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温元思叹了口气:“根据事件描述,三前年偷东西的应该是石群,西门纲,安朋义三人。为此,我特地去牢里提审了安朋义,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挚和宋采唐听到这里,也十分惋惜。
天华寺案里,卢光宗拎着安朋义大发雷霆,逼着他交东西的场景,很多人都看到了。
东西丢失三年,还很惦记,念念不忘,可见这东西很重要。
偏安朋义是结义三兄弟里最不管事的那个,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卢光宗一直在背着人藏的么?
“失踪一事呢?”宋采唐问温元思,“可有查到线索?”
温元思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太久,路上便是曾经有过痕迹,也早已消失。最后寻访到的目击证人,也只看到卢大人一行上山说要画画,再往上,就什么都没有了。卢大人一行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连跟随下人都没留下任何痕迹。”
赵挚嗤笑一声,话音里含着讽刺:“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不留痕迹?要么,是有人故意提前安排,将人截下,谈好买卖,送往它处,要么,就是都控制起来,放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藏好。”
失踪的人不只卢光宗一个,就好办了。栾泽这么大,藏一个人,好藏,藏一堆人,怎么都会露出痕迹——
“查!我就不信翻不出来!”
温元思点了点头。
至于庞谦,最近倒是没任何异动,似乎没有任何疑点。比起他,卢慎和管家鲁忠给人的感觉还要更微妙些,似乎有所保留,有很多东西,并没有和官府说。
温元思的话说完,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几个人都在思考,谁都没有说话。
“还有一点,”良久,赵挚才指节敲着桌面,提醒众人,“凶案第一现场还没找到,附近巷子哪哪人都多,就算当时凶手留下了什么,别人一走动也能盖住。小酒馆人员来去情况复杂,勘察数遍也没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此一案,我们怕是得好好研究研究嫌疑人的杀人动机了。”
而了解杀人动机,就得了解凶手身上所有故事。知道此人身边发生过什么事,有什么心理变化,习惯,才好推测犯罪过程。
宋采唐点了点头,很是认同。
本案凶手……非常聪明。
而且对地形很熟,很知道怎么利用。
此人到底和卢光宗有什么过节?
卢光宗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跟他的失踪,跟他的死有关系吗?
致使卢光宗失踪的人,和杀死他的人,是同一个么?
案件至此,她们好像得到了更多细节,更多线索,可事实反而越来越谜,像隔着层厚厚的雾,看不透。
仿佛又到了僵局。
这种时候,就需要突破点了。
祁言非常有创意,响指一打,就想到一个时间节点:“花宴!”
高家花宴!
这几乎是栾泽一件盛事,很多人都会参与关注,不说别的,卢家人,庞谦一家,肯定是要去的。至于甘四娘——
“那甘四娘手艺好,卤味一绝,我听闻高家大厨房请了她,薪资开的特别厚,还格外允许他儿子见识这番大场面——”
他接的任务八卦,全与甘四娘有关,遂接下来甘四娘母子行踪,他也非常清楚。
这样一个场合,能聚齐一小半人案件相关人,试探起来方便多了。
越是热闹,人多的场景,越是容易让人觉得有机可趁,觉得可以放松心情,有些话,加上一定技巧,就很好套了。而且这种花宴,本就是一个结交各色人脉的机会,各种小话密话一说,偷听一轮,收获也不会不小。
实在不行,多上点酒,来个酒后吐真言也可以啊!
祁言想的非常好,摇着扇子笑的十分得意,满脸都写着‘快来夸我’,姿势摆的跟开屏的孔雀似的,还朝宋采唐抛着飞眼:“宋姑娘,你觉得怎样?”
宋采唐垂手微笑:“我倒没什么意见,只是那高家花宴——好像是为凌姑娘所设,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对不住她?”
要真发生什么乱子,那花宴现场可就好看了。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你这样坑表妹,凌芊芊知道么?
祁言似乎此刻才想到这个问题,眼睛瞪圆,扇子捂脸:“啊——对对,不行,这个不行!”
