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进入十月,但川西天气已经很冷。
大巴停在整个景点海拔最高的地方,雪山脚下。
这里不及玉龙雪山游客量多; 没有缆车和轨道上山,人迹罕至,正因为如此美景才被保护得更加天然神秀。
他们排着队下车; 冰天雪地的气温在脚尖踏入地面的那一刻扑面而来。
宛如置身北极; 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令蔓裹紧身上的厚棉袄; 无济于事; 照样冻得牙齿打颤。
怎怎怎怎、怎么能这么冷啊……
天冷成了拥抱最好的理由。
下车之后; 他们三两个抱成一团; 边跺脚边取暖。
李倬云也毫不避讳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令蔓; 丝毫不给她还手的机会。
雪山脚下有一块平地,那里几个穿着藏族服饰的阿嬷开了几家小卖部。专门卖烤土豆、牛肉干、以及印有藏族特色图案的围巾披肩,还有火炉供游客们烤火。
烤土豆两块钱一个; 还挺划算,令蔓买了一整筐,大家分着吃。
令蔓和李倬云坐在一块烤火,土豆先捧在手里焐手,等不烫了再剥皮吃掉。
其余人等身子暖和了,都陆续走上栈道,开始游玩拍照。
令蔓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想把剩下的几颗土豆都吃掉。
这土豆烤得很香,她正吃得津津有味,坐在对面的李倬云突然直直地朝她伸出手。
令蔓楞了一下,定在原地。
李倬云的手伸到她嘴边,捻起一块遗留的小碎屑。
他毫不在意地自己吃了。
令蔓实在忽视不了这种过于亲密的小动作,她慢慢地将嘴里食物咽下去,过了许久才小声说:“李倬云,你最近为什么对我这样?”
“对你怎么样?”李倬云表情惬意地问。
令蔓拿捏着语气,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这些举动,已经越过了正常的姐弟么?”
“我们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姐弟。”李倬云举重若轻地说,“你不是不反感吗?昨晚我亲你的时候。”
令蔓哑然,半张着嘴。
“我知道你没睡着。”李倬云说。
他的神色因为达到目的而显得有些狡黠。
原来他昨晚那是在试探她么?
如果她不生气或者没有呵斥他的话,接下来他就会有更“过分”的举动了?
令蔓咬唇不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是你这样对我总该有个理由吧?”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你。”怕她理解得还不够透彻,李倬云又补上一句:“不止是姐弟间的那种喜欢。”
“你跟张英泽取消婚约,不管是不是因为我,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你——”李倬云将手中剥好的土豆递给令蔓,眼神笃定高调,“我是喜欢定了。”
少年纯净的双眸一如融雪后的高山湖泊,清澈见底。
坦白直率到恨不得将一切心声透露给她看。
令蔓招架不住那样的眼神,在心情变得奇怪之前堪堪挪开视线。
中午,太阳升起来了。
有阳光和没阳光的地方简直是两个大陆。
阳光下游玩的人已经开始出汗了,陆续脱掉外衣和围巾;待在阴暗地里的人则依旧被寒冷吞噬着,手脚僵硬。
令蔓赶紧拉着李倬云也去栈道上活动活动,晒晒太阳。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拍了不少照片,玩过瘾了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大巴上。
令蔓发现李倬云的毛呢大衣上破了一个小窟窿,问:“怎么搞的?”
李倬云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可能是刚刚被树枝刮到了吧。”
“哦。”令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到宾馆,老板娘说厨房已经在准备午饭了,让大伙先上楼休息一下,半小时后下来吃饭。
令蔓临走前向老板娘借了一盒针线。
房里开了暖气,李倬云脱掉外面那件大衣,问晚来一步的令蔓:“你刚刚去哪了?”
令蔓晃晃手里的针线盒,坐下来说:“把大衣给我,我帮你补救一下。”
“你还会缝衣服?”李倬云有些惊奇。
“这有什么难的?”令蔓不无骄傲地说,“我还会刺绣呢。”
小时候她跟在外婆后头,没少学针线活,一些简单的花花草草她都会绣。
只不过近来很久没展现手艺了,有点手生。
李倬云乖乖把大衣递给她,令蔓接过端详了一阵子,思考该怎么下手。
他一个男孩子,给他绣朵牡丹花也不合适呀……
令蔓突发奇想,而且自我感觉挺良好:“你不是叫倬云吗?不如给你绣朵云吧?”
“……”
在看到成品之前,李倬云没有什么意见可提,他点点头表示可行。
早上起得早,李倬云原本打算趁这半个小时补个觉。
然而此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令蔓缝衣服,她一针一线都认真专注、有模有样,看起来很有吸引力,倒不舍得挪开眼球了。
李倬云心想自己说得没错,令蔓一定会是个贤惠的妻子。
家务做得好、厨艺好、手还巧。
肥水不留外人田,这么好的女人一定不能让给别人。
这次只用了一种颜色的线,绣得很快。
完成后,令蔓将衣服抖了抖,高高举起来:“怎么样,还行吧?”
