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子谦照例是一大早便是去了官署。叶君宜也是与往常一般起床、照料二个庶女去上学,然后处理府中的事务。一切收拾好了,便回到自家院中,让秋菊去库房里挑些布料来,天气渐是热了,叶君宜准备给徐子谦亲手做一件夏衣。屋内便只有春兰与青玉在侍候着。
“青玉,”叶君宜躺在榻上唤了青玉过来,“可是有法子知这阵子那些姨娘可是在做些甚事?”
“这还不简单,”青玉道,“这些个姨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才进府里都闹过幺娥子,居是被英姑姑压了下去,可隔那么些时日,她们便是会忘记了惩处,又开始闹腾,如此让人不胜厌烦,英姑姑无法,便是将她们自身带的人,除去奶母和一、二个贴身的留下,其余的都打发了。因而那些姨娘身边侍候的人基本都是英姑姑安排的,其中有些便是安查在她们身边的眼线。这些人我倒是知晓一、二,夫人要知晓这些事,待会奴婢去唤了她们来问询一下便是。”
第五十八章节【半奴半主】
“哦,居还有这等事,”叶君宜听了很是惊讶,“这些姨娘好歹都是些出官宦人家的女儿嫁出来的,没这般不堪吧?”
“哎!”青玉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奴婢说这些姨娘的不是,在夫人面前搬弄着是非,日子久了,夫人自是会知的。前些日子是有着英姑姑压制着,不敢怎的,夫人现今接手了府内的事,人又年纪轻,她们定是会瞅着机会来出来捣乱的。夫人对她们要多些心眼才是。”
“原来如是,”叶君宜听罢道,“我几年前便是寄养在周府,因是年小便是曾与年岁差不多的二表哥玩耍,不想二表哥竟是对我存有不该有的心思。昨日里你也是看到那情形了,这人是个痴儿,而我回府之事,周府上、下是瞒着他,并是将他关在自家小院。不料我到周府不一会,便是自院里跑了出来,此事除了周府会有不净的人,会不会我们府上也有不干净之人在通风报信?”
“夫人是疑了那些个姨娘?”青玉问。
“我的二舅父这么提了一下,”叶君宜道,“不仅是有姨娘,还有我身边的人,至于是那些个,他却是不肯于我讲,或者他也仅是怀疑,并不知具体的人。”
“实属可恶,”青玉咬牙道,“夫人放心,姨娘那边只要找到安的眼线,一问便知个大概。倒是夫人屋内的人棘手一点。能近夫人身的就只我、春兰、秋菊三人,差一个大丫鬟只因没找到可靠的还没补。其次就夫人带来的二个嬷嬷、娟秀、花姑,余下的却都是才买来看,照理是不会与周府有所关联才是。”
“嗯,”叶君宜若有所思,慢慢的道,“因而,这人必是我从周府带来的,而就这么几个,居是忠心、伶俐的人,怎会做此等事?她这般做却又是为何?”
“自是离间夫人与侯爷了,”青玉道,“这些人就是见不得爷好呢。”
听了青玉这翻话,叶君宜抬起头来,仔细将她端详了一番,把个青玉瞧了个不自在,想着自个的那句话,脸腾的红了:与夫人待了那般久,见夫人是个好相与的,不自觉间竟是失言了——夫人该是多心了吧?
“青玉,哎!”叶君宜重躺回榻上,叹了一口气,“如有选择,我是不愿嫁与一个妾室通房众多的男子的,让我自个来择,我愿嫁一个平凡人家的男子,与他一夫一妻两人共是厮守终身,只便是每日有米饭来裹腹,粗布来蔽体便是足矣。然而造化弄人。”
“爷是个极好的人。”青玉道。
“是,他是个极好的人,我当然是知了,”叶君宜道,“但是夫人我是人自私的人哩,是不想与其他女子来分享他的。”
“女人当如是,”青玉低沉了声音道,“夫人这般又无半分错。况爷自有了夫人,心中也是装不下其他女子的,夫人当放下心来。”
“哦,那她们不恨我吗?”叶君宜苦笑一下,“她们也是女人呀!一群把爷当作山、当作臂膀靠的女人,她们不可怜吗?”
