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的记者一直仰头等她的回答,现场一时有些冷场。
几十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王佳雨顿时觉得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气氛一秒比一秒紧张,王佳雨闭了闭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对不起我很紧张,”她扯开一个笑,“从进来开始我的手就一直在抖,因为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 ”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到电视里的消息时,我比你们更加震惊,毕竟当事人是我的妈妈。你们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进行交流,我觉得非常非常高兴。”
“最后,我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去打扰我的小姨,她对于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也就只有电视里播出的那么多。希望大家能给我小姨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她收到伤害。”
说完,她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结束后和黎舒河一走出报告厅后,等在外面的小石就走上来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啊佳雨!”
“真的吗真的吗?”王佳雨连忙去看黎舒河,“BOSS你觉得呢?”
黎舒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背好的东西而已,这样还会出错,那你的确是蠢得无与伦比。”
……所以一结束毒舌模式就再次开启了么,“BOSS你不要乱用成语!”不过因为没有真的期待这么一件事就能得到表扬,王佳雨并不觉得沮丧,反而笑呵呵地说,“BOSS;谢谢你。”
如果不是有黎舒河一直在旁边陪着,恐怕她早就紧张得忘词了,哪还轮得到她最后来一番肺腑之言。
“真谢我就给我少惹点麻烦。”黎舒河不置可否。
王佳雨忙缩了缩脖脖子,吐了吐舌头,跟着黎舒河一路小跑着上了车。
此后新闻发布会的内容也在电视上播出了,大部分媒体对这件事都还是抱持着一种客观的态度,对王莉也没有偏颇损毁的意思。
随着这件事成为热门,王莉当年演的电影也被扒了出来,成为视频网站上的点击热点。
这也是王佳雨第一次见到王莉的表演。电影叫《早春》,讲的是一个乡下来的打工妹的故事。
这部电影能够入围国际知名的电影奖项,的确是有原因的。虽然是一部二十几年的老片,但是导演的叙事手法和王莉对故事的演绎,即使放在现在来看也丝毫不觉得过时,反而因为现代感的缘故,而具有别样的感觉。
故事的最后,是王莉饰演的打工妹,在早春料峭的清晨,站在河上的桥上眺望远处的场景。河边开着一枝娇嫩的迎春花,而她穿着灰色薄棉衣的身影,却在寒风中抖得如一片枯叶。
随后一个镜头渐渐拉远,故事自此结束,留给观众无限的遐思。
最后一段,王佳雨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好像透过这个角色,亦能感受到当时王莉那种萧索而走投无路的心境。
可惜当时的王莉孑然一身,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分担风雨。
这是第一次,王佳雨深刻感觉自己肩上好像担负了重要的使命。
对于她而言,待在娱乐圈的理由,除了想要当导演,想要能够一直待在黎舒河身边,现在还多了一项:她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既然大家都只关注这些那些耸动的内容,而从不愿意去注意故事的背后,那么就由她来还原当年事情的原貌,给王莉一个交代吧。
虽然还有人在持续关注这件事,不过由于危机公关比较给力,媒体当年对王佳雨的态度还算宽容。
不过宽不宽容对王佳雨而言都无所谓了,因为她已经去了《头号证人》的剧组报道,进行为期一周的拍摄。
《头号证人》请了大量的明星来客串,可能坐门槛上那穿得像个要饭的人就是戛纳影帝,在厕所撞个满怀的老太太就是四届金鹤影后的老戏骨。
每次王佳雨去拍摄现场,都会被这豪华的演员配置闪瞎双眼。
王佳雨在戏中饰演反派的一个女特工,共出场三次,一共三分钟。第一次是越过正派设置的重重障碍,将炸弹埋在了转移证人必经的路上。第二次是和正派的一场正面的打戏。第三次是被反派老大干掉。
除了最后一场戏,前面对演技的考验并不多,只是需要吊威亚进行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拍摄。
王佳雨每天除了跟着武指大哥学动作,就是围观影帝影后飙戏,要不就是去给场记大哥打下手,还没开拍就玩得不亦乐乎。
她的戏要过两天才正式开拍,于是她就和往常一样到剧组去蹲点。
今天拍的是何硕和高若贞的对手戏,几乎每一场都是重头戏。
由于何硕也是黎舒河带过的明星,王佳雨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一个镜头拍完,何硕的助理连忙递上毛巾和水。何硕喝了口水,突然看向站在副导演身边的王佳雨,“佳雨,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笑?”
“啊,我……”王佳雨压根没想到何硕会注意到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笑。
何硕几步走到她身边,“来,说说看笑什么,让我也开心一下。”
看何硕脸上露出痞笑,王佳雨心里一阵发毛,“何硕哥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特别亲切才笑的,没有其他意思!”
