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宵灼连忙过来扶了她一把，叹一口气，顿时没话说了。
乔乔挠了挠下巴，也跟着叹气：“怎么就不听话呢？”
“干活儿。”颜宁屈起手指弹了弹它的小耳朵。
乔乔喵呜了一声，便跑到巷子尽头去了，专门挑拣角落里的地方，坑坑洼洼绝不放过，连蚂蚁巢穴都扒拉开来，看看里面有没有别的。
颜宁跟在陆宵灼的后头，将他割下来的草一点一点地拆开来，几乎是分成一根一根地来检查，但凡是有可疑的地方，两个人就一块儿去土里挖挖。
好在这条通道并没有多长，法医室的人来到的时候，两人一猫已经清理了将近一半了。
颜宁看着自己可怜的动手能力和干活效率，也不好意思再占着位置，连忙让了出来，回到了戏院的露天亭台上，等待着专业人士忙完。
没一会儿，乔乔也跑出来了，跳到石桌上，喵呜了一声：“我要喝水。”
颜宁应了一声，拿起旁边的杯子，给它倒了一杯温白开，才问：“都找完了？有新的发现吗？”
乔乔啧了一声：“这次收获可不小了，那么大一包呢。”
颜宁眨了眨眼：“真埋在土里头？”
“可不是？”乔乔抹了把脸，刚想舔爪子，看到上面的黑泥，又只好放了下来，凑过小脑袋舔了舔颜宁的杯盖，“大概是没有想到，世上会有我这么聪明的小猫咪吧？”
颜宁盯着自己的杯盖看了一会儿，又抬起眼来看向乔乔，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世上最聪明的小猫咪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要打猫了！”
乔乔甩了甩尾巴，立刻就蹿了出去，跳到了她后面的树上。
颜宁气呼呼地：“给我下来！”
乔乔扭过小脑袋，对着她喵呜了一声：“略略略。”
颜宁：“……”
乔乔又往上跃了两步，蹲在枝丫之间，骄傲地喵呜了一声，然后抬起眸子往远处看去。
颜宁转身去找竹竿了，刚走出没两步，乔乔就大声喊她：“宁宁！”
颜宁十分冷淡：“干嘛？想自己下来被我揍一顿了吗？”
“我看到熟人了！就是那天那个开枪的兔崽子的主人！”
颜宁立刻跑了回来，却是犹豫了：“我也爬不上去啊……”
乔乔这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跃进她怀里：“走走走，他就在门外不远处，咱们去偶遇一下，你记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回头给小白脸画出来。”
颜宁想了一下，自己那点画工，怕是不行的，便立刻喊上了陆宵灼。
“怎么了？”陆宵灼听到她喊自己名字，语气里还带着些微紧张，便赶紧走了过来，看到她无事，这才稍微放了些心。
颜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抱着他的胳膊：“走，陪我出去买个东西。”
按照乔乔的说法，那人所在的地方附近，有个杂货铺子，她刚好可以去给家里买些东西。
陆宵灼不明所以，但却是很配合，微微一笑：“好。”
乔乔跳到了陆宵灼怀里头，乖乖地窝成一团，这次倒是无比老实了，而且还努力地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它倒是还记得，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暂时成为小白脸家里的猫了，所以这时候千万不能露馅。
作为一只猫，它的演技也是随时在线的！乔乔可是一只很敬业的喵！
陆宵灼看了看突然很给面子的猫，忽地笑了起来，跟颜宁咬耳朵：“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连乔乔都演的这么认真。”
颜宁：“你知道就好，马上就到了，注意你的神态表情。”
眼看就要路过乔乔所指的那人了，颜宁心脏怦怦乱跳，简直比当年考大学的时候都要紧张。她以为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说悄悄话了，年轻人却突然开口喊住了他们。
不对，是喊住了陆宵灼。
年轻人说：“陆署长？”
颜宁吓得差一点就要惊叫出声，那一瞬间，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陆宵灼倒是泰然自若，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将她揽在怀里，无声地安慰着，然后笑着转过头，看向年轻人：“何少爷。”
颜宁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神态，紧紧拽着陆宵灼的衣袖，仿佛一个怕生的小女孩儿一样，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陆宵灼身上。
既然陆宵灼认识这个人，那就容易多了。颜宁心里舒了一口气，垂下眸子，耐心等着两人寒暄完毕。
何少爷笑道：“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陆署长到这里来，是工作上的事情吗？”这人面相上看着很年轻，声音也是十分清朗，又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温柔，让人一时之间很生好感。
颜宁也忍不住抬起眼来，又看了他几次。
陆宵灼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收敛一些，然后对着何少爷点了点头，问道：“何少爷呢？是来戏院吗？”
何少爷笑了一下：“是啊，没想到竟然被查封了，可是犯了什么事？——不好意思，我好像问太多了，陆署长工作上的事情，似乎是保密的吧？”
这个态度就很让人喜欢，听上去规规矩矩，温柔善解人意，长相也是清俊儒雅，再加上不凡的出身，简直就是满分黄金单身汉的设定啊。
两人也并没有多说几句话，何少爷便很礼貌地告别了：“如此，我便不打扰陆署长了，改日有空了再聚一聚。”
陆宵灼笑着点头应下。
