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玲月也跟着为难起来,咬着下唇道:“可六王爷只说想吃我做的饭菜,我虽知师傅手艺很好,可若是被王爷知道了,那可是欺瞒之罪呀,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闻言也是胆怯起来,一时间左右为难得直搓手。
宋玲月眼珠转了一转,便继续提议道:“我只是要借这厨房一用,并不会做旁的,师傅您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可好?”
那人果然犹豫起来,很是动摇。
“到时候王爷吃了我做的饭菜,若是高兴,不还是师傅你的功劳吗?”宋玲月再接再厉。
那人终于点头叹息,大有壮士扼腕之势:“既是王爷的话,那咱们做人奴才的自然是没话说,如此便劳烦夫人您了。”
宋玲月点了点头,这才走进小厨房。
其实宋玲月也不是真的那么想做饭给六王爷吃,只是她真是被软禁得害怕了,总要想法子为自己争取一下自由,想来想去,也就挑了这么个法子,毕竟是费了力气的,就算做出来的效果不那么尽人意,算不上什么功劳,那至少还有苦劳在呢。
掂量了片刻,宋玲月才决定做两道素材,分别是素炒莴苣、醋溜土豆丝;一道甜食,炸南瓜饼;两道烧菜,分别是地锅鸡、水煮鱼;一道甜汤,鸡蛋玉米羹。
想着容易做着难,就一道莴苣,宋玲月就弄得糊了两次锅,又吸取了一下教训,才勉勉强强能看得下去了,之后的几道菜除了准备材料的时间久了些外,倒是还算顺利,只那道地锅鸡,贴面饼就贴了半天,最好还是请小厨房的师傅帮的忙。
等到几道菜都做出来了,也真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宋玲月洗了洗手,便用食盒端着饭菜往六王爷的居所走去。
“夫人,这食盒还是奴婢来提吧?”双儿有些无奈地看着忙得出了一头薄汗的宋玲月,心中早就叹了不知多少遍。
宋玲月却摇了摇头,虽然有些话已经说过了,但更多的却都还藏在各自的肚子里,所以宋玲月是有些相信双儿的,但更多的却是不信:“不用了,这东西也不沉,我提着就好了。”
双儿没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叹息。
两人走了百来步,刚转了弯,就看到一个婢女正走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见到有人走过来,这才抬起头:“奴婢给玲夫人请安。”
那婢女思索开口,竟是一眼便认出了宋玲月。
宋玲月却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人,不过这府上见过她的人也并不多,无非是二夫人,还有那几位夫人,亦或是她们身边的婢女,瞧着婢女去路,以及手中之物,想必正是去为主子取膳食的。
所以宋玲月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去,她并非是有了做主子的自觉,只是有些人,本不必理会。
然她不理会旁人,却有人偏要和她打交道,在与那婢女擦肩而过时,一只脚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若是以往,宋玲月定然要为此与大地亲密接触,不过很奇妙的,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宋玲月不仅目力、听力好了很多,就连对于周遭的变化,也变得敏感多了。
所以几乎是潜意识的,宋玲月跨出的脚就这么收了回来,然后她慢动作地低下头,去看那只还没有达成目的,所以并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脚尖。
宋玲月觉得很好笑,她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这人,于是她真的笑了,然后笑着对这婢女开了口:“你想做什么?”
那婢女哪里料到竟然会是这种状况,一时间也慌了神,这才忙把脚缩了回来,跪在地上,直呼:“奴婢该死。”
“你觉得自己该死吗?”宋玲月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像是在沉思,沉思的结果则是,“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什么时候跪到你这只脚不会再无缘无故挡别人的路,你才能站起来,知道了吗?”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婢女浑身一震,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奴婢甘愿受罚,可主子的膳食可不能耽误呀。”
宋玲月闻言不禁笑出了声,这人真是有趣,是要把自己的主子抬出来压压自己吗?可惜啊,宋玲月最不吃的便是这一套:“如此说来,我倒是想好好问问你,我入府不过一月不到,想来咱们该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吧?可你方才却分明是早有打算的模样,难不成,这也是你家主子教你的吗?”
“此事绝对与我家夫人无关,全是奴婢一人糊涂,”那婢女连连摇头,想了一想,才咬牙继续道,“奴婢甘愿领罚,只请夫人莫要牵连到我家夫人身上。”
“真是个护住的好奴才。”宋玲月冷笑一声,提着食盒继续往前走去。
双儿跟在其后,却是拿疑惑的目光看向宋玲月,这样的主子似乎又和先前不同,极是果然,又毫不留情。
宋玲月被双儿的目光弄得有些别扭,只得回头看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了,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罚她跪在那儿?”
