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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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观音-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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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林新折了回来,看见了正在铲垃圾的眯眼,眯眼是新调来的看守。
    林新:“眯眼,你怎么让周凤进去啦?”
    眯眼:“陈武哥放进去的。”
    林新:“哦,我说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呢?对这些反革命分子我们可不能放松警惕啊!你看,居然喝上酒了,有这样的牛棚吗?这个陈武啊,真是太麻痹了!”
    眯眼:“这几人还算老实,只是每天谈诗论文的,我也听不懂。”
    林新:“糊涂,那是在宣扬封资修的东西,说不定在搞反革命串联呢!特别是那个袁之庆,本来就是美蒋特务。”
    眯眼:“真的?进去看看,他再老三老四,看我收拾了他!”
    老袁地正在兴头上,见林新和眯眼进来扫了他的兴,心中就有点不快,平时,他就看不起这个林新,加上喝了点酒,胆子也大了起来,:“有你这样推门的吗?”
    眯眼:“怎么,害怕啦?告诉你‘革命是暴动,不能那样温雅恭谦让’知道吗?你张牙舞爪地,干吗呢?”
    老袁:“谁张牙舞爪啦?我这是在教你如何阅读和欣赏优秀的文化遗产呢!文化大革命要是把这些东西都革了,还叫什么‘文化革命’呀?”
    眯眼:“放屁!你这是反对文化大革命!‘遗产’,还‘优秀’嘞,统统都是封资修的东西!是‘四旧’!”
    老袁:“你怎么说话呢?谁放屁呢?”
    眯眼:“你,说的就是你!”
    老袁:“你才放屁呢!”
    眯眼:“老子贫下中农还能吃了你反革命的亏了不成?”说时迟,那时快,眯眼抡起铁锹就往老袁戳了过来,袁之庆一看情势不好,顺手操起了墙角的一个空酒坛挡了过去,只听得“哐”的一声,坛子碎成了几爿,老袁“哎哟”一声惨叫,躺倒在地上,大腿上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眯眼被袁之庆一挡,往后倒退了一步,一脚踩到了原来搁在墙角边上的一把锄头上,那把锄头被他一踩,锄头柄重重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只见他轻轻地摇晃了几下,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地上有几块刚才砸碎的碎酒坛片子,一块碎片戳进了他的头部,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老陈和袁之庆连忙扶老袁坐了起来。
    林新一看眯眼的情形,慌了,连忙叫来了陈武,两人把眯眼抬了出去。
    袁之庆到包里找了一块布给老袁包扎起来。
    老陈:“真是穷人快活有灾难啊!”
    袁之庆:“老袁,痛吗?”
    老袁:“还行。小袁啊,谢谢你了!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就没命了!”
    老陈:“是啊,这小子那一锹真是狠了,他是存心要你的命呢!亏得小袁年轻,反应快。”
    袁之庆:“真是草菅人命啊,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呢?”袁之庆想到林新朝他阴部的那一脚,不禁心有余悸。
    老袁:“还好,也没伤着骨头,真是造化了!”
    老陈:“刚才那个眯眼可是摔惨了。”
    袁之庆:“那是他自找的。**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应在他这种人身上了。”
    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袁:“哎哟!”原来,他笑起来时一扯动,伤口就痛了起来。三人连忙忍住了笑。
    其实,林新进来,矛头本是指着袁之庆的,不想老袁自己先撞了上去。加上这个眯眼是个新来的,还未经过调教,居然吃了大亏。
    过了一个星期,袁之庆突然被转到了西北角的柴间里,被一个人关在了那里。看守是后岭大队的吴学权。这个吴学权,一向敬重袁之庆的为人,所以,他看守袁之庆倒也没有怎么为难袁之庆,有时两人还坐在那儿一起聊聊呢。
    吴学权:“之庆哥,你们夏天也到河里游泳吗?”
    袁之庆:“我们不到河里游泳,我们到海里游泳或者到游泳池游泳。”
    吴学权:“是吗?听说到游泳池游泳要花钱的,是吗?”
