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怔然,随后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收回了剑,将它插回剑鞘:“想死就不用受良心的谴责了?荣恒,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这张脸当年就是你为了那个女人毁掉的,我要你一辈子都记着,活在对我的愧疚中。”
她凄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眼眶红红,血丝迸起。
荣恒脸色一变,心里止不住的颤抖,喉咙干涩,“明卉,不关丹琴的事情,是我的错,你要报复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取,只希望你不要碰她。”
“丹琴,叫的多亲热,看来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是最重的,杀她比杀你有意义,”疏影嘴角漾起讥讽,整个人冷如冰霜。
荣恒眼色一厉:“奉明卉,你理智点,负你伤你的是我,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的事?我爹是怎么死的?荣大将军难道忘记了?他是被你这位无辜的妻子的爹用酷刑活活整死的。”疏影心里颤抖,浑身弥漫着悲痛和怨恨:“当年你移情别恋,我成全,但是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就一个亲人,可是你们竟然狠得下心!丹琴的命是命,我爹的就不是了?荣恒,你摸摸良心,当年你无家可归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传授你武艺,让你坐上武状元,甚至现在的大将军,你是怎么回报的?”
“我……”荣恒无从解释,奉明达是他心里的一个痛,当年如果不是他悔婚,奉明达不会去对丹琴下毒,也不会被丹父抓住。
“无话可说了吧,”疏影轻嗤了一声,满目的恨意昭然:“父仇不共戴天,荣恒,今天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丹琴和她爹必须死!”
话落,她转身擦过他的身边,一步步离去,至始至终他都嘴唇紧抿,眼里闪过挣扎,捂住刀鞘的手收紧放松,直到原地就他一个人。
云锦园,慕昭自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平静,脑海里不停闪过宋芝兰最后的模样,她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朝外张望。
雨浓和雪莺对望了一眼,眼里露出茫然。
忽然想到什么,慕昭身子一怔,急忙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她将纸塞进信封,递给雨浓道:“将这个送到厉王府,给厉王妃!”
雨浓将信收好,点点头。
当天上最后一丝红霞淹没在地下之时,黑色覆盖了大地。
慕昭用完膳后,由着雪莺侍候更衣,看着袖子上的血色,她脸色一变,“将这件衣服烧了!”
雪莺一愣,看向小姐紧盯的位置,她脸色一变:“小姐,你受伤了?”
慕昭摇摇头,将衣服往她怀里一塞,嘱咐道:“不要让其他人看见,将这件衣服烧个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
雪莺看着她郑重的模样,心里闪过不安,望着手里的衣服,点点头:“小姐,放心。”
待雪莺出去后,慕昭轻轻叹了口气:“疏影,你回来了。”
窗户旁闪过一道黑影,疏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惨白的面容立刻暴露在了昏黄的灯光下。
“你怎么了?”慕昭看着白天还精神抖擞,一片睿智的姑娘,此刻彷如行尸走肉般,心里闪过担忧,急忙上前:“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检查疏影的身体,见没有任何伤痕和血迹,才微微松了口气:“你没遇到那个冷面黑衣男吧?”那个庙宇中他凌厉冰冷的眼神,她还历历在目,那个男人不是好惹的,慕昭心里有一股预感,宋芝兰这件事他肯定会找到她身上。
疏影望着她真诚关心的眼,心里闪过一股热流,可是却依旧温暖不了她冰冷已久的心。
她摸着那彷如蜈蚣一般丑陋的伤痕,走到镜子旁,轻轻呓语:“这个是不是很难看?”
慕昭心里闪过疑惑,走到她镜子边,看着疏影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担心的紧,伸手握住她的手,才发现明明燥热的天气,她的手却冷如冰块,竟然一点温度都没有,这还是个活人吗?
突然接触到热源,疏影的手一缩,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拽住,慕昭眼神认真的盯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脸上的伤疤哪来的?”
见到疏影第一眼,是带着半张面具,当时她浑身冷漠,慕昭没多想,后来看见她这张伤痕密布的半面脸,她第一想法是她执行任务时受伤了,心里感慨一个女暗卫果然不容易,也对她多了几分的敬意,可是现在看来,恐怕这伤疤也有故事……
在慕昭严肃的目光下,疏影带着几分苦笑,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开口:“被一个男人伤的。”
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可是听在慕昭耳中,却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你喜欢的男人?”慕昭可以读懂她眼里的伤和愤,前世,她遭遇那些,重生后,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疏影眼里上过惊讶,立刻摇摇头:“不,我恨他!”