“奴婢不敢妄言。”双儿摇了摇头,说的却是“不敢”,而非“不是”。
宋玲月暗自摇头,果然是自己没有做主子的命啊,身边的下人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像是下人了呢,她只好叹了口气,无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千倍以报之,双儿,我是不是很厚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自由
回到六王爷居所之时,寝殿外头倒是有不少下人守着,可里头却是空无一人,想来是六王爷还未回来吧。
于是宋玲月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一分钟、两分钟……直到那个食盒里的东西已经从热烫变成了温暖,那位六王爷也没有出现。
“夫人,要不咱们别等了吧?”双儿这般开口,其实是怕宋玲月伤心,估计六王爷今日都不会回来这里用膳了。
宋玲月却不这么想,其实之前待在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六王爷有时候会在旁处用膳,今日这局面也是意料之中的,甚至是在计划之中的,可为何她明知可能会遇到这种状况,还偏要这么耐心地等待呢?
那自然不是因为她真的那么迫切地希望六王爷会吃下她做的饭菜,再给出鼓励和表扬,她只是需要六王爷觉得感激,或是愧疚,而且最好便是觉得愧疚了。
因为在大多数时候,愧疚往往比感激更能留住人,宋玲月很乐意等待,因为越长时间的等待,换回的就是越深刻的愧疚。
所以当太阳从东边跑到了头顶,又从头顶飘向了西边,六王爷也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宋玲月一人支着下巴正对着一个食盒发呆,于是先前的怒气也就跟着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的怒气,来源于宋玲月和老王妃之间的对白,这里是王府,这里唯一的主人就是六王爷,所以在这王府里,怎么可能会有他不知道的事?
六王爷气愤宋玲月竟然一直想着离开这里,又黯然她的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因为那似乎是他给不了的,所以在这两股情绪的左右下,他才去了二夫人那里用膳,且故意延长了时间。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等他等到此时,虽然他不敢确定那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为何不在榻上歇着?”调整了下情绪,六王爷抬步走了进来。
宋玲月这才抬头,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臂,含笑应对:“我在等六王爷回来。”
六王爷便没再说话,目光在食盒与宋玲月之间扫了一遍,这才在桌前坐了下来:“玲珑在此等候,可有何事?”
宋玲月没立时接话,只是把食盒打开,然后把里面凉透了的饭菜一样样地往外端,一面端,还一面唠叨起来:“这是素炒莴苣,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就没敢炒太久,本以为入口脆爽也很不错,可惜现在都凉了,你看,都已经黏糊到一块儿去了;这是炸南瓜饼,刚炸出来的时候,我还长了一块呢,当时很烫,不过也是脆脆的,甜味并不重,我还想你肯定能多吃两块呢,现在可好,都糟蹋了;分别是地锅鸡,你不知道,我当时做的时候,还在小厨房的师傅面前出丑了呢,还弄得自己一手的面粉,怎么都搓不掉;还有这个,你别看这粥很是清淡,可这玉米粒儿却是我自个儿一点点掰下来的,到现在我都还觉得……”
“够了!”六王爷终于忍无可忍,轻喝一句。
宋玲月便不说话了,一双眸子只是盯着桌上的饭菜瞧,像是能从上面瞧出什么花样似的。
两人间静默许久,终是六王爷轻叹一声,先开了口:“玲珑,你当真如此想要离开王府吗?你可知外头又会是哪般?”
“不,倘若是玲珑,她一定不想离开六王爷才对,她曾为六王爷做了那么多,就连性命都搭进去了……”宋玲月极是缓慢地摇头,然后用一种十分平和的语气继续道,“可惜,我不是玲珑,六王爷待我好,我会感激六王爷,却再也……不可能是玲珑那般了……”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直接导致两人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其实宋玲月觉得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至少对她来说这话很普通,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从来都不是玲珑,现在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
宋玲月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六王爷开口,无奈之下,她只好站起身来,走向窗边,开始欣赏风景,她看到外头的院子里中了一棵银杏树,随着深秋的脚步逐渐临近,而渐渐染上了金色,很美好的样子,于是她便含笑开了口:“六王爷,你知道我原先生活的地方是怎样的吗?”
六王爷固执地继续沉默了片刻,才哼道:“本王怎会知晓。”
“是呀,六王爷当然不会知晓,就好像我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宋玲月轻声地感慨了一句,又隔了一会儿,这才继续了刚刚的话题,“在我们那里呀,女子和男子是一样被平等对待的,女子可以为了生活而走出家门,为别人做工,或是请别人来为自己做工,所以女子也是自由的,可以主动去追求幸福的。”
六王爷应该在认真听,不过却没有接话。
宋玲月瞧瞧回头瞄了六王爷一眼,又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还有一点,在我们那里也是很重要的,如果要成亲的话,在我们那里,一个夫君只能有一个妻子,而一个妻子自然也只可以嫁给一个夫君,只有这样,才是合……合规矩的,倘若夫妻双方中有一人对对方不忠,那么另一方是可以要求获得……获得一定的赔偿的,还可以主动提出……提出分开,也就是脱离夫妻关系。”
“放肆!”六王爷又是一声低喝,不过这次倒是忍到了宋玲月把话说完。
宋玲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我知道六王爷是怎么样的,因为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观念不同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六王爷也该是明白的吧?试想,若是六王爷的妻妾中有谁背叛了六王爷,当然,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是这样的话,六王爷一定会很气恼吧?那六王爷为何不想想,当六王爷同时有着三妻四妾的时候,您的那些妻妾又是如何作想的呢?”