原本纯黑色的毛呢大衣,现在胸口处多了一朵白白的小云朵,气质活泼了许多。
见李倬云半晌没有表态,令蔓不禁尬笑,否定起自己:“哈哈……是不是有点幼稚?”
李倬云说:“不会,挺好的。”
“是吗?”令蔓的神色又飞舞起来,“那你穿上试试。”
她把大衣归还给李倬云。
李倬云毫无预兆地站起身。
他们原本坐在各自的床上,保持着中间一条楚汉边界的安全距离。
李倬云从令蔓手中接过大衣,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又转手丢到一边,“等下再试。”
他虎视眈眈地向前跨出一步,“在那之前,我要先做一件别的事。”
狭小的空间因为李倬云高大的身躯突然逼近而充斥着紧迫感。
下一秒,令蔓被他压倒在床上,他的嘴封住她的嘴。
一切发生得太快,令蔓根本来不及思考。
在那零点零一点秒的瞬间,她只看见他倾身而下,李倬云漆黑的眼睛像酿了一坛美酒,诱人上钩。
一触即发。
令蔓的两条手臂高举过头顶,被李倬云一一压制住。
他几乎整个人攀附在她身上,一股霸道的力量将她包裹住。
滑溜溜的舌头一刻也不停留地钻了进来,粗野地胡搅蛮缠。
令蔓唔唔地叫,只是那声音娇媚得不像话,不出片刻就被李倬云寸步不让的攻克堵在了喉咙里。
没多久她便觉得呼吸不畅,脑海里那一点本能地想推开他的念头也渐渐变得意志薄弱,最后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令蔓向自己的感官屈服了,那种从未体验过的美妙和刺激让她把持不住,无法叫停。
李倬云更是如饿狼扑食一搬亢奋,不停地换着角度和方位深吻她。
唯独在情爱这一点上,女人并不反感男人主动强势一些,她们喜欢被把控和拿捏,享受被牵着鼻子走,由此体验到未知和新鲜的快感。
李倬云不知疲倦,足足啃了她十分钟才松开。
彼此得到缓过呼吸的空间。
令蔓一阵嘴麻,伸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李倬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感觉怎么样?”
令蔓没应声。
李倬云又问:“嘴痛吗?”
令蔓点点头:“嗯。”
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
在肢体接触达到某个坎之前,交往过程中总是夹杂着过多的猜疑和顾虑。
然而一旦跨过那道坎,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那层不可名状的隔阂也随之消散了。
李倬云将令蔓放在床头的润唇膏递给她,“涂一涂。”
令蔓接过,慢吞吞地涂。
“李倬云。”她一直在思考一件事,突然发问,“你喜欢我哪一点?”
李倬云想了很久,给了一个很不责任的回答:“不知道。”
令蔓皱眉:“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啊。”
令蔓说:“我是你名义上的姐姐,法律上的亲人。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偏要看上我?”
李倬云耍赖:“你也说了,只是名义上的。”
令蔓狐疑地盯着他:“难道你从小就暗恋我?”
李倬云说:“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连靖不行,张英泽也不行,所以你干脆跟我在一起好了。”
令蔓嘴角一抽:“……就因为这个?”
刨根式的追问令李倬云有些不耐,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喜欢一个人非得要理由吗?”
令蔓点头:“是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漂亮?”
他看似不着边际的提问让令蔓摸不着头脑。
“长得漂亮就漂亮了啊……哪有为什么。”
令蔓回答得有点不好意思。
李倬云顺着她的话说:“对啊,你看,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
令蔓:……
算你会说。
没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喊他们下楼吃饭。
李倬云整理好凌乱的衣领,套上大衣,冲令蔓说:“走吧,先去吃饭。”
“嗯。”
下床时,令蔓感觉到下半身有点湿。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种陌生又奇特的感觉让她顿时羞愧又不安。
该不会是?
不是吧……
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她就……
请问这样是正常的现象吗?
除了亲吻,李倬云并没有对她做别的啊。
……难道她的性/欲很强?
令蔓恼羞地直挡脸。
李倬云发觉她的异样,侧过头问:“你怎么了?”
她立即正色:“没什么……”
令蔓一味地沉浸在对自己的埋怨中,丝毫没察觉到刚才混乱中抵着自己的硬物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还没有回答过男主为什么叫李倬云这个问题。
倬云是出自诗经“倬彼云汉;昭回于天”,译文:看那银河多么高远,白光闪亮回旋在天。
然后他姓李是因为他爸姓李。。。
第44章
旅行接近尾声,十二人组成的小旅游团即将面临分离; 原本欢快的气氛也渐渐变得伤感起来。
最后一餐; 他们坐在成都的火锅店里; 涮着热气腾腾的羊肉。
吃饭途中; 一个男生突然站起来,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开心地跟大家一起出来吃喝玩乐了; 我明年要出国读书; 下一次见你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直接使全场沉默。
过了很久; 另一个男生也说:“我读大专,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业之后打算回山东老家发展。唉……天南地北的; 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你们聚了。”
史亚松“嗨”一声,拍拍那人肩膀,“这不是还没毕业呢; 干吗整得这么伤感!”
