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验尸格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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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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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告诉你们,甘四娘已死,我心中痛快,已下了狠心,计划都做好了,下一个要杀的就是秋文康,可惜你们来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倒让那畜生躲过了一劫!”

    赵挚:“你杀景言,杀甘四娘,还要杀秋文康,想要折辱卫氏,可为什么——没杀桑正?你不是最应该恨他么?”

    这个问题,赵挚问得很慢,似乎意有所指。

    曾德庸撇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赵挚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眉眼深沉,“按理说,你给了卫氏那么多尊重,明媒正娶,她却和别人生了儿子,栽在你头上,行为比甘四娘更甚,为什么你反倒更恨和甘四娘‘勾搭’的人?”

    曾德庸笑了:“你一定还没成过亲,不懂女人的劲儿。那甘四娘,你别看她柔柔弱弱,在谁面前都软的像水,惹人怜惜,实则是个心硬,性子烈的,不是她真心选的,她不会随便跟。因为——”

    “她心里有我,一直都惦记着我。反倒是甘氏,看起来像是从小到大只跟着我,实则心浪的很,装着谁也没装着我。”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杀桑正?”

    桑正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凭你也配!”

    “我连景言那样的怪物都杀得了,你桑正又算哪根葱?”曾德庸微笑,“之所以这么久都没动你,因为我对你的杀心并不紧迫,你是我最终想要折腾的人,不能死的轻易,我要好好玩一把的。”

    一切的一切,曾德庸说来,合情合理,非常说的通。

    赵挚又问:“那玉佩呢?景言的玉佩,为什么在你手里?是你杀人时拿到的?”

    曾德庸:“不,我是从甘四娘那里拿到这玉佩的,”曾德庸说起来咬牙切齿,“那贱货,变心移情了不说,小白脸奸|夫都死了,她还留着人家的东西!我怎会高兴?知道了自然要拿走,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等风头过去处理,你们就又找到了。”

    景言的死交待完毕,厅中一片静默。

    良久,赵挚又问:“甘四娘是怎么死的?你一一说来。”

    “就像你们猜的一样,卫氏要坑人,我看到桑正过来了,准备下手,知道时机正好,便在桑正刚刚走进房间时,在外头弄出些动静,把他逼了出来,然后我自己走进去。”

    曾德庸话音略缓:“我早就想杀人嫁祸,东西和□□瓶子都是准备好了的,不管桑正干没干什么,留没留下什么破绽,我都有正好合适的办法,一一应对……”

    所以这个案子,不管多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凶手最终都只有一个人,就是曾德庸。

    毒是他下的,逼着甘四娘喝的,施暴的人也是他,房间里没有第二个男人。

    听着曾德庸的一一交代,宋采唐很是唏嘘,事实竟真如此……

    赵挚:“你既一直对甘四娘有心,为什么要对她施暴?”

    “因为她不肯啊!”曾德庸咬牙切齿,“都那个时候了,老子要提枪入港,她还想着别的人……呵呵。她跟了老子,给老子生了儿子,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竟然还敢春心荡漾?正好卫氏贴心的放了催情香,不好好收拾收拾她,让她知道知道谁是她男人,最后爽快一回,我这一辈子,她这一辈子,岂不都白活了?”

    宋采唐听着,微微阖眸。

    所以曾德庸是喜欢甘四娘的,喜欢她的特别,喜欢她的坚韧,与众不同,但也要杀她,因为这些特别,这些坚韧,这些与众不同,都不再属于他,甘四娘心里,没有他。

    “女人而已,天底下这么多,招招手就能来,她死就死了,还能算个什么东西么?”

    曾德庸说完话,目光阴森的开向宋采唐:“你他娘的也一样!”

    这就属于疯狗乱咬,到处迁怒了。

    他以为宋采唐会生气,姑娘家脸皮都薄,受不住这样的骂,没想到宋采唐非但没气,还冲他微笑,神情中颇有些怜悯。

    曾德庸:“你什么意思!”

    宋采唐淡定端茶:“伯爷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你敢瞧不起老子?可怜老子!”

    “不,是伯爷您,还没瞧得起过自己。”

    宋采唐真是,和这样的人没话好说。

    案情已经基本交代完毕,曾德庸所述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错。

    这两起命案,一定是曾德庸做的,没有为人顶替的可能。

    谎言可以编造,细节却不可能作伪。宋采唐对于景言尸骨的检验结果,只有赵挚几人知道,没可能传扬出去,曾德庸所言一切细节都对得上,凶手,只能是他。

    但这些,真的就是全部么?

    事到如今,所有人的思路都很清晰,藏着也没什么意思,宋采唐和赵挚温元思对了个眼色,直接开问。

    赵挚拿出机关盒和机关图,问曾德庸:“这两样东西,你可识得?”

    曾德庸干脆的点了点头:“当然,这是我从卢光宗那里搞的!”

    “卢光宗?”赵挚微微皱眉,故做不知。

    曾德庸就笑,压低声音,颇有些神秘:“就是之前被你办过案的,栾泽那位安抚使大人卢光宗啊!”

