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吗?”
霍叔其谨慎地没有答话,事涉皇家,自己不管怎么受宠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还是少插嘴得好。谨守本分,不贪不骄,只有这样,主子的恩宠才会长久,自他懂事以来,就不停地被母亲灌输这一点。在他看来,那些朝中大臣,后宫嫔妃甚至不及自己母亲的睿智练达,当今皇帝虽不能说是明君,但察下却是极严,一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时机未到,可笑他们还自以为能只手遮天。自己是家中长子,虽然出身微贱,但若是母亲能够成功,那自己的荣华富贵就绝不在话下。想着想着,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寒光,所幸他的头压得极低,周边又没有外人,风无昭又在想心事,因此没人瞧见。
“阿其,那些微末小吏你也不要放过,若是父皇真的对本王有什么不放心,到时他们就派得上用场了。”风无昭并没有计较霍叔其的沉默,又开口道,“幸好贺甫荣坏事前本王就出了京,带来的银票也不在少数,否则如何经得起这样的花销。听说本王那位便宜大伯贺莫斐居然在抄家之前就溜了出来,想必身上也带了不少银两。你差人打探一下,看他是否奔了西北而来,若是发现了人,就派人将其遣送回去,免得父皇忧心。”
霍叔其心中一寒,没想到母家方才失势,风无昭就对贺甫荣直呼其名,平日叔祖长叔祖短的全没了踪影。甚至连贺莫斐身上的东西也不肯放过,无怪皇帝不肯仿效祖制里皇后嫡子为嗣。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迟早会被抛出去替死。“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派人注意,一定会让贺大人安然返京。”
缠绵于病榻的三皇子风无言听到京里传来的消息,几乎没有直接从床上蹦下来。皇后的突然失宠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毕竟风无昭是他夺嫡之路上最大的敌人。所谓子以母贵,风无昭就是凭着皇后嫡子的身份压过自己一头,现在这颗眼中钉瞬间失去了光芒,他如何能不乐?
“主子,奴才在此向您贺喜了!”贴身小太监福满笑嘻嘻地跪下贺道,“皇后既然失宠,德娘娘想必能多得宠幸,到时您就能更进一步了!”
笑容满面的风无言起先还乐呵呵地听着,但一听到母亲的名字,他立时变了脸色。母亲虽然在宫里位分贵重,但一向列于瑜贵妃之后,况且父皇也多次提及母亲不识大体,屡有争宠的表现,有时令他颇为恼火。如今皇后之位可能就要虚悬,希望她不要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就好。
“福满,你去叫连先生他们几个过来。”风无言吩咐道,“本王有要事和他们商议。”
看着福满匆匆离去的样子,风无言不禁有几分头痛,为了联络方便以及紧迫时替自己拿些主意,自己将慕容等几人全都留在了京里,现在手头能用的就只有连劲等三人,实在是人手紧缺。唉,父皇一气把这么多皇子全都调出了京城,真是苦了我们啊!
“敬之,你说其他皇子得知了皇后失宠的消息会如何做?”四皇子风无候一边看着手中的密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周严略一思索,随即答道:“若是母妃在宫里得宠的,当然是竭力辅助自家的母亲争夺那个位子吧?殿下的母亲韵贵妃娘娘身居贵妃之位,论起位分来,仅次于瑜贵妃和德贵妃而已,说不定此次也能……”
风无候挥手阻止了心腹的话,“自家人知自家事,你就不用以这些话来敷衍本王了。”他揉着自己受伤的胳膊,长叹一声道,“本王的母妃素来不善争宠,能得封贵妃不过是父皇思及马氏先祖的功劳而已,皇后之分是根本不用想了。本王刚才的话是有别的意思,敬之可知道,老七上了一道折子,力劝父皇绝了废后的念头。”
“什么?这不可能!”周严不禁脱口而出,风无痕生母瑜贵妃身份尊贵尚且不谈,她不仅育有两子,还深得皇帝宠爱,皇后若真的被废,那国母之位十有八九得落在她的囊中。风无痕此时上书劝谏,不是和自己的母亲唱对台戏吗?
“看来看不透其中究竟的不止一个人啊!”风无候长叹一声,颇有些感慨,“这位老七在福建是大展身手,又是赈灾又是剿倭,竟是有声有色。在京里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道奏章让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完全盖过了我们这些碌碌无为者的风头,实在是不简单啊!”
“可是,属下听说,七殿下似乎和瑜贵妃娘娘不是一心的?”周严谨慎地斟酌着语句,试探性地问道,“会不会他是有其他打算?”
