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罪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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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宗罪5-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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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梁教授叮嘱包斩注意安全,死者身中55刀,凶手可能不止一人,也许是群体作案。

第十四章卧底侦查

传销是一场噩梦。

传销人员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捡菜叶,做广播体操,散步,坐在塑料板凳上听课,两手举过头顶鼓掌,吃饭前喊口号,睡地铺,吹牛,给亲朋好友打电话,骗他们一起过来捡菜叶,做广播体操,鼓掌,吹牛……他们认为如此重复下去就能发财。

在北海,警察捣毁传销窝点时,那些人面带微笑,一脸的迷幻,甚至向摄像机摆出胜利的手势,即使说明真相,他们也不愿意离开。

在来宾,两名参与传销的女孩,每天的生活费居然只有一块钱,她们却自信满满,一个对另一个说,咱俩以后,谁要是开百万以下的车,那是丢大家的脸,要把车给砸了。

在合肥,很多传销人员在网吧发展下线,一排抠脚大汉坐在电脑前,QQ头像都是美女,他们叼着烟,露出猥琐的笑容,在QQ上打出一行暧昧的字:“偶素(我是)萌妹纸(字)啦,哥哥来找我玩。”

传销的第一步往往是限制人身自由和非法拘禁,然后3天密集洗脑,7天上线交钱。

一个星期后,包斩已经打入传销组织内部,成了一名传销人员。他给梁教授打了个电话:“爸,我现在和朋友在搞一个阳光工程的房地产的项目,这个项目很不错,我考察过了……”

梁教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好好干吧,爸爸支持你,有什么难处你就说。”

包斩说:“您的身体怎么样了?这个项目需要一些资金,还有,我想让表哥来帮我,因为项目刚刚启动,缺乏人手,我想让表哥也入个股,有钱一块儿赚。”

梁教授说:“咱家没钱啊,我治病都花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爸爸借钱也得帮你,你给你表哥打电话吧,问问他同意不,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包斩表示,表哥是保安队长,手下有十几个人,都可以发展为下线。周围那些传销人员一片欢呼,他们提前制订好了计划,非常周密,就连从火车站到传销窝点的路线和时间都考虑在内,甚至穿什么衣服跑几步上前握手等等细节都做了精心策划。

画龙冒充包斩的表哥,胡远晴扮演表嫂,俩人跟着包斩和两名穿西装的传销人员一路前行,走过一条破败的街道,穿过迷宫似的小巷,最终来到他们所在的出租屋。

他们将传销窝点称为“家”,十几个人住在城乡接合部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

画龙和胡远晴一进门,屋里的年轻男女排成两行,很是热情地做出邀请的手势,每个人都面带微笑。夹道欢迎后,大家开始吃饭,先是端上来一盆米饭,然后是一盆白菜,清汤寡水,上面连点油星都看不到。没有桌椅,地上铺着泡沫拼板,大家席地而坐,有人抢着给画龙和胡远晴盛饭。这时一个人喊道:“主任,吃饭啦。”然后,其他人也一起有节奏地大喊,从里面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包斩介绍说这是苗主任。

苗主任和画龙、胡远晴握手,寒暄过后,她大手一挥,说:“吃饭。”虽是个简单的动作,但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所有人都端起碗来,齐声喊道:“大米饭,大米饭,吃了赚百万!”

包斩也跟着喊,口号响亮,画龙扑哧一声笑了,对包斩说:“表弟,你没病吧?”

包斩说:“表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画龙看着水煮白菜,嘟囔一句:“俺们农村老家的猪吃得都比这好。”

胡远晴推了一下画龙,劝道:“老公,我们客随主便好了啊,别那么挑剔。”

吃完饭,大家开始玩游戏,都是幼儿园小朋友玩的幼稚游戏,例如猜拳、成语接龙、猜谜语。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女孩输了,按照规定要表演节目,她左手揪住自己的右耳朵,右手揪住左耳朵,一边撅着屁股转圈一边喊道:“我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

大家开心地笑起来,其实这也是洗脑的步骤之一。

传销人员认为,只有放弃自尊、不要脸才会获得成功。

很多人纳闷,十几个男男女女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有没有谈恋爱的?有没有偷尝禁果的?有没有传销头目仗势强奸或者诱奸的?

