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处死,不知你是否能够接受?”
他又重重地冷哼一声,随即正眼都不瞧鄂里一下,躬身对风无痕道,“之前下臣曾经向殿下表达过想和天朝皇族联姻的心愿,还请殿下大力周全。下臣再次发誓,迎娶天朝贵女之后绝不另立侧妃,倘若贵女有子嗣,定将立其为世子,绝不食言!”
先是萨克亲王胡里奇,后是准噶尔汗客图策零,竟然轮流向朝廷提出了这等诱人至极的交换条件,这无疑让其他人万分惊讶。就连索图亲王鄂里也几乎忘记了客图策零先前刻薄的言辞,定下心来思索这两人刻意示好的用心。
风无痕却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了,这个时候再保持矜持怎么都不合适,不管客图策零的真实意图如何。他毕竟都已经明确表达了意愿,即便彼此撕破脸也是将来地事。“王爷的心意孤明白了,此次前来西北。一共有四位宗女随行,前次已奉皇上旨意将三位宗女许配漠南蒙古的三位王爷。之前孤也曾有意。若是会盟顺利而王爷确实也有臣服之心地话,便可代表朝廷将她许配于你。如今王爷既然有此诚意,那便不用再等朝廷旨意了,择日即可完婚。”
客图策零脸上的笑意顿时更盛了些,尽管他早就得知了此事。但风无痕亲口应承却是另一回事。将来是否会翻脸并不重要,重要地是现在,朝廷的大军只要还是那个安亲王风无方领衔,他的准噶尔大军确实难越雷池一步。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客图策零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抚胸一礼道。显然,作为王者,他看重的是真实的利益,对于那些繁琐地世俗礼节,他并不十分在意,否则也不会忍受那些王公的冷嘲热讽。
将各大亲王全都抚平了之后。风无痕也无暇再耽误时间,直截了当地将其余各部的大小王公召集了起来,然后一口气宣布了此次会盟的所有条约。先前还以为有便宜可占的众人全都是大失所望。风无痕一直都是那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又始终不紧不慢地拖着议事的进程,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位太子殿下根本就是为了打压那些强势部落的气焰。顺便扶持各小部族一把。事实的巨大落差让他们全都傻了眼,不过,看着对面那些脸上挂着高深莫测表情的亲王们,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愤恨藏在了心底。
风无痕也在衡量着此次地得失,他奉了父皇旨意不远千里来到西北,为的就是为朝廷安抚住这些王公。如今看来,既定目的最多只完成了一小半。时间,他最缺少地就是时间,虽然非常想弄清楚京城的局势,但他知道,只有在消息未曾外泻的时候,他的安全和将来才有保障。否则,就凭客图策零和胡里奇这两个老奸巨猾地家伙,他能否能顺利返京还难说。
几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小王公一边耐着性子审阅那些五花八门的盟约,一边情不自禁地偷眼打量着上座上风无痕的脸色。虽然这位太子殿下始终一副沉静自持的模样,但他们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说不定这份盟约是那几个亲王联手施压的结果,他们的心中几乎同时转过这样一个念头,不少人甚至暗自盘算起如何见上风无痕一面来。
闹哄哄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风无痕婉拒了克尔泰的邀请,带着从人先行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一进营地,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除了方勇,其余的报讯人一个都没有,显然是都被堵在了京城中。
这副情景让他轻易就猜出了那个变节的混战 九门提督张乾,若非他的默许,京城又怎会不通讯息?
