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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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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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为了安慰贺氏一族,皇帝在晋封萧氏为皇后时也没有忘了贺雪茗,因此借着宁安公主满月的时候晋封贺雪茗为皇贵妃,秩位上又晋了一级,倒是稳稳压过德贵妃兰氏和韵贵妃马氏一头,也算勉强给了贺家一个安慰。本来由于儿子储位有望而看开了些的兰氏,闻讯便又气恼起来,不仅与贺雪茗相见时忘了半礼的规矩。就连皇后那边例行地请安也往往托病不去。直到皇帝暗中派人严加申饬之后,兰氏才收敛了娇纵的气性。此次她勉强跟在贺雪茗之后,率着众嫔妃叩头朝拜。心中却是极为气闷。
  “今日乃是新春大吉,宫里宫外谁人不忙。臣妾这些人不过是养尊处优的闲人,哪比得上皇后娘娘提点六宫地辛苦。”甫一坐定,贺雪茗便沉稳地先开口道。尽管她这次生产后元气大伤,又只得了一个女儿,皇后之位也拱手送了萧氏。但她面上从未带出任何不满的神色,反而愈发恭谨,便是萧氏也挑不出任何错处,只得暗暗佩服贺雪茗地涵养。
  “忙的总是那些皇子和朝臣而已,不过时值新春,各宫各府的总有些要操心的闲事,说是真的无事倒也过了。”萧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底下地众人,目光投在了兀自低着头的德贵妃兰氏身上,语气立时变了调,“倒是荣亲王如今日理万机。皇上又嘉许其乃诸皇子中头一个得力的人,德贵妃教导有方,本宫脸上也增光不是?”
  这话却说得有些其他的意味。在场的嫔妃命妇都知道萧氏和兰氏不和,后宫中明争暗斗从未少过,只是萧氏始终压过一头去。此次萧氏晋位皇后,贺雪茗产下一女后晋封皇贵妃。兰氏的儿子又似乎储位在望,深宫中竟有三位娘娘同时站在了前头,这情况便分外复杂起来。此时萧氏的话一出口,兰氏便勃然色变,好一会后方才勉强答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左右不过是皇上和娘娘调教得好,臣妾哪敢居功。”
  德贵妃旁边的容妃周氏和娴妃赵氏不由抿嘴一笑,能让一向自大狂妄的兰氏说出这等服软的话来,想必皇帝先前地教训绝不轻。想起她们之前在兰氏那边受过的窝囊气,两人都有一种分外快意的感觉。萧氏虽然独占帝宠多年,但比起张狂地德贵妃兰氏来,行事便要稳妥收敛得多,至少由她摄六宫期间,她们姊妹在深宫中安身立命得还算逍遥,因此两人对萧氏并无恶感,反而还有那么一丝感激。
  荣亲王妃赵氏一向性情温婉,但也算是通权达变,对于兰氏和萧氏的恩怨还是知道一些。此刻她见母妃兰氏的脸色不愉,便连忙岔开道:
  “我家殿下能有今日的福分,全靠父皇和母后地栽培,哪里是他的功劳?今日是节日,自然是应该讨一个口彩,再说那些男人的闲事未免无趣。臣妾早听说母后娘娘早有准备,更置下了不少彩头,也不知臣妾是否有这个福分?”