“夫人心太良善,”青玉道,“爷对夫人动了情,放在心尖,你可怜着她们,假若是换了别个无情的男子,今日里宠这个、明日里宠那个,不把夫人放眼里。那这些个姨娘定是会把夫人皮剐了、吃得骨头渣也不剰下点。夫人你瞧瞧,你来了这些日子了,除却那日里英姑姑押着她们来给你敬了茶,就前几日打发人去唤了她们,她们方才不情不愿的来了,还是那般不敬于你。这往后日子还长得很呢!”
“哎!”叶君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半响才又道,“青玉,你是个好女子呢,我不忍伤你!”
“夫人!”青玉听了这话,眼泪哗的流了出来,直直的跪了下去,原是以为夫人是不知的,“夫人多虑了,青玉只是一个丫鬟,永是记得自个的身份的,爷将奴婢给了夫人,以后青玉就是好好侍奉夫人,不作他想。若是夫人不喜奴婢了,就将奴婢随意配个小厮打发了吧。”
“青玉,快快起来。”叶君宜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来,抱了她也是眼泪流将了出来,处了这些日子,也知晓了青玉是个极妥当的人,很多事都亏得有她,不过这有些话必得说出来,隔在心中,便是一道沟,“夫人自是信你的,若不然怎会说出此话来?”
青玉被扶了起来,赶紧试了泪规矩立好,她是徐府的家生子,打一出生父母便教她为奴为婢的规矩,这些年来无论在主子前有露脸,她也不敢有所逾越。此时的场景让她不安。
“夫人,那是否从尹姨娘开始着手?”青玉冷静下来后问道。”
“尹氏有问题是肯定的,”叶君宜道,“有件事我还没来及搭理她呢,但这事是不是她做下的还需得查证,不能因心中有疑便认定了她吧。暂让人瞧着她这些日子与那些人有来往,看有无可疑的。其他几个姨娘也查上一番,有时真正做乱的人却不一定是那摆在明面上的人。”
“嗯,奴婢明白了。”青玉顿了一下,有些小心的又道:“那,这屋内的人,夫人可有何打算?”
“哎!”叶君宜有些头痛,抚了额慢慢的道,“我真是不愿疑她们呀!不过为了爷也要好生盘查一下,若那一日,这人去泄了爷的事,那事可就大了。”
“夫人言之有理,”一提爷,青玉那干劲是十足,“夫人若放心,这事便交于青玉罢。这院内众人也是该再筛一下。前一阵子忙,将她们粗略分了一下工,却还没上册定级。奴婢明日召了她们来说,按着徐府规矩,需得再观察十日方可正式定下几等丫鬟及管事。夫人,你看这法可行?”
“行!”叶君宜拍了下榻道,“这法甚好。一来这些人知在查她们,也定不疑其他,二来为争上等份额必是会互相揭发,三来我带来这几人知是徐府规矩,也不会多心。”
“夫人,正是此理。”青玉笑着回道。
主仆二人刚说到此,便有小丫鬟在外间回道,娄姨娘来了。
“夫人知晓了,你且是让姨娘先在外间候着。”青玉大声吩咐着小丫鬟,眼却是望向叶君宜,笑了一下轻声道,“来得正是时候,夫人倒可探探这人,这个姨娘看似精明得很呢,以前几个姨娘闹了事,明明每次都见到有她的影,却是查来查去事也巴不上她半点。这次她主动来,不只是不是想出了些什么幺娥子。”
叶君宜点了点头,扶了她的手,起了榻。青玉拿了篦子来为她拢一下乱发。
“这娄氏娘家是那里的?”叶君宜问青玉道。
“回夫人,”青玉道,“这娄姨娘的父亲原是爷的一个手下将领,因爷救过这位将领,他见爷孤独一人在塞外无人侍候,便是将女儿送到爷的帐中侍候。听说这个将领也是位身手了得的,如今已是镇一方边疆的将军。”
“他到如今之地位,恐爷也是提携了他不少吧。”叶君宜笑道。
“那是自然,”青玉理好乱发,又将给她披上一件细纱的外衣,“可如今他已是不得了的人物,说不得爷有一天会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因而。。。。。。。”
“因而这娄姨娘是个得罪不得的人。”叶君宜接下话说道,“不过,这四个姨娘那一个是夫人我能开罪得起的呢?”