“敬之,你没有见过那位瑜贵妃,和其他嫔妃比起来,无论是手段还是心计,她都要强上很多,否则你以为光凭美色,她能拴住父皇的心十几年?老七和她之间的恩怨,我们这些外人哪会知道,况且听说此次那女人对儿子的奏折也是大加赞赏,甚至恳求父皇赦免皇后以及贺家,讨得了不少欢心呢。”
主从两人相顾默然,虽然都心喜于皇后的失宠,但对于崭露锋芒的风无痕,他们从内心感到一种深深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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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三十章 诡道
整整在床上躺了十天,成田才能够勉强挪动身体,不过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却依然可怖。昏迷的那几天里,他一直做着恶梦,脑中老是回放出明川临刑的血腥一幕。这些中原人实在太可怕了,一直仰慕天朝文化的他对于凌云的贵族官僚有了更深的认识。无论权势还是地位,他们能享受的都远远超出自己那个在倭国呼风唤雨的父亲,领地也要庞大许多。只看那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王爷,他就知道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
“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耳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知道本王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对你的鞭刑么?”
成田挣扎着转过头,却不小心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痛得呲牙咧嘴。不过,那个声音打死他也不会忘记,不是那位王爷哪还会有别人。虽然为了避免别人挑错,他有心起身行礼,但伤势毕竟仍然沉重,只得勉强在枕上碰了几下头,然后带着哭腔道:“小的不知,还请王爷明示。”
“你虽自称是倭国使节,不过本王在船上一没有找到文书,而没有找到礼物,因此早知你是唬弄本王。”风无痕见到成田脸色发白,不禁一笑,“之所以仍饶了你的性命,不过是看你的身份还有些价值,否则怎会只是一顿鞭刑那么简单?那天你也看见了,福建的军民对你们恨之入骨,若是卢大人不对你加以惩戒,恐怕谁都会不服。”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成田浑身发寒,本以为自己还有些小聪明,谁料在别人眼里竟和傻瓜差不多。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王爷,您是否想要小的去做些什么事情?”
风无痕赞许地看了这个聪明的倭人一眼,却仍是自顾自地道:“你知道你们的幕府是如何处置明川家人的吗?哼,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直接给我国使节送上了十三颗头颅,恐怕那个明川至死也不会相信吧?”
成田只感到脑际轰然巨响,十几条人命就被幕府轻而易举地献了出去,眼前的少年王爷究竟是什么身份?自己的命运如今就攥在人家手里,只凭他说的那几句话,成田已经不指望自己的父亲能做什么了,小小一个倭国大名,治地不及千里,天朝一旦问罪,恐怕自己也是首先被放弃的一个。“王爷,小的只是一个微末之辈,若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万死不辞。”话虽然说得雄壮,但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被子里的手也紧紧拽着床单,惟恐这主儿提出什么掉脑袋的差事。
“如今倭人虽然没有锁国,但毕竟国内开放的埠口极为有限。如今倭国战火纷飞,你父亲既是大名,难道就真的甘心于自己的一隅之地么?”
成田心中一震,疑惑地瞟了风无痕一眼,他实在弄不懂这位王爷的意思,难道中原对本国的事情也想插上一手?不,不可能的,他不断告诉自己,但是,眼前那人似笑非笑的脸色实在是诡异,他究竟想干什么?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回去告诉你父亲,本王可以暗中助他将倭国的幕府给掀了,作为回报,他必须设法将所有港口都进行开埠通商。打个比方,你们的倭刀不是很锋利吗?与其在国内摆着生锈,不妨多卖些到海外去,那些夷人往往欲出高价而不得。倭国既然无上佳的海船,那就不如由福建商户代为买卖。总而言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父亲能否掌握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就看你的了。”
成田不禁怦然心动,须知天皇和幕府虽已积弱,但毕竟一个是名义上的象征,一个已统治倭国数百年,诸侯乱战多年下,居然无人敢去触碰两者任一就是明证。“王爷的意思是说,天朝能为我父的臂助?”他试探性地问道,“依照倭国的规矩,天皇乃是神之化身,可是碰不得的。”
“天皇碰不得,那将军总可以拉下来吧?”风无痕反问道,“他们的先祖也不是普通武士吗?本王只是提一个建议,至于皇上那里,一个无足轻重,反复无常的属国,换个天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本来留下成田只不过是为了想了解一下倭国情况,但风无痕和罗允谦商议之后,那位大病初愈的家主却出乎意料地提出了这么一个方案。在他看来,无商不言利,若是能真正瞧开倭国这块市场,往后家族在风无痕的扶持下,只会更加兴盛。而出于风无痕的本心,挑起倭国更深层次的内乱,将更多疯狂的武士卷进战争里,也可以让福建尽量少受倭乱。再者,届时将郭汉谨和卢思芒两个贪婪的人也一同拖下水,就可顺理成章地避免他们过度地盘剥百姓。当然,这个事关重大的决定,他一早就密折通报了皇帝,并得到了首肯。
成田知道自己只是待宰羔羊,对方绝不至于蒙骗自己,但是,天下哪会掉下如此的好事?这位王爷先是将顽固的明川处死,给了自己一个血淋淋的震慑,然后又对自己和颜悦色,继而在自己充当了证人之后,又是一顿鞭子将自己教训得死去活来。如此种种眼花缭乱的手段布置,让他摸不透,想不明。
“殿下愿意提供什么?”成田咬咬牙问道,“以一地之力对抗那么多诸侯,就算我父有心恐怕也无力。”
“当然是银子。”风无痕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难道你认为本王还能给你提供兵员人手么?乱世中有了钱财,什么样的人买不到手,这还需要本王教你吗?”
