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那点出戏?”岳维汉忍不住也在牛大根脑门上扇了一巴掌,“我们打鬼子是为了升官发财吗?不是!我们打鬼子是为了家里的兄弟姐妹不受人欺负,是为了妻儿老小能过上好日子!是为了中华民族能在世界上像个男人一样站直了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个玩意就敢骑在咱们中国人头屙屎拉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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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第三战区长官部。
顾筑同又道:“宝山营:你部身处险境,随时可能遭到日军重兵合围,为保全有用之躯藉以长久抗战,兹命你部向淀山湖方向转进,夏中禹将军将率98师前出嘉善、平湖一带接应,如有可能,也将出动空军为贵部指引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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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村,宝山营临时指挥部。
岳维汉不假思索地道:“战区长官部:南京激战犹酣,职部身为党**人,断无临阵脱逃之理由,职部已决心率师西进,协同唐长官固防南京,虽只百余残兵,于大局无补,唯所求者,聊以慰藉宝山营全体官兵杀身成仁之信念耳。”
…………
杭州,第三战区长官部。
顾筑同长叹一声,喟然道:“宝山营:你部决心杀身成仁,余呼奈何,唯感佩而已。即电南京卫戍司令部,你部将由15集团军98师序列转隶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建制不变,请保持电台畅通,并盼佳音。”
“长官部,顾筑同,民国26年12月11日凌晨。”
…………
杨村,宝山营临时指挥部。
示意柳忻关掉电台,岳维汉又向曹兴龙等人道:“行了,我们该走了。”
虽然岳维汉并不认为日军能这么快就追上来,但杨村绝对不能再呆了。
曹兴龙忽然说道:“营座,有件事我差点忘了。”
岳维汉道:“什么事?”
曹兴龙道:“白天有老乡跟我说,鬼子在昆山县城东郊秘密修建了一座集中营,里面可能关押了好几千**弟兄,营座,你看要不要救他们出来?”
“废话,都是**兄弟,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岳维汉不假思索地道。
本来就是,岳维汉心里原本就想着拉起一支部队去山西投八路的,这年头手里没兵可不好混,就凭岳维汉手上这不足百号残兵,可不够格当分区司令的,眼下有收容残兵扩大部队的好机会,岳维汉又岂会轻易放过?
“去,你去把那个老乡找来。”岳维汉旋即又向池成峰和牛大根道,“老池,大根,集合队伍,清点弹药装备,准备出发!”
…………
武汉,行营。
蒋委员长被人从睡梦中轻轻摇醒,睁眼一看却是夫人。
“达令,好消息。”蒋夫人凑着蒋委员长耳畔轻柔地说道,“刚刚顾筑同发来急电,他已经和宝山营联系上了。”
“哦?”蒋委员长缓缓坐起身来,道,“顾筑同怎么说?宝山营的情况如何?”
蒋夫人道:“顾筑同说,宝山营就在昆山附近,情况应该不错,而且击毙日军上海派谴军司令朝香宫鸠彦的就是他们。
“另外,顾筑同在电文中还转述说,岳维汉已经截获了日军攻占南京指挥部的电令,说是日军要在攻破南京之后大肆滥杀无辜百姓,还要杀掉全部**战俘,达令,日军这么做可是违背了日内瓦公约,得阻止他们呀。”
“娘希匹,这些日寇简直禽兽不如!”蒋委员长一听也急了,赶紧披衣起床道,“马上让世和来见我。”
等蒋委员长穿戴整齐来到外间时,侍卫长王世和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蒋委员长当即道:“世和,马上给王公馆打电话,让亮畴马上来见我。”
王宠惠,字亮畴,时任中华民国外交部部长,蒋委员长连夜召见王宠惠,显然也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作为国府领袖,如果首都南京的几十万百姓真让日寇给屠杀殆尽了,那他的面子上绝不好看,心里更不会好受。
…………
杨村,宝山营驻地。
岳维汉向闻讯赶来的刘保长啪地敬了记标准的军礼,身后严阵以待的九十多名官兵也纷纷跟着抬枪敬礼,刘保长赶紧连连作揖道:“不敢当,不敢当各位军爷如此大礼哪,再说为党国收容伤员,也是刘某份内之事,委实不敢居功哪!”