“哦?”何硕拖长声音,“原来还有其他意思啊,我倒是没想到,你说的其他意思是什么意思?嗯?”
……没什么意思你这邪魅一笑才是几个意思啊吓死了好么!
“何硕,别逗她了。”说话的朝他们走来的高若贞。
何硕顿时卸下了方才的调戏良家妇女的痞子样,笑眯眯地说:“这不是看佳雨挺逗的么。”
……她就站在那里啥也没干,也没多长一个鼻子,到底“逗”在哪里啊喂。
王佳雨忙跟高若贞打了个招呼,高若贞笑着说,“早上好,今天你的戏要拍了吗,怎么起得这么早。”
“后天开始拍,我是专门过来看你们拍戏的。”
何硕笑着说,“原来是过来看拍戏的啊,我还以为是专门过来看我的呢。”
“……对天发誓绝对不可能,不信请看我真诚的眼睛!”
闹了一会儿便要拍下一个镜头,就位前高若贞拍了拍她的肩,微笑着说:“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过来问我。”
她的重音落在“都”上,听起来有些微妙。
王佳雨一愣,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开拍了。
看着入戏的高若贞,王佳雨露出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高若贞这句话,不单单是指拍戏?
正文 第19章 吊你妹的威亚!
悠闲的日子过了两天,王佳雨的戏份正式开拍了。这个角色考验演技的不多,更多的是看动作戏。
虽然之前跟着武指学了一周,真正做起来,没有任何动作戏经验的王佳雨还是吃尽了苦头。不过才拍了两天,腿上和胳膊肘上就已经撞得青一块紫一块了。
地上的戏都拍完,第三天就要真枪实弹地吊威亚了。
吊威亚这种东西,看起来非常神奇,拍出来的效果也是要么衣袂翩翩要么身轻如燕,但真正操作起来其实是件非常苦逼的工作。
穿好了尿不湿一样的装置,确认妥当之后,王佳雨便被起重机慢慢地吊了起来。
双脚瞬间腾空,在重力作用下,腰和大腿顿时被捏得生疼,往下望去,三米远比她想象中得要高得多,心顿时一下子悬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特技师在下面喊话。
感觉好可怕嘤嘤嘤!王佳雨苦着一张脸,这一点也不衣袂飘飘身轻如燕,要是有恐高症她已经晕了二十次了吧!
“没,没事,还好!”
“那行!等会儿滑轮会把你滑到对面去,记得按要求做动作,准备好了就说一声!”
王佳雨长长呼吸一次,冲下面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可以开始了!”
几台摄像机准备就位,导演一声令下,滑轮开始滚动。
王佳雨被拉扯着往对面溜去,她立即奋力做出之前排演好的动作,滑过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滑轨卡了一下,心里陡然一惊,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急速地朝下坠去!
黎舒河到张明恺家时,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钟头。
阮冰正在厨房准备中饭,听到动静后从走了出来,笑着说:“想让你来一趟真是太不容易了。”
张明恺翘着腿,斜睨黎舒河,“可不是,他谱越摆越大,轻易怎么请得动。”
黎舒河没理张明恺的调侃,“嫂子言重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你也知道。”
阮冰笑着说:“知道知道,你先坐着,我去喊小雪下来。”
张明恺给黎舒河递了支烟,“怎么,总算是消停了?”
“还不一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圈子,什么时候真正消停过。”
张明恺将烟点燃,觑着黎舒河,似笑非笑,“倒没见你对其他人这样上心过,果然王二说得对啊。”
“他嘴里的火车能从连云港跑到鹿特丹,你也信。”
“信不信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张明恺哈哈一笑。
上次和张明恺、王建国打牌输了,人非得让他把王佳雨叫过去见识见识。
“不就是捧一个小姑娘,谁没捧过,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黎舒河语气平平。
“你要是把她拐上床了,说这话还可信点。”
“嗯,淫者见淫。”
“啧啧,可别跟哥拽这么有深度的词,”张明恺弹了弹烟灰,“学学人王二吧,好歹偷腥也偷得光明正大。”
“你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正说着话,便见阮雪跟在阮冰后面走下楼来。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一件针织的白色开衫,头发梳成一个髻,比起上次见面时的优雅,这次更多了几分甜美。
“黎哥,”阮雪淡笑走到黎舒河旁边,“你总算有空来了。”
“嗯,最近有点忙。”黎舒河淡淡回答,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阮雪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盘子中的水果刀,开始轻轻巧巧地削一只梨子,“我看了电视,这段时间黎哥你挺不省心的吧?”
“还好。”
“王佳雨去拍王哥的戏了?”
