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妍不关心她们讨论的内容,却是对谜底分外热衷——
“日落星出月当头,猜的是生肖!”
“桂魄微露影窈窕,桂魄是月,微露做小字解释,影是人影,窈窕为俏,这离合字,正是月小人俏。”
“初生月映之江畔,打的字,可是‘岸’字?”
“月落乌啼霜满天,取自唐诗,谜底为寒号鸟。”
她声音带着少年的清脆,亮晶晶的双眸透出狡黠的光芒,白净秀气的小脸上因为那许从容与淡定,竟也流露出些许青衣儒生的风范,令人心悦诚服。
清风徐徐,水波不兴。
池中清莲迎风摇曳,不蔓不枝,清雅可人。
岸上众人身份显赫,或是名流贵族,或是富豪商贾,大多是家中书籍汗牛充栋,久沐书香,也知风雅的风流人物,那些颇富意境的诗词在费妍的讲解中,一字字浮于脑海,虽然偶尔的几个谜底他们一知半解,但小家伙的声音和说辞极富信服力与煽动性。
众人如痴如醉,啧啧称奇,原本轻视的目光,转了转,只觉眼前的少年年龄虽小,生得清秀孱弱,却饱学多识,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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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5)
“望断南飞雁,常用语正是久仰久仰。”
“寄书长不达,这五字,猜做一个成语,是难以置信。”
“莫待晓风吹嘛,猜的是京剧行当,怕是荷花使出错了谜面,这谜底猜的可是王令,送春……”
费妍妙语连珠,眉眼飞扬,笑容粲然,轻易间将众人无法解答的谜团纷纷攻破,直听得红衣荷花使面色一分分刷白,众人却连连点头。
“小兄弟,王令、送春何解呢?”
“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得。”
话音刚落,就听众人纷纷喝彩,“好诗!小兄弟看似粗莽,却吟得一首好诗,我等惭愧惭愧!”
小听挤在众人中,小脸蛋涨得通红,拼命鼓掌,“哥哥好厉害呀!”
“可这诗是好,与谜底又有何干系呢?”
费妍咧嘴一笑,仿佛又回到了没有穿越之前的高中时代,和胖胖班长做同桌,别看人家胖是胖,好歹出生在书香世家,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一肚子的才学,和他坐久了,费妍好歹也沾染了点儒墨气。
两人最大的矛盾激发点,一是她“肺炎”这个被唾弃的大名,天天被唾弃,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可人胖胖班长就是有能力气得她连反抗的力气也没了。
咬牙,再咬牙。
可恶的胖胖班长!
矛盾的第二冲突点嘛,则是中午的免费午餐了!
抢来抢去,武力无法解决,两人就靠脑力解决,不是靠围棋斗个你死我活,就是出谜猜字,笨的那个猜不出字,下棋下输了,乖乖去吃残羹冷炙。
费妍想起当初的辉煌岁月,嘴角翘起丝得意狡猾的笑容。
嘿嘿,胖胖班长,你安息吧,你就算再说一百个谜面,也斗不过我的,我可是为了免费午餐,做了很大的努力,几乎把所有的谜语锦集都背了个滚瓜烂熟,简直比英文单词还要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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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6)
胖胖班长一直认为,这谜底其实是“花旦,须生”,可她就是一口咬准了“王令,送春”。
“传说武则天于某年冬游上苑,令花神催开百花,花神奉旨,百花齐放,唯牡丹傲骨,独不奉诏。武后大怒,贬之洛阳……于是,才有了这首诗。武则天是女皇,她发下的命令,自然是王令,冬日催花开,岂非是送春!”
一段戏本,被她说的绘声绘色。
沧原的历史何曾有过这段故事,这段戏说,偏偏费妍说得煞有介事,众人都被她故事中的离奇传说吸引住了,“小兄弟才学广博,令人敬仰!”
就在众人纷纷赞颂的时候,红衣的荷花使眼波一闪,忽地出声,“这位公子,您前面的荷花谜全部猜中了,可这次的谜底并非是王令、送春。”
她眼波中闪过一丝锋利与冷酷,声音略显尖锐。
众人哗然。
风陵南下意识上前两步,挡在费妍身前,生怕她被众人的迁怒所伤害,可身后的小家伙张了张亮晶晶的眼眸,慵懒的笑嗓带着分不屑。
“你肯定会说,谜底是花旦,须生。至于为什么是这两个答案嘛,我不说原因,我要见你们家老爷,出谜的人!”