“礼毕。”岳维汉说罢又向花翰林道,“翰林,拿过来。”
花翰林现在已经接替刘铁柱成了宝山营警卫排的排长,当下从随身衣兜里掏出了一袋子光洋,岳维汉伸手接过又随手递给了刘保长,肃然道:“刘保长,这些光洋你拿去分给收容伤员的乡亲,他们也不容易,我们不能白吃白喝他们的。”
“这怎么行啊,这可不行啊。”刘保长当即连连推辞。
“拿着!”岳维汉不由分说把光洋塞在刘保长手上,又与担架上的六个重伤员一一握手道别,最后走到刘铁柱面前,神情沉重地说道:“柱子,这六个弟兄我可就交给你了,将来你可得把他们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完不成任务我毙了你。”
“是!”刘铁柱猛然欠身坐起,又举手敬礼道,“刘铁柱保证完成任务。”
岳维汉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几位重伤员,似乎想把他们的音容相貌印入脑海里,旋即猛然转身,向列队而立的宝山营官兵道:“出发!”
九十余官兵同时转身,鱼贯出了大院,院外,夜色正浓,冬雨如注。
走在队列中间的女少尉柳忻不知道是触动了芳心里的哪根弦,只觉鼻子一酸,俏脸上顿时滑下两行清泪来。
第三十一章 战俘集中营(上)
昆山东郊,战俘集中营。
战俘集中营就建在离昆山火车站不到五里远的地方,那里原本是个废弃的大仓库,现在从外观上看也还是差不多,只不过围墙上多了铁丝网,每隔百米,还筑有一座岗楼,岗楼上不仅有探照灯来回照射,还有鬼子兵日夜把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日军的野战兵站,绝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是关押**战俘的集中营。
集中营只有一座大门可供出入,防备更是森严。
距离集中营数里外的地沟里,岳维汉正透过望远镜在观察虚实,旁边除了警卫排长花翰林,还有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岳维汉问那汉子道:“大兄弟,围墙上那铁丝网有没通电?”
“有,通了高压电。”那汉子道,“集中营快修好时,有风传说鬼子要把我们都杀了,当天晚上就有两兄弟想翻墙逃跑,结果被高压电给电死了!”
岳维汉的眉头霎时蹙紧了,如果铁丝网通了高压电,那就麻烦了。
那汉子忽然道:“长官,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进入集中营,肯定不会被鬼子发现。”
“哦?”岳维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回头向那汉子道,“大兄弟你快说说,哪个地方?”
“粪坑!”那汉子道,“集中营的粪坑是和外面的一条小河相通的,从小河进入粪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集中营。”
“太好了。”岳维汉又向花翰林道,“翰林,去把大龙他们叫来。”
稍顷,曹兴龙、池成峰和牛大根便来到了岳维汉跟前,岳维汉当即向他们下达了战斗任务,又过了片刻功夫,宝山营近百官兵便在夜幕的掩护下摸向了集中营后边的那条小河,然后无声无息地下到了河里。
…………
二十里外,杨村。
当宝山营堪堪赶到昆山东郊时,渡边大佐的特战大队也到了杨村。
渡边大佐的特战大队行军速度可是比宝山营快多了,宝山营才走二十多里,他们就已经走了四十多里了!
两队人马由于行军路线和最终目的地完全相左,所以并没有狭路相逢,宝山营也因此逃过了一次大劫,否则的话,以宝山营残存的不到百人的疲惫之兵,绝对不是这支统一配备了自动火力的鬼子特种兵的对手。
此时的渡边大佐正在观察杨村的动静。
对面村庄一片漆黑,只有几只支那狗似乎是闻到了皇军的气息,正在狂吠不止,很快村庄里便亮起了几点微弱的灯光,渡边大佐的眉头霎时便蹙紧了,情形明显不对,如果宝山营真的驻扎在这个村庄,他们怎么可能连个岗哨都不放?