  赵氏既然已经将话题岔开,萧氏自然不好再看兰氏的笑话,也就顺势闲扯了一些皇族间的笑话,期间更是赏赐了无数的贵重小玩意儿。那些顶尖的贵妇倒是不在乎这些东西,而对于那些秩位低微的皇族命妇,萧氏的赏赐便令她们喜出望外。虽然只是几件做工精细的首饰,但她们的男人平日不过是从光禄寺领一份年例银子,再就是靠着那些贫富不一的田地过活,能守着嫁妆已是难得,哪有闲钱置办新的头面,因此谢恩是都是喜滋滋的。
  交泰殿里固然热闹,外头皇帝那边也同样人头攒动。虽然协理朝政的旨意只不过下了几天而已,但对于三皇子风无言来说,这段时日他享受到的巴结和尊荣是为皇子三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百官们礼敬
  阿谀的目光让他分外陶醉,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亲王,还不是太子。
  风无候冷眼旁观着诸多皇族对风无言的巴结,心中极为不屑。自打风无言进了致方斋起,他便刻意和这位三哥保持着距离。没有储君的名分却担着储君的差使,只有傻瓜会乐此不疲,不知进退。在他看来,风无言算是辜负了那个贤王的招牌,就连那个慕容天方也是徒有虚名,这种时候不知劝谏主子,还算什么饱学鸿儒?便是朝臣也都被皇帝的举动蒙骗了,不少人还巴巴地跑去荣亲王府表忠心,却不想这些举动全落在了皇帝眼中,到时应景儿便是铁证,真是可悲可叹。
  和风无候一样表情的还有风无惜,母亲册封皇后本是天大的喜事,谁想接踵而至地却是父皇对风无言的重用。他自己一无所得不说。还白白受了一顿斥责,仿佛自己就是那等饱食终日,一无是处的草包饭桶。就是风无痕也比他圣眷优厚。不仅仍兼着户部地差使,就是吏部也横插了一脚进去。连在母后面前也抢了他的风头。风无惜不是笨人,自然觉察得出母后萧氏对风无痕不同以往,那种淡淡地表情再也不见毫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热络和期待。
  他见风无痕从风无言那边的人群中出来,不由出言讥讽道:“七哥。你倒是大度,三哥可是抢了你最近的风头,皇子中协理政事地头一人,甚至还能代阅奏折。你刚才如此巴结,总不成是想待他登基后捞一个辅政的名分吧?”此话果然使得风无痕脸色大变,风无惜顿觉心中快意,竟是不待哥哥出言分辩,扭头便走,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对于弟弟的讥讽,风无痕有心回敬。但最后还是提不起那等兴致。
  风无惜的这等小心眼倒是和舅舅萧云朝有几分相似,同样是不识大体,可惜父皇和母后的睿智果决竟是半分都没有承袭在他的身上。他在人群中四处闲逛。居然看见风无清也挤入了风无言面前的人堆中,心中不由一笑。就连风无清这等往日只知风花雪月或是吟诗作对的人,眼下也知道应景似的巴结一下,相形之下。风无惜真是什么都算不上。他忽然瞥见了独自在角落中冷笑地风无候,不由心有所动。
  风无痕正想上前打个招呼,突然听到背后一阵轻声的呼唤声,不由转过头来。那是一个衣着寻常的小太监,只是此人说地话大不寻常:
  “七殿下,奴才奉皇上旨意,请您到偏殿去一趟,皇上在那边召见。”
  乍听得父皇召见,风无痕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和母后的商议被传了出去。须知皇帝此番安排大有深意,若是被等闲人等轻易参透,恐怕也无法把心怀叵测的人清理出来。他点头答应了一声,吩咐那小太监先行退去,这才不露声色地往外边走。所幸人们地目光都集中在了炙手可热的风无言身上,倒是没什么人注意他,当然,一旁的风无候绝不会忽视这点变化。
  卸下了群臣面前的威严面具,此时的皇帝看上去仿若一个普通的老人,只有眸子中间或上过一缕精芒。他执掌这个庞大的帝国几十年,天下尚属太平,虽然也有外敌入侵,内贼谋逆,但无不覆灭在他惊人的手腕下。总的来说,作为一个守成的君主,宛烈皇帝风寰照还算称职,如果他能在储君的选择上不出大错,凌云的江山社稷至少还能传上百年。
  然而,此时的皇帝尽管已经殚精竭虑,却仍旧无法保证一切能照他的预想进行,至少变数还太多,一切都不是一道传位旨意能够轻易解决的。
  “父皇,您有事找我?”风无痕跪拜礼毕,便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不知怎地,他似乎觉得皇帝的面色很不好看,一时之间,他竟觉得这位至尊之前的称病免朝并非搪塞,而是真有其事。“父皇日理万机,但儿臣以为您当以身体为重,须知江山社稷系于您一身,可是轻忽不得。”想着想着,他竟然将心中所虑脱口而出,言毕便觉不妥,脸上立时现出了尴尬之色。