“嗯,”青玉嘴角向上微微一翘,面上带了个古怪的笑说道,“不过,这正室的夫人适当的教一下这些妾室一些规矩,还是可以的。比如,让她们来正房立立规矩,立得不好,来一下罚抄经文或是禁禁足什么的。老夫人、爷甚至她们的娘家知晓了,只会说夫人是个有教养规矩的,将徐府的姨娘们管教得好。。。。。。”
“扑哧,”叶君宜听了,笑得弯了腰,“其他家的夫人都是这般的吗?”
“那是自然,”青玉不以为然道,“姨娘半主半奴,她们的家人既是将她们送了来,就是知晓这的,来,做了小,便是夫人的奴才,生死都得由夫人做主。她们的娘家势大,大动不得,小罚一下,谁敢说甚?”
“生死由我做主?怎生可能的事。”叶君宜觉得好笑,那些姨娘还不是徐子谦老婆,人家还比她早进门来呢,除却婚礼没这般隆重,其他有甚区别,生死怎能掌握到自己的手中?
“那是自然,”青玉瞥了一眼她,难道夫人家的男子们没小妾?这些事都不知晓。“我们府里的姨娘们特别一点,其他人家的姨娘们其实也不比大丫鬟、管事,好不了多少。家主走后,这些姨娘有子女的,愿接去奉送的便会接去,无子女或子女不愿奉养的,心好的主母便是送她们去家庙度余生,没这好心的,便是直接赶出家门,甚有被直接毒死给家主陪葬或被主母命人打死弃于乱葬岗,后者是少见,可也不是没有,高官大户如此做,人家还羡其家底厚呢。”
第五十九章节【姨娘送礼】
“哦?”叶君宜听了,心中一凛,她是21世纪穿来的一缕魂,那知这些,立时郑重的拉了青玉的手道,“青玉,说实在的话,如你是这些个姨娘们中的一个,本就出身高贵,却委屈为妾,这妾上无主母倒也罢了,偏又来了个主母,夺了夫君宠爱,又要为她做奴、做婢,后半生由她操纵,你可是愿让这样一个人过得过安然?”
“不会,”青玉肯定的道,“必是会想些幺娥子出来整治她。因而,夫人对她们要有十二分警醒,抓住她们错处,不可手软半分。”
“谢谢你,青玉。”叶君宜言辞肯切。
“夫人,”青玉脸一红,赶紧抽出手,低下头道,“娄姨娘还在外间候着呢。”
叶君宜点点头,与她走了出去,一开门,就见那娄姨娘规规矩矩的立在门边,把个开门的青玉吓了一大跳,叶君宜在后面见了,眼皮也是一跳——在此偷听?听到多少话了?
“夫人休息好了?”娄氏一脸堆笑,那厚厚的脂粉都快掉落下来,“贱妾来扶夫人吧。”
说了将手抬了起来,叶君宜看了她一眼,将手搭了上去,脚跨了出房门。
这时,秋菊挑了布料进了屋,正巧便见了娄姨娘立于内间门边,立对唤了外间侍立的四个婢女出去,其中一个听了,不情愿的小声道:“姐姐莫不是没有瞧见姨娘来了?奴婢们还要在此侍奉呢。”
“姐姐怎生没有瞧见?”秋菊笑盈盈的道,“这屋内夫人有了姨娘侍候,还要你这等粗手毛脚的小蹄子做甚?哎,你没听见我的话吗?你把活都干完了,姨娘还做甚?”
那娄姨娘似是未听见,仍是满脸堆笑的侍候叶君宜在榻上坐好,冲泡了一盅茶,水洒了些桌上,一个丫鬟拿了帕子试,被秋菊一吼,赶紧丢了帕子走了出去,娄姨拾起帕子利索将桌子擦干,双手捧了茶递给叶君宜。
叶君宜接过茶杯并却喝一口,便放下了,开口道:“有劳姨娘,其实屋子里有这多人,你还是坐下,让她们上杯茶来。”
光是动嘴皮子说,却没半分吩咐人,况且小丫环都被秋菊唤出去了,只剩个青玉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叶君宜身后。这娄氏仍是笑盈盈的:“侍候夫人乃是贱妾本份之事。想当年,爷在塞外几年,饮食起居、铺床叠被之事皆是贱妾打理。爷倒是未曾嫌弃过贱妾的粗鄙。夫人若不嫌弃,明儿个起一早便让贱妾尽尽本分,来侍候夫人。”
叶君宜听了这话,身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她一早来侍候?