从头到尾，这位何少爷都没正眼看颜宁一次。
颜宁对此很不满：“他是恐女还是看不起女人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太不像话了吧？”
这时候何少爷还没有走远，颜宁的声音不高不低，想必那位少爷也听得到，但却并没有回头。
陆宵灼捏着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戏演完了，可以回神了。”
直到两人进了杂货铺子，何少爷才转过头来，脸上温柔的笑意早已经收敛，显得十分冷肃，对着前方轻声说了句：“找个机会，赶紧动手。”
陆宵灼这才问道：“你叫我出来，不会就是因为刚才那位何少爷吧？”
颜宁点了点头：“对啊，就是他。他身边有个保镖，长得挺壮实，肤色很黑，是那天杀了张申的人。而且，谭并被抓之后，有两次他在跟人安排事情，虽然很隐晦，却也提过正阳商会。谭并，必定认识他。很有可能，昨晚的交易，幕后主使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颜宁：家里的猫越来越不听话了，心累……
乔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猫咪。
第88章
陆宵灼应了一声； 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回去再说。”说着拿起货架上的一个粉色陶瓷杯； 问道； “好看不？喜不喜欢？”
颜宁看了两眼，勉强认同直男的审美：“还行吧？”
陆宵灼笑：“那就买了？”
“买买买，这个蓝色的归你。”颜宁又从旁边挑了一个清淡的天蓝色； 图案却是一模一样。
陆宵灼顿时眉开眼笑，眼睛里仿佛都带上了星星：“你来付钱？”
颜宁也笑着回看他，被他漂亮的眸子瞬间吸引住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仿佛魂都被带走了。
陆宵灼笑意更甚，前后看了看； 趁着没人； 立刻低下头； 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仿若蜻蜓点水一般，只接触了一下便立刻移开了。
颜宁突地就红了脸，瞬间回过神来； 却是抱紧了怀里的杯子； 点了点头：“当然是我买了送给你。”
陆宵灼又说：“两个都要送给我； 放到我房里； 以后咱们用。”
颜宁的脸更加热了，抿了抿唇，又选了一个白色的； 小声说道：“那就给乔乔也买一个吧。”
陆宵灼哪有不同意的，当即就点头：“是该买一个。”
乔乔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蹿了过来：“什么什么？要给我买什么？我要自己选，你们眼光不大行，我不放心。”
颜宁便将它捞了起来：“杯子，这一款，你挑个颜色。”然后又指着粉色和蓝色的，“这是我们俩的，已经选好了。”
乔乔瞅了瞅：“那就白色的吧。”
颜宁：“这不是跟我挑的一样嘛……”
乔乔：“是吗？那说明你审美进步了。”喵完，立刻又蹿了出去。
陆宵灼含笑看着一人一猫，泰然自若地将三个杯子都拿在了自己手里，跟在颜宁身后，又说道：“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没。”
颜宁摇了摇头：“不了，先去做正事吧，我就是来买杯子的，刚刚杯子被乔乔舔过了。”
乔乔蹲在货架上头，爪子伸下来，撩了撩她的头发，又迅速收了回去：“说好的咱们是一家人呢？这就嫌弃我了？舔一下你的杯子怎么了？”
颜宁瞪着它：“我看你是真的到发。情期了吧？”
乔乔嗷地叫唤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蛋蛋，警惕地看着她：“都说女生外向，果不其然！”
陆宵灼虽然听不懂它在喵呜什么，但是看到它这副惊恐的表情，这个滑稽的动作，就忍不住笑，然后顺手就将它拎了起来：“听说猫做了手术活的还长一些，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就挨了一爪子。
陆宵灼疼地“嘶”了一声，回过神来，乔乔已经跑出去老远了，转过身来虎视眈眈看着两人：“你要是动了我的蛋蛋，我就让小白脸也没了蛋蛋！”
颜宁：“……”
叹一口气，颜宁也顾不上教训猫了，连忙抬起陆宵灼的胳膊看了看：“附近有个药店，进去让大夫给消消毒吧，乔乔的爪子上沾了不少泥土呢。”
陆宵灼笑道：“没事儿，还好它不抓你，不然就卖掉吧。”
乔乔瞬间竖起小耳朵，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但是又想到，刚刚颜宁还记得给它买新杯子呢，便挠了挠下巴，又乖乖回来了。
陪着陆宵灼收拾了伤口，抱着猫往回走的时候，颜宁捏了捏喵的小耳朵，叹气道：“今天怎么这么皮呢？”连说句话都带着讨打的口气。
陆宵灼倒是没有多想，只笑道：“大概是心虚吧？毕竟一大早就出门来做坏事了。”
乔乔耷拉着脑袋，老父亲似的叹了口气，却是不置一词。
颜宁便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进了戏院的大门之后，才又问道：“发现了多少？”
“一斤多。”陆宵灼看她一眼，“具体的还得回去备案之后才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其中一部分。”
颜宁点了点头：“具体多少，还得从账本中查出来才行。不过那个何少爷——”
“我知道。”陆宵灼回道，“怕是一直有人在盯着戏院，见到今天突然这么大的动静，心里不安，这才亲自过来查看。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实在不应该来这一趟，安安分分在家等消息的话，或许还能撑一阵子，但是现在，反而将他自己暴露得更彻底了。”
颜宁抿了抿唇，知道他心里有数，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倒是自从见了那位何少爷之后，就偶尔会觉得哪里有些眼熟。
