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再排除一个嫌疑人
这个梦里,本应该也有赵挚。
说是应该; 因为宋采唐看到了赵挚的脸; 十分肯定她们一定有来往,但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赵挚这个名字; 看到赵挚那张熟悉的脸; 心里就莫名的痛; 就像心脏被挖走一大块; 血淋淋,空荡荡。
她们,一定一起经历过非常可怕的事,这种可怕,让她的潜意识一直在躲避,不敢面对; 所以拒绝想起。
但她对赵挚没半分恶感; 反而十分依恋; 思念,哪怕什么都想不起,哪怕做了这样一个梦,醒来想到赵挚的名字; 心中只有温暖。
这种温暖,随着时间推移; 越加深刻。
她们到底……一起经历了什么?
宋采唐闭上眼睛; 深深呼吸。
这不是梦; 是过往。
根本没什么前身,大安的宋采唐,一直是她自己。
回忆中断,太多事情弄不清楚,她心绪起伏,脑子有些乱,环绕着很多问题,比如父亲宋义的死,比如自己的撞到头失忆,再比如——
这些往事,赵挚一度也并不记得。
否则去年‘初见’,他不可能那么疏离,完完全全的陌生。
他是在之后,一点点的相处之后,慢慢心有疑惑,慢慢想起……直到夜圣堡的案子,他情绪变化很大,就像变了一个人,面对她的时候明显不一样。
赵挚想起来了。
可……是全部么?
赵挚是平王府世子,身份不凡,为什么几年前会出现在她所在的小镇,又为什么和她分开,双双没有记忆?
还有一件事,水。
她以前对水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情绪,没什么害怕,也谈不上喜欢,可去年醒后,她很喜欢水,甚至只有在水边,才能睡得好,才能觉得安心。
赵挚却很怕水。
不愿意靠近水边,也不喜欢别人靠近水边,尤其是她。
可他并非应付不了,几次遇险,他都解决的很好,有些动作甚至称得上熟练,他以前,是不怕水的。
为什么?
她们经历的险境里,和水有关么?
过往纷杂,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宋采唐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紧张无力感渐渐淡去后,她抹去眼角泪痕,慢慢变的冷静。
当年的事,肯定是要查的。
所有真相,她都要知道!
赵挚要问,自己也要努力……
宋采唐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姐关清写了封信。
求助姐姐,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另外还有卫和安。
这个人肯定是认出了自己,之前他嘴里‘厉害的年轻仵作’,不用说,肯定是女扮男装的她。
她们应该并不熟识,没太多交情,只是居于同一县,有过照面……卫和安一定不了解她,否则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找上来,言行谨慎,不管心中有什么想法,这件事,并没有往外说,只是试探,为什么?
难道是有求于她,不想交恶?
可她的本事,只有验尸。
宋采唐眼神微微眯起,看来这个卫和安,可以诈一诈。
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处于劣势,现在,倒可以反过来试探一番了。
……
长长一觉,大梦一场,脑子里过几遍往事,再加稳定情绪,宋采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过去了两天。
祁言情绪已然恢复。小叔叔的死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尸骨又未寻回,他心里一直沉甸甸,不能释怀。如今心愿得偿,悲伤过后,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洒脱和坚定。
不管怎么说,案子肯定要破,等抓到真凶告慰亡灵,他就带着小叔叔尸骸回去,入土为安!
遂他看见宋采唐是很高兴的:“唐唐,你休息好了么?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必能满足你!”
能寻回小叔叔的遗骨,宋采唐当居首功,这份恩情,他永远不会忘!
温元思看到宋采唐也放了心,眉眼舒展,笑容似春风拂面:“你来了。”
只有赵挚,感觉宋采唐似乎……
有哪里不一样了。
恬淡眉眼,灵慧之气一如既往,可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并非有很多爱意流露,让他惊喜,而是轻松了,更加从容,更加自在了。
就像之前有块大石头拦在面前,她过不去,也不想过,现在这块大石头搬走了,她可轻松上路,不再有顾虑。
赵挚心中一动,忍不住上前两步,低头看着宋采唐的眼睛,眉目如星,声音似来自遥远天边:“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这个问题并不突兀,祁言和温元思以为他问的是案情,宋采唐思路敏捷,常有意外分析收获,也许这一次也有。
宋采唐看着赵挚,微微偏了偏头:“没有。”
“我这一觉惫懒,不知天光,不是应该你们有收获么?”
