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验尸格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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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 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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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皇后指着着,手指颤抖:“你……你……”

    “我怎样?要不是你这废物功亏一篑,我就成功了!”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唏嘘。

    虚假的利益结合体就是这样,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我们彼此有迫切需要,才能达成暂时合作,无关真心,无关义气情感,哪一日你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我的目的也无法达成,结盟便立刻打破,不顾脸面,撕的难看。

    陈皇后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眼泪疯了似的流:“我不信……我通通都不信……若真……若真如此,我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呢?”

    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做什么?得到了什么?

    为了一个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做了多少蠢事?

    源源不断,不惜危险,忍着肉疼运给耶律齐的‘封口费’;日夜担心,吃不香睡不好,提心吊胆用尽所有精力努力做的计划;对‘儿子’付出的所有母爱……

    每一样每一样,全部都在为别人做嫁衣!

    宋采唐说完话,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你之所以会听耶律齐的话,是因为他给你的这个投名状吧。”

    圆形黑色铁质牌子,看起来很古朴,一点也不华丽,看起来也不值钱,但就这不值钱的东西一出现,现场所有大臣都睁大了眼睛。

    别人不知道,他们再熟悉不过,这是辽国的兵符令牌!

    凭它,可调动边关至少一万的兵力!

    宋采唐:“在你的密室暗格里找到的,和解药一起。”

    陈皇后已经无心关注这些,伤痛欲绝的跌坐,只知道儿子死了,早就死了,她这半辈子,全白干了!

    坐在椅子上的建安帝则眯了眼,示意太子过去,将兵符收起来。

    太子来拿,宋采唐当然不会不给。

    太子拿着兵符,想要扶陈皇后起来,陈皇后并不配合。

    “你……太想当然了。”太子幽幽叹息,“辽人不傻,有野心的皇子更是。边关频频战乱,大安扛的不容易,辽国北寒之地,难道就轻松了?扛不住,就会想歪招。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就会想办法让我们内耗,如果能坑金银,自然更佳。”

    从一开始,耶律齐就在利用陈皇后,并且深知陈皇后心结,策划了这一切。

    这件秘密,谁更重视,谁更害怕揭发,谁就位于谈判的下方,下方,自然被上方欺压。

    陈皇后眸色直直:“可他说了,若我顺利,会派兵助我……”

    “这话,更不可信。”

    太子看着陈皇后:“若你得手,不找他便罢,一旦找他,辽兵入内,我们大安岂是没骨气的,会认贼子踩踏?不仅你的成功岌岌可危,他也不可能占有大安,他的兵力也不能,结果只会有一个——”

    战乱。

    大安会乱,大安四下,东西南边境立刻有人起兵造反,不管清君侧还是护国体,都会进京‘勤王’,朝局会颠覆,辽国不可能镇压得了,不会有太多的人臣服,他们的兵也不可能够。

    “辽国现今国土虽大,却不算强盛,他们不是没野心,但野心必须匹配足够的能力和精力,否则,时机不成熟,胃口吃不下,就是烂摊子。你开门揖盗,有便宜可占,他不会不来,但最终结果——他只是来占便宜的,祸祸完就会走,哪会管你生死?越乱,他才越高兴。”

    太子身材颀长,昂首立于风中,衣角水云纹随风摇摆,整个人似青山劲松,似山间翠竹,不弯不折。

    只是他的话,越说越慢,越说越缓,越说越低。

    似穿行在松竹间的风,有种悲伤的遗憾和不舍。

    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步?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不被喜欢和祝福,注定悲剧的奸生子?

    他不好么?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

    但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将那块冰凉的玄铁令符紧紧握在手中,任凭掌心硌的生疼。

    陈皇后始终都没有看太子一眼,最终红着眼,看向建安帝:“这些……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建安帝看着她,点了点头。

    最初,他是不知道的。十八年北青山剿匪一事,他只知闹的很大,但后续收尾还算可以,比起天时不顺造成的天灾温和的多。登基仅几年,天时不顺,太子太小,政务繁忙,他忙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陈皇后和人有染,还生了孩子,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关注。

    陈皇后为人谨慎,有了孩子更加小心,心生反意后恨不得把自己藏的死死,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慢,不露一丝马脚,他根本无处察觉,亦无法提防。

    直到十年前。

    陈皇后手下组织架构完成,做出了一些成绩,自信心有了,相隔时间也足够长,开始清扫当年留下的痕迹。她要将当年一切可能的隐患全部拔除,斩草除根。

    凡事做过,必留痕迹。

    正如宋采唐所言,斩草除根这件事一旦开始是停不下来的,因为草籽处处,风吹不息,火燃不灭,人但凡活着,就有生活圈子,就会和各种各样走的人建立不同关系。你越想清除干净,越会扩大范围,越扩大范围,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陈皇后若不来这个大面积清扫,建安帝都不会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更加不会察觉到,他的枕边人,好像在害怕,担忧着什么。

    什么事都经不起留心。

    一旦注意,秘密,便不再是秘密,总有被人知晓的一天。

    建安帝起疑,朝政方面试探无果,便派了鹰卫。

    起初因为信息不对等,很吃了些亏,鹰卫是大安厉代皇帝的绝对王牌,折损一个心都会滴血,建安帝不得不更加谨慎,慢慢了解事实……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看着我丑角一样各种跳各种丢人,你很开心么!”