陆宵灼看着她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颜宁踌躇了片刻，也说不好是怎么样的感觉，便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
陆宵灼便不再问，只道：“若是两年前，在戏院里头发生的事情，你想起些什么来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颜宁点了点头：“我知道。”
将那条通道收拾完毕，贺亮便走了出来，跟陆宵灼大体说了下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了，我们都已经掘地三尺了，没有再发现别的了。”
陆宵灼点了点头，又走过去看了几眼，才说：“二组所有人员都留下，六组去商会帮忙查账本，其余人现在就跟我回局里去吧。”
两个组长和贺亮纷纷点头应下，颜宁也立刻喊了一声在树枝上发呆的乔乔：“回去了。”
乔乔瞄了一声，跳进她怀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它突然变得这么老实，颜宁倒是不习惯了，挠了挠它的下巴：“这是怎么了？饿了？想吃罐头了？”
乔乔拍开她的手，猫脸上一片高深莫测：“我在思考今晚的战略。”
颜宁一呆：“啥？！”
乔乔瞥她一眼：“何少爷家里那只猫啊……”
颜宁：“emmmmm你都还不认识人家，想什么策略呢？”
乔乔叹一口气：“像我这么亲民的猫咪可不多见啊，那种人家养的猫，大概都是很高傲的吧？很可能，又蠢又坏，我怕我忍不住挠死它，所以我得事先写个剧本。”
颜宁：“……”
“行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回头我给你找个类似的话本子，你照着演。”
乔乔倒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喵了一声：“可行。”
她家猫可能真的成精了！
回道警察局的时候，颜宁正打算抱着猫找个单独的办公室写剧本去，就看到了熟人。两人恰巧在楼梯口碰了个正对面，彼此都有些无言。
莫安笙很快恢复了常态，笑了笑：“宁姐姐，好久不见。”
颜宁也笑着点了点头，寒暄了一句，却是再没了别的话，两人沉默着上了楼。
颜宁将他带到一间休息室，又说：“稍等一会儿，陆署长刚刚从外头回来，等他忙完我带你过去。”
莫安笙点了点头：“麻烦宁姐姐了。”
颜宁看着他，本想先回去的，却又停下了步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是为了夏晨晨来的？”
莫安笙抿了抿唇，只说：“抱歉，又给宁姐姐带来麻烦了。”
颜宁摇摇头：“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你能不能别掺和了？”
“不可能的，宁姐姐，这事儿我也有责任。”
颜宁抬起眼来，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听说你跟谭二少爷关系十分好，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关于正阳商会暗地里的一些交易……”
颜宁没敢说的太明白，她并不知道眼前人究竟知晓多少事实，也不敢将手里头掌握的线索说出去，但是莫安笙这句话，却无疑是在将自己扯进风波里头。
莫安笙抿了抿唇：“宁姐姐，这些事情，我跟陆署长聊一聊就好，你，不要好奇心太重。”
颜宁就更加不安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祖母……”说着，颜宁顿时颓然无力，莫安笙会走上这一步，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老太太的手笔？
莫安笙却依然微笑：“宁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虽然的确做过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但也绝对不会到要坐牢的程度。”
“顶多，就是知情不报，是吧？”陆宵灼突然推门进来，然后将门锁上了。
那天从谭灶升嘴里听到，制药厂的事情，莫安笙也知情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了，这小孩儿必定也知道些什么，又加之夏晨晨那些话，陆宵灼就知道他心里必然有自己的考量，便干脆放下心来，正等着他主动上门来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颜宁迅速抬起头来，看向陆宵灼：“你早就知道了吗？”
“之前灶升说过一些了。”
莫安笙抿了抿唇：“那，陆署长需要我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你怎么知道，制药厂的残渣里面，检测出来的成分，就是鸦片呢？你研究过这种东西？”陆宵灼关上门，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又说，“其实今天你不过来，等我忙完手边的事情，也会去找你。”
莫安笙神情很是平淡，似乎对于陆宵灼问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惊讶，睫毛颤了颤，说道：“我的确是研究过，而且，也是我让灶升知道，正阳商会有高层在买卖鸦片。我唯一错估的，就是他的好奇心。”
将这件事抖露给谭灶升的时候，莫安笙心里不是没有犹豫过，也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是他最终还是觉得，由谭灶升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