她莞尔一笑,似春光韶华,灿烂无匹。
“来同我说说啊。”
“好好我同你说!”祁言立刻把宋采唐迎到座位上,眉开眼笑,狗腿至极。
温元思顺手给宋采唐倒了杯茶,温度适宜,入口颇好。
赵挚……赵挚慢了一拍,没办法,只好以极快的身法,抢了宋采唐身边的位置坐。
他的小姑娘……好像有事情瞒着他。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长长的,长长的时间相处,什么话都可以慢慢说。
这一次,他不会放手,也不会缺席。
四人对坐,几句寒暄打趣,气氛渐渐回归,说起案情正事,再寻常不过。
宋采唐一直在做颅骨复原,之后又累的力竭休息,这几天发生的事,赵挚三人的收获,案件进展,丝毫不知,所以这谈话前期,都是三人分别同她讲述收获线索,她捧着茶盏,低眉垂眼,安静倾听……
原来甘四娘这命案,不仅牵扯到五年前,竟然还有十八年前的事!
宋采唐长眉微蹙,若有所思。
所有线索细节说完,赵挚眉眼沉肃,叉手总结:“现在有件事可以肯定,十八年前一场官兵剿匪,北青山上很热闹,有机智的匪首为己谋生,出卖兄弟,以‘左修文’的身份重生,招摇过市,还有别的人——在搅浑水。”
“没错,”宋采唐相当认同,“不然事情不会这么杂乱,埋的这么深。这些当年都在的人,各自一定都怀有不同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就很关键了。
祁言咂咂嘴,十分发愁:“这谁能知道?过去这么久,当天又那么乱,想查也查不清啊!”
温元思垂眉看桌上茶盏,眸底尽是思虑之色:“旁的不说,之前卢光宗案,再加这次景言案,两次皆出现的,数目庞大的金子,定然与外族有关——莫非十八年前,就有人起了异心,里通外国了?”
“还有前后两次出现的机关盒和机关图,”他抬眼看三人,神情郑重,“我有种感觉,这两边,会不会是合作关系?”
宋采唐侧耳听着,目光微闪:“现在的线索表象,曾德庸和桑正并不亲近。只看甘四娘的命案,如果是曾德庸所为,那房间里药瓶子的出现,肯定是为了陷害桑正。”
意图陷害,关系怎么可能好?
“如果是桑正杀了甘四娘,那他选择的时间地点,杀人的方式都很微妙,有羞辱嫌疑。”
羞辱安乐伯这个伯府男人,关系也不可能好。
矛盾深到嫁祸杀人,起码看起来,这两个人不可能简单的合作关系。
宋采唐说完话,目光移向赵挚,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
祁言后知后觉的领会到了什么,直直看向宋采唐:“所以杀害甘四娘的凶手,就在曾德庸和桑正之间了?”
宋采唐顿了顿,才点了点头。
她这一顿相当微妙,就好像在说:你竟是到现在才知道么?
祁言好悬喷口血,但他早就被打击惯了,现在也不觉得丢人,急急问:“那秋文康呢?为什么被排除?”
赵挚温元思齐齐转头看他,目光相当怜悯。
祁言:……
“所以你们——你们都知道?”
赵挚和温元思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用说话,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祁言:……
“但凡命案,凶手杀人都是有动机的,”宋采唐比较体贴,话音温柔的开口,“你觉得秋文康为什么要杀甘四娘?还是在安乐伯府这样的地方,办宴聚会这样的时间?”
祁言挠了挠头:“顺……顺风车啊。”
不是之前案件分析时就说过,凶手可能发现有别的人也要动手,机不可失,索性下手并嫁祸?
“可这并没有解释动机啊。”
宋采唐伸出纤白手指:“最普遍的杀人动机有三个,情仇,钱财,秘密,秋文康靠的上哪一样?”
“他与甘四娘五年前在青县见过,若这十八年前他二人有旧怨,那他不会帮助甘四娘,杀了反倒方便。若这怨是五年前结下,今次汴梁再聚,起了杀心,那他在外边行凶杀人还比较方便。安乐伯府只是不待见甘四娘,并没有限制她外出,五年前那一段交集算是隐秘,也并无他人知晓,这般悄悄的杀了,没人会查到秋文康身上,他会更安全,如此大张旗鼓,招招摇摇的作案,不觉得有点蠢么?”
祁言:“可五年前的事并不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啊,杀我小叔叔的凶手抛尸,是要嫁祸给秋文康,这个人肯定知道秋文康和甘四娘见过。”
“是,凶手会知道,但会说么?”宋采唐提醒祁言,“凶手自己干的事,可也是不光彩呢。”
按下这个葫芦,那个瓢又起来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很少聪明人会干。
祁言:……
“也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采唐眼稍微眯,素指轻轻抚着茶盏,“杀人的时间和地点。秋文康和安乐伯府素无来往,此次安乐伯府举宴,也是却不过情面过府道贺,他对府内环境特点,屋舍院落,哪处待客哪处不带客,各方流程安排,不可能熟悉。”
“而凶手杀害甘四娘的方式,不管下毒等待毒发,还是强行暴举,都是需要时间的。能在这宾客盈门,各处热闹的环境里从容作案,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凶手一定对伯府环境非常了解,亦对宴会流程了如指掌。”
祁言恍然大悟:“哦……对,有预谋的杀人也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那秋文康根本不具备在这里作案的能力!”
