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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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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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有些不对劲。那是混杂着惊讶和奇怪的表情,难道他识得这一对老少?
  徐春书突然起身离席,几步走到那两人面前,沉声对那女子问道:
  “姑娘地娘家可是姓聂?”这一问却是蹊跷,饶是风无痕等人对徐春书的家世廖若指掌,此时也不由愣了。
  那女子也是一怔,随即便低下了头,好半天才嗫嚅答道:“这位爷,贱妾并非聂姓一脉,想必您是认错人了。”话虽如此,但旁人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此刻复杂的脸色。
  徐春书愈发觉得自己所料不差,微微施了一礼道:“姑娘也是名门之后,虽然家道中落,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这番田地才是。我当日曾经奉公子之命到贵府送过赙仪,见过姑娘一面,虽然时日长久未免有些记不清楚,但眉眼之间还是认得地。”
  风无痕不由大讶,徐春书此番说辞无疑是意指当初是自己派他前去,但为何自己一点印象也无?他突然眼前一亮,脸色随即凝重了下来,一个几乎早就被他丢在脑后的名字偏偏在这个时候浮现了出来。
  那女子犹自垂头不答,眼眶中已经满是泪水,须臾,她便听到耳畔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姑娘的父亲可是曾经任过福建巡抚地聂思远聂大人?”隔了那么多年却听到父亲的名字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她再也难掩心中悲凄,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连掌柜仿佛是瞧出了一点名堂,刚才那位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居然说什么巡抚,这下可是把他惊呆了。这一老一少出入自家客栈也有个把月的功夫,可是从来没瞧出有什么官家的做派,难道真如那几人所说乃是宦家小姐?他也是个知机的人,连忙遣了伙计去拧了两条热毛巾,殷勤地送了过去,眼巴巴地站在旁边想打探些什么。直到徐春书示意他不要在这边碍事,这位连掌柜才不情愿地讪讪走开。
  虽然当日是奉旨赐死了聂思远,但风无言眼见一位金尊玉贵的官宦小姐沦落到如今的田地,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悲凉之感。那女子大约是想起了当时来送媾仪的人极少,大多都是亡父的故旧之类,想必眼前这位公子的身份也不寻常,因此起身便欲行礼,却让风无痕止住了。“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聂小姐不妨先擦一把脸,一会再到房中叙话。”他也瞧出了旁边的老人满脸尴尬之色,因此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揭她的伤疤。
  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子是聂思远的女儿聂明裳,自从父亲死后便和母亲一起艰难度日,后来辗转嫁了京城的一个远亲,谁料成婚不过一年便死了丈夫。夫家嫌弃她命数不好,因为丧子而伤心的公婆便赶了她出来。聂明裳平日不过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为了度日便只能抛头露面,若非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老仆远伯一直劝慰她活下去,恐怕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便只能一死了之而已。
  风无痕本就不会安慰人,好言劝慰了几句便让徐春书暂时将这一对老少安置在客栈中,自己却坐在房内出神。不是他疑心太重,实在是今日的偶遇过于巧合,都已经是七八年的事情了,真是难为徐春书还记得。想当初他初掌权柄,对聂思远已是分外优容,不仅让这位福建巡抚临死前见了家人一面,而且还派人送了赙仪,为此他还被陈令诚教训了一通,说是心肠太软。换作今日,恐怕自己是不会再理会这些了吧?