    袁之庆:“当然了。”袁之庆就跟吴学权讲起到游泳池游泳要体检、要穿泳裤泳装、男女同个泳池等等,两个人聊到高兴之处还高声大笑一阵。谁知,第二天一早,吴学权就让林新叫去训斥了一顿。自此,两人再不敢“高声喧哗”了。当初袁之庆与老袁和老陈关在一起的时候,从他们那儿学到了不少中国古典文学方面的知识,老袁原先在大学里教的就是古典文学,还在当地市里的广播电台里主讲《阅读和欣赏》节目。现在,他一个人被单独关开了,再听不到老袁高谈阔论了。他就通过吴学权让周凤偷偷地弄来了一些书,这些书,现在都是“四旧”了,好在,学权还帮着他一把,所以,他就偷偷地看看书,这样才不至于太无聊了。看书之余,袁之庆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
    袁之庆知道这个林新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老陈和老袁,用林新的话讲“这两只死老虎只是外边送过来的”,不是他们造反司令部揪出来的阶级敌人,所以,他们对这两只死老虎的“仇恨”并不很深,而袁之庆才是他们亲手揪出来的“躺在身边的阶级敌人”,他们对他的仇恨似乎更深些,尤其是那个林新。直觉告诉他,林新不过是个马前炮而已,他的后面还有一只黑手操纵着他,那天批斗时,袁之庆被打趴在地上,昏昏沉沉中,他看到一个人影从身边走过,好象听见林新轻声叫了一句“X司令”;他那会儿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痛得昏死了过去,所以,没听清楚是“吴司令”还是“副司令”。反正林新跟那个人进去以后,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随后,他一声“走”,那批红卫兵就撤走了,如此儿戏一般,真是荒唐至极。正因为如此,袁之庆才担心,像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游戏玩起来是很危险的。为了不增加周凤的心理负担,袁之庆没有把自己的这种担心告诉周凤,以免在她本已很自卑的心理上再涂上一层阴影。袁之庆把所有可能引起红卫兵愤怒的笔记、书籍和日记一起,用一个布袋装了起来,藏到周凤他们大队的书记陈松的家里。放在那里就安全了。
    还有在那次望夫崖的械斗中的一幕,至今还清晰地记在袁之庆的脑子里:
    林新追着状元牌楼大队的袁世坤过来了。林新一边追,一边喊着:“干吗别打?你们以为我们好欺的啊?把山还给我们!还给我们就不打!”那袁世坤正招架不住,看见这边有人,就躲了过来,林新一看叫道:“有种就别躲!”
    袁之庆一看是林新,忙叫道:“林新,人家认输了,就别穷追猛打了!”
    林新一看是袁之庆,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此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林新高声叫道:“打的就是就是你这状元牌楼的外姓家仙!”说完,竟举起串担朝袁之庆劈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吴茗扑了过来……
    陈武一声“姐夫!”,朝吴茗扑了过去。
    吴茗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从吴茗的头上汩汩的涌出来,吴茗昏了过去。
    跟袁之庆一起上来的袁之斌一看,禁不住高声朝前方大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出人命啦!吴茗被打倒啦!”
    ……
    每当想起这可怕的一幕,袁之庆都是心有余悸,他知道,是吴茗救了他。就像今天,是老袁替他挨了这一锹。所以这一切,袁之庆都想不明白,一切的一切,与他当初来到溪北的初衷都相去甚远,他弄不懂这里边到底怎么了?
    还有一次更奇怪,那是在林新批斗袁之庆时,他突然问了一句话:“周凤原来是别人的对象,你为何霸占了她?”当时,袁之庆就有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个“别人“是谁?是谁覷觎着周凤?自己现在的遭遇和这个“别人”有关系吗?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别人”,周凤有危险吗?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保护好周凤和晓凤呢?袁之庆知道,这件事不能问周凤,也不能问吴学权,到底谁知道呢?丽珠姐知道吗?她会告诉他吗?……
    丽珠好几天没见到周凤了,学校停课以后,周凤经常会来她家找她。袁之庆还没被关进牛棚那段时间,周凤把晓凤寄养在她家里,周凤几乎天天来看女儿。后来,周凤把女儿送到省城娘家去了。周凤来得就少了一些。自从溪北公社成立了造反司令部以后,吴蜡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周凤。周凤如释重负,心中的快慰无人可说,自然只能跟丽珠说,两人愈加亲密了。前天,袁之庆生日,周凤想去看看袁之庆,央求丽珠去打通牛棚的看守,丽珠去了牛棚,发现正好是陈武值班。周凤如愿给袁之庆送去了一些酒菜。谁知随即就传来老袁受伤的消息。一直以来,为了不引起造反派对袁之庆的注意,周凤都是很低调的,不想这次竟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不久,袁之庆就被独自关押了。陈武也被调走了,周凤吓得又跑到丽珠这儿哭了半天。从此后,再也不敢提去看望袁之庆的事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逃出樊笼
     更新时间:2009…10…10 16:18:11 本章字数:5285

    这天清早,陈武正准备出门。林新来了。
    林新:“陈武,到哪儿去啊?”
    陈武:“陪我妈到双峰山去。”
    林新:“干吗?不过年,不过节的?”南江的风俗:逢年过节,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望节”。
    陈武:“我舅病了。”
    林新:“怪不得。这下可好,我还想调你去看守袁之庆呢。”
    自从在县人民医院门口听到林新和吴蜡的对话后,陈武就知道这两个人对袁之庆的歹毒用心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与袁之庆有什么过节?但是凭直觉,陈武觉得袁之庆正在蒙受不白之冤。他很看不起林新的为人,平时懒得跟他搭讪,林新见了他也有三分忌他,倒不是因为陈武对他冷冷淡淡,而是因为,陈武是吴茗的小舅子,到底是吴蜡的亲戚。
    陈武:“是吗?眯眼不是守得好好的吗?”
    林新:“唉,不提了,那小子三天两头闹头疼,经常要请假。倒不是怕那美蒋特务能翻了天,只是吴司令那边不好交代。”
    陈武:“行,我跟我妈说一声,我不去了。我去守袁之庆吧。”
    林新:“那太好了。到底是司令的亲戚。”
    陈武:“林新啊。吴蜡哥好象特别痛恨袁之庆么。我看他对另外几个五类分子好象没有这么咬牙切齿地痛恨呀。”
    林新:“算你小子有眼力。你也看出来了?”