其实,传销组织内部禁止谈恋爱,感情会影响事业。更何况,传销是亲戚骗亲戚,朋友骗朋友,同居者多有血缘关系。只有少数窝点,居住的都是天南海北的陌生人,他们的出租屋的阳台上,十几件晾晒的衣服中有两件鲜艳的胸罩和几条女式内裤,令人遐想联翩。有传言说,这样的传销窝点往往非常淫乱,他们有时为了释放压力会做出惊人的举动,例如裸体上课,或者在夜里把灯熄灭,一个人高声喊道:“在黑暗里,我们就是不要脸,不要脸的人才可以发大财!”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一场肉搏群战开始,刺激的声音此起彼伏。

包斩打入传销组织内部之后,侦查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十几个人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生活,包斩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他又不能贸然打听死者萧净的事情,只能利用晚上去厕所的有限时间寻找案发现场。包斩的手机是警方特制的,表面上看是一部廉价的山寨手机,具备接听电话和收发短信的功能,其实这部手机是一个小型的血迹勘验仪器,能够发出紫外线光。然而,这个传销窝点没有发现大量血迹,说明此处不是第一现场,萧净并不是在这里遇害的。

经过暗中商议,包斩、画龙、胡远晴三人决定放弃寻找案发现场,将侦查工作放在其他传销窝点,重点寻找死者萧净的上线和下线名单以及认识死者的人。

画龙和胡远晴上了几堂课,也交钱加入,传销组织就放松了对他们的控制和看管。

苗主任问:“你们以后有钱了,打算怎么花?你和你老公谁管钱呢?”

胡远晴说:“当然是我管钱,男人有钱就学坏,不过,我老公就算没钱我也会跟他一辈子。”

包斩说:“表嫂,别说消极的话,我们干这个事业怎么可能会没钱呢。”

画龙说:“等我有了钱,我天天吃烤鸭、红烧肉,还有大肥螃蟹,再也不吃水煮白菜了。”

传销人员每天下午都会“串寝”,串寝就是三三两两结队去其他传销窝点做客,学习成功经验,交流心得体会。有时候,还会把要邀约人的资料给所有人员商量探讨,希望找一个好的办法来吸引被邀约者加入传销,说白了就是大家一起商量怎么骗人入伙。

串寝时,开场白一般是自我介绍。

画龙说:“各位老板,各位精英,各位新老朋友,大家好,我叫画龙,来自……”

包斩说:“领导下午好,辛苦了,我现住在苗主任领导的寝室,我代表我寝全体业务员向领导及网下精英问好,我们希望能学习到领导的经验及闪光点……”

胡远晴说:“我介绍一下邀约人的情况,大家帮我分析一下,能不能邀请他加入到我们这个伟大的行业,这个人是我的同学,名字叫萧净……”

画龙三人注意观察,传销人员听到萧净这个名字时并没有异常反应。他们在与传销人员接触时不断地旁敲侧击,察言观色,却始终没有打听到和死者有关的线索。

只有一次,一个龅牙妹好奇地问道:“这个萧净是男的女的啊?”

胡远晴回答:“是女的。”

龅牙妹意味深长地说:“哦,我说呢!”

包斩问道:“怎么,你也认识一个叫萧净的人?”