  “殿下,属下认为那个女子相当可疑。”风无痕又听到了这个冷冰冰的声音,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冥绝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风无痕身后。“刚才属下去打探了一下消息。那一对老少是两个月前才搬到县城里来的,本来是何方人氏无人知晓。谁都知道这里是入京的必经之路,若是事先打算好了,在这里等候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还仅仅是怀疑,冥绝却已经付诸行动了,风无痕看着冥绝的神情,不免有一种心知肚明的感觉。想必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个家伙就会毫不迟疑地去动手杀人吧?“算了,对方的来意还没弄清楚,不用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他摇摇头拒绝了冥绝的暗示,“你们多费些力气看好他们便是,再者,明日我们就启程,到时给他们俩一些银子也就尽心意了。”
  “殿下,非常时刻当用非常之法!”冥绝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些,“眼下展破寒的扈从人马全被我们甩在了后头,若是有什么人以有心算无心,那就算是我等武功再高,双拳难低四手,届时仍然只有落败的分。今日乃是子煦的失策,若非他揭破那女子的身份,兴许她还不用死,但是她既然明白了我等的来龙去脉,那便留不得。”这些话从他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冷人儿口中说出,连风无痕也不由变了脸色。
  “还是明日上路之时再作决定吧!”风无痕没有立刻回复冥绝的建议,对于起初徐春书突如其来的举动,他还有些奇怪。他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侍卫,虽然不如冥绝那般涉足许多秘密事务,但也是深知进退之道的人,绝无可能轻举妄动。“你待会把子煦叫过来,我问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得随意出手!”他仿佛看透了冥绝的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风无痕只不过问了几句,徐春书便坦白了自己当时的试探之意。他一见那两个人便觉得不对,虽然那个老者掩饰得不错,但作为一个贫困交加的老人,他的指甲却露出了马脚。那种满是皱纹的手是绝不可能拥有光润的指甲的,因此徐春书细细端详,认出聂明裳后,便当机立断地揭穿了她的身份。让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的女人出现在台前总比遭人暗算好,这就是徐春书的打算。


无痕篇 第七卷 夺嫡 第十六章 行刺
  果然,正月初二上路时分,聂明裳主仆俩怎都不肯接受风无痕赠与的银两。她的话语很是坚决,“贱妾与公子无亲无故,先前亡父去世时已是受了您的好处,如今贱妾怎敢厚颜再受恩赐?”她一边说一边拭泪道,“若是公子有心只望您能还贱妾一个公道。过门一年而亡夫,贱妾忝为未亡人,心中一样痛楚难忍,可婆家将贱妾逐出家门却万万没有道理。贱妾情知公子乃是大贵之人,因此恳请公子带贱妾一同返京!”
  一番话说得动人十分,饶是风无痕觉得此女可疑,竟也是感到心中悸动。他正欲开口答话,却不料徐春书抢在了前头,“聂姑娘,我家公子此去京城身怀要务,因此极可能需要彻夜赶路。你身子娇弱,那位远伯又已老迈,怕是难经那般苦楚。若是你能等得一时半刻,我家公子进京之后派人接你也是一样的。”
  徐春书这话说得天衣无缝,听者无不心中暗赞,便是风无痕也觉得合乎情理。他轻咳一声,正要顺着话理说下去,却不料聂明裳惨笑一声,竟是直接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几个侍卫以为她就要动手,顿时如临大敌,徐春书冲上前便欲夺下她手中匕首,岂料她将匕首抵在喉间,完全一派求死的态势。
  “贱妾抛头露面,流落风尘,本来就是失了名节的人,因此生死早不在乎了。若非一心想要婆家给一个公道,还我聂家清白,恐怕贱妾早就一死了之。抛却这身臭皮囊了!公子若不成全,便请带了贱妾尸首上京,也好了却此事!”言语间她的纤手微动。雪亮的匕首已是刺破了她颈部地如雪肌肤,顿时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事到如今。风无痕不由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不管这个看似刚烈的女子所言是真是假,他势必不能放任她胡为,否则真地闹出人命来,自己就算身为皇子也难逃干系。“唉。聂姑娘,既然你真的有心,便随我一起进京吧,只是马匹有限,也许要委屈你和我地属下共乘一骑了。另外,这位远伯年纪大了,不妨雇一辆车,让他徐徐进京好了。”他打定主意不让这一老一少呆在一块,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两人脸色。
  只见那远伯倒是脸色如常,微微点头便算是答应了。而聂明裳却是神情微变,大概是对男女共乘一骑有些为难,不过须臾之间便露出了坚决的表情。她的手腕一松。那柄匕首便咣铛一声落地,她也随之跪倒在地,“公子大恩,贱妾今生今世难以为报。只愿来世结草衔环还此恩德!”言罢她砰砰砰地就是三个响头。
  风无痕猝不及防地受了她的大礼,心中顿时懊恼不已,连忙令冥绝把她搀扶了起来。两人未及肌肤相触,聂明裳就不安地往后退缩,忙不迭地起身,脸色潮红地站在一旁。徐春书心中暗笑她的做作,面上却懒得戳穿,横竖主子地意思是要将此女和冥绝安置在一块,如此便不怕她翻出什么花样来,难道她还能在一个曾是顶尖刺客的人手上讨得好去?