那人抹抹没有的眼泪; 说:“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嘛。”
“距离不是问题,只要有心; 以后常联系。”史亚松给众人满上酒; 吆喝道:“来来来; 干了这一杯; 我们永远是兄弟!”
那个男生抬头将酒饮尽; 终于释怀,又豪迈道:“毕业之后欢迎你们来东北玩,我包吃包住; 带你们尝遍东北大街小巷的烧烤!网吧通宵开黑!”
“哟呵!这可是你说的啊,大伙都听见了,不能反悔!”众人拍手叫好。
“不反悔!”男生爽快应道。
又有另一个男生说:“我家在山西,也欢迎你们随时来山西做客,我带你们去爬五台山,吃最正宗的刀削面!”
众人答应:“好啊好啊!”
有了前面两个男生带头,女生们也纷纷加入到欢迎队列里。
“大家有空来顺德玩,我请你们喝早茶,吃双皮奶!”
“我家在湖南,想吃辣的就来找我!”
“我家在新疆,什么好吃的都有!”
众人都发完一圈言了,最后轮到李倬云这里。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体面话,最后憋出一句:“来乌瑜,请你们喝咸豆浆。”
众人:不用不用,怕了怕了……
令蔓一直面上带笑地看着他们打闹。
她发自内心地羡慕这群年轻人,他们都二十岁出头,正处在人生最灿烂发光的年纪,有歌有酒有朋友。即使遇到烦恼,也不值得停留太久。
也只有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令蔓才会无比惋惜自己错过了这么美好的大学时光。
如李俨时所说,这趟与年轻人作伴的旅行确实给令蔓带来了不少灵感。
在成都机场候机时,她抓紧将感想一点一滴地记录下来,日后提案时用作素材。
李倬云跟令蔓乘坐不同班飞机,他直接从成都飞回X市。
李倬云比令蔓先一步登机。
临走前,他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嘴里振振有词地说:“在家等着我,不准偷偷跟别的男人约会。”
那样理直气壮又天经地义的语气。
令蔓一下红透脸,下意识地反驳:“我去哪里找别的男人……”
李倬云满意地笑了一下,这才松开她,转身走进登机口。
直到李倬云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令蔓才反应过来,一颗心彻底尖叫沸腾。
她刚刚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她凭什么答应他不能见别的男人?!
他们又不是那种要为对方守身如玉的关系……
真是疯了疯了。
国庆假期结束,令蔓回公司上班。
这次小组开会,所有人都有备而来,带着自己苦思一周的成果,上台高谈阔论一番。
放了这么长的假,漾酒项目进度却丝毫未敢怠慢,组长为大家的辛勤与尽责感到欣慰。
轮到令蔓最后一个发言。
陈洁坐在底下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声。
前几次开会令蔓都没能提出什么成熟的意见,今天是最后一次提案了,大家对她都已不抱太大的希望。
也不知道公司怎么会让这种完全没经验的人混进广告部来。
没想到,这次令蔓带来的方案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她带着资料上台,侃侃而谈:“我认为我们之前对目标消费者的定位一直不够精准——20至30岁,没错,年龄是统计出来了,但是这个概念太过广泛。我们没有设身处地地体验过这部分人群的职业、社会地位,以及他们目前正在遭受怎么样的心理历程和情感诉求。这样是很难做出能够引起大众共鸣、深入人心的广告的。”
令蔓顺带一提陈洁的方案:“刚才陈洁提出的将漾酒包装往潮牌方向做,表面上看也许能受到年轻人的热捧,但漾酒从本质上来说是白酒,跟色彩斑斓的鸡尾酒不一样,如果强行将风格往强敌RIO上靠拢,无非自寻死路。”
底下众人听得一概入神,暗暗认同。
唯有陈洁气不过顶了一句:“别光会否认,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做?”
令蔓从容不迫道:“依我所见,现在传统酒类市场早就饱和了,漾酒想要占有一席之地,必须打破陈规。我们改变不了漾酒的口感,但我们可以改变漾酒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品牌形象。也许消费者不只是为了喝酒才购买它,也许是出于某种更深层的含义和目的而购买。”
令蔓展开PPT,继续说:“针对20…30岁这部分人群,我做了深入调查,占比最多的是刚毕业、正在找工作的大学生,其次是踏入职场多年、小有起色但仍旧壮志未酬的年轻白领。并且这部分人都表示在目前的人生阶段经常产生迷茫和低落的情绪,其一是因为朋友离别、伤感难舍,其二是因