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露出它来,都代表蔺咏荷的计谋得逞了。
谋划了那么多,从惩治春喜开始,每一件事都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她以为自己赢定了,今天就能见到她娘了,谁料键时刻杀出了一个张太医?!
难道……她真要栽在临门一脚的地方吗?
“老太太,老太太!”思量间,宝珠打了帘子进来,“司空老先生到访了!”
老太太颇有些惊讶,司空家一向属于我行我素,与马家更是从未有过任何往来,今儿……怎么主动上门了?
老太太着人将司空流请入了花厅,宁玥、蔺咏荷与张太医也一同随访。
司空流虽未入朝为官,但不少大臣都曾师承他门下,其中,就包括文官之首姚丞相。
老太太十分客气地将司空流迎上了席位,并叫宝珠奉上最好的茶。
司空流却毫不客气地甩了个脸子:“行了行了,别瞎忙活了,我又不是来喝茶的!”
老太太微微一笑,道:“那……先生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是来要债的!”
“……”众人傻眼。
司空流冷哼道:“马宁溪欠了我两千两银子,快还钱!”
这么直白的要债方式,让老太太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不禁臊了一下:“先生,不知老身的孙女儿何时找您借了钱?”
司空流拍桌一喝:“她不是借,是偷!上回在紫竹林,她偷了我两只鸡,那都是喂过长寿丹的!正好价值两千两,不多不少,别废话了,快给钱!不给的话,衙门见!”
宁溪偷鸡的事儿老太太是知道的,是真是假她不好判断,司空流非得认定宁溪是贼,她也无可奈何,毕竟就目前而言,他们马家,是万万得罪不起司空家的。
老太太瞪了蔺咏荷一眼,语气严厉地说道:“早让你把钱还上的!竟劳动司空先生亲自上门!”
蔺咏荷赶忙欠了欠身:“是,母亲,我疏忽了,我这就着人去账房把银子拿来!”
不,不是这样的!她的宁溪没偷东西!所以她不想还钱,不想认下这个罪名!
偏老太太一点儿也不帮她,她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与老太太顶嘴,真是可恶!
司空流拿到银子后,却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宁玥,问:“你不是那个晕在我紫竹林的小丫头吗?”
宁玥眨巴了一下眸子,起身行礼:“学生见过司空老先生。”
宁玥被司空先生搭救的事,老太太等人都是知道的,老太太忙道:“上回,真是多谢先生了。”
司空流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不想脏了我的院子罢了。”说着,看了张太医一眼,“你这小丫头福气不浅嘛,就喝了点儿寒食散,还劳动院判给你治病。”
“院派大人是给我娘……”宁玥话未说完,心底蓦地闪过一丝异样,司空流从不多管闲事,居然会主动提起她的病情,还不止一次!就像是……有意在暗示她什么似的!为了证实心底的猜测,宁玥眸光一动,说道,“司空先生,我娘病了很多年,怎么治都毫无起色,张院判也束手无策,早闻您医术精湛,请您……救救我娘!”
蔺咏荷的心咯噔一下,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请来张太医给蔺兰芝下“病危通知单”,怎么能被司空流给搅黄了?
她微微一笑,嗔道:“玥儿,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司空老先生是能随随便便请的吗?皇上找他老人家看病,也得等上好几天呢。”
这话并非夸大其词,司空流性情古怪,给皇帝看病也去一次不去一次的。所以,如果宁玥一求情,司空流就给瞧了,那么传出去,不免让人觉得一国皇帝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有分量!
司空流敢这么作践皇帝吗?
宁玥眸光一凉,这个蔺咏荷,心思可真歹毒,一句话就把矛盾升级到了君臣高度,这不是单纯是司空流看不看的问题了,而是她娘担不担得起的问题!
“姨娘,司空老先生偶尔不入宫给皇上诊病,一定是因为老先生相信太医院能够治愈皇上的病!今日的情况却有所不同,连院判大人都无法治愈我娘,看来,只能请司空老先生出诊了!”
宁玥巧妙地将政治问题转换成了医术问题,司空流治与不治,都跟皇宫那位没有任何干系。
司空流花白的眉毛一拧:“好了好了,不就是看个病吗?”他掸了掸手里的两千两银票,颇有些拿人手短的意思,“老夫今天心情好,就给那谁看看吧!”
蔺咏荷腾地一下站起来:“母亲!”
“给我坐下!”老太太厉声喝道。她又不是傻子,听了那么久,哪儿还能没听出一两分猫腻?蔺咏荷不给兰芝复诊,而玥儿又执意要给兰芝复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只怕,就连司空流的突然造访,也并非要债那么简单。她可不会认为马家的面子大到能请动司空流出诊,便是蔺家与她娘家也是不能的,唯一能又与马家有关系的只剩中山王府。王府都插手了,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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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文的人在吗?在吗在吗?在的话,举个手。最近流感太严重,老妈和小孩全都病了,白天完全没时间码字,晚上等小孩睡着了才能开电脑,一写就是凌晨三四点,然后看到这么惨淡的留言的收藏,真是心力交瘁啊……
☆、【31】心情大好
西冷院坐落在湖对岸,当初为防止蔺兰芝溜出来伤人,老太太命人把路给填了。司空流在罗妈妈与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坐船前往西冷院,约莫三刻钟后返回。
老太太忙问:“先生,我儿媳的病怎么样了?可有得治?”