“嗯。”黎舒河掐了烟。
“我之前还说让王哥给我也安排个角色呢。”
“得了吧,”张明恺笑着说,“王二的剧组从来都是把女人当男人,男人当畜生,你怎么吃得了这个苦。”
“别小瞧我啊姐夫,”阮雪状似不经意地看了黎舒河一眼,“我从小学芭蕾,吃的苦也不少了。”
“既然你是学芭蕾的,没必要去搀和演员的世界。”一直似听非听的黎舒河突然说道。
本来看之前黎舒河态度有些冷淡,阮雪有几分沮丧,但是刚刚黎舒河这一句话,却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确实呢,芭蕾毕竟属于高雅艺术。”
黎舒河没有接腔,阮雪便自动将其视为对她这句话的赞同。
阮冰之前也是演员,虽然没演几部戏就息影嫁人了,而张明恺本身圈子内玩弄规则的人,自然知道女演员的生存环境远远比外人知道的要艰苦的多,几乎每个功成名就的女明星都有那么一段讳莫如深的黑历史。
但是阮雪则不然,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都是真正的艺术,也没有任何场合需要她卑躬屈膝。有家里的支持,她只需要坚持纯粹的艺术就能比大多数人活得轻松和成功。
虽然欣赏这种高雅艺术的受众远远少于通俗文化,但是无论如何,安在她身上的头衔是“艺术家”。
这个头衔,很多演员终其一生也无法获得。
“说起来,下个月我在帝都大剧院有演出,黎哥肯赏脸去吗?”阮雪又将削好的梨子细致地切成厚薄大致相当的片,她的手白皙细腻,手上的动作缓慢而流畅。银色的小刀衬着雪白的瓷盘,瓷盘里装着已经切好的晶莹的雪梨片。切梨这样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在她手下居然也变得具有了美感。
“得看具体是哪一天。”虽然阮雪语气非常期待,黎舒河也还是没给肯定的回答。
阮雪笑了笑,也不气馁,“那倒时我让人把票给你送去,黎哥你要是有空就去捧个场吧。”
“嗯。“黎舒河顿了一下,“演什么剧目?”
阮雪闻言脸上不禁现出了几分骄傲的神色,含笑回答,“当然是《天鹅湖》。”
张明恺愣了一下,“你拿下《天鹅湖》的主角了?”
阮雪将切好的梨推到张明恺和黎舒河面前,抽出纸巾擦了一下手,“嗯,从俄罗斯回来之后就通过了,一直没跟你们说。”
“不错啊小雪。”张明恺忍不住赞道,他虽然本质上是个粗人,但是好歹也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多多少少受了些熏陶,平日没事也会装大尾巴狼去看看昆曲听听音乐会,因此也清楚能演《天鹅湖》的女主角,确实得有两把刷子。
阮雪也不过度谦虚,微微笑着算是接下了这句称赞,“所以你们到时候不捧场可就说不过去哦。”话虽是对着张明恺说的,但是意思却毫无疑问指向黎舒河。
黎舒河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来发现是小石打来的,他站起来说了声抱歉,走到客厅的窗边。
不过听小石说了一句话,他脸色骤变,急忙问了句“在哪里”就挂了电话,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跟张明恺解释,“佳雨出事了,我得去医院一趟,你跟嫂子说一声。”
阮雪从黎舒河接电话起就在关注他的表情,看他神情凝重,也猜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但是没想到是关于王佳雨的,“具体怎么了?”
黎舒河换上鞋子,简单地说了一句,“吊威亚摔下来了。”
“什么?!”张明恺一惊,忙站起来,“情况怎么样?”
“送去医院了,具体还不知道。我先去看看,有什么事打电话通知你。”
“那行,你快去吧。”
黎舒河点了点头,打开门迅速地离开了。
阮雪通过窗户看着他背影飞快走远,脸上现出非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黎舒河赶到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王佳雨还在手术室里。小石、王建国和导演还有几个负责人都坐在走廊里等着,见他一到,王建国立即站起身来,“黎老弟,对不起你,剧组太大意了。”
黎舒河没心思客套,皱眉问:“情况怎么样了?”
“估计得是骨折,具体的还要等医生出来。”
《头号证人》的剧组一直是封闭拍摄,因此现在出了事还没有惊动媒体,但是这件事迟早还是要曝光。
“是怎么出的事?”
“威亚脱离滑轨了。”特技师解释。
“那也不至于摔下来,保护措施呢?”
特技事露出难堪的表情,“……只绑了一根钢丝。”
“三米高你们只绑一根钢丝?”黎舒河冷冷看向王建国,“王二,你们剧组这么缺钱?”
发生这种事,对于整个剧组的声誉都有莫大的影响,王建国心里也不好受,“天地良心,这剧本投了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是制片人,但也不能天天蹲那儿监工吧,”他拍了拍黎舒河的肩,“这事儿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先帮我想想怎么应付媒体。”
黎舒河虽然生气但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这种时候谴责谁都没用,重要的是人没大事儿。
如今对演员的权益和福利越来越重视,一出什么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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