“八嘎!”渡边大佐猛然起身,向身后几个特战队长道,“把村子围起来!”
情形已经很明显了,支那狐狸肯定已经跑了,这黑灯瞎火的,特高课的特工们估计也得捉瞎,但是这个村子里的支那人应该知道情况,为了不贻误战机,渡边大佐必须马上从这些支那人嘴里知道支那军确切的逃跑方位。
…………
昆山东郊,战俘集中营。
泅过冰冷彻骨的小河,穿过恶臭熏人的粪坑,宝山营的官兵终于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战俘集中营,待所有人都安全钻出了粪坑,岳维汉猛然打了个手势,宝山营九十余官兵便迅速原定计划分成四拨,扑向了各自的目标。
池成峰率二连突袭大门;
曹兴龙率一连清扫岗哨;
牛大根率机枪连清剿鬼子驻军营地;
岳维汉则亲率警卫排强攻监狱,释放关押在里面的**战俘。
顿时间,陆家滨集中营里便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按照老乡的指点,岳维汉率警卫排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了监狱,关押**战俘的监狱是一排十几间全封闭式的水泥大房子,只要铁门一锁鬼子基本上就能高枕无忧了,所以外面只设了两处岗哨。
岳维汉他们刚从阴影里冲出来,岗哨里就冲出了两名鬼子兵,端枪喝道:“口令!”
没有任何废话,岳维汉左右开弓叭叭就是两枪,那两名鬼子兵应声就倒,警卫排长花翰林手中的歪把子同时开火,另外几名小鬼子也被摞倒了。
听到枪响,对面那十几间水泥大房子顿时便噪动了起来,好多**将士拼命将脑袋挤在狭小的窗户前,透过粗粗的铁栅察看外面的情形,看到外面岗哨里的鬼子兵被摞倒了,那些个**战俘顿时便忘乎所以地欢呼起来。
“弟兄们,是我们**杀回来了!”
“哈哈哈,格老子滴,我们有救了……”
“龟儿子的,这次出去,不把小鬼子杀个落花流水,老子跟他姓!”
“对面的兄弟,你们是哪部份的?是不是我们开始反攻了?他娘的,也该反攻了,总不能让小鬼子老压着咱们打不是?”
一时间,那些**战俘又是叫又是跳,还有哭还有嚎,反正是什么样的都有。
岳维汉却没有理会这些**战俘的叫嚣,手一挥向花翰林道:“炸门,放人!”
“是!”花翰林一招手,警卫排的十几名战士已经应声上前,将一枚枚国造手榴弹塞到了那十几间牢房的铁门门把上,旋即一拉引线,顿时便哧哧冒起了白烟,旋即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十几间牢房的大门同时被炸了开来。
下一刻,千余名**战俘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从里面汹涌而出!
岳维汉皱了皱眉头,抬起匣子枪就是叭叭两声,激烈的枪声顿时让汹涌而出的**战俘们稍稍冷静了些,岳维汉这才冷然大喝道:“瞧瞧你们这熊样,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吗?全都有,以我为基准,向左向右看……齐!”
这一来,千余**战俘立刻就分成了径渭分明的三个部分。
中间五百来人穿着浅黄色粗布军装,队列最为整齐;右边两百来人穿着黑布军装,军容稍差,左边四百来人穿着灰布军装,却是松松垮垮的,看着就像散兵游勇。
岳维汉喝问道:“在场的,有没有营团以上军官?”
整个战俘队列鸦雀无声,没有人出列。
“连级军官呢?”岳维汉又喝道,“出列!”