饶是看似无害的小小少年,此时却眼波流转,坚定无比。
红衣荷花使愣了愣,下意识拒绝,并不想让“他”见到自家的老爷,只细声道,“我们家老爷身体不适,暂不见客。”
“这荷花谜已经全部破了,难道荷花使并不准备知会那出谜之人吗?我倒是很想会一会‘他’。”
费妍咄咄逼人,一反先前慵懒闲适的模样。
她已经可以确定,沧原人是无法出了这些荷花谜。
原往后猜,她心中的熟悉感越发强烈,不是沧原人,那就一定是和她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
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种感觉,风陵南无法体会,当费妍却满心激动,若不是扶着风陵南,她早就克制不住自己满心的欢喜,小妮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荷花使,清澈的眸子一片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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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7)
红衣的荷花使掐着一截娇媚白莲,清艳的小脸有些苍白,“公子,这荷花谜破了,还有其它的难题……”
“无妨,请荷花使出题!”
费妍打断荷花使的话,上前两步,眸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那……”
荷花使深吸一口气,刚要发话,忽听着人群中一阵喧闹,那挤在人群里,两眼发亮、拼命鼓掌的宫少听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被举了起来。
“哥哥救我!”
他的声音仓促而顿止,费妍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一回头,恰好见着一青衣人双手将他挟在腋下,疾步如飞,转身就走。
清央府邸戒备深严,九转廊亭,景致如画,这劫人一幕无比突兀,令众人一时无法反应。周围那么多人,喧哗顿起,却没有一人阻拦,各自躲在了自家家丁的身后,只会惶恐怒斥,费妍当时就火了。
“不要走,放下小听!”
劫人的是一个身量高壮的中年汉子,眉目携着些许狰狞,阴沉沉地盯着单身一人,张臂拦在他身前的小小少年,暴躁呵斥,“滚!”
“呜哇——哥哥救我,我不要和他走呀!”
宫少听被挟持着,这一腔哭嗓,凄厉无比,费妍额上的冷汗当时就滴了下来,风陵南站在旁边,看似闲适,却仔细着这中年汉子的动作,只要他稍对费妍不利,自己的位置便是最易出手的地儿,定能保费妍不伤汗毛。
对他而言,宫少听的生死与他无关,他在乎的,也只有费妍一人。
小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哥哥救救我,我要和哥哥在一起,他……他是坏蛋!他,他要把我丢到蛇堆里喂蛇,小听怕怕……”
这话儿一出,费妍心头刚刚爬上的一点怯弱感,立刻被愤怒镇压下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把小听放下来!”
中年汉子眉头紧锁,眼神越发阴沉下来,就在这时,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冷然呵斥,清冷的声音在荷花池畔响起,比池水更冰寒,比莲花更幽远,突兀响起,恍如惊雷,在众人心头陡地响起,震得人心下发颤。
“这一口的谎话,谁教得你!”
那声音语气间,虽是冷酷,却不见得绝情。
宫少听乍闻此语,浑身陡地一个寒颤,遁声望去,长身玉立,乌发披散的年轻男子,双手负立身后,正冷冷看着自己。
单只是一个背影,便如寒气湛湛的银枪冷剑,气魄非凡。
宫少听小小的心里忽然泛上一股说不出的骇然,不知不觉,眼泪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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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8)
宫少听小小的心里忽然泛上一股说不出的骇然,不知不觉,眼泪簌簌落下。
“大……大哥……”
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见着向来敬畏有加的亲人,哪怕是不甘心,也不敢造次,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费妍,泪流不止。
“大哥,哥哥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小听想要哥哥陪……”小小的手抓紧中年汉子的袖子,小鹿般剔透的眸子怯生生瞅着不远处的男子。
“子潞,带小少爷走。”
乌发披散的年轻男子眸光不惊,话语淡然掷下。
那中年汉子立时点头,抓紧腋下的小家伙,快步而去。
“呜……哥哥……哥哥……”
小家伙哭得昏天暗地,凄惨的哭声令闻者动容,小费妍不多的同情心登时被勾了起来,她几步跑了上去,风陵南猝不及防,哪知道她会贸然上前,刚要追上,靠岸的红衣荷花使却一吧拉住他的袖子,哭得娇怜似水,梨花带雨。
“公子救命……”
风陵南气恼无比,拉不下八爪章鱼,只能眼睁睁看着费妍冲上前去,听她不怕死的叫嚣,“小听!你们,你们不要抓走小听!”
