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没骨气了,分明可以直接回一句“这件事不劳阁下费心”的,但是听到对方这么问,宋玲月就觉得宋斯会不会还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的?
宋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道别:“你好好休息吧,我过后再来看你。”
宋玲月是追着宋斯的身影的,直到那个人从窗口消失,他真的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竟然真的连一句多余的叮嘱都没有,宋玲月手心里都出了一层冷汗,不过此时她的心更冷,既然是这样的结局,那么……也就只有这样了。
如果可以抓住,或是还有机会,宋玲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但是倘若已经确认了结局,那么就干干脆脆地放手吧!
宋玲月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直接倒在了床上,不想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可是……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失去陪伴自己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的错觉呢?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觉得失落?
“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外屋传来双儿的声音,宋玲月忙应了一声。
双儿进来时,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虽然此时时候已是不早,不过宋玲月毕竟还没有用膳,更没有喝药,故而双儿才亲自去厨房煮了碗粥。
一进来,双儿就瞧见宋玲月正呆呆坐在床上,神色竟有些恍惚:“小姐,您刚刚见了宋公子了吧?”
宋玲月点了点头,只是没精打采地道:“见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是宋公子说了什么吗?”双儿担忧地看着宋玲月。
宋玲月抬眸朝着双儿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双儿,我饿了。”
“奴婢只给小姐煮了碗粥,还有几样小菜、一个馒头,”双儿心知刚刚估计是没发生什么好事,此时便也不敢多问,只顺势将那托盘放在桌上,又上前去扶宋玲月起身,“小姐慢些,现在您的身子可虚着呢。”
不知可是因为真的累了,宋玲月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身子也快坐不稳了,幸好双儿贴心地帮她在身后垫上了一个枕头,她这才靠得舒服了些。
心里堵得慌,宋玲月却并不想表现出来,她虽然有软弱的地方,也有呆笨的时候,但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件事上,所以她选择了沉默,沉默地喝粥,沉默地用仍有些发抖的手去夹菜。
这份沉默使得双儿忍不住担心起来,虽然有些逾越,但对着宋玲月的话应该也不算过分:“小姐,您是不是心里难受呐?您要是心里不舒服,都可以和奴婢说呀,纵然奴婢安慰不了小姐,可至少说出来,心里头能舒服些呀。”
宋玲月看了双儿一眼,还没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说口,眼泪就已经不听话地掉了下来,果然自己还是太软弱了,只是因为这种事,竟然就哭出来了。
然双儿见状却是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宋玲月,她见自己的主子笑过、恼过、也失落过,但是却从来没见自家主子哭过,而且这是一种很压抑的哭,虽然落泪了,但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这种感觉却似乎才显得不妙。
“小姐,您没事吧?”双儿担忧地开口,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宋玲月摇了摇头,却接着哭,眼前的饭菜更是吃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哽咽着道:“你帮我,把饭菜撤了吧。”
双儿忙应了,又动作利落地把东西都端下去了,之后又忙折了回来,立在床畔:“小姐,您不要难过了。”
“我知道,不过有时候落泪也是好的,还对身体有好处呢,”宋玲月抬袖擦了擦眼泪,像是在自我安慰,“所以你也别担心我,我就是想洗洗眼睛,待会儿就好了。”
双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其实宋玲月的眼泪或许也并非只是为了一个宋斯,人的情感一向很微妙,很多时候,会把很多情绪加诸到一个人的身上,换言之,便是一种精神寄托。
而宋斯之于宋玲月,就像是一种依靠,一种安慰,一种希望,所以当这个依靠、这些安慰、这种希望突然间破灭的时候,宋玲月会觉得十分难过也很正常,因为她突然就觉得原本应该可以陪着她的那个人,突然间消失了,而自己,就又不得不形单影只了。
为了这份难过,宋玲月大概哭了有小半个时辰,接着她就真的平静下来了,人在掉过眼泪之后,很容易平静,因为他已经把所以的不平静都通过眼泪的形式发泄出来了。
“双儿,叫你见笑了。”平静之后,宋玲月首先就感觉到羞窘,竟然就这么哭了这么久,哭得眼睛都肿了,嗓子也沙哑了。
双儿的眸中仍是担忧:“小姐,您真的没事了吗?”
宋玲月连连点头,想了一想,却突然开口道:“双儿,我想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出逃
至于这个越快越好,究竟要多快,宋玲月自己都说不好,所以她就接了一句:“双儿,我想离开京城,最好是离得远远的,以后都不再回来,你可有什么对策吗?”