随后在慕昭紧迫的视线下,她红了眼眶:“我做暗卫之前本的镖局小姐,他是我爹收留的孩子,我们青梅竹马,后来理所当然有了婚约,本来是等他考上武状元,我们便成亲的,可是……”
她冰冷的手紧紧握成拳,心里压抑着愤怒和悲伤:“我等来的是他要和我解除婚约,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当时心里难受,可是看着他执意,我便忍着痛成全了他。”
慕昭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她,静静的听着她讲,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可诉说的悲伤过去。
“我阿爹知道后,心里悲愤,不忍我受如此耻辱,硬要他给个解释,可是他啥也不说,直到几日后,一位貌美的小姐登门,我才知道了原因,他移情别恋,喜欢上其她人了,这是个痛苦的事实,可是我却不得不接受,我爹年老了,原本等着他考上状元后,以后便不走镖了,安享晚年,可是却等来的是女儿被抛弃的事实,他接受不了,在我不在之日,找那位小姐理论,后来那小姐中毒了,所有人都指责是我爹做的,他也愤怒,不顾我的哀求,将我爹抓上了帝都。”
“后来呢?”慕昭心里一紧,其实她潜意识已经猜到了结果,心里止不住的一阵心凉。
“死了!”疏影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捂住胸口,这过了多少年了,她原来以为时间是治疗伤口的最好灵药,可是现在才知道,她不是不恨,不是什么都不在意,不是没有感情的,今日见到荣恒之时,她全身鲜血沸腾,真的很想一把剑直接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将我爹关进了大牢,我追着上京,才知道那小姐是当朝大将丹奎的千金,我找那位小姐求情,却出现了一个意外,他突然冲了进来,以为我要对那位小姐不利,便砍了过来,我躲避不及,便伤了脸。”
她修长的手指划过脸颊,停留在那凸起的伤疤上,“其实这脸变成什么样,我根本不在意,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要脸又如何,就一个皮囊而已。”
她自嘲笑了笑,眼里闪动着泪光:“我为了救我爹,去找了神医风澜,世子人好,知道我的遭遇,就允了我这个人情,可是我没想到回到帝都,我爹早已经被折磨死了。”
每个人都有青葱年华,可是她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荣恒这个人!
第一百零三章 凶手
浓郁的黑夜一眼望不到尽头。
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突兀。
“进来!”屋里传来深沉的男声。
侍琴推门进入,小步的走上前行礼:“王爷~”
偌大的书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厉璟昶的脸隐藏在半暗半明间,看不清情绪。
“东西呢?”厉璟昶声音冰冷,眼神阴婺。
侍琴心里紧了紧,从袖口掏出一白色的信封呈了上去,然后恭敬了退到了一旁。
厉璟昶接过信封,毫不犹豫的撕开,摊开,那白纸黑字瞬间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他眉色紧拧,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看完后,毫不犹豫的将信放到了油灯上。
伴随着手上腾腾的火苗,白纸黑字立刻化为了层层灰烬。
直到指尖最后一抹白色湮灭,他开口:“这件事不要让王妃知道,近期内不要让慕昭和王妃见面。”
侍琴惊讶的望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男人,可是触到他那冰冷深邃的眼,她急忙垂下眼:“王妃很在意慕大小姐,恐怕这个不好瞒过去。”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心里存着很大的疑惑,却不敢直接发问。
厉璟昶眼色暗了暗,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凉爽的风拂过他暗沉的脸,他冷声道:“过几日本王会带着王妃出去玩一些日子。”
侍琴心里明了,这是要隔断王妃和慕大小姐见面的可能。
“奴婢知道了。”
厉璟昶挥挥手:“下去吧,好好照顾王妃,别让她听到任何风声。”
当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厉璟昶走到书架前,挪开了面上的几本大书,将手伸到最里面,拿出了一个铁盒。
铁盒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同心玉佩,翠*滴,彷如三月最美的杨柳,上面赫然的刻着四个字‘朝朝暮暮’。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却依然刺的他眼睛生疼,心里有着一股恐慌。
啪的一声,他盖上铁盒,望着那摇曳的灯火,抿了抿嘴,心里已暗暗有了决定。
如慕昭担忧的那般,宋芝兰的死在帝都掀起了一阵风波,宋家放言要严惩凶手,还在金銮殿上找了皇上做主。
这几日帝都百姓家里大门紧闭,宋弦领着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搜查,很快查出了宋芝兰眼睛上的石灰出自哪家药铺。
当他携着‘凶手’的画像,领着一众士兵杀气腾腾的闯进安阳侯府之时,慕昭一点也不意外,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宋弦英俊的脸色蔓延着恶意的笑,走到慕昭跟前,摊开手上的画像,“慕大小姐可认识这个人?”
慕昭目光落到那画上的男人身上,白衣毡帽,小书生的模样,赫然就是她那日的打扮。
她知道逃不过,点点头:“当时我和她在一起,但是我不是凶手!”她知道宋弦是抱着要杀她的决心,但是她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宋弦以为她会辩解,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平静的承认了。
“是不是凶手不是你说的算,来人给我抓起来!”宋弦眼里闪烁着得逞的光芒,立刻冷声吩咐。
“小姐!”雨浓雪莺惊慌的走上前,拦在前面。
两名身着玄黄锦服的锦衣卫立刻抽出腰间的佩刀抵在两人的脖子上,宋弦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慕昭心里一紧,眼色凌厉的望向对面闪着恶毒目光的男人:“我云锦园有人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宋弦,你别想独善其身!”