龅牙妹摆手说:“不认识。”

卧底侦查工作僵持不下,画龙每天吃水煮白菜睡地铺有些不耐烦了,就在三人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得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每到月末,该传销体系中业务组长级别的人都会举行表彰会议。会场在一栋两层的小楼,因为画龙三人都没有达到组长级别,所以一直没有暗访的机会。画龙承诺会在近期发展十几名下线人员,苗主任同意带画龙三人前去学习交流。

会场气氛极其热烈,用疯狂来形容毫不为过,几名业绩优秀的组长身穿西装,胸戴大红花,一名经理级别的人向他们发放奖金,现场掌声如雷,每个人都面带如梦似幻的笑容。

一名传销人员上前拍照,画龙和胡远晴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们认出那人手中的相机就是蓉城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丢失的那部相机。

包斩在卫生间里也发现了大量血迹,尽管做过清理,但在勘验仪器下依旧清晰可辨。

现场的人数有50多,死者萧净身中50多刀,这种巧合使人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这些疯狂的人就是杀人凶手?

画龙对包斩悄声说:“赶紧去报警,多喊一些人来。”

然而,警察还没到来之前,表彰会议已经结束,一些传销人员准备离开,画龙和胡远晴急忙守住门口。画龙喊道:“谁也不许走。”

苗主任说:“你一个小小业务员,你疯了啊?”

画龙说:“他妈的,老子是警察。”

传销人员一阵骚乱,有人想要跳窗逃走,但是窗户有栅栏,更多的人向画龙和胡远晴冲了过来。

胡远晴看了画龙一眼,握拳说道:“上次比武,我们没分出胜负,这次,我们比赛看谁打倒的人多。”

画龙说:“要是我赢了呢?”

胡远晴说:“你赢了,我就嫁给你,你输了,就得娶我。”

第十五章痴人说梦

画龙和胡远晴本可以全身而退,但为了赢得时间,不让犯罪嫌疑人逃走,他们选择了坚守阵地。两个人势单力薄,但毫不畏惧。他们把门反锁,背靠背站在一起。传销人员气势汹汹,抄起手边的东西将他们包围。

胡远晴一招横扫踢,两名传销人员踉跄后退。

画龙双拳击出,左脚后蹬,同时击退三名嫌疑人。

一阵眼花缭乱的拳打脚踢,传销人员纷纷倒地。有人将一个塑料凳子砸在画龙头上,画龙怒喝一声,一脚将那人踢飞。画龙打得兴起,没有注意到,混乱之中,胡远晴被人偷袭……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包斩带领武警大队赶到了现场。

画龙抱着胡远晴,对破门而入的警察大喊道:“快叫救护车!”

胡远晴的背后插着一把水果刀,刀柄处还悬着一串钥匙,她脸色煞白,皱着眉说道:“大叔,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有句话想对你说……要不,可能来不及了。”

画龙说:“傻孩子,你会没事的。”

胡远晴说:“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初恋。”

窗外长着一棵桂花树,叶子飘落下来,有些过去的事情,正好被覆盖。

萧净的家在河南驻马店,父母开着个香油坊,两口油锅连接着电机整日在门前晃来晃去。他不愿意卖香油,所以出门打工,在火车站广场上,他坐在一张报纸上,倚着一根路灯杆,开往蓉城的火车还未到达,只有看不见的时光一趟趟地过站。

萧净初中毕业,什么都不会,后来只学会了做梦。

萧净很有做梦的天赋,因为他特别爱睡觉。小时候,他帮父母守摊儿,看着晃动的油锅,坐着就睡着了。初中时,老师在上面讲课,他打了个很响的哈欠被罚站,他背靠着墙站着也能睡着。他在蓉城的鞋厂打工,流水线工作,喧闹的车间里他倒头就睡,工头叫也叫不醒。

后来,他被鞋厂开除了,工友拉拢他加入了传销组织。

洗脑进行得非常顺利,传销讲师侃侃而谈,从改革开放讲到东盟经济合作以及WTO,各种词汇显得非常专业,例如,资本运作、操盘手、拉菲尔定律、现代商业的负氧离子等等。萧净听得津津有味,却没注意到讲师戴着一枚掉色的“金戒指”。

讲师说:“你现在已经把这380万放在了兜里,只是这个钱你得两年后才能花。”

萧净说:“好,我加入,这个事业我做定了。”