“这事儿本也简单,若是偷偷离开,想必不会那么难,”双儿想了一想,如是回答,“只是现今最重要的却是小姐的身子,奴婢虽不懂医术,却也能瞧出小姐身子亏损,即便要走,也该想想好了身子才是呀。”
想身子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是在这里养身子,那宋玲月估计是要好得极慢了,毕竟是不称心的环境,呆着也能勾起伤心事了,故而叹息一声后,宋玲月便从枕下取出先前那三张银票:“这事儿你不用管,我会多加注意,双儿,我现在卧床养病,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就把银票带在身上,什么地方需要打点,你便直接用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却好像是和奴婢生分了似的,”双儿叹了口气,却仍是接过了银票,“不过小姐放心便是,奴婢不会叫小姐失望的。”
宋玲月点了点头,却没有太多力气说些别的:“我累了,想歇歇了,你也好好休息吧,若是何时有了打算,再告诉我不迟。”
如此便又过了三四日,每次的汤药自是少不得,除此之外,宋玲月更是强迫自己努力吃饭,还会下床去活动一下筋骨,说来也是奇怪,当她身子虚弱时,那真是弱不禁风;可这调养了几日,竟然也觉得好了许多。
而那四公子倒是每日都会过来瞧瞧,也不一定就多说什么话,偶尔只是闲坐片刻便起身离去,可宋玲月却总觉得这四公子有话要对自己说,却又猜不出对方到底要说什么。
这一日,双儿神神秘秘地把门窗都关好了,这才凑到宋玲月的床前来:“小姐,奴婢已经都打点好了,这几日因着先前给四公子府邸送瓜果蔬菜的婆子家中有事,故而便另请了一位临时的,这新请来的婆子不懂规矩,很好应付,奴婢都已经说通了。”
听闻是此时,宋玲月也来了兴致:“那到时候要如何而为?”
“到时候小姐只需换了衣裳,说是跟着那婆子打下手的丫头便是了,奴婢自然有其他出去的法子,”双儿一一交代,又将一套从别处讨来的粗布衣裳递到宋玲月面前,“不过小姐您可想清楚了,这时候出去,咱们都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呢,到时候说不准还得吃多少苦呢。”
宋玲月不怕吃苦,前世在舞台上站了那么久,什么苦她没吃过?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我现今身子都好多了,你别担心我。”
话虽如此,可瞧着宋玲月仍是略有些苍白的面孔,双儿又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过见主子去意已决,双儿便也并未多言。
“那便是明日吧,奴婢待会儿就去和那婆子说去,到时候小姐若是离开了这里,也好先有个落脚之处,好等着奴婢。”双儿不再犹豫,当下做了决定。
宋玲月跟着点头,又道:“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不能咱们俩一块儿出去吗?”
“小姐也想想,哪有一个送菜的婆子还带着两个丫头的?”双儿知道宋玲月是在担心自己,便含笑开起玩笑来,“况且我不过是个奴婢,平日里四公子虽然不待见我,却也不曾不让我出府,故而小姐不必担心奴婢。”
宋玲月本身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此时只得跟着点头:“那你多多注意,只是等出了这里,我要在哪里等着你?”
“小姐不曾出过四公子府邸,更不知外头适合状况,故而到时候只管跟着那婆子走,奴婢自会寻过去的,到时候小姐可千万莫要乱走动,毕竟小姐对这京城也是不熟悉的。”双儿如此叮嘱。
此事敲定以后,双儿便又退了出去,留下宋玲月一人胡思乱想起来。
一时间听闻自己可以离开了,宋玲月便又振奋不已,她真是后悔自己先前竟那么蠢笨,费了那好些功夫却落得如此下场,若是早知如此,她便直接偷偷离开了多好,也省得后来竟又招惹了宋斯,害得自己还有些难过。
轻叹一口气,不过这次也多亏了双儿,若非有她相助,自己只怕状况还要凄惨,自己果然是无用至极啊!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宋玲月又开始紧张起来,这次真的能成功吗?千万不要再中途出了岔子才好。
如此心惊胆战了一整日,临傍晚了,那四公子才过来了。
宋玲月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人有何交情,仅有的几次相见也都并非是好事,但他却日日往自己这里跑,真是叫宋玲月百思不得其解。
“玲珑姑娘又在想些什么?”四公子一坐下,便开了口,面上仍是那抹笑意,可宋玲月看了却高兴不起来。
宋玲月摇了摇头:“只是发呆罢了。”
“玲珑姑娘真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四公子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弄得宋玲月吓了一跳,难道这人许久之前便见过玲珑?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这位身子的原主人似乎在这京城也算颇有名气,这位四公子曾有所耳闻倒也正常,不然这位四公子想必也不会等到今日才说出这种话来:“四公子谬赞了。”
四公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玲月,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他才开口道:“看来你是真的忘了,什么都忘了吧?”