一听到风无痕支援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成田的眼睛顿时发亮,不过,仅有的一丝谨慎告诉他,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王爷,您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应该不会等到最后才看结果吧?”
“你很聪明,关于战利品,本王会让福建商人前去收购,想必金银财宝比那些古董玉器更符合你们的心思吧?”风无痕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突然想到,有些东西瞒着越家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们也分一杯羹。罗允谦和越明钟两个老狐狸凑在一起,绝对没有任何吃亏的余地。
成田狠狠地点了点头,“王爷既然信得过,那在下就试试好了!”他一改平时的卑色,似乎又做回了自己的贵族公子,骄傲而自信。
“殿下此言当真!”越明钟压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倭国的生意一向是罗家独占,能插手进去是越家的夙愿。本以为风无痕得了罗家的忠诚后会和自己拉开些距离,想不到他居然会找上门来谈这些。
“越老先生,本王像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么?”风无痕带了几分玩笑之意回敬道,“起烟小姐托付之事本王已经做到,留下罗家似乎也没有偏离当初的约定。难道越老先生就以此认定本王已不可信任了吗?”最后一句话风无痕故意加重了语气,颇有些认真的意味。
“哪里,殿下说笑了!”越明钟还未糊涂到和一位皇子较真的地步,因此连忙起身施礼道,“老夫刚才孟浪了,之所以置疑只是不敢相信殿下能说服罗家让出部分倭国市场而已。”
“本王有说过罗家会退出吗?”风无痕也站了起来,“只是以罗家一家之力,恐怕吞不下那块骨头而已。你且听本王细细道来……”
越明钟听得既兴奋又心惊,风无痕并没有隐瞒罗允谦在其中的作用,甚至还认为这位身已残废的家主智慧仍然远远超过常人。就连越明钟也没想到老对头还有这样的主意,心中不禁慨叹两家的后继无人。既然风无痕没有甩开自家的意思,那就索性趁热打铁,只要把起烟嫁过去,那之后就不用这么担忧了。
“殿下,请您放心,老夫一定会命人妥善安排此事,务必将一切打点得十全十美。”越明钟胸有成竹,“倭国那些乌合之众本就该好好教训一番,此次若是能趁机再赚一笔,想必那些倭商也会欲哭无泪吧。平日他们赚取了那么多暴利,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了。”
“越老先生有此用心就行了。”风无痕点头道,陈令诚和师京奇的赞同让他走了这一步棋,这两家豪门虽然巨富,但毕竟不是无底洞,什么都要钱,只能走旁门左道了。毕竟皇陵那笔钱太过诡异,而且自己也没法子取出,只能指望其他地方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殿下,关于起烟的事……”越明钟见风无痕似乎心情很好,便直接将孙女的事提了出来。
风无痕也知道此事避免不了,况且越起烟确实是个好女子,嫁了自己反而颇委屈了她。“越老先生的美意,本王已经禀明了父皇,只待他老人家点头,本王立刻迎娶越小姐过门。不管怎么说,越家也是福建望族,婚事岂能从简?如越小姐这样兰心蕙质的佳人,又是最好的贤内助,能迎娶她乃是本王的荣幸,越老先生但请放心好了。”
听到风无痕如此明确的回答,越明钟虚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只要孙女真能嫁入皇家,那以后在福建越家就永远能压过罗家一头,自己这个家主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三十一章 宠幸
看了风无痕那篇洋洋洒洒的万言奏章,皇帝对福建发生的事情有了更深的认识。虽然他知道这个儿子的很多做法未免有些不循常理甚至偏激,不过从效果来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毕竟他当初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对罗家的先打后扶,对越家的先扬后抑,然后再捧一把,深合制衡之道,看来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今晚驾幸哪位娘娘宫里?”刚刚升迁的石六顺觑着皇帝脸色问道。尽管以他的身份无需再贴身伺候皇帝起居,但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在就寝前服侍主子一番。刚才虽是密折,但眼尖的他早就瞥见了奏折主人的名字,心底也有了计较,看来瑜贵妃娘娘又要得彩头了。
“今晚驾幸凌波宫吧。”皇帝不假思索地答道。萧氏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到底还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他心中颇不平静,很想在爱妃那里倾吐一番。后宫佳丽三千,唯有此女能得十几年的专宠,凭的就是她的性子。虽说自己多次听别的嫔妃抱怨萧氏盛气凌人,但不管如何,她在自己面前是温婉可人的,就连自家兄长升迁的事情也未曾在自己临幸是提起,可谓是识大体。
“奴才这就去吩咐记档。”石六顺低头道,随即对侍立一旁的汪海打了个眼色。汪海连忙上前伺候皇帝着衣,石六顺连忙匆匆离去。
“臣妾恭迎皇上。”得了消息的瑜贵妃早早候在了宫门口,一袭普通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