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叹着气; 小爪子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这还没说什么呢; 你就吓成这样了; 唉……”
颜宁缓过气来:“陈庆的两个弟弟,不都是傻子吗?怎么会……”
“傻子不代表不能生孩子啊。”乔乔鄙视地看着她,“你想想隔壁刘老爷的二儿子; 不也是个傻子么?可是人家不光有媳妇儿; 还有儿女呢。”
颜宁木呆呆的脑子总算是有了一丝反应:“你是说; 温姗不是陈庆娶的妻子; 而是他代替他的弟弟娶得?那温姗的丈夫究竟是陈二宝还是陈小宝啊?”
“天真!”乔乔拍了她一爪子,“温姗嫁的是谁我不知道,但是那几天晚上; 我看到,陈庆和他两个弟弟,都压在温姗身上了。”
颜宁瞬间瞠目结舌,心里一大片“握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骂出来。
“我这就回去打电话,跟陆宵灼他们说一声。这样说来的话,温姗必定是在陈庆的酒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才使得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杀了自己的两个弟弟。”
乔乔挠了挠下巴:“你还是先去问问陈姨娘吧。我觉得,这事儿她应该是清楚的,如果真的想要救陈庆,她肯定不会再隐瞒了。”
颜宁又开始怂了:“这话我怎么问啊?还是让林队长去问吧。”
乔乔一想也是,让颜宁去问,的确太为难了,便又说道:“那你跟小白脸说的实话,可要谨慎点,万一他要问你怎么打听到的,你就咬死了是从陈姨娘的话里猜到的。”
颜宁应了一声:“我知道,我有那么傻吗?”想想真是心累,现在她居然都沦落到让一只猫来教自己说谎了,颜宁很是茫然,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陆宵灼接到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追问颜宁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立刻分头再次去审问陈庆和温姗。
进去之前,陆宵灼已经嘱咐过朱小敏几个注意事项了,所以这次他也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只坐在那里,等着朱小敏跟她交谈。
深吸一口气,朱小敏开始她警察生涯中第一次审问犯人:“温姗,你怀孕了。”
陆宵灼静静盯着温姗,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果然就看到了温姗一脸的惊慌失措。这一次,温姗并没有来得及掩饰,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就愣住了,呆呆地坐在那里,一瞬间十分茫然,似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看向朱小敏的目光还带着三分求助。
朱小敏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孩子不是陈庆的,应该是他的两个弟弟其中的某一个吧?”
温姗脸色惨白,没有说话,却看得出来,她已经慢慢变得镇定下来了。
“说说吧,陈庆是怎么将你骗到陈家,做了他们兄弟三个的共妻。”陆宵灼这时候才突然开口,语气无比漠然。
温姗却突然笑了一下:“怎么会是骗呢?我爹知道,我娘知道,陈家人更是一清二楚,怎么会是骗呢?”
可是偏偏,就她不知道。
朱小敏心里唏嘘了一声,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算杀死陈庆和他的弟弟们的?”
“两年多以前吧。”温姗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脸上丑陋的恨意。
朱小敏又问:“为什么不报案?”
“报案?顶什么用?”温姗很茫然,却又羡慕眼前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孩子,“我爹娘收了人家的钱,把我卖了,我能去哪里说理?再说了,他们丢不起这个脸,我也丢不起。那时候,我还想活下去。”
“我啊,运气一直都不太好。小时候我有过一门娃娃亲的,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对方见我们家实在过的艰难,就提出让我去他们家生活。我很高兴,可是半个月之后,他们家突然遭了难,一家人都搬走了,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温姗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继续说道:“本来家里人就不太喜欢我,没了对家的帮助,我们的日子过的更难,他们就将怒气都发泄到我身上来了。那时候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离开家就好了,不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陈庆托人来我们家提亲的时候,我特别高兴,觉得前十九年所受的苦难,或许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幸福。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得知能够嫁给陈庆的时候,温姗有多欢喜,后来的日子,就有多绝望。
温姗舒了一口气,将泪水隐去,咬了咬牙,将后面的噩梦一并说了出来:“成亲后的前半年,陈庆的确对我很好,好到我仿佛一直在做梦。半年后,我终于知道,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那一天,是陈庆即将出海的前一天,温姗做好了饭菜,精心准备了包裹,为他送行。
陈庆却说:“二宝和小宝是我仅有的亲人了,你一定好好好照顾他们。”
温姗并没有多想,欢欢喜喜应了下来。她自认这半年来对两个弟弟也不错,只当是陈庆出远门之前的唠叨。
陈庆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浑身冰冷:“今天开始,你就跟二宝和小宝睡吧,至少也要给他们生下一个子嗣。”
那天开始,美梦终成了噩梦。
朱小敏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没想过逃跑吗?”
