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笑眯眼,没意见。
自行车缝纫机不要工业劵,电视机却要!
棕色的木头盒子,四四方方,前面是电视屏,右下角有个调台的转扭,傅冉新奇的摸了摸。
“北京牌黑白电视机,两百八十块,搭一张电视机票!”售货员笑吟吟报价。
傅冉又摸摸另一台稍大点的电视机。
“北京牌彩色电视机,五百六十块,搭两张电视机票!”售货员耐心十足。
五百六十块!
傅冉咋舌,太贵了!
颜冬青指指那台黑白电视机,让售货员开票。他手上有张电视机票,是他上半年帮实验室的教授完成铁路设计,老教授赠他的。
万岁这么豪气,最后付钱的还是小皇后。
当着售货员的面,傅冉没好说,等回榆树胡同借排子车时,才幽幽道:“万岁,您有算过统共欠臣妾多少钱吗?”
颜冬青摇头表示自己没算过:“朕是你的,朕的天下也是你的,还要跟朕计较这些?”
瞧这话说的。。。仔细砸吧,还是很甜的。
小皇后顿时没了意见,万岁更是将吃软饭吃出了心安理得。
为了生活方便,榆树胡同有个共用的排子车,保存在胡同尽头的马大爷家,跟他打声招呼就能借。
有了排子车,颜冬青把电视机和缝纫机一块推了回来,又花半天的时间把电视机装上。
虽说头十来年就有电视机了,但那会儿是抢手货,干部家庭才有,普通老百姓大多只听过,从没见过。
“这玩意儿得不少钱吧!”赵大娘还是头回见到。
傅冉哎了声:“可不是,两百多。”
赵大娘多嘴又问:“你俩家干啥的?”
咋这么有钱呐?
住这单门独户的小院儿,又是电视机又是缝纫机,还有自行车,里里外外这些家当,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
傅冉咳了咳,没吱声,看向颜冬青。
颜冬青倒是淡定,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老家有个窑厂,有我的份,挣了些钱。”
听他这么说,赵大娘不疑有他,咋舌道:“窑厂可挣钱了!咱们村的头一个万元户,就是烧砖发的家!”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大娘这番话算是给了傅冉个提醒。
等傍晚赵大娘离开,傅冉才犹豫着道:“三哥,咱们是不是有些太显摆了?”
颜冬青并不放在心上:“现在不是头几年,大家各凭本事过日子,不用管旁人怎么说。”
傅冉想想也是,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
晚上,傅冉在灯下描衣裳样子,颜冬青没事干,把收音机拆了重组,堂屋电视机哇哇响,蛋蛋坐在小马扎上,看得聚精会神,他身旁,湾湾踩着学步车也是目不转睛。
原来还有比过家家更好玩的,看电视!
自打有了电视机,兄妹两不吵不闹了,互相有爱了,小公主学说话进步如飞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秋,一场雨之后,气温骤然下降,傅冉一早起床,换了件棕色毛衣,下衣摆扎在喇叭裤里,再穿上坡跟皮鞋,高扎马尾,显得明媚动人。
立在带穿衣镜的大柜前左右看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了想,傅冉从空间里放出一对珍珠耳钉,刚要戴上,才意识到她没有耳洞。
颜冬青也起了,瞧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大满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收敛点花哨的心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傅冉才不听他的,顺了顺头发:“臣妾改天去扎个耳洞,再烫个头发。”
颜冬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突然之间,不少女同志不再藏着掖着,耳洞手上脖子里,出现了首饰的踪影,黄金白银珍珠碧玉,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仿佛一夜之间,各色珠宝首饰重新浮现出水面,大街小巷,穿裙装踩高跟烫头发的女同志也渐多了起来。
傅冉长相是标准的东方美人脸,再稍微打扮打扮,一点也看不出生过两个孩子,骑自行车到学校,不少女同学打探她衣裳在哪儿买的。
傅冉也不瞒着:“毛衣自己织的,裤子自己做的。”
其中一个女同学指指她裤腿上的绣花:“这也是自己绣的?”
