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昕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不要胡言乱语!你们……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全部是在污蔑我们耿家!”
宁玥拍了拍手上的粉尘:“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是清白的,何必怕人污蔑?我看呐,你是心虚了吧?被我们中常侍说中了吧?”
“马宁玥!”耿昕一个箭步冲过来,就要将宁玥推在地上。
南疆王勃然变色,马宁玥还怀着他的小重孙,耿昕是在找死吗?
“耿昕!”南疆王雷嗔电怒。
司空朔一掌扣住了耿昕,像拧小鸡仔儿似的将耿昕拧起来,扔到了地上。
南疆王一个杯子摔过去,砸得耿昕头晕目眩:“反了你!当着朕的面,也敢对一个弱女子动手!你们耿家,真是好大的规矩!”
宁玥将小身子藏在司空朔背后,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不怕死地说道:“你看你,我就说你几句你就要打我,还说不是心虚?”又望向南疆王,“陛下,其实这是你们南疆的事,本不该由我们西凉人插手,但我们是送公主来南疆成亲的,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遇到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怎么说,我们都不能瞒着您的。您要是信,就信,不信也无妨,反正我们尽到自己的一份力了,问心无愧!”
南疆王明白这丫头是说给那些大臣听的,她心里,只怕比谁都希望干掉耿家,但耿家,真的做出了这么多杀头的事吗?
“哎呀,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找人查查不就好了嘛?”宁玥一脸天真地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某些有心人却听到了心里。
刘贵妃与宣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决心,宣王站起身,抱拳说道:“父皇,早在你登基初始便禁止了私盐,但私盐的诱惑实在太大,太子皇兄在世时,就不止一次地遇到过贩卖私盐的案例,皇兄全都铁面无私地处置了,如今皇兄不在了,儿臣愿意秉承皇兄的意志,将私盐稽查到底!”
“陛下!”耿昕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耿无双却明白,一切都是徒劳了。
南疆王握住了耿皇后的手:“皇后,依你之见,耿家,该不该查?”
耿皇后慢慢地扬起唇角,温柔而妩媚地说道:“该查。”
南疆王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既如此,宣王,你去查吧!耿家主的案子你还没审出眉目,耿家主就暴毙了,这一次,别再让父皇失望。”
宣王大喜:“儿臣领命!”
……
筵席散了,据说某些官员走到一半便晕了过去,想来是吓晕的,陛下亲自下令彻查耿家,耿家完蛋了,而与耿家暗通曲款的他们大概……也逃不了了。
夜月如钩,波涛阵阵。
宁玥与司空朔并肩走在沙滩上,海风卷起浪花朵朵,冲上沙滩,冲淡足迹。
“耿家是完了吧?”宁玥问。
“是耿家大房完了。”他纠正了宁玥模糊不清的定义,“但人还活着。”
宁玥淡淡一笑:“人活着,家没了,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耿家二房了?”
耿家二房戍守边关,掌握着二十万兵力,其威信不在大帅府之下。
若说耿家大方是树干,耿家二房就是树桩、树根,树根不死,这棵树就有再枝繁叶茂的一天。
哪知,司空朔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用特地轮到他们?顺便拔了就是了。”
顺……便?
宁玥扶额,这家伙真是一天不自大都不行。
“天高皇帝远,耿家二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宁玥提醒道。
司空朔淡淡地说道:“那是你,不是本座。”
宁玥:“……”
唉,算了,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想去办的事,就拿切西瓜与整垮耿家来说,大概唯一的区别是后者需要的步骤多一些。
“你已经想好怎么对策了?”宁玥问。
司空朔望了望遥远的天际,轻轻一笑,眸中闪过深意:“取悦本座,本座就告诉你。”
“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宁玥说着,迈开步子,将他甩在了身后。
司空朔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把自己的脚印一个一个地印在了她的脚印旁,远远望去,就像二人一辈子,都会纠缠不清一样。
“可是司空朔,我觉得你还是先担心耿皇后比较好。”宁玥说道,未回头。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刚刚陛下问她,要不要彻查耿家,陛下是在帮她与耿家划清界限、树立她大公无私的机会!将来,即便耿家有个闪失,也牵连不到她头上!耿家大房是垮了,但陛下心疼她,反而更宠爱她了!”
宁玥说着说着,转过了身,一眼瞧见他像个孩子似的拿自己的脚丈量她的脚印,一边丈量还一边嘀咕“这么小,能走路?”
那模样,皱着眉头、瞪着眼,真是……呆萌。
意识到宁玥在看自己,他放下脚,双手负于身后,神色自若地走了过来,仿佛刚刚那个幼稚的家伙根本不是他。
“你刚刚说耿皇后更受宠了吗?”他一本正经地道,表情恢复得比翻书还快,“这是必经的一步,没什么好奇怪的。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怎么生个大胖闺女,本座喜欢女儿。”
“又不是你的女儿!”宁玥低叱。
司空朔笑着没有说话,但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分明在说:她就是本座的。
宁玥无语了,这家伙不仅跟玄胤抢皇位、抢女人,还要抢孩子。
宁玥瞪了他一眼,捂住肚子走掉了。
生儿子,生儿子,她一定要生个儿子!