由于萨克亲王胡里奇和准噶尔的勾结,原本派到萨克部的那个幕僚便异常尴尬了,因此,风无痕思前想后,还是将人撤了回来。他现在能信任的人并不多,因此不想牺牲属下。有了朝廷这一层关系,怕是那人要得到信任也不容易,更何况西北战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举爆发。于是,此人就代替了原本驻扎在库尔腾部的年嘉诚,而年嘉诚自然是万分喜悦地再度回到了这位太子殿下身边。
京城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萧云朝和虞荣期都还蒙在鼓里。自从和那些王公打过一次交道之后,萧云朝就失却了和他们议事的兴致,中原世族的矜持和骄傲让他分外看不起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蛮子,所以也就在帐中享着无边艳福,偶尔才到风无痕这边来打个转。他是笃定得很,从风无痕先前的态度来看,对他这个舅舅至少还是存着笼络之心,所以即便他再不出力,回京也不至于吃挂落,甚至还能捞到好处。
至于虞荣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理藩院本就是兼着羁索蒙古各部的差使,所以他虽然不用参与每一次会谈,暗中却也是接触了不少王公,当然,打着的却是风无痕这个太子的旗号。这一夜也同样如此,风无痕自然是不便接见那些心怀不满的小部王公,但虞荣期就没有这个顾忌了。领会了风无痕的心意之后,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见了十几个人,忙地连一口茶都喝不上,最后几乎没累倒。
不过,看在快要回京的份上,虞荣期还是相当积极。毕竟,以文臣的身份成为理藩院尚书,他还是第一人。按照惯例,那些从西北军营统帅之位退下来的皇亲国戚,才是这个职务的第一人选。他已经老了,若是能在致休前捞上一个大功,那以后的爵位和子孙的恩荫就能再升上一步。
年嘉诚现在俨然已是成为了风无痕的心腹,虽然他身上仍然只有进萧府前的那个举人功名,但为太子幕僚和权臣清客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自负满腹学问经纶,将来必得重用,因此在风无痕面前非但不敢卖弄,反而比平时更谨慎了几分。
如今,他就在拼命消化风无痕透露的消息,京城的变故犹如寒风一般,几乎将他的心冻成了冰块。可以想见,一旦这个消息泄漏,其后果几乎是毁灭性的。许久之后,他方才艰难地开口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您还要撑着将客图策零的婚事办完才能动身回京?”
风无痕的脸色几乎可以凝出霜来,他当然想长出翅膀飞回京城去,可情势决计不容许他这么随意。“没错,若是孤急匆匆地离开,恐怕谣言立刻会传遍整个草原,这次的会盟就再也没有半点约束力。”他沉声道,六卜年,如今你必须拟定出万全的说辞,毕竟朝廷也不可能沉默太久。倘若有人给了安亲王什么无法抗拒的条件,那孤就被动了。近日之内,你必须回西北军营,一定要争取到安亲王的支持。”
年嘉诚不由悚然动容,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但风无痕骤然托此大任,他还是感到一阵心悸。安亲王领着西北大营的数十万军马,若是真的被人拉拢过去,那风无痕这个太子无疑就是困在笼中的巨兽,半点动弹不得。
风无痕又转向了角落中的徐春书,“子煦,这一次你也必须跑一趟了,奋威将军段致远的兵力虽然不及西北大营,但好歹也是一股牵制力量。段致远是一个聪明人,你只需稍稍提点一下,他就应该知道如何抉择,若是真的事情有变,他那边应该也可以依靠一下。”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即便他当初和风无方再交好,此时也难保这个堂兄是否会在利益驱动下做出不当举动。
徐春书躬身应是,比起安亲王风无方来,段致远无疑要好对付许多,因此风无痕才把能言善辩的年嘉诚派去了西北大营。徐春书既然身为风无痕的心腹侍卫,这一点当然看得很清楚。“殿下,卑职不在此地,那些侍卫就暂时让石宗代领好了。”他沉吟半晌,又出言建议道,他不提冥绝,自然是因为这个冰块一切都以风无痕的安危为优先,对于整合别人的力量并没有什么心得。反倒是石宗习了多年射艺,心静如水自是不在话下,等闲不会有任何闪失。
