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至于征地拆迁工作嘛,倒是可以省去,但施工招标却是不能少的,项目承包施工单位要有合法的资质证书,还要聘请施工监理单位,否则建成后不予验收,您就等于白干了。”
这一番话说得有良头都大了,捐款重修佛崖寺竟然这么繁琐,这是根本料想不到的。
“这还只是城建行政管理部门所需要的手续,此外,您还要取得供电局的电力增容批文,自来水公司(如果使用井水就算了),消防设施的验收批文、公安、公路交通。。。。。。”郝局长滔滔不绝,吐沫星子乱飞。
税务局长也端着酒杯过来了,告诉有良说,税收方面大致需要缴纳城建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费附加、印花税、契税、城建配套费、城镇土地使用税、房产税、车船税等等。
有良听得脑袋更大了。
“哎呀,释了去师父,听说您曾在佛崖寺出家,当年我还带着不少的花痴病人上山找未渡法师驱邪呢。”一个撸胳膊挽袖,衣着朴素的官员粗暴的打断了税务局长话,原来是那位本地安乐乡的花镇长。
花镇长将税务局长推到了一边,和蔼的拉着有良的手,小声说道:“释了去师父,跟政府打交道心眼儿别太实了,不然你这两亿元得花不少大头冤枉钱。”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良已经被绕得晕乎乎的。
“这事儿看着复杂,但说起来其实也简单,佛崖寺虽说是潼关县境内,但却是在我安乐乡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你想想,本乡村民世代与佛崖寺相邻,祖祖辈辈都去山上敬香朝拜礼佛,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上这么大的工程,少了当地百姓的参与,能玩儿得转么?”花镇长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讲的似乎也有道理。”有良敷衍着。
“何止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儿,”花镇长嘿嘿两声,继续说着,“搞基建要砖不?乡里有砖厂。要沙子吧?乡里去干河道挖。要小工?几个行政村一宿就能招齐三五百个强壮劳力。知道什么叫做‘肥水不留外人田’么?”
“略知一二。”有良含糊道。
“这就对了,若是有外来的建筑施工队伍抢活干,本地百姓能同意么?肯定不答应。比方说,老百姓把上山的路一堵,材料运不上去,工程就得被迫停工,损失是谁的,还不是您释了去师父么?如果把工程包给乡里来做,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可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手续。。。。。。”有良想起了城建局长的话,仍不得要领。
“屁,”花镇长不屑一顾的说道,“本乡百姓想弄口饭吃,谁敢卡大伙儿的脖子?无非就是各部门的头头和具体经办人员打典打典就妥了,这事儿花某早就司空见惯,‘去钱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不是行贿么?”有良问。
“你是外星来的么?”花镇长惊异的瞅着他。
党大师转过身来,呵呵一笑道:“了去大师啊,这位花镇长说得不错,这也是唯一的一条捷径。国情所在嘛,‘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否则当了冤大头不说,还不能顺顺当当的完工。”
“哼,荒唐至极。”邢书记听得火起,猛然间一拍饭桌,吓了众人一跳,顿时停止了喧哗,目光都瞥了过来。
“别忘了,这是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各级政府官员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怎么会同封建地主剥削阶级一样呢?”邢书记怒道。
大厅中沉默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尤其是城建局郝局长乐得是前仰后合,而梁书记与萧县长则含笑不语。
“相公,他们笑什么?”可儿瞧着有点害怕。
“神经病。。。。。。”有人在小声嘀咕着。
媚娘生气了,从桌下抓起那条剔得干干净净的黄河鲤鱼骨架,跃起身来用力掷了出去,如同飞镖一般隔着饭桌射进了郝局长的口中,鱼刺扎得他满嘴冒血。
“畜生!”郝局长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跑出大厅至饭店后院,将夜间看门的那条大狼狗牵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回来,指着媚娘松开了铁链。
大狼狗“嗷”的一声狂吼,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扑了过去。
这一突然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郝局长醉醺醺的满嘴是血,站在那里暴跳如雷如同疯了一般,完全失去了局长的身份。
“喵呜。。。。。。”媚娘见到凶恶的大狼狗朝着自己扑来,冷不丁一声低吼,脖颈上鬃毛竖立起来,毫不畏惧的迎头冲了上去。
半空里,媚娘两只前爪的指甲蓦地暴涨一尺有余,餐厅璀璨的灯光下,但见红色的血雾瞬间喷散开来。当人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媚娘便已经收回指甲结束了战斗,转身回到桌旁捞起一大坨熏肉,若无其事儿似的低头啃食起来。
大狼狗毛皮割裂,被剪断了尾巴,浑身是血疼得直打哆嗦。但其犬性仍在,“嗷”的如狼哀嚎般,用尽最后的气力腾空跃起扑向了媚娘。。。。。。
“噗通”一声,大狼狗摔到了餐台上,砸得酒杯菜盘汤碗稀里哗啦,汁水飞溅,梁书记和萧县长以及众官员都弄了一身,俱自尴尬不已。