赵挚却已起身:“就这么定了,花宴就在后日,大家都去,尽施所能,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套到线索。”
“不要啊——芊芊知道会杀了我的!”祁言哭丧着脸跑到赵挚身边,拱手作揖哀求,“挚哥,挚哥哥,咱别这么玩,行么?就算为了我表妹,求你了——”
他的各种神态动作,将兄妹感情演绎的十分真挚,十分恳切。
赵挚非常感动,然而还是拒绝了他:“不行。”
祁言:……
计划就这么定了。
第三日,所有人整装待发,精神奕奕。
不知怎的,宋采唐有种预感,今日,一定有很多热闹看。
第90章 不一样的爱好
这一次高家赴宴; 宋采唐没能躲过关蓉蓉的痴缠。
她也躲不了。
张氏为这一天已准备很久,早早就各种走关系拉人脉,确保了一张请帖。当家主母出门; 还是这样以年轻小姑娘为主的花宴; 不管为自己利益,还是女儿前程; 她都肯定会带关蓉蓉。
此前; 张氏一直试图以这个机会为诱,让宋采唐乖乖听她的话; 凌芊芊亲笔写的帖子送到门上时,她的脸色立刻变了。
脸疼; 暗恨,不爽,嫉妒,各种难受; 但更多的; 是打算与计较。
她是个舍得下脸,很会取舍的人; 自己恨一会儿,剪几个花枝泄愤,想着日后有机会再收拾宋采唐后; 就开始筹谋着给自己女儿要机会了。
她的请帖是通过一层又一层关系求来的; 不是高家家主亲发; 同有份量的人沾不上边; 宋采唐却不一样,帖子乃是贵女凌芊芊亲自写,意义非同凡响。
关蓉蓉跟着宋采唐,比跟着她受到的待遇不知强多少。
张氏是个有决心,有行动力,狠起来连自己都能伤的人,各种手段各种方向,卯足了劲往这边使,宋采唐还真躲不开,只能带着关蓉蓉一路。
还好大姐关清也很给力,凭着自己本事也弄到了一张请帖,翻手带上关婉,大马车一拉,姐妹四个上了一辆车,一路一起。
关蓉蓉看着关清那叫一个恨,眉梢勾着,眼角斜着,手里帕子恨不得绞断。
你那么有本事,那么能,干嘛还要跟这儿挤!
你去跟男人们混,去谈生意啊!
关清回她一个异常亲切的笑:“可是能去个花宴了,瞧蓉蓉都高兴的说不出话了。”
为免表现不好,惹宋采唐不高兴,失了这个机会,关蓉蓉告诉自己日子还长,等以后看我和我娘治你们的,面上丁点不露,垂头笑的娇憨羞怯:“到底没在外抛头露面和人周旋争抢过,是不如大姐大气,稳的住。”
关清被暗怼,也没生气,摸着腕间手镯,十分‘大气’,‘稳的住’的慢慢看了关蓉蓉一眼:“你知道就好,少说少听少看,规矩点,咱们商家,也是要脸面的。”
关蓉蓉恨恨咬牙。
然而还是不敢随便反击,说不过关清,干脆不再说话,打定主意一路跟随宋采唐。
只要跟着宋采唐,一定会有机会……
各种机会!
关清皱了皱眉,看了宋采唐一眼,不再说话。
关婉有些不安,拉了下宋采唐的手。
宋采唐拍了拍关婉的手,又冲关清笑了笑,表示自己没问题。
事实证明,关清关婉的担心是有理由的。
哪怕打定主意一路一起,事情也会出现变化。到了高家,关清遇到一位祖母白氏的朋友,平日很照顾她们姐妹的老夫人,老夫人招手叫她们过去说话,她们不好拒绝。
宋采唐这边,正好凌芊芊安排的人迎过来了,也不能不管,两边只得互相给个眼神,无奈分开。
凌芊芊派来的人是高家内院的管事妈妈,热情体贴,一路关照,把宋采唐和关蓉蓉送到了风格优雅华贵,又不失隐秘的小花台。
“凌姑娘那边正招待贵客,走不开,请两位姑娘在此稍候。此处景致尚可,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坐的烦,走一走也是使得的,今日小宴气氛轻松,娇客较多,两位姑娘千万不要客气,有任何需要,尽管提来。”
管事妈妈把事情交待好,还专门使了个小丫鬟过来伺候,才请罪离开。
高家在栾泽是大户,族里有官,往日不是没接触过,但何曾这般客气过?
关蓉蓉眉梢眼角都泛着激动,面上却绷住了,十分矜持,连端茶杯小手指都是翘起来的,指使小丫鬟倒茶要东西时看都没看小丫鬟一眼。
显示自己很有见识,这点场面早习惯了。
看到宋采唐对小丫鬟笑,说话语态亲切,加个茶都要道句谢,关蓉蓉眉头皱的死紧。
再次使唤小丫鬟拿东西,把小丫鬟支开,关蓉蓉认真叮嘱宋采唐:“你不再是乡下丫头了,是我关家的表小姐,我们家虽说没当官的,可家财万贯,什么钱付不起?什么样的人使不起?你可不能小家子气,掉我们面子!”
宋采唐:……
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已没有机会。
大概这次宴会旺关蓉蓉,不仅张氏苦熬心思为她争取和宋采唐一起的机会,到了这里,关蓉蓉运气也非常好,立刻就看到了温元思。
宋采唐和关蓉蓉坐在花台之上,很是显眼,温元思正好经过,看到宋采唐,就想过来打个招呼。可惜关蓉蓉眼尖,更早的看到了温元思,立刻积极行动,提着裙角就跑了过去,拦住了温元思。
宋采唐一个没注意,关蓉蓉已经甜甜笑着,歪着头和温元思在小径转角说话,模样十分乖巧娇憨。
都不用猜,只看关蓉蓉那张粉面微霞的脸,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少女羞怯风情,宋采唐就能确定,关蓉蓉对温元思起了心思。
之前只是有些猜测,现在砸实了。
宋采唐和张氏母女接触不算多,但住在一个家里,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有些了解,这对母女不算蠢,关蓉蓉的确正值说亲年龄,可温元思……应该不是她们的目标。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证明有东西变了。
变了……
是她么?