就在这时,年轻男子陡地回头,电光石火间,赫然看清那么张清秀的脸蛋,记忆中,倾云宫小脸酡红的少女与眼前的少年影子交迭在一起。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原来是你!”
他身上杀意陡现,转瞬间,心思电转,出手快如电霍,直取费妍而去,宫少听见着眼前一幕,当下一声尖叫,“大哥不要呀,不要伤害哥哥!”
孩子稚嫩的声音惊惶而尖锐,闻者动容。
年轻男子闻声心念陡地一动,眼波一闪,他快如枭鹰的手掌在即将击上她时,忽然电转,化击为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拧起费妍的衣领。
风陵南这一见,当下惊得肝胆俱裂,厉声暴吼,“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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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9)
白衣掠去,那黑白两色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围观的贵族或是商贾,惊乱成一团,尖叫连连纷纷躲在家丁身后,骇然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阵鬼哭狼嚎。众多女眷丫鬟们也顾不得美好形象,她们哪见过这般架势,早吓得花容失色,跌坐一团,踉跄着夺路而逃。
费妍在风口浪尖,一时间惊得面色惨白,只颤着手想扶着手中一切能扶的东西,然后站稳。
“不相干的人,滚开!”
年轻男子阴冷的目光掠过风陵南的脸,掌风击去,费妍心中一缩,只觉整个人被他单掌一拧,狠狠丢在了半空中,抛给挟制宫少听的中年汉子。
“子潞,带他们回去。”
他冷声命令,费妍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在半空中,吓得闭上双眼,张嘴一阵尖叫,风陵南只觉心里陡地一紧,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半空中如断线风筝般的某人身上,嘶声厉吼,“不要!”
一阵猛烈的窒息感虢夺了他全部的思绪。
那中年汉子应声,飞身接下费妍,一并挟在身下,风陵南这才心神落定,就在这么短暂的刹那,年轻男子的唇角翘起分冷峻的嘲讽,掌风霹下,杀意凌厉,快速结束了缠斗。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一阵风,几个兔起鹘落,再不见踪迹。
清央府上,淡白、粉红的荷花热烈灿烂地绽放着,迎风摇曳。
风过时,风陵南只觉背后一阵冰凉的冷汗浸透了内衫,他抿紧薄唇,咬牙,目光几近疯狂而冷酷地看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猛地拍掌。
“轰隆!”
一声巨响,栏杆登时被击碎成粉末。
众多女眷们登时又吓得抱做一团,风陵南猛地回头,如狼般凶狠残酷的目光猛地射向红衣的荷花使,一字一顿,怒声呵道。
“叫你们老爷滚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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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大宅正堂,光影斑驳照下。
首座的年轻男子相貌俊俏如少女,眉宇间却拢着股逼人煞气,座下众人一律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大气不敢喘。
胖胖的清央老爷艰难地搓着双手,打哈哈,“风陵兄弟……呃,风陵大人!大人!”他小心肝一跳,颤颤地捏一把冷汗,东张西望回避风陵南陡地射来的犀利目光,幼小脆弱的心肝悲愤欲绝,竖子无德!
他老人家好歹也是青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凭什么要怕个沧原公子。
人家不都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清央老爷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品味,有见识的……地头蛇,为啥压不过个风陵南?
清央老爷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悲愤地低下脑袋,掬一把热泪。
“风陵大人,您也瞧见了,贼人武功高强,远非小人所能抗衡。不过就是个小兄弟被劫走了,要不……要不小人这儿丫鬟小厮忒多,赔您一个就是了……”
人嘛,他们清央府上是多的是。
要漂亮的有漂亮的,要妩媚的有妩媚的,要风骚的有风骚的……不管是多情的少女,还是秀美的男宠,只要是想的到的,他都能把人弄来。
瞧这风陵大人紧张的模样,一定呀,和那个被劫的公子有私情呀。
这种事,他清央老爷见多了……
“砰!”
风陵南怒极,一拍桌几,登时个深深掌印,清央老爷眼皮一颤,指尖一抖。
风陵南的目光狠厉如狼,决然冷睇清央老爷,字从牙根一个个冷冷蹦出,“清央羽,少给我打哈哈。人是你请来的,你会不知下落。”
“冤枉呀大人,小人不过就是一介小小商人,哪有那胆子和朝廷作对呀。那贼人,小人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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