那晶亮的眸子里闪着慑人的寒意,宋弦怔了怔,随后不在意的笑笑:“她们阻碍我执行公务,两个婢子,杀了你也奈何不了我!”
慕昭心里一寒,伸手去扯身前的两人,朝着她们摇摇头。
“宋大人好大的口气,竟然在本侯的府上喊打喊杀!”慕怀仁一脸阴寒的跨过门槛,身后跟着三姨娘。
他阴沉的眸子扫过慕昭,见她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将目光落到宋弦身上之时,声音带着冷然:“宋大人,抓人可要有证据,慕昭好歹是本侯的女儿,你在云锦园放肆,就是不把本侯放在眼里!”
之前宋芝兰还是安阳侯府二姨娘之时,两家是姻亲,暗地里互相咬牙较劲,表面上还是友好的,但是自从宋芝兰做的那些事情暴露后,慕怀仁知道宋家也是帮凶,本来他便对宋家仗势欺人没有好感,现在更是对宋家咬牙切齿。
“证据?慕大小姐刚才可是承认了命案发生时,她和我姑姑在一起,除了她,谁还有这个机会杀人?或者慕大小姐看到凶手了,给本大人指出来,本大人公正廉明,自然不会徇私,一定给慕大小姐做主!”宋弦轻轻笑了笑,眼里闪动着狠毒的光芒,他心里驻定慕昭是拿不出凶手来。
“我们小姐说过她不是凶手!”雪莺有些愤怒,脱口而出,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瞪着眼前笑得一脸肆意的男人。
宋弦循声望了过去,嘴角勾了勾,眼睛闪过一抹玩味,“慕大小姐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凶手!”
“况且……”宋弦目光在慕怀仁和慕昭直接逡巡,心情大快:“慕大小姐和我姑姑有仇,还是母仇,她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雪莺一阵哑然,慕怀仁闻言,目光看向慕昭:“你没看到凶手?”锦儿是他心里的痛,如果不是顾忌那些人,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有杀人之心,所以难保女儿也有,他必须确定好,如果人真是女儿杀的,他只能尽力去保全女儿一条命,如果不是,他绝对不让任何人将脏水泼到女儿身上,污蔑了她。
慕昭看着慕怀仁游移不定的眼神,知道他心里所想,一阵黯然,她摇摇头:“当时那匕首是突然飞过来的,一瞬间的时间,我根本没看到人影,所以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这话的意思是别说脸了,就是人影都没看见,那还怎么寻找凶手?慕怀仁心里瞬间没了头绪,心里很为难。
“侯爷,你也听到了,”宋弦嘴角微扬,勾了勾手,示意周围的两个锦衣卫上前,上前押住慕昭。
慕怀仁挡了上来,看着女儿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你?”
慕昭迎上慕怀仁探寻的眼,眼神认真,点点头:“我是恨她,但是没有杀她!”
得到肯定答案,慕怀仁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宋弦:“我相信我女儿,人不是她杀的,既然宋大人办案,昭儿你就随他去做个笔录,但是宋大人,我女儿完好的跟着你去,自然得你完好的送回来,如果有半分差池,本侯就算不要这顶乌沙,也会让你们宋家付出代价!”
这一次他神情十分的严肃,落地有声,看着宋弦,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
慕家先祖跟着开国皇帝殷始祖开国,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安阳侯这一爵位是可以子孙世袭的,这一代的安阳侯慕怀仁,年轻时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和现在的殷皇既有隔阂矛盾,也有不可分开的情意,很奇妙的关系,殷皇极讨厌他,又依赖他,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宋弦不敢轻易冒犯。
他抿了抿嘴,“都退下!”
锦衣卫闻言,恭敬的退到了一边,宋弦上前,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请慕大小姐随我走一趟!”
慕昭看了一眼周围关心的人,迈开步子首先走了出去。
宋弦意味深长的看着屋里的人一眼,领着队伍走了出去。
当屋里静了下来,三姨娘握紧手中的帕子上前,眸光微闪,有些担忧:“侯爷打算如何做?”
慕怀仁苦笑摇摇头,他暂时还没想到,要是昭儿看到对方的脸还好,描摹一个差不多的画像,满城搜索,自然会查到线索,但是连影子都没看见,相当于大海捞针,这针还是个隐形的,更加不好找了。
“我进宫去一趟!”事到如今,只能去求那个男人了。
慕昭直接被关进了大牢,没有审问,看着四面铜墙铁壁,还有满地的杂草,耗子跑来跑去,她苦笑,没想到重生一次,竟然还享受到了牢狱之灾。
铁门嘎吱一声,昏暗的大牢里射进一束光,宋弦从阶梯上一步步走了下来,望着满室的阴暗,他这一次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毒:“慕大小姐可得感谢宋某,我给你的这间可是这牢里唯一像样点的,可以说是贵族待遇,不过你也住不了多长时间,好好享受着平静美好的时光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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