  “罢了,朕总算还有你这个儿子知道关心一下,也没有枉费朕的心思,否则真是白白栽培你了!”皇帝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感慨,挥手示意儿子起身,这才郑重其事地吩咐道,“朕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朝中大事却一日都离不开朕,因此不得不谨慎些。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你。”皇帝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胸前起伏剧烈,一时竟有止不住的势头,看得风无痕一阵心惊,却不敢上前安抚。
  好容易平息了下来,皇帝苦笑着拿开了掩口的帕子。只见雪白的丝巾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风无痕见状几乎惊呼出声,他万万没有想到,陈令诚的猜测竟然全都中了,难道父皇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无痕篇 第六卷 萧墙 第四十一章 意外
  皇帝看到儿子脸上的异色,不由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没想到朕也会有这一天,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他轻轻支撑了一把,这才有些艰难地立了起来,“此次群臣上书,用心实在可诛,没想到朕作了几十年的皇帝,最后竟为情势所迫,不得不使出敷衍的法子。现在,那些善观风色的小人一定是在殿里巴结着无言吧?”
  虽然早知先前的旨意中有玄虚,但此刻从父皇的口中听到了实言,风无痕还是感到一阵胆寒,想说什么却嗫嚅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无言若是能安分守己,朕自然不会少了他的辅臣名分,但若是他趁着这个机会意图夺权逼宫,那便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皇帝的脸上现出了冷肃无情的神色,仿佛在讨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横竖他不是太子,只需一道旨意便能夺去他所有的尊荣。先前风无昭还是皇后嫡子,朕也同样可以痛下决心,又何况虚有贤名的他?”
  风无痕听得愈发心惊,虽然此时是寒冬,但房内地龙的热气再加上皇帝诛心的言语仍然让他汗湿重衣。此时若一味闭口不言又显得不合时宜,因此他只能掂量着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明察秋毫,自然是不会放任宵小祸乱朝纲。只是三哥行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有那等异心,再者您既然已经下了旨意,朝臣归心也是难免的事,若是轻言废立,恐怕会寒了众人之心。不管父皇属意何人为储。倘若并非三哥,则其久居中枢之后,那将来的储君又该如何自处?”
  皇帝瞟了一眼犹自战战兢兢地风无痕。轻叹一声,这才说道:“难为你看得这般透彻。只可惜无言虽然薄有贤名,却没有人君之量,担不起这天大的担子。这几年朕存心冷落他一番,本意是想要观其本心,谁想他果然露出了怨望之态。大失朕望。此次他既然得了这个彩头,得意忘形之下,定然会露出不少疏漏,也好让那些真正的纯臣看清此人本色,至于寻常小人,让他们党附于他也无妨。朕从未下过立储地旨意,那些人若是真要误会就随他们去好了,朕正好拿几人作法,以傲效尤!”
  直到此刻,风无痕才明白为了江山社稷。父皇已经不顾一切了。
  让风无言协理朝政不过是釜底抽薪之计,至于这个儿子的死活竟完全不在考虑之中。虽然他和风无言份属兄弟,情谊倒也平常。不过此刻却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地感觉。毕竟风无痕明白这一点,即便母亲已经身居后位,自己先前的誓言仍在,父皇应该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立自己为储。如此一来。倘若他碍了将来储君的道路,岂不是也会被舍弃?