    陈皇后不顾一切大吼,话吼出后,捂了脸,悲凉一笑:“也是……我让你丢了这么大的人,不百倍还回来,怎么解心头之气?”

    “朕一直在找你手里的东西。”

    太子将辽国令符递上来,建安帝拿在手中细看,确认不假后,神情显而易见的放松:“这东西太危险,事关大安边境安然,朕不能不谨慎。”

    他略侧头,看着宋采唐,微笑:“多谢宋姑娘帮朕寻到了它。”

    宋采唐行礼,口称不敢。

    令牌可调强兵,自然危险,她心中猜想,建安帝知道这个东西在陈皇后手里,陈皇后也知令符的重要,藏的很深,再加上孙嬷嬷这个极擅宫事的忠心助力,建安帝未必没试探寻找过,可惜一直未能有确切结果,所以,才没有雷厉风行的动手,一直等到了今天。

    只这一点,也没必要这么拖,另外的原因……

    大概是太子了。

    建安帝久病成疾,身体难撑,太子风仪无双,有明君之相,然而心性还是不够老练,事关养育他长大的皇后,建安帝必须处理得慎之又慎,才能让太子记住,让朝局□□,让史书好写。

    那陵皇子……

    陈皇后扶他起来,由着他各种闹,建安帝也不管,恐怕也有借此给太子磨刀之意。

    他想在形势可控允许的情况下,把来不及教太子的东西好好教一教,放不下心的事好好做好。

    想到这里,宋采唐不由自主看向赵挚。

    赵挚正在建安帝身后不远,和禁卫军首领商量着什么,面色沉稳,姿态从容,明显一切都在掌握中。

    建安帝还真是另有安排。

    宋采唐心中微叹,上位者的心思打算,就是不一样。

    建安帝指尖摩娑着玄铁令,视线滑过陈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皇后笑的悲凉:“我生下来就是工具,母亲用我讨好父亲,父亲用我维系关系,我必须要成为最聪明伶俐的女儿,才能被父母多看一眼,必须成为你的皇后,才能得家族看中,必须好好教养太子,你才会爱重。”

    “这数十年,我每走一步,都必须回应别人的期待,必须做个‘好女儿’,‘好皇后’,‘好养母’,可我自己呢?我自己在哪儿?没有人看到重重厚茧包裹下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也不关心。”

    陈皇后眼帘垂下,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我只想要一份真心,要一个哪怕很小,也可以坦然做自己的空间。没有人愿意,我就找个拒绝不了的……”

    “我的骨血,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儿子,我全心全意相待,把全天下捧到他面前,生骨赐血之恩,养育给予之德,他没有理由不孝顺我,不真心敬爱我!”

    “可他还是死了……死了啊!”

    陈皇后双手捂脸,悲切大哭。

    现场一片安静。

    良久,建安帝才道:“为什么你付出真心,别人就一定会回报?”

    陈皇后哭声顿了一瞬。

    不等她激烈反驳,建安帝又道:“别人的真心,你又回报过么?”

    陈皇后看着他,突然愣住了。

    这话的意思,难道……

    泪眼朦胧间,很久之前的往事突然跳入脑海,陈皇后猛然想起,当年大婚,正值天灾人祸,诸地广有流民,建安帝非常非常忙,可就算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他还是会早晚过她寝宫两次;他曾学民间夫妻闺房之乐,拿起螺黛为她画眉;他曾亲手画过她睡姿小相;他也曾牵着她的手,夜游后花园赏月……

    她一直认为,所有这些,建安帝都是为了太子。

    因为想要她尽心尽力的,好好照顾太子,所以才这般恩宠,否则她又不会生孩子,他为什么日日留宿?

    他想保的,只是太子的绝对地位。

    所以他越靠近,她越厌恶,他越靠近,她越想逃避。

    皇上心思何等通透,怎会不知?慢慢的,才不再做那些儿女之态,只敬重,给予她所有皇后应得的体面和地位。

    而今他这般说话……

    竟是她理解错了么?

    他是真心喜爱过她的?

    “不……我不信……”

    陈皇后脸色苍白,这个事实,更加让她不能接受。

    建安帝:“付出,不一定有回报,这个道理朕懂,知道不能强求,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白眼狼的故事书里太多太多,就算那个孩子活着,也不一定就会是陈皇后想要的结果。

    “真心难得,也很脆弱,是会被消耗的。你看不见,不珍惜,它便没了。”建安帝到底身体不好,经过刚刚一番激烈,说几句话,已经撑不住,咳了两声,“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关起来自怨自艾,拒绝别人走进来,也禁止自己走出去?”