宋玲月心里一“咯噔”,顿时又觉得不稳妥起来,这人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不管对方都知道了些什么,现在宋玲月能做的都只有装傻:“四公子在说些什么?怎的妾身全都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吗?还是玲珑你不愿承认?”四公子微微笑着,这本是极为温和的笑意,可此时却显得十分阴寒,叫宋玲月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冷,之后四公子更是说出叫宋玲月一时间难以消化的话来,“难不成玲珑记性竟是这般差,才过了几日,便已不记得本阁主了吗?”
“本……本阁主?”宋玲月这是彻底懵掉了,这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自己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了?
四公子点了点头,说出更劲爆的话来:“你难道已经不记得暗影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你走
暗影阁?暗影阁!
四公子怎么会知道暗影阁?宋玲月愣了,也怂了,这都是个什么情况啊?
“看来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呀,或者是听谁提起的?”四公子仍是笑,笑得阴气嗖嗖的。
宋玲月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语气都有些不稳了:“你到底是谁?”
“你离开暗影阁的代价,不是一支舞吗?这似乎还是我说的呢。”四公子颇有些打趣意味地开口,却惊得宋玲月瞬间瞪大眸子。
“你你你……你是暗影阁的阁主?”宋玲月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这不科学,这真的真的不科学!所以你千万别点头,我就当你开玩笑的了。
奈何四公子却偏偏含笑点了头:“确实是我。”
这下宋玲月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瞅着四公子,就像看着外星生物。
“怎么?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太过诧异了?”四公子挑了挑眉,像是很满意宋玲月的这反映。
宋玲月茫然地摇了摇头,想了一想,才迟疑地道:“双儿知道这件事吗?”
“你觉得呢?”四公子似觉得这问题很有趣,竟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宋玲月抿了抿唇,她不太敢猜,或许是她把这里的人想的都太简单了,又或许恰恰相反,她是把人都想得太过复杂了,不然她怎么会到现在都还在疑心双儿?不过不过如何,她希望的结果从来都没有变过,所以她开口道:“我猜双儿并不知晓此事。”
“我若告诉你,她早就知晓了,你又会怎么办?”四公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玲月,似不愿错过她脸上精彩的神色变换。
宋玲月叹了口气,这问题她还能怎么回答:“四公子多虑了,这问题本不该问我,只因若真是如此,需要作出选择的也是双儿罢了,又与我何干?”
“你果真是与众不同呢。”四公子点了点头,说出意味不明的话来。
宋玲月觉得有些晕乎,她不知道此时四公子来和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目的,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京城这件事了吗?或者他之所以救自己离开六王爷府上的地牢,便是想着要利用自己?
宋玲月可还记得呢,那个时候宋斯带话时是说,自己如果想离开暗影阁,需要跳一支舞,但直到现在也没人再提起这件事,这难道就是阴谋?
想到这里,宋玲月不禁又要多想了,这件事宋斯是不是知道?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四公子就死暗影阁的阁主,却故意没有告诉自己?
虽然告诉自己,这个人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心底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那个她以为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啊,会不会根本就不值得自己信任?他会不会一边在对自己好,一边又在嘲笑自己的愚笨?
不敢想,不能再想下去了。
“人心叵测,你是否也如此以为?”四公子像是看透了宋玲月的心思,竟在一旁小小地感叹了一句。
宋玲月心下本就有波澜,想来疑心病也是人人都有的,不过……宋玲月暗暗定了心神,笑着回道:“或许是吧,不过既然选择了相信,总要一直相信下去,不然就真要连自己的背叛了。”
“你怎会这般作想?”四公子轻笑一声,像是现身说法似的道,“像我便是谁都不肯轻信的,你瞧我现今不是安安稳稳地坐在阁主的位子上?又有谁敢忤逆我?”
“是吗?那是很厉害。”宋玲月低低应了一句,几乎没什么情绪。
四公子闻言笑意渐浓:“你也如此以为是不?”
“四公子别误会了,我只是承认你厉害罢了,却没觉得这样便好了。”宋玲月勾起嘴角,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更有不一样的追求,她承认四公子或许很厉害,但厉害又如何?宋玲月反倒还觉得这人可怜呢。
四公子抖了抖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此话怎讲?”
“我只问一句,四公子以为若一人家境十分一般,甚至有些贫寒,平日里只能靠出摊摆货为生,家中有一妻、一子,可算得上幸福?”宋玲月之前是不敢和四公子说些什么她认为是对的的大道理,现在应该是更不敢说了才对,不过不知为何,在知道四公子就是暗影阁的阁主后,宋玲月却偏偏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四公子思量片刻,摇了摇头:“若是家境贫寒,自然过不上好日子吧?”
“可我却不这么觉得,或许这人也不会这么觉着,所以究竟何为幸福?”宋玲月对这个问题思索过很多遍,幸福的定义本就难料,但宋玲月却知道幸福是中什么感觉,所以倘若有一事能叫你产生了幸福的感觉,那么便一定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