潼关县精心安排接待释了去师父的隆重晚宴就这样被一条狗给毁了,弄得不欢而散。此刻,梁书记的面色极为愠怒,狠狠的瞪了城建局郝局长一眼,将其酒劲儿登时吓醒,垂头丧气的呆立在一旁。
“释了去师父,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今天暂且到此为止,请您和朋友们先去县委招待所休息,咱们改日在聚。”梁书记紧紧的握住有良的手。
来到潼关县委招待所,众人对媚娘均刮目相看,尤其是党大师,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总是偷偷瞄着牠的胯间。
今天晚上的经历,令有良深深的感到困惑不解,连捐钱修庙都有这么多的“小鬼”前来趁火打劫,真的是如佛崖寺石壁上刻字所言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了去大师,两亿元既然已经捐给了佛崖寺,我看不如就请法心住持操办就是了,具体的做法相信他能因地制宜的妥善处理好。”党大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良目光望向了老和尚,恭敬的说道:“住持,重修佛崖寺是未渡师父生前遗愿,就请您来操持吧。”
“阿弥陀佛,老衲自当尽力而为。”法心住持合掌口诵佛号。
“了去大师,”党大师拽他到了一边,悄声说:“方才吃饭的时候,已经接到了武汉香功弟子的电话,无灯教授下了火车后便直奔宜昌而去。”
“宜昌?俺也要即刻赶过去。”有良沉吟道。
“那好,党某就陪同你一起前去湖北,有香功弟子们的协助,谅那无灯教授也跑不到哪儿去。”
有良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邢书记。
“可儿,想去看看长江么?据说宜昌那儿要建三峡大坝了。”邢书记问道。
“好呀,相公,听说秭归香溪是昭君故里,是个出大美女的地方。”可儿兴奋的拍起手来。
“了去大师,既然聘请来的两位香港建筑师已经用不上了,贫僧就带他俩回去了。”法能禅师说。
“也好,替俺向司马大佬和毒师表示感谢。”有良诚恳说道。
次日清晨,也没向政府告别,有良一行便离开了潼关南下,直奔湖北宜昌而去。
第98章 坛公
宜昌,古称夷陵,迄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三斗坪镇位于长江三峡西陵峡畔,上扼巴蜀天府之水,下望荆楚鱼米之乡,素有川鄂咽喉之称,被历代文人骚客誉为“西陵画廊”。
江北岸突兀矗立着一座小山,因其形状酷似倒扣着的蜀地泡菜坛子,因而得名“坛子岭”。
傍晚时分,一个身着灰袍的秃顶老者怀抱着婴儿登上了坛子岭。回首望去,浩瀚的长江自脚下东流而去,西陵峡黄牛岩的秀丽景色尽收眼底,如诗如画,甚至可以远远眺望到暮色烟波中的秭归县城。
无灯教授长叹一声,望着怀中的庸儿,轻轻的掖好被子角,信步朝着山顶一间破旧的土屋走去。
隔着竹篱柴门,见一白发长须老者坐在门槛上,低头赤膊的正在棉袄上捉虱子,每当抓到便扔进嘴里“嘎嘣”一声咬死,嘴角边依稀残留着一丝血迹。
“什么事儿?”老者头也不抬。
“向您打听一个人。”无灯教授说道。
“何人?”
“坛公。”
老者抬起头来,两眼惺忪,仿佛未睡醒似的,但眼神儿中隐约闪过一丝惊诧。
“你是何人?找坛公何事?”老者疑惑的目光望过来。
“在下北大无灯教授,有人让我来宜昌寻他。”
“谁让你来的?”
“恭王府的主人。”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跳起身来穿上满是油腻的破棉袄,口中说道:“老夫便是坛公。”
无灯教授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
“这小婴儿是。。。。。。”
“他叫庸儿,是在下的衣钵传人,主人吩咐我们来宜昌坛子岭找您,说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无灯教授说道。
“嗯,就在老夫舍下暂住两日,随后省城将有人来访,届时再做打算。”坛公说。
“那么,有劳了。”无灯教授点点头。
“请随老夫进来,先吃晚饭。”坛公引领着入内,灶间弥散着的烟气混杂着米饭的香味儿,此刻,无灯教授真的觉得饥肠辘辘了。
坛子岭下,一个拄着手杖的老头默默的望着无灯教授上山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自僰王山一路跟踪而来,沿途始终没有机会下手,自己的功力又远不及他,无奈只有暗中窥视等待,相信其总有松懈的时候。
身后不远的江边处,有两个像是旅游的中年妇女在那儿窃窃私语着,老白径直走了过去。
“喂,瞧你们两个是拐卖婴儿的人贩子吧?”老白嘿嘿道。
“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什么人贩子?我们是来旅游的好不好。”两名妇女的嘴巴倒是一点都不饶人。
“哼,老夫从宜昌出来就见你们鬼鬼祟祟的,绝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两人相视一笑:“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古董,还良家妇女呢,哈哈哈。。。。。。”
老白怒道:“现在的女人真是不知羞耻,你俩给老夫滚开,离着远远的,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着?一个断腿的残废老头还想打架不成?”两妇女抬胳膊挽袖的,口中骂骂咧咧竟然冲着老白过来了。
“泼妇!”老白口中骂道。
“哇,你竟敢骂老娘。”两妇女性情极为彪悍,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就要撕抓老白的脸。
老白嘴巴一开,粉红色的舌头闪电般在她们的口鼻处一抹,随即迅速缩回到了口中。
那两个女人忽觉面部一麻,紧接着口眼歪斜,嘴角止不住的流下来黏嗒嗒的口涎水,就如同面神经麻痹一般。
“你俩到底是什么人?”老白厉声问道。
“香。。。。。。香功弟。。。。。。弟子。”她们已然口齿不清了。
“来这儿是想偷那个婴儿么?”