  由于为了隐蔽起见,此次风无痕连小方子都未带在身边,因此聂明裳和冥绝共乘一马时,一脸的不自在,待到身下马匹飞驰起来时才惊呼一声,软软地倒在冥绝怀中。一行人刚离开客栈不多时,那原本拿着银两准备去雇车的远伯便折了回来,眼中尽是阴霾。以他多年的经历,怎么看不出来自己这两人已被识破,对方故意遣开了自己这个老手,无非便是为了安全起见。
  “聪明反被聪明误,须知我们两人可不是担当着刺杀任务的!”远伯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比,“明裳受了主上大恩,想必今后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由于几近京城,因此官道上也就热闹了些,时不时有差役骑着马飞驰而过,就连路旁的百姓也多了起来。徐春书等人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竟发觉不少人的眼中全是敌意,警惕心不由高了起来。待到后来,一行人竟被一伙差役拦住,硬指他们是江洋大盗,口气蛮横地让风无痕等人下马受检。旁边的仇庆源一怒之下拿出了自己地腰牌,岂料不亮出身份还好,一亮出身份,只听那为首的差役呼哨一声,旁边竟是呼啦啦地围上了一群差役。
  那为首的差人一抖手中地海捕文书,得意洋洋地道:“京里早就来了文书,抓的就是你们这些冒充官身的江洋大盗!来人,把他们全都拿下!海捕文书上说了,拿住一个赏银五百两,生死不论!”这无疑是说格杀勿论的意思,听得风无痕等人俱是脸色大变。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胆大到动用官府地力量进行截杀,看来对方绝不是已经几近覆灭的尹家那么简单,几个聪明的侍卫已是隐隐约约嗅到了皇家的气息。
  混战既然将要爆发,徐春书也就不再有所顾忌,当先大喝一声:
  “挡路的全都撂倒了再说,先保护公子冲出去!”他一看到海捕文书便觉得不对,也不知道前路还有些什么险阻,因此只得下令冲杀。只见冥绝一马当先冲在了前头,他是杀人如麻的角色,手中的利剑如同毒蛇一般四面开花,转眼间就击倒了一大片。那些差役平时都是抓抓小民的货色,哪里经得起这般砍杀,惊骇眼前这些人的穷凶极恶之余便纷纷让开了道路。赏银虽然重要,但哪比得上自己的小命,气得一旁观战的那个首领直跺脚。
  不过他也不是凡角,很快看出了风无痕等人的弱点,当下就大喝道:“人抓不到就砍马,他们人少,没有马匹就跑不远!撂倒一匹马赏银十两!”这个赏格虽低,但毕竟马比人好对付多了。那些本来吓破胆的差役又壮起了胆子。果然,仗着人多,他们顺利地伤了好几匹马,即便风无痕被护在中间也不例外,座下的那匹名驹吃痛不住,几乎将他掀下背来。
  此时每个人心中都在后悔,早知如今的险境,当初就不应该脱离大队人马。在他们看来,虽然跟着展破寒的那些士卒速度慢些,至少不会有现在的麻烦,谁都没料到,风无痕的对手早就将他们的所有进退都算了进去,计策定得又稳又狠,就连展破寒那边也遭到了很大的麻烦。
  本来还只是用剑脊和刀背为战的侍卫顿时不再留手,不约而同地用出了绝招。如此一来,那些差役的伤亡就大了,地上的血迹斑斑,顿时令胆小的人全都躲了开去,风无痕等人这才勉强冲出了重围。不过包括马匹在内,除了风无痕和聂明裳安然无恙,其他人都是浑身带血。毕竟他们人少,哪里架得住那么多兵器往身上招呼。
  用带伤的马奔驰了数里,众人才算真正突出重围。几个侍卫便小心翼翼地搀扶风无痕下了马。才刚要歇一口气,异变突生,路旁的一块大石突然碎裂,无数细碎的石子遮天蔽日般向众人头上落下。还未等诸侍卫动作,一道绚丽的剑光就扑面而来。