在传销窝点里,人人都讨厌他,他太穷了。最艰难的时候,他每天的生活费是一块钱,一块钱能干什么呢,买不到一斤大米,买不到一瓶可乐。为了解决温饱问题,传销主任不得不贴补他。那些线下的人员过得都很艰苦,吃陈年的大米,去市场上捡别人不要的菜叶。

他打电话邀约亲戚加入,尽管口才有所提高,但是没有骗到一个亲戚。

亲戚甲说:“不中不中,忒远了,俺不去。”

亲戚乙说:“干啥事业,你整天迷迷瞪瞪的,滚蛋吧。”

亲戚丙说:“你四姨说你干传销哩,你个鳖孙,别给我打电话了。”

亲戚丁说:“这一崩子,你真不瓤,你都说普通话啦,你咋恁厉害哩,该我的200块钱啥时候还?”

萧净在路边看人打麻将,听人聊起控梦大师方士的传闻。他第一次接触到清醒梦,感到非常神奇。他在控梦大师面前跪了一整夜,表明自己虔诚的态度,渴求方士收他为徒。

方士说:“人的一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觉,如果能把这段时间充分利用起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萧净说:“是啊,要不白瞎了,师父,我再给你磕3个头,你就收下我吧。”

方士终于被感动了,收他为徒。师父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本子上记录下来,回到传销窝点后细细琢磨。如果当天晚上没有做梦,他便觉得浪费了一整夜的时间。渐渐地,他掌握了清醒梦的诀窍,并且痴迷其中。

他有一个梦想,率领海陆空三军打赢第三次世界大战——在梦里。

然而,这个梦太过于宏大,简直就是史诗般的巨幅画卷,他只得到了一些梦的碎片。

例如,纽约在燃烧,东京已毁灭,有人在莫斯科的冷风中埋头骑车。他趾高气昂,站在坦克上面检阅部队。他从香烟盒里拿出打火机,用手抖出一支烟来点燃。

例如,一列满载文艺女兵的火车从他的胸膛中呼啸而出,接着是轮滑少女的身影掠过,地面流水潺潺,每个女人都有一条河流。

例如,月亮就是悬在天上的一块大石头,他派遣雁群拖着绳子绕月而飞,捆绑月亮之后,他手握绳子将月亮狠狠摔在地上,摔在欧亚大陆之间,起码有十几个国家瞬间灭亡。

在传销窝点,没有床,地面铺着泡沫拼板,上面还有着卡通图案。他躺在很多人睡过的被子下面,做过治国之梦,做过庄周之梦,做过巫山之梦。他越来越喜欢睡觉,就像慵懒的熊,躲在漆黑的洞穴里呼呼大睡,不用去管外面的凄风冷雨。

我们的痛苦不在于一无所有,而是得到之后的失去。

萧净在梦里拥有的东西越多,醒来之后也就越发失落。他首先对传销感到了失望,认清了这就是一个梦,如同肥皂泡一样,看上去绚烂多彩,但是一戳就破。

萧净和传销组织的矛盾起源于他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要求领导公示财产!

在传销组织的表彰大会上,萧净负责布置会场,干些杂活,一位经理级的传销领导声称自己赚到了380万,下面的传销人员都相信他赚到了钱,因为他开着车,戴着金戒指,穿着名牌西装。

萧净却突然跑上台,质问道:“你说你成功赚到了380万,离这里不远就有个自动取款机,你把你的卡插进去,如果卡上有380万,我就信。”

大家鸦雀无声,场面很尴尬。

萧净又说道:“我们这个行业是违法的,你却说我们这个行业是国家支持的,因为我们把利润的45%给了国家,你把这个缴税证明给我看一下,我就相信。”

传销领导上前给了萧净一记响亮的耳光,怒斥他滚下去。

萧净不依不饶,说道:“你敢不敢公示财产?”

领导和传销领导的区别是一个有钱一个没钱,共同点是都不敢公示财产。

各国官员如何公示财产呢?美国:任何公民都可查阅官员的财产信息。法国:上任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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