风无痕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徐春书的提议,对于那八个跟随了多年的侍卫,他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别样的想法。他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犹如没事人一般的石宗,眼中又闪过一丝赞许。“石宗,你现在就去见客图策零,把婚期先定下来,借库尔腾部的地方把婚事赶紧办了。横竖已是有两位亲王的先例在,不怕别人说闲话。”他仿佛是想到了嫁到准噶尔和萨克部的两位宗女,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下,“能否在草原立足,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
无痕篇 第八卷 新君 第二十七章 交涉
风无痕属下的两个人离开库尔腾部,这个消息在其他王公中并没有引起多大重视,然而,客图策零却是思量了好一阵子。不过,如今他也没大功夫一直注意风无痕这个太子,所以见没什么异动之后也就作罢。
比起这些来,他更重视的是即将到来的婚礼,将来即便撕破脸,他也能凭着姻亲关系得到好处。与大业不同,在他心里,女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然而,当新娘真正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时候,客图策零还是大吃一惊。中原女子向以温柔沉静而闻名,草原少女从小就练习骑射畜牧,因此少有那种气质。不过,平昭郡主风凡琳显然并不是他先前猜想的那种女子。不仅是举止还是寥寥几句言语,光是“得体”二字已经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客图策零甚至可以隐隐觉察到她眸子里闪过的智慧光芒。看来自己是捡到宝了,他得意地一笑,猛地将满满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尽管面对着诸多王公的审视,风凡琳仍然是镇定自若。不同于其他三个宗女,她嫁的人可以说是朝廷的大敌,因此奢谈什么幸福之类的话无非是妄想。她瞥了一眼那个自己命中注定的男人,目光复杂不已。
为了不嫁给那些权贵子弟蹉跎岁月,为了不让父母利用自己的婚姻,她这才有意被挑中嫁到蒙古。
“王妃。”身边的陪嫁侍女怯生生地开口道,“王爷过来了。”
风凡琳这才见到客图策零略有些摇晃地走了过来,一手捧着一碗马奶酒。其中一份显然是为她准备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却在砰砰直跳。
“王妃。今日是你我大喜地日子。能娶到像你这样的皇族贵女,乃是我的福分。”客图策零仿佛醉了一般。丝毫未觉身边地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若是你不嫌弃,请饮下这碗马奶酒,从今往后,我将像珍爱月亮一样善待你。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草原汉子有几个会说这样的情话,因此几个好事地王公已是在旁边嗤笑起来,就连索图亲王鄂里也不由莞尔,随即又把脸绷得紧紧的。
风凡琳大大方方地接过那碗酒,端起碗便大口喝了起来,不过她显然没料到这种看似香醇的酒居然有那等劲道,因此一饮而尽之后便禁不住咳嗽了两声,脸上也闪过一丝红晕。
“好,王妃真是女中豪杰!”特古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叫好道,激起了众人的一阵斜视。不过。风凡琳的这种气度无疑让许多王公称羡不已,甚至有人也开始盘算向朝廷求亲。对于妻子地配合,客图策零更是心花怒放。毫不在乎地仰头把酒全灌进了口中。“王妃,太子殿下正在那边看着我们,不如前去谢一声如何?”他大有深意地朝风无痕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开口建议道。