    他看向陈皇后的视线里,写满失望。

    他是天子,是江山之主,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下面人的心思,不是看不透。

    但他还是娶了陈皇后。

    他若真心不愿,谁又能勉强?

    起码当时,他是喜欢她的。

    可惜一切,早都已经回不去了。

    “人生应当如何取舍,该珍惜谁,珍惜什么,皇后大概是看不透了。”

    说完这句,建安帝摆摆手,让太子扶他起来,准备离开。

    太子最后看了陈皇后一眼。

    面对这个把他养大,杀了他亲生母亲的人,他情绪很复杂。

    有些人……总是不明白,真正需要的,和想要的,不一样。

    所有真相大白,祭陵大典继续,只是这一次,陈皇后被禁卫军押下看守,没有人在闹事,一切顺利。

    ……

    陈皇后突然造反,又被皇上和太子料中先机,在平王帮助下迅速将其擒获,稳住形势,如此风云变幻,大开大合,人们怎能不注意?

    所有人战战兢兢,眼观鼻鼻观心,任凭太子在皇上重病休养期间大刀阔斧整顿朝廷,无数官员下马,没一个人敢说话。

    直到太子监国表现的可圈可点,形势安稳过度,皇上龙体渐安,重新上了一次朝,到处朗风和日,皆大欢喜,气氛才重新热闹起来。

    朝堂上敢有人说话上折子了,市井百姓也敢茶摊上各种道消息,眉飞色舞说造反的事了,汴梁城,还是那个往日熟悉的汴梁城。

    雅轩茶楼里,长宁公主和李老夫人坐在临窗包间喝茶闲聊,气氛和外面阳光一样,温暖和煦。

    “都是好孩子啊……”长宁公主品着喜欢的茶,满意的眼睛眯了起来。

    李老夫人也喝着:“你的儿子,要认回来么?”

    长宁公主长长一叹:“我还真是从没想过有这一天,我和那孩子还有相见的缘份。要不是帮皇上看着几个小辈,适当帮点忙,要不是久久之前被关清那丫头救过一回有点香火情,她来了汴梁我怎么都要帮衬……我也遇不到璋儿。”

    李老夫人:“我瞧着关清那丫头心慧眼明,你这表现,她怕是会猜到。”

    “谁说不是呢?她一定是察觉到了我的猜想,不然不会总是支使璋儿到我那里送信,不过是想叫我多看他两眼……是个心思灵透的好孩子,”长宁公主说着话,按住了额角,“关清这丫头,我是真喜欢,早就想过若我那倒霉儿子还活着多好,大好的机会,我非要霸了她当儿媳不可,可现如今知道璋儿活着,还同关清两情相悦,我就有点……你说璋儿干什么不好,当了那曹帮帮主,又糙又赖,又皮又油,关清嫌弃可怎么办?”

    李老夫人一句话毫不留情戳出来:“你现在更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曹璋知不知道这件事,想不想认你?”

    这点长宁公主还真不在乎:“他早晚都要知道,愿意怎样就怎样吧,随他心意,我早看开了,只要他活着就好,我别无所求。现在啊,我别的都不想,只想他们两个能快点成亲,生几个孩子,我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很轻,内里忧虑却一览无余。

    关清马上二十,在这年代已经是老姑娘了,换做别的女子,孩子都生了一堆了。

    “也不算太晚,”李老夫人劝道,“跟旁的姑娘比,是晚了几年,但她要不晚这几年,怎么会遇到曹璋?不等这几年,两个孩子就会错过,错过了,就不会有以后的美满,这些啊,都是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孩子身体不错,我只怕以后你会担心孙子太多,又皮又淘,看不过来。”

    长宁公主笑的眼睛都细了:“那就呈您吉言了!到时你可得封大红包!”

    李老夫人乐的哄她:“封封,一定比别人家的大!”

    长宁公主看着面前温暖慈祥的长辈,叹了一声,面色郑重:“你看你自己都说了,一切都是天意,是最好的安排,温元思的事……你也不要太挂怀。人和人的缘分说不准的,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有更合适的人等着他呢!他是男娃,早两年晚两年的,都没关系,不影响的。”

    李老夫人嗔了长宁公主一眼:“我老婆这还用你劝?我呀,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昨儿个太医才给我把过脉,说我这身体且有的活呢,我怕什么?我孙儿那么好,定然有堪配他的淑女等着呢!”

    “这就对了!”长宁公主笑眯了眼,看看外面天色,提议道,“总是呆坐喝茶无趣,要不咱们去关家坐一坐,看看白老夫人?”

    李老夫人觉得这个提议大好,干脆又提了一个人名字:“把谷氏也叫上?听说关家新从南方请来个说书先生,谷氏陪白夫人听过一段,很有些心得……”

    长宁公主看了李老夫人一眼,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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