司空流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的确是还没痊愈。”
蔺咏荷悄然松了口气。
宁玥却暗生狐疑,没好吗?那前世的事怎么解释?娘亲分明还记得她,也知道要找她!
老太太紧张地问:“能治好吗?”
司空流蹙了蹙眉:“病得太久,究竟能否治愈,老夫不敢保证,只能尽力一试。”
蔺咏荷的心里更舒坦了,这与张太医的结论几乎是一样的,看老太太这回还怎么挑她刺儿?
“不过……”司空流冷眸一眯,又问,“她这病,说起来也不算疑难杂症,只要治疗及时,是不可能恶化成这个样子的。这些年,你们都没给她请大夫吗?”
老太太捶着心口道:“请了的。”
“把大夫开的方子给老夫看看!”
老太太看向蔺咏荷:“还不快去把大夫给兰芝开的方子拿过来?”
蔺咏荷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使人去了。
司空流看完这几年所有的药方,弱弱地吸了口气:“各有各法,但都是对症的呀。”
药对症,病却没好,难道是熬药的人把药掉包了?
老太太与宁玥想到了一块儿,忙叫罗妈妈与宝珠把蔺兰芝近一个月的药渣拾掇了过来,因事先并不知道司空流会检查药渣,所以,熬药的人没对药渣进行过特别处理。
司空流逐一检查后,摇头:“没问题。”
这批没问题,先前有问题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宁玥的眸光霎时就凉了!
蔺咏荷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意,语气担忧地说道:“我听说,有的人……就是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原先我还不信,没想到姐姐也是这样!”
这些年给蔺兰芝看病的大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每个人开的药都不一样,宁玥就不信,没有一个方子是管用的!
“司空先生。”宁玥正色道,“请问,在服用药物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
司空流想了想,说:“要忌口,有些东西吃下去,会让药效减低甚至消失。”
老太太当即让人把西冷院的厨子叫了过来。
厨子姓刘,丈夫跟着库房的管事跑差,两口子都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所以当蔺咏荷把她调到西冷院做厨娘时,老太太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刘妈妈得知老太太要查食谱,还以为老太太怀疑她克扣了蔺兰芝的东西,吓得赶紧跪下道:“老太太明见,公中送来的,奴婢全都给兰芝夫人做了,绝不敢有任何私心啊!”
宁玥就道:“那你记不记得公中都送了哪些食材?”
“有……有账册的。”刘妈妈说着,将账册拿了出来。
宁玥拿过账册,呈给了司空流。
司空流翻开一看,大半都是应该忌口的东西:“以往的大夫都没交代这些东西不能吃吗?”
“这……”
老太太面色一冷:“这什么这?让你说就说!再磨蹭,当心一顿好板子!”
一听要挨板子,刘妈妈立刻慌了神,摇手一指道:“老太太息怒!不是奴婢非得给兰芝夫人吃!是兰芝夫人嘴馋,奴婢不敢不做。”
宁玥怒道:“我娘是病人,吃了这些东西会出人命,你们也给她吃?”
“出……出人命?”刘妈妈险些吓傻了,“奴婢真不知道啊!四夫人告诉奴婢,说兰芝夫人想吃什么就给她做什么,千万不要惹兰芝夫人不高兴,否则,就要奴婢好看!”
蔺咏荷捏着帕子的手唰的一下变紧了:“你胡扯!我几时与你说过那样的话?我明明就告诉你们,姐姐的病要忌口!你们不要随随便便给她吃东西!”
“你……”刘妈妈被噎得整张脸都红了,“四夫人,你不是这样的说的呀!你……”
蔺咏荷打断她的话道:“你自己犯了错,却要赖在我头上!谁教你这么做的?你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专门跑来陷害我?”
刘妈妈气坏了,她虽老实,可不代表她愿意替人背黑锅,尤其这黑锅还会要了她的命。
她咬牙道:“四夫人,你要真不许我们给兰芝夫人乱吃东西,就别把这些食材送过来呀!奴婢家若是有人生了病,奴婢买都不会买他不能吃的东西!”
蔺咏荷这下没的反驳了,恼火地瞪了她一眼,转头望向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掉下两滴泪来:“母亲,这些食材都是王妈妈送的,我不知道她没给姐姐忌口,我要是知道,一定早把她赶出府了!母亲你相信我,我真的告诫过王妈妈哪些食材不能往西冷院送的!”
老太太雷嗔电怒,一掌拍上桌子:“王妈妈克扣宁玥与蔺兰芝的份例,你说不知道!王妈妈给蔺兰芝送不能吃的东西,你又说不知道!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这明显,是不信蔺咏荷的说辞。
蔺咏荷自己也明白,到了这个份儿上,狡辩已经失去意义,不过,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咬紧牙关不承认!