傅冉笑点头。
这年月,会做衣裳不稀奇了,会刺绣才是稀罕事!
女同学道:“这要是给孙老师瞧见,一准高兴坏了!”
起先傅冉不知道孙老师是谁,直到学校给他们开了样板课之后,才知道孙老师这个人。
所谓样板课,就是用纸板裁出不同的衣裳样式,教样板课的老师又可以称之为样板师。
孙老师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模样清瘦,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乍一瞧是个严肃的小老头,其实特随和,特爱跟人唠嗑。
样板课因为是手工课,没那么多纪律规矩,课堂上大家有说有笑,孙老师两手背后挨个看每个学生,时不时指点两句。
到傅冉时,视线落在她裤上的刺绣,两眼腾地亮起来。
一连数天,孙老师都注意到了傅冉,不是裤腿上绣花,就是上衣摆上绣些小东西,绣工精致,很招人眼。
“小傅,这些都是你自己绣的?”孙老师忍不住问她。
傅冉哎了声,笑道:“是自己绣的。”
头些年破四旧,古董字画刺绣被毁了不少,更没人敢拿出来,尤其是刺绣,哪个也不敢往衣裳上绣花,穿出去指定要被打成思想落后分子。
到底时代变了,现在不止古董字画流向市面,刺绣也没人再管,上头红头文件批下来,明摆的说了: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傅冉今天穿了件白衬衫,下衣摆上绣的是朵手掌大的牡丹花,上面飘落了只彩蝶,栩栩如生。
孙老师看了又看,眼含赞许。
当着班上同学的面,孙老师没说什么,等下了课,他才走到傅冉跟前道:“小傅,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傅冉愣了愣,收拾东西跟在孙老师后边。
办公室在教学楼的后边,不起眼的两间平房,里头摆设也简单,几张桌几把椅,靠墙角放了个脸盆架,零星几个老师在办公。
“小傅,坐,快坐。”孙老师笑吟吟的。
傅冉依言在他对面坐下,犹疑道:“孙老师,您。。。”
孙老师抬抬手:“别紧张,我就想问问你跟谁学的刺绣。”
傅冉指定不能说是跟她奶嬷嬷学的,半真半假道:“我以前是个裁缝,跟我师父学的。”
孙老师喟叹:“那你这位师父水准高,可不简单!”
傅冉笑,心道她奶嬷嬷家道没中落那会儿,可是苏绣世家的小姐。
七扯八绕了几句,孙老师总算归到正题上,开口道:“小傅啊,老师想跟你说个事儿。”
“老师,您说。”傅冉不觉坐正了身子。
孙老师翻了翻办公桌上的一摞书,翻出一份红头文件,转拿给傅冉看。
“刺绣展?”傅冉粗略的看了遍文件。
孙老师点头:“上头要跟国外搞文化交流,拟定选送一批刺绣送去国外展览,听说还有瓷器和字画。”
傅冉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头几年烧杀抢砸,死命的毁掉老祖宗传下的手艺,现在又要送到国外搞文化交流,这转变的未免也太快。
像是看出傅冉心中所想,孙老师笑摇头:“旁的咱不提,学校建议我出一幅作品,我打算带上你,作品上自然也会写你的名。”
孙老师祖上也是苏绣世家,只是头些年时局不好,有本事不敢轻易外露,规规矩矩当了十几年的裁缝师傅。
他有几分真把式,自然能瞧出傅冉绣工好坏,抱着惜才的心,才跟她说这事儿,等他这辈人老去,小辈人没个传承,老祖宗传下的手艺可就真要断了。
“不是急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孙老师嘴上这么说,心里特希望傅冉能应下来。
傅冉郑重点头:“成,我回去好好想,一定给您个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臣妾改天去烫个爆炸头。
黄桑:不准,不许!