……
她一走,司空朔敛起了笑容,对着夜阑深处道:“出来吧。”
小李子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主公,您发现奴才啦?奴才是来给您请安的。”
“少拍马屁,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司空朔问。
小李子忙道:“都办妥了!就抹在字条上,无色无味,胤郡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他一直把字条捏在手里,药效想不渗透都难!”
司空朔勾起了唇角:“办得不错。”
小李子谄媚地说道:“都是主公您聪明,一石二鸟,既让玄胤帮您开口对付了耿家,又让玄胤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药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玄胤以中常侍的名义捐了十万两黄金的彩头,您看……真的要送到胤郡王名下吗?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主公有钱,但早先为马宁玥摆平玄铁的事已经赔了十万两黄金的违约金,如今……再拿出十万?他都肉痛呢。
司空朔心情大好地说道:“当然送,这是本座送给本座女儿的见面礼。”
“女、女儿?”小德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
宁玥回了院子,一进门,冬梅就对她挤眉弄眼。
“怎么了?”她问。
冬梅指了指卧房。
宁玥会意,拢了拢宽袖,漫不经心地推开了房门。
玄胤沉沉的目光唰的一下射了过来:“去哪儿了?”
散席后,宣王与几名想要了解私盐情况的官员将他团团围住,都恨不得从他这儿撬到更多的信息,他被耽搁了一会儿,一抬眸,她的席位已经空了!
现在想来,司空朔把字条给他,除了借中常侍的口道出私盐一事之外,只怕还存了让他被人拖住的目的,但那家伙太阴险,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你管我去哪儿。”
宁玥清冷的话,打断了玄胤的思绪。
玄胤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她衣衫完整、身上也无暧昧过的痕迹,稍稍放下心来:“又跟司空朔出去了?”
宁玥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取耳环一边道:“说了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玄胤隐忍住怒火道:“你是我妻子,我怎么管不着?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我要解释多少遍你才明白?我跟珍儿没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宁玥从铜镜里,定定地看着他。
玄胤语塞,让他承认自己不止一次地梦到一个陌生女人,他讲不出口,他明白自己在宁玥心里的份量,所以明白宁玥无法接受自己在梦里想着另外一个人女的事,这恐怕比调戏珍儿更严重。
宁玥将耳环放进了梳妆盒,神色镇定下来:“我困了,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我要回哪儿?这里才是我房间!司空朔爱谁扮谁扮去,我不干了!”他怒吼地说着,将面具狠狠地地扔到地上,踩了个粉碎!
宁玥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他难过的时候,她也不好过,可只要一想到这辈子他们都这么相爱了,他还是娶了蝴蝶皇后,她就恨不得现在便与他划清界限!
口口声声说除了她,他不会再娶别人,心是她的,人是她的,后位也是她的,到头来,却全都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你出去。”
“玥玥!”
“我说,你出去。”
玄胤气得呼吸一滞:“你……你还讲不讲理了?你跟司空朔都形影不离了,我生你气了吗?我给你脸色看了吗?我不就是碰了珍儿一下?又不是因为喜欢她?我只是好奇她那个胎记,多看了两眼……”
胎记……
宁玥心口猛地缩紧,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抄起一满盒子首饰朝他兜头兜头脸地砸了过去!
玄胤猛地跃起,避开后说道:“你干什么?这么大动静,不怕动了胎气啊?”
宁玥喝道:“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还是要惦记别的女人?”
“我没有!”他发誓,他真的没有,就算是睡梦中的女人,那也仅仅是睡梦中罢了,醒来看到玥玥,他知道,自己是爱玥玥的。
宁玥推着他往外走:“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玄胤没料到她真敢使劲儿,“好好好,我出去,你站着别动!”
眸光扫过她小腹,那儿有他儿子,他可不敢伤了他。
大不了等她睡着了,他再潜进来。
要是发现司空朔那个混蛋不规矩,他不介意弑兄!
玄胤心中打着这样的主意,哪知一回房,便两眼一黑倒在了榻上。
小李子轻轻地推开门,坏坏一笑:“想破坏主公和夫人的良辰美景,下辈子吧!”
他可是给玄胤下了双倍剂量的蒙汗药,保证玄胤睡到日上三竿、雷打不醒!
宁玥洗完澡出来,一眼瞧见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司空朔,那一模一样的五官,让宁玥脱口而出:“不是让你别来?”
“是我。”司空朔轻笑着说。
“是你啊。”宁玥擦着湿发,坐到了梳妆台前,“你怎么来了?”