“怎么没有?”温姗凄然一笑,“就算我再没用,既然想着活下去,就敢豁出去。”
温珊蹭个有过两次逃跑的经历。
第一次,是在陈庆强迫她跟两个弟弟发生了关系以后。她以为,陈庆出海去了,便筹备了两天,带了一些私房钱,安抚了两个傻子弟弟,借着去镇上买东西的名义,买了票准备去外市。但是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走到车站,就被陈庆追了回来。
那是陈庆第一次露出他锋利的爪牙,将孟姗毒打了一顿,打的她一个月都没下床来,往日的温柔,仿佛全然只是一场梦。
后来,孟姗才知道,陈庆说好的出海,不过是一个谎言,为的就是想看看这段时间她会不会逃跑。
第二次,是孟姗回娘家,遇到了前未婚夫一家。时隔多年,那家人也不过是回来祭祖,但仍是对孟姗很好,也记挂着从前的情谊。只不过孟姗嫁了人,他们也只能惋惜一声,送了些礼物。就是这些温柔和善的话语,让她再次有了勇气。
孟姗几乎是拼着去死的勇气开始了第二次的逃亡,然而她依旧没能走出西延市。
这一次之后,陈庆却是不得不出海了,家里快要没钱了。他便将孟姗的母亲请了过来,帮他照看两个弟弟,顺带监视孟姗的动向,一旦她出门,就让弟弟们去追回来。
其实除了她逃跑被抓回来时,陈庆的表情十分恐怖,且十分狠毒地打了她以外,其余时候,陈庆依然是那个对她十分温柔又耐心的男人。她受伤卧床的时候,陈庆也是一日三餐地好生伺候着,吃的用的一点都不含糊,药物也从来没有落下。
孟母嘲讽她不知好歹,说:“嫁了这样一个男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那两个弟弟都是傻子,又听话得很,你不说我们也不说,谁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他们不还是要羡慕你,有这样的好运气,过这样的好日子?”
孟姗突然就笑了一声,眼泪落下:“可是我是个人啊,又不是畜生。但凡是个人,谁不想活的有尊严一些呢?”
朱小敏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拿了块干净手帕,一并递了过去。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情绪发泄完毕,才又问道:“所以,你就杀了陈庆他的弟弟们?为什么不是杀死陈庆?”
“我的计划,原本只是杀死陈庆和陈小宝。”孟姗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变得十分冷漠又决绝,“我愿意交代全部的事情经过,绝不会有丝毫隐瞒,但是我有个要求。”
陆宵灼看着她:“你说。”
“我要打掉这个孩子。”孟姗笑的惨淡,“反正陈家这三个男人都死了,我也马上就要死了,我娘家人是绝对不会养他的。而且,这个孩子还有可能是个傻子,又何必要让他来这世上遭受苦难呢?”
“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清楚吗?”陆宵灼又问。
孟姗点了点头:“是陈二宝。”
陆宵灼让朱小敏记录下来,又问:“你说孩子有可能是个傻子?”
孟姗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小腹,手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将手放上去,只说:“我不知道陈庆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二宝和小宝,的确是天生痴傻,才不是因为他们母亲怀孕期间吃错了药之类的理由。陈家,每一代都会有个傻子。我公公那一辈,傻子是他大哥,六七岁的时候夭折了,所以大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即便这样,陈庆也对这个孩子抱有极大的渴望,甚至没有责怪你诱使他杀害两个亲弟弟,打算承担下所有罪名,你觉得这合理吗?”
孟姗看着他,目光很是微妙,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您觉得,他是在做好人吗?这些年我几乎是被关在陈家的,出了门连去集市的路我都要问好几个人才能找得到,更是没有一技之长。若是没了经济来源,我连养活自己都够呛,再带个傻儿子,呵……”
陆宵灼一滞,转而问道:“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孟姗突然就笑了:“警长,在您没有兑换我的条件之前,我不会再说任何事。”
陆宵灼往后仰了仰,说道:“这个孩子可是你的保命符,你确定要打掉他?”
“确定。”孟姗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睛里的神采也突然黯淡下去,“这一辈子,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活的更像一个人,我不想要继续以前的生活了。如果只有死,才能让我像个人一样,有尊严有姓名,那又何必活着?”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朱小敏叹气:“可惜了,孟姗……”本来应该是那么聪明又坚强的女子,却——
这世道啊,总是对女子如此苛责。
陆宵灼微微一顿,却没有停留,径直又走向了关押着陈庆的审讯室走去。
在林明义说出“共妻”这个事实以后,陈庆的表情就突然变了,嗤笑一声,看着对面的人,说道:“她是我买回来的,她父母都签了卖身契给我,我对她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们汇报吗?”
小六很愤怒:“这是法治社会!你这么做就是犯法的!”
“那你们之前怎么不抓我?”陈庆嘲笑地看着他,一脸无所畏惧,“孟姗被我打得都快要死了,怎么也不见你们去救她呢?伪——君——子!”