凉凉:臣妾花臣妾自个的钱,高兴!o(╯□╰)o
山楂:希望所有妹纸们都挣多多的钱,爱咋咋地~
注:下一更在明晚十点左右哈~洗把脸回来发红包~
第100章
中午放学; 傅冉骑自行车想了一路。
途径国营理发店时,一股子焦糊味扑面而来; 理发店门口竖着块招牌; 白板黑字:火钳烫发。
傅冉停下自行车; 蠢蠢欲动。
头几年,女同志要么梳根油光水滑的麻花辫,要么是齐耳短发; 样式单调的扔在人堆里都辨不出谁是谁; 这两年不同了,大街小巷开始出现马尾辫、披肩发、短发、烫发,样式花哨,以烫发为最; 特招人眼。
理发店门口烧着铁皮炉,炉上扔了几把烧红的火剪; 理发师傅身上系了条白围裙; 带着白套袖,正给女同志烫头发。
瞧见傅冉进来,理发师傅道:“剪发还是烫发?”
说话间; 理发师傅捋起一撮女同志的长发,熟练的在火剪上绕几圈; 滋啦啦,腾起一圈白烟。
傅冉看得激动:“烫发!”
理发师傅笑:“好嘞,烫好她的就给你烫。”
。。。。。。
颜冬青照常下课,他学校离榆树胡同近; 到家时傅冉还没回,赵大娘把蛋蛋接放学了,兄妹俩在院玩,赵大娘在扫地。
见颜冬青回来,赵大娘道:“小颜,你回来正好,我得回去烧饭,我儿子要带同学来吃饭!”
颜冬青点头:“您回吧,他俩我看着。”
赵大娘哎了声,解下围裙匆匆离开。
“爹,饿!饿!”湾湾踩着学步车朝颜冬青冲过来,莽莽撞撞,像头小野猪。
一周岁的娃了,不愿意再吃奶,顿顿要吃蒸鸡蛋拌饭。
眼见小野猪撞过来,颜冬青忙弯腰半道把人截住,掐胳肢窝抱怀里,捏捏闺女肉呼呼的小脸:“又饿了啊。”
湾湾裂嘴,两眼弯成月牙:“吃!吃!”
颜冬青忍不住亲她,任劳任怨:“乖闺女爹这就给你做!”
说着,喊儿子:“蛋蛋,去洗菜。”
蛋蛋长长的哦了声,收起陀螺,踮脚够下石板台上的洗菜盆,在水龙头下接水,又去厨房把案板桌下的两个马铃薯拿出来,用筷子刮皮。
别看太子小,架不住会干家务,既会剥花生扫地,还会给妹妹换尿布冲奶。
父子两合伙做好了饭,就等傅冉回来。
平时十一点半就能到家的,哪知今天快十二点了还没回,蛋蛋托着下巴坐大门口等得无聊,回头看眼正给湾湾喂饭的颜冬青,忧心忡忡道:“爹,娘会不会被老拐子拐子走呐。”
说完,自个先抱紧了自个,可怜巴巴道:“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蛋蛋不要当没娘的孩子。。。”
最近幼儿园老师教他们唱了首歌,歌词就这么写的,蛋蛋记得可清楚了: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约莫是太过伤感,蛋蛋每次唱到这儿都特想哭。
为了证明他学过,还当场给他爹演唱了一段。
颜冬青:“。。。。。。”
蛋蛋唱得十分投入,还踩在门槛上,两手扒着门缝,表演了下风中摇曳的小草。
正唱着,傅冉顶着满头烫发回来了,自行车就停在家门口,经过蛋蛋时,还摸了摸他脑袋:“在这干什么?怎么不去吃饭?”