是她的理案,与李老夫人的相交,壮了张氏母子的胆么?
宋采唐眼眸微眯,指尖轻抚茶杯沿,缓缓往下。
不知二人说到了什么,关蓉蓉指绕发头微垂,很是羞涩,温元思则一直很君子,微微笑着,没与关蓉蓉亲近,却也没绝决走开。
宋采唐认真思考,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不管因为什么,关蓉蓉对温元思有了心思,但不确定温元思心意之前,她是不是……不该打扰别人的好事?
男欢女爱,每个人口味不同,万一温元思喜欢关蓉蓉这样的,她不能做多余的事,如果不喜欢……那她就该负起这份连带责任,起码不能让关蓉蓉经过自己,算计温元思。
温元思聪明通透,再习惯性的对女人温柔,也应该能知道自己所处情势。
宋采唐想完,没走过去打扰,而是在旁仔细观察。
“啧啧,真是没眼光。”
一个人影坐在身边,随之而来的是摇扇子的声音,宋采唐不用扭头就能猜到是谁来了。
祁言坐到桌边,拈了颗糖花生抛的高高,再快速伸头,准确用嘴接住。
宋采唐看了他一眼,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在她印象里,喜欢玩这种抛接游戏的动物……
祁言眼珠一转,误会了,立刻摆手:“我不是说那温的没眼光啊,不可能有男人舍你而取别人那么有眼无珠的,宋姑娘这么漂亮可爱,合该被所有人捧手心上,温元思肯定是没看到你!”
宋采唐突然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二。
祁言扇子摇着,指着关蓉蓉:“我是说那个女人,堂堂本少爷坐在这里,她竟然还去和温元思说话,不是没眼光是什么?”
宋采唐十分好奇:“所以你也是男人中的豪杰,合该所有姑娘喜欢?”
“那是!”祁言刷一声收了扇子,伴着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所以我和宋姑娘最配了!”
宋采唐:……
祁言说完话,难得脸红了一下,摸摸鼻子,嘿嘿笑着和宋采唐解释:“宋姑娘别介意,我这人就是实诚,说话有时不过脑子,但我对姑娘的敬仰,绝对真诚,没半点轻视亵渎!”
宋采唐垂眸,半盏茶下去,祁言的话还没结束。
她叹了口气。
还是让这人安静点吧。
她看着祁言,黑亮双眸幽幽深深:“你看似热闹,哪儿动静大往哪儿钻,一肚子故事,也随时在和别人吹牛说故事,乱糟糟什么话都敢说,但其实——不该说的一句没露。”
比如,从见面到现在,祁言所言除了案件,就是和赵挚表妹那点事,其它的,什么都没说。
这人肚子里不可能没货,只是知分寸。
祁言哈哈一笑,扇子遮了半张脸:“宋姑娘对我还真是观察入微,难道是——”
宋采唐不等他把轻浮话说完,已又继续:“扇子风雅,轻便好带,大多数人不会对它设防,可它其实,可以是武器。手挽可割,可砍,可劈,可藏暗器,可控穴制人,亦可挡接各种伤害……祁公子手里这一把,使着可顺手?”
祁言扇子仍然遮着半张脸,双眼似笑非笑,声音里却已没了笑意:“赵挚同你说的?”
宋采唐摇摇头,视线自他头顶,依次往下,到肩,腰,最后到脚:“你是贵公子,偏爱华丽服色,看起来很花哨,但并没有挂很多零零碎碎,能发出响动的东西。”
发,用巾布扎,别说金冠,连木簪都没用,腰带亦全布,上绣花纹,以颜色搭配视觉效果,周身上下不带任何玉饰,宝石,珠串,连脚上鞋子,也是素到底,不带一点坠头镶嵌。
富贵人家的公子不可能这样打扮,出现这种,肯定是故意。
祁言不想身上有声音。
“最后,你右手食指中指明显偏长,指节有茧,这是长期训练才会有的痕迹。”
祁言扇子已经收了起来,面色严肃。
这不会是赵挚说的,赵挚行事最有分寸,有些话,不可能同别人说。
“可观你性格,言语,行为习惯,生长环境应该很自由,不存在被逼迫的情况,所以这一切,应该都出于你的自愿,你的爱好。”
宋采唐发间流苏轻摇,清澈眸底倒映阒祁言影子:“富贵公子哥,喜欢无声无息各处游走,顺手牵羊……爱好如此,你家里人没意见么?”
第91章 我爹是谁
祁言; 出生汴梁世家,族人为官者众,家风严谨; 小辈多懂礼知事; 偏祁言是个另类。
他资质不比任何人差,读书写字; 讲经论义全部信手拈来; 有时比同辈族兄更通透。可他不喜欢一板一眼的读书,做官; 成家,立业;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他喜欢有更多热闹,更多挑战的事。
他打小眼睛活,心思多; 喜欢琢磨各种人事; 他也坏,喜欢各种恶作剧; 能将长辈下人,市井百态里看到的手段技巧全部能吸引提炼,引为己用; 坑别人一回两回三回; 别人都还不知道是他干的。
他喜欢蹲在各种角落听八卦; 喜欢夜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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