“你们这些小蹄子,”叶君宜还末开口,却听得秋菊在屋外训着那几个小丫鬟,“瞧着你几个伶俐规矩,刘嬷嬷与青玉姑娘才欲抬举你们做二等的丫鬟,却不料姑娘我才不在多会儿?,你们便是甚么猫呀、狗的都往屋内放,这等事做了倒也罢了,本姑娘不与你们计较,你们瞧着那猫呀狗的不守着规矩,竟是任它立在夫人的门角边,也不把它打走。你们说,你们是咋办的差?去,罚你们洒扫院子,好好反省反省。”
几个丫鬟听了,机灵的两个便跑去领罚了,余下钝的两个立那几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嘟哝道:“欢欢不拴在院里吗,那放进屋了?不就只娄姨娘这个人进来了。”
另一个丫鬟一听这话,打了个机灵,赶紧跑了,那说话的丫鬟见了更觉莫名。
秋菊这话说得不大声,但也不小声,又是站在离门口不远,这声音刚好能让屋内的的人听得仔细明白。娄姨娘听了笑容一僵,真想好好打自己一个耳光,这该死的习惯,也没想着偷听却是有些身不由己。。。。。。。只是一瞬便又回复了刚才那般的笑,卑谦的等着叶君宜的回答。
“姨娘不用如此麻烦,”叶君宜这时方开口道,“秋菊、春兰侍侯我多年了,别人侍候倒还真不习惯,爷也有着青玉和蓝玉侍候,她二人年轻伶俐。再说姨娘那些年受了点累,现今在府内就让多享亨福。这等之事便交丫鬟们做吧。”
边塞几年的日子仅是一点累?青玉、蓝玉年轻,我老了?娄氏听了仍是一脸恭谨的道:“谢夫人体恤贱妾。贱妾的父亲镇守在荒山野岭,别的物什没有,这药材倒是有些,时常让人给贱妾带些回来,贱妾今日便挑了些上好的来孝敬夫人。。”
说着从她的丫鬟手中拿过一个诺大的盒子来,她打开盒子,亮给叶君宜看,里面是一些上好的枸杞、百合、三七,还有二支成形的红参。
“果是好东西,”叶君宜见了笑道,“只这二支成形的人参便是十分的难得了,还有这多上好药品,如此贵重之物。。。。。。。,”思索了一番,摆弄了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方又道,“姨娘如此有心,我若是拒绝便是矫情了,青玉,收下吧。”
“谢夫人笑纳,谢夫人笑纳,贱妾这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贱妾先行回去了。”娄氏见她收下东西,非常欢喜,很有诚心的向她福了下,便与丫鬟告辞了。
看着这个娄氏欢喜的谢着,叶君宜与青玉有些愕然,刚欲跨进门的秋菊见了她那欢天喜地样也是一怔,等她走远了,方才进了屋,对叶君宜道:“这人挨了骂咋来这么欢喜?夫人可是给她说甚好话?或是许了甚诺?”
“诺,”青玉给她看那盒子,“夫人收了她的礼物,她便是如此欢喜。”
“给我瞧瞧,”秋菊拿来打开一样一样的摆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喃喃道,“这些都是上好的?她有这么好心?不会有甚不妥之处吧?”
“应是没问题的,”叶君宜道,“若是有问题,她刚就不会这般欢天喜地的。”
“对,”青玉思索了一下道,“她就是对夫人有所求,但刚又没说甚呀?这娄姨娘究竟要所求何事呢?”
“不管何事,这东西是绝不能用的。”秋菊将那些东西又放了回盒子里,“这些姨娘送的物会尽量不要动,她们碰过的物什,夫人也不能用。”说着,便又将刚娄姨娘给叶君宜倒的那杯茶和了茶杯扔了出去。
“夫人,”青玉朝叶君宜福了下道,“秋菊说得有理,这些姨娘送的东西是不能动的,不如将此物拿来奴婢暂为保管一下吧。”
叶君宜听了,点了点头,她想还是小心为上。事完了,她便是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