    赵挚眉眼微展,哦了一声。

    曾德庸:“我早说了,甘四娘心思不成,到处勾搭,这卢光宗,也是她的裙下之臣。她应该把这卢光宗胃口吊得很足,卢光宗很看护她,甚至我的儿子甘志轩,差点认卢光宗当了爹!”

    “这事我起初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怎会看着不管?我就悄悄的查卢光宗,发现他这人很有些秘密,假仁假义,是个假君子,真小人,暗里收受大批贿赂,什么丧尽天良的缺德事都干,我就想抓住他的小辫子,威胁或控制他……”

    “可惜我刚刚找到了这个卢光宗很宝贝,藏的特别严实的小盒子图纸,觉得这里头有事,还没研究出个结果,想要报复呢,他就死了,委实可惜!”

    曾德庸一脸遗憾。

    赵挚眯眼:“可你手上被人发现有这份图纸,是在五年前,那卢光宗,可是去年才死的。你拿到这图纸,就研究了整整四年?”

    “就是啊!”曾德庸相当抱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盒子,偏就谁都研究不出来,我找了好几个木匠,说辞都一样,干不了。卢光宗似乎察觉东西丢了一份,暗里再查,非常警惕,我就不敢再拿出来,一直藏的好好,直到去年,我觉得风头过了,才拿出来再次研究,谁知道那卢光宗就死了么!”

    赵挚:“你拿到了这么一样——连你自己都觉得很要紧的东西,却一直按兵不动,忍耐了数年?”

    “我们这安乐伯府,我这闲散安乐伯,别的本事没有,惜命可是一等一,感觉事情有异,当然要躲,等个四五年算得了什么?我还准备跟卫氏再杠个十年呢!”

    曾德庸这话说得相当坦诚。

    宋采唐微怔。

    曾德庸这一番表态,把杀人事件交代得清楚完整,细节确凿,人物关系,心路历程也很合理,很正常,连跟敏感证物有关的东西,出现的都合情合理,似乎没一点可疑之处。

    “当今圣上圣明,求贤若渴,”赵挚朝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看着曾德庸,“我观你颇有心智,亦不失志向,在汴梁城中生活,当知这一切,为何仍要隐藏低调?”

    他就差说一句,你又不姓赵,不过一个闲散伯爷,能翻的出多大的浪?

    皇上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这种程度。

    “我懒啊,祖先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我躺着就能过,为什么要努力?”曾德庸更诚恳了,“伴君如伴虎,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这正史野史,咱们这种人家看的还少么?我不想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赵挚眼梢微斜,声如冷月:“伯爷又是杀这个,又是杀那个的,我看你很喜欢热闹啊……”

    “那不一样,那是别人惹了我!”曾德庸摆手,“我可不想惹皇上!”

    赵挚双手交叉,换了个姿势:“那行,咱们来说说十八年前,北青山剿匪的事。怎么就那么巧,你当时就在山上呢?”

    “没办法,我对政事不熟,也压根不关心哪,我根本就不知道关凭什么时候去剿匪,”曾德庸摊手,“要是知道,我铁定绕的远远的,才不会陷进去!”

    “那夜艰险太甚,我这还是有武功,有身份,但凡运气差一点,我这条命都得交代在那里,我傻么,自己往上头撞?”

    赵挚:“没旁的事?”

    曾德庸:“没有。”

    赵挚:“也没遇到看起来有点奇怪的,特殊的人?”

    他这问题有所指,比如当时的谷氏,帮了谷氏一把忙,后来下落不明,上一案的蔺飞舟苦苦追寻,曾和景言身边出现同一个标志的人……

    曾德庸:“就打架,密林山火,官匪相斗,已经够刺激够特殊了,你还想要什么奇怪的?”

    赵挚没说话。

    曾德庸闭上眼睛,想了又想:“我是真觉得,当时所有事都很特殊,还有,我遇到了甘四娘。土匪关了一屋子美人,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可纵观整个房间,还是甘四娘最可心,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那你是怎么拿到桑正的药瓶子的?”赵挚矛头指向桑正,“你作案当日,他刚进门,就被你弄出来的响动吓走了,他身上用来陷害别人的小瓶子,你怎么拿到的?”

    曾德庸:“郡王爷又忘了,我会武功。”

    小偷小摸的事,武人不屑做,可但凡起了意,想要做这件事,就很容易成功。

    问题到此,告于一个段落,赵挚就转向桑正:“五年前,你也在青县,却行踪不明,极为低调,似乎不欲别人知道你在那里……这是为何?”

    他没直接问水路,金银通道的事,还是先做试探。

    桑正:“卫氏随夫去青县游玩,又嫌弃曾德庸不关爱她,时时瞧不见人影,便邀了我一同前往,我当时并没有去青县的理由,陪着别人的妻子玩耍,难道还要大张旗鼓,昭告四方么?”