“母亲,儿媳冤枉啊——”她哭得越发厉害。
老太太冷冷一笑:“什么时候……一个侧室也敢自称儿媳了?我儿媳是蔺兰芝,如今正住在西冷院!”
蔺咏荷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侧夫人,她终于又是侧夫人了!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把那个“侧”字去掉,可眨眼间,它又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
宁玥,是宁玥这个小贱人!是她非得让司空流给蔺兰芝复诊的!
宁溪说的没错,她果然小瞧她了!
“宝珠。”老太太沉沉地唤道。
宝珠上前:“奴婢在。”
“把兰芷院收拾一下,接四夫人接回来,送侧夫人回千禧院。”
“是。”
蔺咏荷的指甲狠狠扎进了掌心!
……
蔺咏荷愤愤离去后,老太太亲自送了司空流出府,家中的丑事被外人看到,心中多少有些尴尬,好在司空流不是一个多嘴多舌之人,而且保证会定期给蔺兰芝复诊,老太太总算宽心了些。
下午,宁玥在帮忙收拾兰芷院,突然,秋香走了过来,说有人在侧门等宁玥。
宁玥眨眨眼,狐疑地去了。
门口,她见到了玄煜。
玄煜依旧是一袭白衣,神色清冷,若天宫的上仙一样。
“姐夫。”她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玄煜如玉修长的手轻轻递过一个翡翠药瓶:“这是司空老先生给你配的养生丸,睡前十粒。”
上次司空流给她诊脉,应该就探出她体虚羸弱了。但她没料到玄煜会如此细心,还让司空流给她配了药。
宁玥拿过药瓶,耳朵有些泛红:“多谢姐夫。”
玄煜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上马车。
宁玥睫羽一颤,跑过去掀开帘子道:“早上的事……也谢谢你!”
早上?玄煜困惑地皱了皱眉,却还没说什么,马车就走动了。
宁玥踮起脚,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一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心情大好地回了兰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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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母女相见
“啊啊!轻点轻点!你想疼死我?”
紫竹林内,玄胤的手腕被人割了一刀,痛得冷汗直冒。
司空流拿过翡翠碗,接住了从玄胤伤口流出来的血,并说道:“怕疼还敢来求老夫办事?”
玄胤撇过脸,哼了哼:“你以为我想啊?我这不是打不过你吗?打得过……早逼你乖乖听话了!打不过,只能求咯!谁知道你放着黄金白银不要,专要人血!”
司空流的眸光闪了闪,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儿!”
说着,感觉血液的流速慢了,又往伤处补了一刀,直把玄胤痛得哭爹喊娘!
好容易一碗血接满了,玄胤的衣裳也被汗水湿透了,一双干净的眸子里水光闪耀,像极了一只受尽委屈随时可能哭出来的小狼崽。
司空流睨了他一眼,戏谑道:“怎么不让你大哥来找我呀?我欠着他人情,他要我帮忙,我是不收报酬的!”
玄胤翻了个白眼:“切,我又不是给不起报酬!不就流点血么?爷、多、的、是!随、便、取!”
司空流果然操起刀,又给划了一刀口子。
“啊——哦——啊——”玄胤痛得呀,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老头儿!不是说好了只要一碗吗?你不讲信用!”
“一碗是替她化解张太医的危机,另一碗是治她娘亲的疯病,要不,我不治了吧?”司空流说着,就要把碗拿开。
玄胤慌忙按住他的手,笑比哭难看道:“我血多,随便取……呜呜……随便取……”
司空流笑了,笑过之后,给玄胤处理了伤口,而后看着两碗鲜血,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蹙眉:“这血是红色的,跟你先前说的不一样啊,怎么回事?”
玄胤苍白着脸,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又没流过血!就那一次!那次是黑色的,我就以为我的血一定是黑色的了!”说着,吸了吸鼻子,“老头儿,什么东西这么香?花还是药?”
司空流看了一眼碗中的鲜血,拿过盖子,不着痕迹地盖上:“你闻错了。”
玄胤再次闻了闻,狐疑地皱起眉头:“是吗?明明刚才还有的。”
……
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把兰芝院收拾整齐了。
日暮时分,蔺兰芝被接了过来。时隔三十年,宁玥终于见到了娘亲。
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宁玥对她的印象全部来自父亲留下的画像。与画像中不同的是,眼前的人儿面色苍白、形同枯槁,早已没了当年的艳色。
宁玥的心底一阵抽疼:“娘!”
蔺兰芝微笑着转过头来,见到宁玥,忙伸出了双臂:“玥儿,玥儿!”
宁玥惊了一下,蔺兰芝被带走时她好像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过了这么多年,蔺兰芝竟是能一眼认出她来,所以……蔺兰芝其实没有那么疯对不对?
宁玥的眼底慢慢染了一丝亮色,握住蔺兰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