  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速度,那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奇迹;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光芒,那是令人窒息的夺命寒光;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气势,那是一种睥睨一切的豪情。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那道剑光而已,剑一出,心已寒。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只会呆呆地看着,早在看到那华丽的剑光之时,冥绝就一个错步抢在风无痕跟前,双目光芒大盛地对上了来敌。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是斜斜一掌劈去,那夺目的光华便黯淡了几分,甚至还能听到刺客的轻咦声,冥绝也同时闷哼一声,却强自支撑着没有后退。虽然他只是阻了一阻,但那已经够了,刚才被剑光所摄的徐春书等人都抢上前来,毕竟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手就,很快便逼出了剑光下的人影。
  那是一个高瘦的黑衣人,虽然以黑布罩头看不出面目,但那股杀气却暴露了他的身份。尽管面对着诸多好手的刀剑,但他身形极为灵动,每每能在关键时刻从利刃下逃身,剑法又极为不凡,因此徐春书等人竟是只能将其困住。冥绝早就冷冷地退到了一旁,他的责任是护住风无痕,其余的事情都是其次,刚才的险境他还记在心底,因此绝不敢冒险出击。
  几次突击无果,黑衣人的身形也慢了下来,刚才如同昙花一现的剑,光再也不复得见,正当众人以为他是蓄势待发之时,他的人影再次朦胧起来。几个回转,他拼着身上多了几道深深的伤口,终于成功接近到离风无痕最近的地点。虽然他看到了冥绝冷肃的身影,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射出了一把暗器,随后也不看结果,直接朝远处的一棵大树射出一条钩索,借力飞出了极远,几个起落便不见人影。
  “殿下!”徐春书不由出口惊呼道,只见风无痕犹自安然无恙地跪坐在地上,旁边是冥绝击落的满地暗器,身上软软倒着一个女人的躯体,众人这才看清,聂明裳的左胸和小腹上正中两枚飞刀,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涌出。


无痕篇 第七卷 夺嫡 第十七章 平安
  除了挡下大部分暗器的冥绝之外,没有人看清楚聂明裳这个弱小女子的举动。尽管风无痕毫发无伤,但其他人不免都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只要差那么一点,也许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就要陨命于此。他们和那个奇怪的刺客缠斗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看他动用过暗器,因此才失了警觉之心,谁想到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还愣着干什么,快想想法子!”风无痕手足无措地扶着聂明裳的身子,大声吼道。面对生死的那一瞬间,就是这个女子扑过来为他抵挡了那致命的暗器。即便先前的怀疑再深,此时此刻,面对一个能够舍身救自己的女子,他也不可能再想这么多。
  没有陈令诚这样的名医在场,谁都没有把握取出暗器而保住聂明裳的性命,最终还是冥绝不耐烦地动了手。众目睽睽之下,他撕开聂明裳的衣服,手法极为娴熟地点穴止血,并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她中的两枚飞刀,丝毫不避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古理,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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