“不不,不是,上头让我,我们跟。。。。。。跟踪那个抱小孩儿的老。。。。。。头。”
“上头?”老白警觉起来。
“香功武。。。。。。武昌站。”
“跟踪老头想要干嘛?”老白接着盘问。
“不。。。。。。知道。”这两个妇女磕磕巴巴的说着。
这个“香功”倒有听说过,全称叫什么“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是近些年随着全国的气功热而兴起的。据说练功时能够散发出香味儿,民间弟子以中老年妇女居多,不过要想真正“出香”,恐怕也只有像李林那样的麝香猫才做得到。
香功和无灯大师又有什么关联呢?老白心生疑窦。
“你们滚吧。”他呵斥道,望着她俩仓惶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尽快的把庸儿盗走,否则恐怕是要夜长梦多。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老白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上了坛子岭。但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隐身在松树林中远距离的监视,那无灯教授的功力实在太高,弄不好会被觉察到。
土屋内,坛公正与无灯教授在油灯下把盏对饮,庸儿在床上已经睡熟。
“坛公,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坛子岭上,这是为何?”无灯教授不解的问。
“主人在多年前就安排老夫守在这儿了,”坛公啜了口酒,夹了块不知名的腊肉扔进嘴里,咀嚼着说道,“你知道长江要修建大坝了吧?”
“我一直在川南僰王山中隐居修行,此事儿略有耳闻,但却不甚了了。”无灯教授答道。
“三峡大坝建起来之后,可知对野生动物的影响么?”
无灯教授想了想,说道:“应该会导致库区某些物种的淹没或是灭绝,‘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据说清康熙年间,三峡内的森林植被还是非常的好,长臂猿的数量也很多,直至十八、十九世纪,三峡还分布有大熊猫的栖息地,后来由于人为的植被破坏便逐渐的减少消失了。”
“不错,那么华南虎呢?”坛公接着问道。
“华南虎不是早已经灭绝了么?”
坛公嘿嘿一笑:“你现在吃的腊肉就是老夫猎杀的野生华南虎。”
“这怎么可能?”无灯教授惊讶道。
坛公又呷了口酒,缓缓道来:“华南虎是地道的中国老虎,建国初期大约还有四千多头野生华南虎。当时政府宣布其为‘四害’之一,由军队和民兵组织专门的打虎队,以人民战争的形式持续进行大规模的捕杀,曾涌现出不少的‘打虎英雄’。1959年,林业部把华南虎与熊、豹、狼划归为同一类有害动物,号召群众全力以赴的进行捕杀。结果,国际社会急了,立即将华南虎列为E级(濒危级)保护,是最优先级需要国际保护的濒危动物。直到1989年,中国政府《野生动物保护法》中才将其列为一级保护动物,可是偌大的中国,这时连一只野生华南虎都找不见了。目前,国际上公认,中国野生华南虎已经彻底灭绝。”
“难道事实上并非如此?”无灯教授问道。
“嘿嘿。。。。。。”坛公诡异的一笑。
“经过了那些年的捕杀,侥幸躲过此劫的也只剩下一个族群寥寥数十只华南虎,躲到了人烟罕至的三峡峭壁峡谷之中。可是修建大坝便会淹没牠们最后的避难所,若是让国际社会和动物保护人士知道了这一情况,势必会增大反对建三峡水库的声音,以至于来年在全国人大表决时受到不必要的阻碍。”坛公解释说。
“我明白了,您在这里就是专门暗中消灭那些残存野生华南虎的。”无灯教授恍然大悟。
“没错,截至迄今已经杀死了十余只,你来了正好可以协助老夫,争取将三峡内的华南虎全部剿杀干净,让政府能够在明年四月顺利的通过全国人大会议的表决。”
“可是庸儿太小。。。。。。”无灯教授迟疑道,此刻平原还远在川南,那个跛脚隐士一路之上虎视眈眈,况且猎杀世上仅存的华南虎似乎也有违儒家的传统理念。
“不要紧,两日后水先生将来此,可以将孩子暂时寄养在他那儿。”坛公说。
“水先生?”无灯教授从未听过。
“此人姓水,是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头号顾问,教授请放心,水先生的功力远超老夫,孩子在他手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无灯教授心中仍是老大的不愿意,准备找理由拒绝。
“教授,这可是主人的旨意。”坛公冷冷的说道。
“坛公,不就是几只华南虎吗,何必要赶尽杀绝,世间少了这个珍稀物种,对国家不也同样是损失吗?”无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