蛋蛋:“。。。。。。”
有片刻没认出他娘。
湾湾也没认出来,冲她爹张着老虎嘴,嗷嗷嗷,要吃饭饭,丝毫没注意到她爹满脸的无奈。
“三哥,好不好看?”傅冉摸着卷卷的头发,很喜欢,就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有股子焦味。
万岁快被气死了,没好声道:“下锅面条都没你头发多。”
还是锅弯面条!
万岁眼下还形容不确切,直到多年后他孙女拿包方便面给他干吃,他才知道,小皇后烫的可不就是方便面头!
傅冉不大高兴:“瞧您说的是什么话。。。”
面条能跟她头发比么。
颜冬青揉揉太阳穴,更加直白道:“我说错了,你这头应该是被炸。弹轰过。”
傅冉:“。。。。。。”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
顶着炸。弹头,两人冷了一天。
蛋蛋起先有些不适应,等适应之后,就莫名觉得他娘特好看,下午幼儿园有活动课,是给花花草草浇水,蛋蛋揪了几朵小野花,攥手心里。
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含羞带怯的问他:“颜继宗,是给我的吗?”
蛋蛋头也不抬,绕过小伙伴继续揪野花:“给我娘的。”再揪一把给小五月。
小伙伴搅着手指看他,半响,蹬蹬蹬跑了。
傍晚傅冉来接他,□□头被橡皮筋绑在脑后,额前留一撮卷刘海,瞧着更好看。
蛋蛋把小野花给他娘:“蛋蛋摘的!”
甭管啥时候,女同志都爱花,傅冉心花怒放,回家半道上花五分钱买了根糖葫芦给蛋蛋。
蛋蛋特高兴,吃一口山楂,走路都带劲儿,一蹦又一跳。
回到家,万岁单手抱着闺女,空着的手搅铁皮炉上的稀面粥,冷眼看着有说有笑的娘俩。
湾湾是个馋嘴娃,一见她哥手里拿了冰糖葫芦,不要她爹了,扑腾着小胳膊喊:“得得!”
蛋蛋嘴里叼着糖葫芦,张开胳膊就把妹妹抱走,剩下两个大人大眼瞪小眼。
傅冉是真被那句“你这头应该是被炸。弹轰过”刺到了,打定了主意不先开口说话。
颜冬青表面瞧着淡定,其实抓心挠肝,既搁不下面子去哄,又想跟她说话。
吃过晚饭,洗过手脚,傅冉坐灯下看文件。
颜冬青也不上床,就在她身后溜达,两手背后,路过时余光快速扫眼文件。
人影来回晃,傅冉被他晃得眼花,终于忍不住回头,央他:“您要是累,早点歇息行不?”
终于跟他说话了。。。
颜冬青咳了声:“朕不累。”
说完,挨着傅冉坐下,伸长胳膊自然搭在她肩上,翻了翻桌上文件:“刺绣展?”
傅冉嗯了声:“孙老师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块绣作品参展。”
颜冬青摸了下她头发,还往上嗅了嗅:“是用火钳烫的吗?一股焦味。”
见傅冉抬眼乜他,又转了话题:“你怎么想的?”
颜冬青指的是刺绣展。
傅冉挠挠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臣妾自然是想往好的路子上走。”
说到这儿,她扭头看颜冬青:“您同意吗?”
颜冬青指间捏了一缕她头发,幽幽道:“朕不让你烫头,你听朕的了吗?想做就去做吧。”
傅冉笑了起来:“臣妾觉得新奇,很好看。”
虽说在大魏,谁的头发黑长直,谁就最好看,但傅冉来这时间不短了,跟这里的女同志一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麻花辫,瞧着没半点花样。
兴许是束缚太久,眼下的女同志怎么花哨怎么来,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朕还是觉得你直头发的样子好看。”万岁颇有几分可惜,然后道:“只这一次,以后不许这样了。”
傅冉低头,没好说以后谁知道会咋样。
相处这么久,颜冬青再了解她不过,瞧她这样,就知道话没听进去,搂着她无奈叹气:“朕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
傅冉翘着唇,把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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