“玲珑,你逾越了!”六王爷的目光已经越来越冷,却仍在隐忍着。
宋玲月耸了耸肩,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对这人而言,想必是太过惊世骇俗了:“算了,六王爷不愿想,那便不想了,可我也不愿想象自己与众人共侍一夫的情景,因为那样我也会十分气愤,难以忍受,还望六王爷成全。”
六王爷蓦地站起来,冷冷地看了宋玲月半响,却终是一拂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赴约
之后的几天,六王爷都没有再出现过,宋玲月觉得有些难过,果然古代这些男人的想法实在是固执,估计他当时没直接把自己拉下去毙了,都是在忍耐了。
不过不管六王爷答不答应自己,宋玲月都想好了,十五那天,他一定要出府,要去找叶凡,就算不一定能讨论出什么来,却至少也是希望。
然在十月十一这一日,六王爷却是突然遣人来,让宋玲月带着包裹搬回之前的小院去,宋玲月也没问缘由,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这个住了好几日的地方,她想,六王爷或许是真的厌倦她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当两看相厌的时候,或许也走得更轻巧。
回了小院,便又只是宋玲月和双儿两人,没了守门的下人,也就是在变相地宣布,宋玲月是自由的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六王爷之所以把她轰回了小院,其实是要开始准备与邻国公主的大婚了,而这布置的主要地点也就是六王爷的居所,换句话该说,这里即将是六王爷与那位邻国公主共同的居所。
不过这些宋玲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或许也只会淡淡地笑笑,要是见了六王爷,还会说一句恭喜,但毕竟宋玲月的主色调并不在这里,她要想的事情还有很多,至于这些很快就会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儿,还是先放一边儿去吧。
时间走得很快,转眼间,挂在枝头的月亮已经从弯钩变成了圆盘,照在地上也是明晃晃的,不用点灯都看得清路人的模样,而宋玲月也已经准备好了明天的赴约。
她是真的做了准备的,因为是要和对方详谈有关煤炭的事儿,她就已经把一些利弊都总结好了,甚至还把蜂窝煤都给拉了出来,虽然她已经不记得每一块蜂窝煤上都挖了几个洞,但是至少画出来还算像模像样的。
次日清晨,也就是十月十五这一日,宋玲月早早地便起了身,简单洗漱后,便拉着双儿出了门。
醉荫居她是去过的,这一回生、二回熟说的倒是不错,这次宋玲月就显得熟门熟路的了,一进门,自有人迎上来招呼:“这位客官里面请,不知是几位呐?”
“我是来找叶凡的,不知道他在不在?”宋玲月微笑着询问,待人客气些总是好的。
那伙计上下打量了宋玲月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与少东家有约?”
“正是,还劳烦师傅带路。”宋玲月大概明白对方打量自己的缘由,无非便是先前叶凡有交代过,兴许为了好认,还格外说了自己面上有疤、又是哑巴的事实,只是这次自己脸上伤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话也能说了,也难怪对方要这么前前后后地打量自己了。
那伙计又看了宋玲月两眼,这才把人往楼上引:“客官楼上请。”
上了楼,伙计又引着宋玲月一直走到尽头,这才敲响了一间厢房的门:“少爷,那位姑娘来了。”
“进来吧。”叶凡的声音倒是没有变,狡黠中透着欢快。
宋玲月推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一身白衣的叶凡正在把酒临窗,宋玲月记得上次见到这人时,他穿的还是黑衣,这次却又成了白的,看起来还真是反差巨大。
“叶公子。”宋玲月先开了口。
这话一出,果然见那人诧异回头,在对上宋玲月的目光后,叶凡就更诧异了:“几日不见,姑娘的变化当真是大呐。”
宋玲月抿着唇轻笑,回道:“叶公子又何尝不是?前次还是个窃贼,如今却成了翩翩公子哥儿了。”
“姑娘快请坐吧,我本还以为定要等上些时候呢,没曾想姑娘竟是来得这般早。”叶凡已起了身,亲自帮宋玲月拉开凳子,颇有几分绅士的味道。
宋玲月也不客气,只是坐下后,便直奔主题道:“前次我说的那事儿,叶公子真的同意吗?”
“现在说同意,未免太早了吧?”叶凡帮宋玲月倒了杯水,虽然心下着实有些好奇,却也知对方与自己并不相熟,便没多问。
宋玲月这便取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叶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