老。当初在支持凤离梧立储时,倒是没有言语,秉承着中立之姿。

    但是当凤离梧进一步想要早早继承皇位时,孟家却是极力反对,保持了端庆帝的皇权不倒。

    几大世家其实都唯孟家马首是瞻。孟家摆明了要在国君与国储之间维系着平衡,拿捏住两头。是以其他的世家们也纷纷心领神会,几年来都相安无事。

    而端庆帝也好,凤离梧也罢,谁都不会去平白的招惹孟家。

    这也是孟宪敢肆无忌惮,空手套白狼的缘由。

    毕竟他身为水工司,肥了自己主管的司部的腰包,换来了一批死心塌地的部下,为他日后的升迁运作,大有裨益。

    姜秀润在司里的这半日乃是兴冲冲而来,却败兴而返。

    当人上了马车后,便有些有气无力。

    她初时出仕,原以为当是乘轩服冕,华车顶盖,一路招摇过市的威风。

    至于府衙里的事情,她自认为慧眼识英才,再伯乐个几位如季秉林一般的人才,就妥妥的高枕无忧了,反正是好过后宅的憋闷。

    谁知道,太子爱宠,将她扔进这么个屎粪坑子里,真是跳进去爬都爬不出来。

    正瘫在马车里长出气的功夫,那马车前却又传来了喧哗声。

    姜秀润探头一看,原来是二皇子凤舞携着一众官员前去赴宴。

    而在凤舞身旁,赫然是此时正任水工司主司的孟宪。

    大约是听说了姜少傅出任农司的事情,凤舞特意带人堵在巷子口恭贺新任的农司。

    虽然不知凤舞的什么把柄被凤离梧攥在了手里,他并不想揭露姜秀润的女儿身,但是并不妨碍凤舞前来讨晦气。

    二皇子坐在马背上笑着道:“少傅大人成为主司,实在是可喜可贺。今日水工司与吏司的官员正好要一并饮酒清谈,怎样样?姜主司给个面子,与诸位同乐可好?”

    碍着君臣礼节,姜秀润少不得下马车向凤舞施礼。

    玄衣宽摆,偏偏腰肢纤细,玉面束冠,不知情的,当真心里要暗叹一声,好一个翩然郎君,玉貌冰姿。

    凤舞原本就是来添晦气的,可是他也没料到姜秀润穿着官服这般的好看,一时不再说话,看她的眼神都往肉里盯。

    可是当目光落到这位翩然新主司挂在腰间的衣带钩时,凤舞的眼神暗顿了一下。

    他见过那造型别致的如意钩,早朝的时候,分明挂在凤离梧的腰间,而现在却出现在了姜主司的身上。

    二人的亲密不言自明,这是在昭告天下,这位翩然美少年是他凤离梧的人。

    还没给姜秀润添堵,凤舞自己心里现在却是老大的不高兴。

    不过他身旁的孟宪,却是先冲着姜秀润拱手道:“一早便盼着农司新主司走马上任,未曾想竟是您这般年少有为的,农司有了当家做主的,寄放在我们水工司的几样差事就有了着落了,待得明日,我派人前往农司交接,姜大人意下如何?”

    姜秀润觉得这孟宪当真是个官场的油混子,这明摆着是想趁着自己新官走马上任,分不清东南西北之际,就想将那几样棘手的差事甩入农司。

    她若是点头应允了,以后便再与水工司毫无干系了。

    是以姜秀润皮笑肉不笑地朝着孟大人拱手道:“农司先前的主司印章被老鼠啃掉了齿儿,本官已经着人融金去修补去了。最近几日,公文送达后也一律不盖章……哎,农司府衙里老鼠闹得厉害,本官还得借些猫儿来。还请孟主司容缓几日,不然您送来了也平白喂了老鼠,到时候还得麻烦您重新送一份不是?”

    孟宪可从来没听说哪个府衙的老鼠会去啃石头印章子。这姓姜的看着年岁不大,却有些滑不留手的感觉。

    他的眼睛飘向了二殿下,指望着他能帮腔申斥这小子的满口无稽之谈。

    谁知这位二皇子却默不作声,只一个劲儿盯看那姜禾润,压根没有说话的意思。

    孟宪不知二皇子在发什么呆,只能强自笑了一声道:“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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