风凡琳自然不可能拒绝。点点头便随在夫婿一起走了过去,旁人连忙让了一条道出来。“下臣多谢朝廷赐予准噶尔这么一个美貌动人,善解人意的王妃。”客图策零深深地弯腰谢道,“殿下,平昭郡主已经以她的美貌和性情征服了所有人,在此,下臣也要感谢殿下将这位尊贵的皇族之女留给了准噶尔部。“这番话虽然得体,但却暗含机锋,索图亲王鄂里和萨克亲王胡里奇同时一愣,随即便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风凡琳微微一笑,她并不属于那种容貌万分出色的美女,先前被客图策零这么一说,反倒是觉得有几分不适,此时见夫婿仿佛又有意挑拨,便出言道:“凡琳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哪来的什么美貌性情?我家王爷大约是喝醉了,各位王爷,单单你们刚才灌他的酒怕是不知十数碗吧?”她趋前一步扶住了丈夫的身子,这才继续道,“若是再这样喝下去,怕是明日他就不用起来了。”
鄂里和胡里奇又仔细打量了风凡琳一眼,这才发觉此女相貌不过清秀,远远比不上自己的新王妃,也就释了怀,干笑两声便退开了去。对于风凡琳轻描淡写地两句话,风无痕分外满意,当下谦逊了一番之后也就打发这一对新婚夫妇进了他们自己的大帐。太子殿下既然都作了主,一帮有意留难的王公也就悻悻地自己喝起闷酒来。
客图策零对这门亲事异常满意,新妇地举止无不表明了她的内涵远非寻常贵妇,所以他倒是觉得更有趣了。对他这个纵横漠西的霸主来说,寻一个够得上挑战性的妻子也是一件可喜地事。第二天一早,他就携着新妇来向风无痕道别,这次会盟对他来说不仅分毫无损,反而还捡了现成便宜,不能不说是收获颇丰,因此他就连临别的语气也是分外殷勤。
准噶尔部的大军正是借道萨克部的地盘撤离了漠南草原,这一点虽然隐秘,却还是被索图亲王鄂里宣扬了出去。然而,漠南蒙古诸部本就和漠西各部没有太多往来,所以即便知道准噶尔人的狼子野心,对此却没有十分的重视。相反,如今谁都知道萨克部和准噶尔部的关系,那些本来还对萨克亲王胡里奇成为漠南新盟主的结果不甚满意的王公顿时全都闭上了嘴,一个个收拾利落踏上了回程。只有实力才是王道,这些小部族虽然现在还不济,但借着那达慕的机会,风无痕从他们那边搜刮了不少人才,所以王公们至少和朝廷攀上了关系,多少还有些收获。
风无痕直到从段致远那边得到满意的回复后才准备离开,在此期间,库尔腾亲王赖善总算醒了过来,但身子却虚弱得很。对于自己的宠妃和幼子做出了那等勾当,他几乎没有气得再度昏厥,毫不犹豫地便下令将两人驱逐出部族,甚至还令克尔泰清除所有相关亲贵。想到当时的危难一刻,赖善恨不得将这对狠心的母子立地斩杀,最终还是由于一点情分而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不过,对于克尔泰急于承袭爵位的心思,赖善还是有几许不满,但在风无痕的开导之下还是平息了下来。横竖他是过一年算一年了,也没必要再斤斤计较权势,守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妻子,他也该享享清福了。
克尔泰在得到父王的承诺之后万分欣喜,当然,他可不会像父王那般大度。在部族驱逐了博特氏和布托母子以及相关亲贵的当天夜里,他就遣了心腹亲兵将一行人全部斩杀,甚至还伪装成马贼所为。而紧盯着克尔泰一举一动的风无痕几乎是即时得到了消息,心中对于这个未来的库尔腾亲王又有了新的认识。这种形同狼一般的王公很难驾驭,要把这种人驯服成猎犬,怕是得用十万分的心思才行。
踏上回程的风无痕多了不少累赘,赖善为了表示郑重,特意遣了侄儿巴图格护送女儿雅娜郡主入京,而萨克亲王胡里奇也遣了此子雷钦护送女儿明秀。若非风无痕的态度坚决,怕是欲将部族贵女送往太子东宫的王公不在少数。饶是如此,风无痕也感到头大不已,雅娜郡主倒还好,看上去不过是个孩子,但那个明秀却显然不是普通角色。他这次回京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风险,因此已是打定主意,先见过安亲王风无方之后,就把人留在起初萧云朝行辕所在地龙青县。
虽然年嘉诚早已先期抵达,但安亲王风无方的态度却仍不明朗,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出于谨慎,年嘉诚并未提到京城的变故,只是绕着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