    曾德庸额上青筋又蹦了出来,指着桑正:“你——”

    “我如何?”桑正垂眼,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郡王爷在前,堂官在侧,我只是讲述事实而已,若有任何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这种有理由有立场的扮无辜,就相当不要脸了。

    曾德庸牙齿磨得咯咯响。

    赵挚视线滑过人,好似没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继续问桑正:“你可去过河道,坐过船?”

    “七月青县采莲船是一景,尤其受女人喜欢,卫氏在,我怎能不去坐?说起来那湖中风光确是甚美,”桑正压着唇角,笑得别有深意,“还要谢谢曾伯爷给我的这个机会。”

    曾德庸:“桑正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就是接着伯爷给的脸,才能玩的这么畅快啊,”桑正眨眨眼,“伯爷这是……后悔了?”

    赵挚重重把茶盏放到桌上,打断二人的话,眉裁如墨,气势相当凌厉:“不只这些吧。”

    桑正顿了下:“那郡王爷想听什么?”

    “你这般说——”赵挚慢条斯理的换了个姿势,手背撑着下巴,似笑非笑,“便已是心知肚明。你有话没说,并且为此警醒敏感,你知道我一定很想听。”

    桑正噎了一下,片刻后神情恢复:“郡王爷好厉害的手段。”

    “客气了。”

    “若我没猜错,郡王爷该是知道了我当时卷进了一件事,得了不义之财?”

    二人视线猛的相撞,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情绪闪现……

    赵挚眼梢微抬,视线缓慢的滑过桑正,声音很慢,还有些似有似无的疏离冷漠:“哦?你得了笔不义之财?”

    一瞬间,桑正也不能准确判断对方身上的信息。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位郡王爷太深了,他看不到底。

    桑正沉默的略久,才轻轻一笑,抬头直视赵挚的眼睛:“没错,我得了一笔不义之财,是在船上,水道。非玩耍的湖光山色,而是在——漕运路上。”

    “卫氏和曾伯爷出来游玩,我只会在曾伯爷离开不在时陪伴卫氏,他们都忙时,我便会独自一人寻一不起眼的画舫静坐,因身份敏感么,也不好各种晃扎别人的眼……本来一切平顺安静,大家都很好,直到那一天。”

    桑正还是笑看曾德庸:“曾伯爷不知为何,研究一个檀木小盒子入了谜,汴梁找不到办法,寻着有名望的手艺人来了青县,各种走访,我沉于歌女技艺,一个不查,发现他们约定之地就是我所在画舫,而且离我很近——”

    “当时我并不知道曾伯爷已经知道了我和卫氏的私情,见人心虚,没办法,只好换地方。曾伯爷当时缜密慎重,神神秘秘的,颇有些奇怪,我心中有鬼,担心私情暴露,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怎么跑的,到了一条大船上……”

    说到这条船,桑正笑的特别满意:“大船吃水很深,装了很多东西,上面人却不多,非常安静。一个水浪过来,我没站稳,踉跄间推到了一个箱子,盖子打开,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砖——”

    “看到金砖,我就觉得不对,还这么多……下一刻,有声音自远处传来,大概是别人在换岗。没时间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时机难得,上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个地方,就是让我不要错过,我眼一红,就抱了几大块出来,在别人还没有换好岗的空隙,跳船离开了。”

    “……果然我运气极好,没有受伤没有淹死,安安全全地游到了岸边,得到的金砖还品质上乘,我发了一大笔横财。很久之后,我后怕又庆幸,还好那一刻我当机立断,拿了金砖走了,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不然,只要再耽误几息,怕是现在世间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桑正将当时的经过认认真真,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对于赵挚时不时提出来的问题,也对答如流,没半点思考犹疑,最后解释了刚刚说过的话。

    “……我闷声发了个财,怯喜的同时,也感觉有点不对,为什么大船出现在那里,吃水那么深,难道船上装的都是金砖?这个想法就有点要命了,我不敢再深想,也不敢露富,更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遂郡王爷一问,我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赵挚一直安静的听他说话,对方说完,话音落了很久,仍然没有动。

    这个安静的时间有点长,尝到让人心生紧张,气氛微绷,如同拉满的弦。

    桑正好像是把所有心里藏的话说出来,得以释放,倒是自在从容,没半点不安。

    良久,赵挚才道:“所以,这是巧合。”

    桑正微笑:“若非亲身经历,我也是不敢信的。”

    他的姿态太过坦然,太过诚恳,宋采唐和温元思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金砖换来的钱财数额极大,我很小心,不敢乱用,便拿来买了很多女人的东西送给粉头,讨姑娘们欢心。我还买了一些更朴素的,送给了卫氏。毕竟她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也知道我没钱,我给她的东西,越是朴素,越是诚恳,越能表明我看重她的态度……嗯,她很喜欢,那一夜,也很醉人。”

    桑正话说到后面,语调越来越轻佻,最后看向曾德庸,笑的暧昧深沉:“还要多谢曾伯爷。说起来,我这半生的好运,几乎都是伯爷给的,女人,儿子,财富——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机会。”

    “啊啊啊——桑正你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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