  “朕打算让你离开京城一阵子。”皇帝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然而听在风无痕耳中却是如同晴天霹雳。这等紧要关头让他出京,无疑是将先前的努力全部葬送,父皇究竟是何用意?风无痕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抬头木然地看着父亲,眼神中也满是茫然。
  “京城这滩浑水太深,朕准备好生整治一下,因此不想让你搅在里头。既然抬出了菩萨,礼敬的人绝不在少数,朕也得估摸一下他们地分量再作处置,该杀的杀,该贬的贬。”皇帝还是那幅举重若轻的神情,但风无痕已是浑身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可否认为这所谓的整治就是肃清异己,然而,对父皇的认识告诉他,恐怕这次倒下的官员将不计其数。
  能在垂暮之年下这等决心,父皇的性子果然一如当年。
  “先前守陵的齐郡王已经奉旨归来,因此朕准备让你到那里去呆一年,待到京城诸事和顺之后再回来。”说到此处,皇帝的话题不由一转,“你和明方真人有师徒之名,他对你说过地话,对朕也同样说过,朕并无意追究。朕的寿限如何自有天意,你无需过分担心。”这几句话既是对风无痕的警告,也同样预示着皇帝会把握分寸,不会让儿子在那边耽搁过久。“总而言之,只要朕不怕杀人,那些跳梁小丑便逃不出朕地手掌心,”皇帝的脸上瞬间杀气腾腾。
  “守陵大营的总兵展破寒,你应该听说过,此人领兵打仗极有一套,并不亚于安郡王风无方,只是性情难以捉摸,寻常人驾驭不了他。”皇帝突然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朕一直压着他地秩位,就是为了不让他过分狂傲,谁想当年他差点捅出漏子……”仿佛是醒悟到了自己的口误,皇帝立刻闭口不言,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到那边之后可以好好笼络一下此人,若是能将他收服麾下,对将来不无稗益。”
  “儿臣遵旨。”风无痕低头应承道,心中却在想着皇帝此言的用意。展破寒一个手握兵权的总兵,自己倘
  若真的结交他,传扬出去又会是怎样的影响,难道父皇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还是那根本就是试探?风无痕突然又想到了当初在福建探知的那笔财富,心不由陡地一紧,这种诱惑实在太大,无论如何,展破寒这个人非得搭上关系不可,否则,自己在那边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京城的邸报朕会命人给你快马送去一份,明发上谕也是一样。至于京城的消息,朕想你王府中养着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到时来往京城的信使朕不会过问。”皇帝不动声色地作出了安排。“你若是对朝中的事务有什么问题,朕给你密折直奏之权,直接将东西送到内奏事处,不虑有他人瞧见。”
  “不过你那几个娇妻便得受点委屈了,陵区重地,你又不是犯罪黜落的皇族,断没有轻易让她们随行的道理。朕知道你一向在女色上头不甚留心,但此次一去就是一两年,好生选几个侍女随行也是正理,省得在那里日子难过。朕会给你此次出京找一个由头,顺便晋了你的爵位,也好稍稍堵一下那帮嚼舌小人的嘴。”皇帝一副勿庸置疑的语气,竟是连风无痕的个人事务都一并安排了。
  对于皇帝早已筹划周全的方案,风无痕自然再也提不出半分用意。
  远离朝廷中枢一段时间也好,好久都没有理一理头绪和思路了,也许换了旁观者的身份,他能够看得更清楚。只是那些和他关系密切的官员都必须预先打个招呼,至于心腹则必须把话点透,否则到时谁撞在了皇帝的矛头上便糟了。风无痕算算日子,不禁苦笑了一声,大概元宵之后,自己也就得离京了。
  由于皇帝的嘱咐,因此出了勤政殿之后,风无痕也就顺理成章地去了坤宁宫。皇后萧氏新近才接掌中宫,倘若不说清楚,也许还以为是皇帝故意架空了她。风无痕想想也颇觉感慨,萧云朝奉旨去了西北,自己又即将离京前去守陵,母后身边转眼就只剩下了风无惜一人。那个草包弟弟能管什么用风无痕自然有数,因此必须作好完全的准备和安排。
  “皇上竟然要让你离京?”饶是萧氏一向镇定,听了这个消息也不由大惊失色。虽然她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后位,但毕竟根基仍浅,倘若没了哥哥萧云朝和儿子风无痕的鼎力支持,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因凯觎这个位子而心生歹念。“就算有什么大事也犯不着让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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