林明义按下了小六的手,笑着看向陈庆:“逞口舌之快,也救不了你,更救不了陈家的血脉。”
陈庆很快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顿时极其愤怒:“你们没有权力打掉孟姗和我的孩子!你们这群人渣,我要向报纸揭发你们的恶行!”
林明义轻笑一声:“行啊,若是有途径,你尽管去做。”
陈庆顿时就泄了气,但仍是恶狠狠地瞪着林明义,像是恨不能要将他咬死一样。
这时候陆宵灼带着朱小敏走了进来,直接说道:“孟姗已经跟我们申请,要请医生来帮她打掉这个孩子,她也承认了自己杀害陈二宝和陈小宝的罪行。”
“不行!我不同意!”陈庆嘶吼道。
小六立刻站起来,拍了拍桌子:“安静!谁准你大吼大叫的!”
陆宵灼冷笑:“你说了算?”
林明义看到他也立刻涨了起来:“署长。”
陆宵灼坐了过去,说道:“若是你愿意好好交代一下,你在江万里船上做的事情,说不定,我们还可以酌情考虑,帮你说说情,让孟姗将孩子生下来。”
陈庆突然像是卡了壳一样,瞠目结舌,呆呆地坐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好好想想。”陆宵灼并没有多呆,很快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你真的以为,你死了之后,江万里会帮你照顾你的孩子吗?他自身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
“等等!”看着陆宵灼走了出去,陈庆才猛然回过神,想要再问些什么,“告诉我,江万里他是不是也犯事了?”
林明义看着他:“他快要死了,你不知道吗?而且,他可没有钱帮你照顾你的妻儿,他自己住院的钱,都是正阳商会代付的。”
陈庆愣住。
林明义也紧跟着往外走去:“半天的时间,你自己想好了。”
朱小敏跟在陆宵灼后头,怀里抱着审讯记录本,问道:“署长,还要盯着孟姗吗?”
“你去陪着她吧。”陆宵灼说道,“以防万一。这几天辛苦你。”转头又对林明义交代,“陈庆那边也要看好了,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人,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云生自杀的事情,让他很长一段时间,想起来都懊恼不已,恨得咬牙切齿。同样的错误,他可不想再犯第二次。
孟姗的话里面,已经很明显地在暗示他,陈庆做过的一些事情,她是知道的,而且她要用作交易的筹码。
朱小敏将文件夹递给了小六,连忙就去了。
陆宵灼却没有回办公室,又说道:“跟我再去一趟陈庆家里。”
“是。”林明义连忙将手上的事务跟小六交代了一遍,即刻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颜宁在家呆了半晌,觉得很是无聊,她对温珊充满了好奇,却又不能时时刻刻去打扰陆宵灼,便跟乔乔商议道:“要不,咱们也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你不怕啊?”乔乔看着她,“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血。而且,陈庆那两个弟弟,都被砍得稀巴烂,也不知道警察局那帮人,把尸块都捡干净了没有。”
颜宁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么凶残的吗?”
“你以为呢?跟陈云生那栋房子的现场也差不离了。”乔乔跳到她肩膀上,“不过我也想去看看。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在他邻居那儿等我吧。”
颜宁点了点头,一人一猫便坐上黄包车,去了陈庆所在的小渔村。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小渔村近日很是安静,人心惶惶的,一看到外人来,立刻就进了家门,关上门,从缝隙里瞅着他们。
陈庆家门口依然有人在站岗值守,带队的警员倒是认识她的,连忙走上前来说道:“四小姐,您怎么过来了?这里吓人的很……”
颜宁摇了摇头:“我就随便看看,你们忙,若是不方便,我就不进去了。”
听她这么说,警员倒是舒了一口气:“唉,那您一会儿早些回家。”
颜宁笑着点点头,看着乔乔已经跃上墙头,翻进院子里去了,便真的只在周围逛了逛,仿佛在认真研究房子的造型。
看着看着,颜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上前去问道:“你们知道陈庆的老家在哪里吗?这栋房子,是他为了娶妻特意新盖的吧?”
警员一愣:“这个……”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正说着话,陆宵灼也到了,从车上下来,一眼就先看到了颜宁,顿时皱起眉头,走过来问道。
颜宁连忙拽住了他的手:“快来,咱们去陈庆的老家看看。”
“什么老家?”陆宵灼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这回事,颇为不解。
林明义却是恍然大悟:“陈家的老房子是吧?我知道在哪里,之前特意问过了,本想着去看看的,一直没来得及,我们一起过去吧。”
陆宵灼反握了颜宁的手,问道:“怎么想起来要去那里?你发现什么了?”
颜宁眨了眨眼,看向他:“我也是刚刚想到的。他的主管不是江万里吗?我刚好听霜霜说起来,她们科室有个特别古怪的病人,就叫江万里,谭副官还去看望过他呢。所以我就想,陈庆会不会,也跟之前那些事情有关系。”
陆宵灼顿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之前做过什么坏事,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