四人应声出列,中间穿浅黄色军装的两个,左边灰布军装和右边黑布军装各一人。
岳维汉冷嗖嗖的目光像刀一样从四人脸上刮过,旋即喝道:“报上你们的番号和职务!”
“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第87师259旅521团上尉连长黄宝成请您训示!”
“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第36师108旅216团上尉连长廖耀庭请您训示!”
“报告长官,八国银行税警总团第第3营上尉连长王清请您训示!”
“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第145师433旅上尉连长刘志坚请您训示!”
四名军官先后挺胸立正,各自报出了部队番号和职务。
国民革命军87师和36师都是中央军,其前身就是蒋校长的警卫部队,八国银行税警总团并非正规**,不过他们的装备和战斗力却丝毫不比中央军差,不过岳维汉的目光却还是落在了身穿灰布军装的那个川军连长身上,道:“第145师?饶国华将军的部队?”
名叫刘志坚的川军连长顿时以浓重的四川口音道:“长官也晓得咱们饶师长?”
“当然知道,饶将军可是川中名将!”岳维汉皱了皱眉头,又道,“不过你们师不是驻守在广德吗,怎么……”
说到这里岳维汉突然一顿,他这才惊觉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十一日了,而历史上的饶国华将军却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在十字埔殉国了。
果然,刘志坚叹了口气,黯然道:“长官有所不知,饶师长已经殉国了。”
“好了,别伤心了。”岳维汉说着上前拍了拍刘志坚的肩膀,道,“饶将军虽然已经殉国了,可你们还活着,千千万万的川军将士也还活着,刘湘将军不是曾经说过么,只要四川佬没得死绝,中华民国就没得灭亡!”
“对头,只要四川佬没得死绝,中华民国就没得灭亡!”
岳维汉一句话就激起了川军连长和身后四百多川军战俘的热情,顿时间一个个便全都挺直了腰杆,要说,川军虽然训练差,装备也差,可他们并不缺乏报国杀敌的雄心壮志,只不过有些党国高官和将领对他们冷眼相对,这才让他们有些灰心丧气。
这时候,曹兴龙、池国秀和牛大根已经把活都干完了,纷纷赶来报到。
事实上,鬼子留守的兵力只有不到两个小队六七十号人,而且还是从台湾调过来的二鬼子守备队,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根本无法和小鬼子那几个常设师团的精锐鬼子相提并论,再加上宝山营又是出其不意从内部突袭,大部份二鬼子在睡梦中就掉了脑袋。
岳维汉当即向黄宝成、廖耀庭、王清、刘志坚四人道:“时间紧迫,闲话少说,现在我把你们临时整编成四个加强连,归属我宝山营战斗序列,连长就是你们四个,连副排长你们自己看着办,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到大门口集结!”
“是!”黄宝成四人赶紧挺身应是,旋即回头开始整顿部队。
第三十一章 战俘集中营(下)
陆家滨,火车站。
高桥大佐和佐藤大佐正在等候特战大队和渡边大佐的好消息,只有中川大佐心里不那么踏实,相比高桥和佐藤,中川可是跟岳维汉还有宝山营真正交过手的,知道这伙人的厉害和狡猾,渡边的特战大队虽然厉害,却未必就能占得上风。
天快亮时,渡边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回,高桥他们正等得不耐烦时,站长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陆家滨站站长田边少尉赶紧上前拿起电话,麻西麻西两声之后,田边少尉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无比严峻起来。
中川大佐凛然道:“田边君,出什么事了?”
田边少尉肃然道:“大佐阁下,大约半个小时之前,设在昆山东郊的支那战俘集中营突遭支那军袭击,关押在集中营里的千余支那战俘已经全部越狱,现在,袭击集中营的那伙支那军正在千余支那战俘的配合下猛攻昆山火车站!”
“昆山火车站?”宪兵队长高桥大佐顿时脸色大变道,“糟了,眼下昆山城内只有一个台湾来的守备中队,战斗力孱弱,昆山火车站更设有野战兵站和野战医院,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