    陈武:“明眼人不是一看就看得出来地吗?不过。我就不懂了。吴蜡哥跟那美蒋特务有什么怨积得那么深么?”
    这你就不懂了。天下地男人能有几个过得了美人关地?吴三桂尚且‘冲冠一怒为红颜’别说……”
    陈武:“别说吴司令了。是吗?谁叫他袁之庆娶了周凤啊。对吧?”
    林新:“你怎么知道地?司令自己告诉你地?”
    陈武:“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林新:“‘是’与‘不是’不都让你说了吗?”
    陈武:“不说是吧?好,我走了。”
    林新:“哎哎哎,别走,别走!算你说对了还不好吗?”
    陈武:“这可是你告诉我的,啊。我跟你说,你到处乱说,当心我到吴司令那里告你一状!”
    林新:“哎哟,祖宗哎,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呀。往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陈武:“去去去,臭狗屎!我还懒得指挥你呢!走吧。”
    两人到了牛棚西北角的一个柴间。袁之庆就关在柴间里,这是造反派用来关押“要犯”的。要进到这里需要过两道门,过第一道门进来是牛棚,过了牛棚,再进第二道门才是这个柴间。要想从这里逃出去就比较难了。陈武守在柴间门口,牛棚外面则由眯眼和吴学权守着。
    这天,袁之庆在里面看书,忽然,陈武过来了,高声呵斥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领导来查房了!”袁之庆连忙把书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果然林新来了,他巡了一圈,走了。
    下午,陈武闲得无聊,就拿了张凳子,坐在袁之庆的门口,两人刚聊了几句,忽然,陈武看到一个人影在牛棚外面晃了一下。
    陈武:“谁?”人影一下子消失了。陈武冲了出去,牛棚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见眯眼正往外走,陈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住了他,抡起一拳夯在他的肚子上,眯眼一下子蹲了下去。
    陈武:“谁叫你来的?”
    眯眼:“没有,没有……”
    陈武:“不说是吧?好,我让你尝尝更厉害的!”说完,抡起拳又要夯他。
    眯眼连忙挡住:“陈武哥,是,是,是……”
    陈武:“是谁?”
    眯眼:“是,是林主任……”
    陈武心想:果然是他!他用力把眯眼一推:“滚!”
    从此后,有人的时候,陈武跟袁之庆再不说话。有外面和他家里的消息,陈武总是瞅着没人时才偷偷地告诉他,或者,在家里写好条子,偷偷地递给他,这样倒也相安无事。常听故事说:“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袁之庆在柴间里如在仙洞中一般,每天看看书,还通过陈武弄来了一副扑克牌,书看累了,躺一会儿,没有人来,就一个人玩接龙。外面抄家、串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手机用户登陆wap。,章节更多,请登陆文学网阅读!)、宣传队进村甚至武斗,许多事情,都和他绝了缘,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他再不能和乡亲们一起战恶山,斗恶水,为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而拼搏了,他的小苗带土移栽法和冬小麦撒播的试验还正进行到一半呢!最近周凤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不知为什么,连条子也不捎了。家里、家外,过去、现在,大事、小事……许许多多的事都让他三思不得其解。
    一天,袁之庆正在看书,突然,陈武走了过来,大声呵斥道:“坐好,坐好!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晚上还没谁够啊?坐牢,坐牢,什么叫坐牢啊?就是叫你坐着,知道不?”
    袁之庆知道肯定又是林新来了。他把书往枕头底下一塞,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林新进了牢房,恶狠狠地:“快快快!搬走,搬走!换牢房了!”说完,一脚踢翻了脸盆,又顺手把被子掀到了地上。
    袁之庆:“你!你……”他连忙用手按住了枕头,用力把褥子连同枕头一起卷了起来,要是让林新看到了那本书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麻烦呢!经过了这么多的磨难,袁之庆真的也学乖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说“俊杰”不“俊杰”,自我保护还是需要的。他把被褥包好后,往肩上一扛:“走吧。”
    林新本想趁机寻点事的,想不到袁之庆居然这么爽快起来。
    林新:“哟呵,怎么一下子变听话了?”
    陈武:“不听不好,听怎么又不好了?你寻什么事啊?”陈武怕袁之庆给激火了,路见不平了。
    林新:“谁寻事啦?走吧。”
    袁之庆跟着林新来到了另一间柴间,林新开了门,袁之庆走了进去,他放好了铺盖。
    林新:“这可是我们司令对你的特别关照!”
    袁之庆:“你们司令?”
    林新自知失言:“你别管谁!老实点,不老实当心你的狗命!”说完,一摔门,走了。
    这个柴间在楼梯口下面,比较窄小,不过,袁之庆一个人呆呆还是绰绰有余的。问题是柴间西边是厕所,上午还能勉强忍受,到了下午,太阳晒到茅坑里,粪便发了酵,那个臭就难以忍受了。原来这就是林新和吴蜡商量好了的惩治袁之庆的“臭味相投”的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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