“我陪自己夫人,不能来么?”他合上书本,放回书架,书架中有一本书卷了角,他拿出来,仔细抚平了卷角才又放回原处。
宁玥顺势望去,就见原本有些凌乱的书架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每一本都收拾得特别干净,连卷角都被抚平。再看书桌,规规矩矩、纤尘不染,毛笔一应的从高到低,悬挂的笔尖与台座全都是一寸三分的距离。还有她刚刚丢在地上的首饰,也全都被放回了首饰盒,且重新整理了一遍,从深到浅、从大到小、从左往右……
宁玥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这家伙是老毛病又犯了。
“只是演戏罢了,你还当了真?待会儿玄胤会过来的,要是看见你在我房里,肯定会杀了你。”
司空朔薄唇勾起:“是吗?”
宁玥一听这语气,不对劲……狐疑地蹙了蹙眉,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体恤他帮本座出使南疆辛苦了,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而已。”
宁玥眼眸一瞪:“你给他下药?”
司空朔理所当然地说道:“不下药,等着他过来捉本座和你的奸?”
“你……”宁玥被他的荤话气红了脸,“谁要跟你通奸?你爱找谁找谁去!啊,我想起来了,德庆公主好像拜倒在中常侍的石榴裙下了,你耐不住寂寞,到她房里解馋去!”
司空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吃醋了,马宁玥。”
“我吃醋?”宁玥不可置信地指向了自己,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喜欢他了?
司空朔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向了宁玥,幽深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充满了神秘力量的九尾狐,但那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一截健硕迷人的胸膛,又使得他也像一只优雅而性感的猎豹。
他俯下身,单手撑在椅背上,将宁玥圈在自己与红木椅之间,定定地看着宁玥。
太近了,近得能交换彼此的呼吸。
宁玥的小心脏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吻她吧?
司空朔嗤的一笑,撑在椅背上的手轻轻抬起,指尖多了一根乌黑的发丝:“你掉头发了。”
宁玥眨巴着眸子。
司空朔掐住她下颚,精致的手指,如玉雕一般:“怎么?本座没吻你,很失望?”
“才不……”
话未说完,他的唇压了下来。
宁玥蓦地瞪直了眼睛!
他的唇,在半厘米的地方停住。
宁玥能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正透过空气,一点点贴上她的唇瓣,不是亲吻,却比亲吻更让人窒息。
就在宁玥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
他促狭地笑了。
“偏不让你得逞!”
他直起身子,将那根断发丢进垃圾篓,拿上衣衫去了书房。
宁玥犹如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题外话------
有米有被朔朔撩到?
☆、【V145】发现蝴蝶
夜色,静如幽潭。
司空朔已经在隔壁的书房歇下了,没再来扰她,这让宁玥暗暗地松了口气。
上辈子也发现司空朔这么粘人啊,这辈子不知怎的,竟比玄胤还难缠了。
“小姐,小姐您还没睡吧?”冬梅轻轻敲响了房门。
宁玥梳头的手顿了顿:“有事吗?”
“奴婢给您炖了点冰糖燕窝。”冬梅说。
宁玥摸了摸肚子,平时这个时辰,自己早饿了,今天或许气太饱,竟一丝感觉都无:“我不想吃。”
“吃一点吧?晚上那些烧烤什么的,您都没吃什么,就一点扇贝和椰奶,能饱肚子吗?到半夜,保管会饿的。”冬梅劝道。
宁玥想了想,道:“你端进来吧。”
冬梅笑眯眯地把燕窝端了进来:“趁热吃。”
宁玥起身,走到圆桌旁坐下。
冬梅给宁玥轻轻地揉起了肩膀:“您最近好像没以前害喜那么严重了哦,是吧是吧?”
“嗯。”比以前吐得少了,不颠簸、不热,就只起床与入睡会反应大一些。
冬梅又道:“可是您的胃口也不如先前好了呢。”
“过了三个月就会好的。”宁玥不甚在意地说,见冬梅一脸不信,又说道:“孕妇都这样。”
“真的因为怀孕吗?”冬梅追问。
宁玥吃了一口冰糖燕窝,胃里又不大舒服,微微皱眉。
冬梅诧异道:“这就不吃啦?”
晚宴上的确没吃多少,全都在看耿家的好戏,之后又被兄弟俩纠缠……虽然自己不饿,不过腹中的孩子总是要补充些营养的。
宁玥强撑着把一碗燕窝塞进了肚子。
冬梅还不走。
宁玥问:“还有事?”
冬梅挠了挠头,讪讪地说道:“小姐,您真的不原谅姑爷啦?”
宁玥的表情淡了几分:“你怎么操心起这事了?”
冬梅也知道她是丫鬟,人微言轻,不该操心这些,但她忍不住啊!这俩口子从一开始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连死亡都没把俩人分开,怎么如今啥事儿没有,反而吵上了?
“奴婢能不操心嘛?您瞧瞧,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