赵挚手上茶盏落在桌上,发出清脆微响:“祁公子可真是聪明灵慧,反应机敏。”
祁言有点臊:“咳咳,比不上挚哥。”
赵挚:“那我可能继续了?”
祁言狗腿的执壶给他倒茶:“您请,您请。”
赵挚便又继续:“所以现在有几拨人……”
第262章 突破口
“所以现在有几拨人出现在本案。”
窗外风声呜鸣,赵挚话音含霜; 亦颇有冷意:“安乐伯曾德庸和安抚使卢光宗; 此二人手上有机关盒与机关图。”
“外族人桑正,亲自押过船; 知道金子运行路线,”宋采唐跟着道,“而这些金子的来源; 卢光宗亦脱不开干系。”
两路人,有交集相连。
可这曾德庸知不知道金子; 现在尚无确切线索; 不能肯定。
温元思若有所思:“牛兴祖是当时做盒子的人; 后被卢光宗灭口,可能不小心知道了什么秘密; 但一定不多。观甘四娘生活路线,一直远离在外,应该也是因为自身聪明猜到了一点,可也不会多。”
所以别人才没有对她赶尽杀绝; 各种逼杀; 她不再‘甘于寂寞’,跑回汴梁安乐伯府争利; 才被别人容不得。
“还有两个人,”赵挚微微眯眼; 指尖轻点桌面; “上一案中蔺飞舟要找的; 帮过谷氏的那个人,还有景言。”
这两个人,身边出现过同样的图案标识。
“他们应该是同一拨人,”温元思道,“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小心被卷入十八年前事件,还是怀揣着目的,有意进入。”
如果是不小心,他们知道了什么秘密,遭遇不测?
如果是有意,那他们在做什么事?
三人齐齐看向祁言,意思很明显,十八年前的事,你该好好想想了。
“可十八年前,我还是个小屁孩啊!”祁言十分委屈,抱着脑袋抓狂,“我小叔叔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懂什么?能干得了什么大事?”
“我真的不知道啊!”
宋采唐脸微侧,突然想到一个方向:“也有另一种可能……这二人不是自己拥有同样的标志,他们是被标记。不见得两个人就认识,别人给他们标上了一样的记号,他们就是一样的,被盯好的猎物。”
十八年前,景言可能并不在北青山,但他之后做的事,触及了一些秘密,别人便放了标记,想要杀他。
赵挚和温元思想了想,如此,但也说得通。
不管前后这两个死者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被杀,私下联络,募集钱财,运往外族一事,都是肯定的,死者二人与这个集体立场对立。
这个集体里,卢光宗和曾德庸身份方便,权势也方便,搞钱容易,桑正母亲外族人的身份,容易被外族放心……
“合作一事,还真的并非不可能,”宋采唐微微偏头,“只是这方式——比较高端。”
祁言挠挠头:“高端?”
温元思就笑了:“你可想一想上一案,厉正智和左修文。”
祁言一下没反应过来,怎么说起上一个案子了?
“这……有关系?”
说起来那匪首顶了左修文的名字生活,布局的确精彩。
赵挚冷嗤一声,对祁言的智商表示怜悯。
宋采唐再次点透:“二人在没有反目之前,是合作伙伴。只是厉正智更聪明,凡事都留了后手。”
祁言眨眨眼,这才嘶的一声,悟了:“混官场的人,段位就是高啊……”
叹完,他又瞪向赵挚:“我才不是笨的想不到,只是一时反应慢了而已!”
赵挚冷哼一声,剑眉高高挑起,没有说话。
祁言说完,巴巴回头看宋采唐:“所以这曾德庸和桑正,其实是朋友?”
赵挚实在忍不了了,翻了个白眼:“之前宋姑娘的分析,你全然没听进去?这二人就差直接掐起来了,会是朋友?”
祁言愤怒又委屈:“可是你们刚刚又说——”
“朋友一定会合作,会合作的却不一定是朋友,”温元思吹着茶沫,声音徐徐,“人生处处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互相看不顺眼,也必须要合作。”
“公是公,私是私,把手头事情办好,并不说明出门后不会笑里藏刀,各自下手。”
他这话说的从容淡定,似乎颇有心得,看来类似的经历不是没有。
祁言:……
官场真是凶险。
温元思又提起一事:“桑正和安乐伯夫人卫氏,我虽并未有物证,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证明,但二人有私,确为事实。”
这一点他早在去安乐伯府问话时就察觉到,这几日奔走下,已以确定。
这两个人,不可能成为朋友。
“嘶……”祁言捂着脸,觉得牙疼,“要真这样——他们也太会玩了吧?”
宋采唐目光微转,想起最初看到曾德庸和卫氏的印象:“怪不得……”
祁言凑过去:“怪不得什么?”
“违和。”宋采唐蹙眉道,“卫氏的状态太好,太自信,自信的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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